第十章 熟悉的味道

    在被命名为龙祸之年的星坠833年春，发生了许多足以被记入史册的大事。

    首先，便是苏醒之月的北方帝国胜利庆典。

    为了庆贺对兽人战争胜利而举办的这次庆典，持续了一个星期又两天，诸多国家和大势力都派遣了使者前来祝贺，甚至是正在对抗龙祸的远南王国以及七神教会都特意派出了一队使者，带着丰厚的礼物觐见帝国皇帝。

    普通民众在大街上狂欢，痛饮美酒，而多国使者却并没有举办宴会的时间，他们在帝都莫尔莱宫展开了多次重要会谈，通过远南王国和七神教会送来的详细信息，其他现在暂时还未遭到狂龙入侵的国家大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简略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大陆南方满是丛林，还有许多精灵部落零零散散遍布各地，如同一座座堡垒一样拖住了狂龙们的步伐，说不定它们已经跨过了，正式进入西部山区诸国的境内，而承平多年的西部人类聚集地，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一支足以抗击龙祸的军队，狂龙的袭击将会造成数十万人，甚至百万人的伤亡。

    实际上，狂龙们已经在这样做了，这些没有理智的狂暴魔物的背后仿佛有一个指挥者，它正在聚集兵力，一路朝着西北突进，准备将瘟疫和死亡带向其他地域，而因为缺少补给，远南王国的那珂山脉要塞群摇摇欲坠，急需支援，远南王国大使正是为此而来，他们的中央防线自保有余，可绝对顾及不到其他方向的要塞。

    但值得庆幸的是，飞行狂龙的大部队在远海被七神教会的伏击，这一支由百名实力达到白银巅峰的苦修者，十几名黄金高阶大修士组成的精锐部队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照耀天际的天罚圣光击溃了飞龙们的集群，为首的魔龙也被斩杀，不然如今的局势还要更严酷十倍。

    其次，便是东部平原的大势力，迈克罗夫大陆上最大施法者组织贯天白塔在中央黑森林的发现。

    整个迈克罗夫大陆被丛林，山脉，峡谷还有河流大致分为五个部分，它们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大型人类聚集区，还有的，便是占据了大陆一半以上面积的中央黑森林。

    它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域，那里的环境险恶无比，满是诡异的毒雾和瘴气，其中生活的生物一个比一个危险――要知道，中央黑森林是整个大路上，唯一一个被确认有复数传奇魔兽和古龙栖息的险境，它的危险程度甚至超越了地狱和深渊，至少强大的术士能在深渊中生活很久，而他们却没一个敢保证自己能在中央黑森林深处活过一个星期。

    就好比地球上的人类能探索月球和火星，却对深海和地底所知不多那样，中央黑森林就是那样的存在，可贯天白塔的一支精锐法师队伍在探索它时，却意外的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城市废墟。

    这废墟的范围之大，超乎所有人想象，整个东部盆地，近两百平方公里的森林地下都是这个城市的废墟，它似乎遭受了一颗巨大的陨石袭击，被整个砸进了地底。

    贯天白塔的法师小队立刻察觉到，这是一个足以震惊整个世界的发现，它其中发掘出的材料，定然能为全世界的历史学者解答许多疑惑，比如说――在千年之前，传说中的上个纪元，那繁盛的文明是如何被毁灭的，在失落的三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它的遗址变成如此辽阔的黑森林？

    啪嚓，纸张闭合的声音传来。

    “也的确是这个时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乔修亚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可惜这是昨天才出的报道，所以只有大致的消息，也不知道那群法师究竟从遗迹中找到了什么。”

    “毕竟这一世没有冒险者玩家们的帮助，真不知道那群鼻子长在脑袋上的家伙是不是和前世一样，拿到了星晶炉的设计图。”

    星坠832年，四月十六日，下午，北方帝国帝都，三山圣城。

    此时的帝都和大半个月前乔修亚等人来到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胜利的庆典已经结束，街道上原本摆放的花圈和雕像都被移走，无论是来自外国的游客还是居住在此地的人们，他们早已回归日常普通的生活。

    但即便是如此，作为一国之都，三山圣城的繁华却依旧令人感慨，行走在通向帝都内城人来人往的商业大道上，乔修亚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侧装饰精美的店铺和高大的楼房吸引着人的目光，不远处，新建立起的兽人战争纪念碑矗立在圣克莱尔大教堂的对面，下午温暖的阳光为其镀上一层金辉。

    而刚才，乔修亚从从属于帝国皇家法师协会的书店中，买了一沓近日的施法者报纸，用以得知最近的大新闻。

    这份报纸限定贩卖给贵族和施法者，其中的消息要比一般的普通报刊要详细很多，战士从中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综合他前世知道的那些事情，乔修亚能在脑中大致拼凑出如今世界的图景。

    在北方帝国和兽人的战争结束之际，远南的龙祸越演越烈，甚至开始朝着其他地域波及，贯天白塔虽然现在意外的发现了上个纪元的遗迹，可他们却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上古建筑了，很快，龙兽的大军会扩散至全世界，只有将它们全部消灭，才是下一个时代，的起始。

    ――暂时还没必要想那么远。

    摇了摇头，乔修亚将报纸递给一旁的凛，让他收起。

    此时，众人已经进入了帝都的内城，原本商业区喧闹的人声一瞬间就消失了，在直通莫尔莱宫，几乎无人的国王大道上，只能看见零零散散的行人走动，偶尔能看见几辆印着繁复而古老纹章的马车慢速驶过。

    由于庆典之前发生的邪教徒事件，让整个帝都的戒备等级都提升了不少，惜命的宫廷贵族们表现的更加明显――假如无需必要，他们很少外出，就算外出，也都乘坐马车，像战士这种，带着两个随从徒步走在大街上的，简直是异类中的异类。

    不管怎么说，乔修亚等人来到了莫尔莱宫那巍峨的城墙入口处。

    门口处警戒的护卫本来想要开口，让眼前这看上去似乎只是闲逛到这里的三人赶紧离开，但他认出了战士的身份，于是斥责瞬间就变成了恭敬的迎接。

    在乔修亚的目光注视下，这些穿着黑色铠甲的精锐护卫骑士都有些坐立不安。

    一开始远远看去，没人注意到那个在街道上行走的年轻男人就是最近在帝都负有盛名的屠龙领主，但等到战士站在他们身前时，骑士们才明白，为什么许久没有新添名字的‘注意名单’内，突然出现了‘乔修亚’这个名字，还有为什么许多大人物特意嘱咐，不要得罪这位未来定然要身晋高位的伯爵大人。

    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强了。

    一名曾经有幸见过帝国五大军团之一，白马军团军团长的护卫骑士有些震惊的发现，乔修亚此时带给他的压力，和当时军团长带给他的差不多一样厚重。

    ――难道说，他已经抵达了那个境界？明明年龄连那名征战多年的军团长一半都没有，现在却取得了一样的成就……

    “日安，拉德克里夫伯爵。”

    战士随意打量的目光，就令在场的所有人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所有弱点被看穿，沉重的压力蔓延，为了打破这越来越凝滞的气氛，领头的骑士不由得擦去了头上的冷汗，开口说道：“您来到莫尔莱宫，是想要找诺查丹马斯大师吗？”

    “不……嗯，也可以这么说。”

    原本乔修亚是想说他要直接面见皇帝陛下，但仔细想想，对方未必有时间见他，而瘟疫这件事，告诉老法师和告诉皇帝陛下是一样的，所以战士就直接改口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诺查丹马斯大师？”

    “大师说他最近联系不到您，所以特意嘱咐过了，假如伯爵您来到莫尔莱宫，便让您直接去黑天鹅宫的图书馆找他，大师最近一直都在那里整理古籍。”

    直接让开了道路，领头骑士看上去巴不得乔修亚早点离开，随着时间推移，他感觉对方身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了，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从战士的躯体中渗透出来般。

    没有多做客套，乔修亚点了点头，就直接走进了莫尔莱宫内，而就在他离开之后，原本紧张无比的护卫们顿时就松了口气。

    “感觉比巨龙还恐怖！”

    一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骑士皱着眉头，脸上毫不掩饰着后怕的神色：“我也不是埋怨――为什么大人他不收敛一下自己的威压呢？这应该不是难事！”

    “或许已经收敛，甚至还特意削弱了……我刚才感应到了魔法物品的波动。”

    而另一名骑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看向乔修亚离开的地方，眯起了眼睛道：“要是大人他没有收敛自己力量的话，或许你我现在都还趴在地上。”

    而在莫尔莱宫城墙的内部，其他巡逻的卫兵也都已经收到了城墙入口处护卫的通报，他们知道了乔修亚一行人的身份，便并没有上前打扰，而是微微鞠躬行礼。

    一路走过，直到宫殿的门口，乔修亚举手示意莹和凛停下，他站在门口处，轻声对着自己的神机们说道：“会有人迎接我们。”

    不久后，正如乔修亚所说，一名穿着银灰色铠甲，肩上有着禁卫标识的红发骑士来到他们面前，战士注意到了对方佩剑上的花纹，还有腰间绸带的颜色，知晓对方是一名贵族的直系后裔，如今在皇宫内作禁卫骑士长，他不清楚对方是镀金还是真的准备朝这方面发展，但对方已经朝他行礼了。

    “日安，拉德克里夫伯爵，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这名骑士长恭敬的对着乔修亚行礼，他看上去早就知道了乔修亚的身份，表现异常热情：“您是要去见诺查丹马斯大人？他现在正在皇家图书馆主持古籍整理，请随我来。”

    “辛苦了。”

    跟着对方前进，乔修亚毫不意外对方的恭敬，这名红发骑士长的实力已经接近了黄金境界，假如感知足够敏锐，那么他自然能感受到战士的实力已经不是简单的黄金巅峰能够形容的了，再加上乔修亚之前在帝都轰杀了一支大恶魔的事迹，自然有许多人愿意对他释放善意。

    表面上的敬意，不过是最基础的而已。

    莫尔莱宫是一个大型宫殿群，其中的道路错综复杂，没有熟悉的人带路，很少有人能自己独自走到想要的地方，黑天鹅宫的位置似乎比较深入，红发骑士带着乔修亚等人走了十分钟左右，却还没有抵达。

    一路上，乔修亚知道了这名骑士的身份，说起来也有点巧，对方身处的华纳家族和卡欧斯家族有着亲缘关系，这名叫做芬达尔的骑士按照辈分，还是布兰登的远房表哥。

    贵族之间的关系差不多就是这样，每个大家族都和其他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多亏拉德克里夫家族有着守门者的职责，加上神机一脉单传，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乔修亚才不需要去背诵那些稀奇古怪的亲戚名单。

    而就在芬达尔说，快要抵达黑天鹅宫的时候，在走廊的另外一侧，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不久之后，一队身穿教会制式白袍的人便沉默的从走廊的对面走来，他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似乎着急去办某些事情。

    但真正吸引人注意力的，却不是这些沉默的修士，而是队伍的中心，一名看上去有些柔弱，却异常美丽的女性。

    在宫殿走廊那有些昏暗的光芒照耀下，这名穿着洁白得体的长袍，戴着华美水晶冠饰的女人异常引人瞩目，她的眼眸被一圈黑色的蒙眼布遮盖，只能看见白皙而光滑的脸颊和下颚，而白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自然的垂至腰间。

    看不见眼睛――但即便是如此，也称得上是美丽。

    乔修亚自然注意到了这一行人，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们――无论是带着少年少女的黑发战士还是在帝国宫殿中的教会修士都是如此异常，令人忍不住关注，乔修亚的目光扫过，然后便看到了那位美丽的女性，对方仿佛正在思考一些值得深思的问题，前行不过是她下意识的动作。

    乔修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奇怪……”

    战士轻声自言自语道：“熟悉的味道。”

    而那名遮着双眼的女人微微停下了脚步，整个修士队伍随之一顿，这就能看得出来，整个队伍都是以这名白金色长发的女子为中心行动的。

    她转过头，仿佛正在打量着乔修亚，虽然双眼被遮住，可战士却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

    不过双方都没有多说什么，在互相观察了那么一瞬后，两个队伍擦肩而过，互相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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