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唐希希这一顿饭吃得很开心，不只是因为后来又加了一盘虾滑，也因为很久没有和白藏锋如此亲密了。

    虽然已经搬到白藏锋家中两周了，但是两人几年没见，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生分。

    唐希希一直忙着自己直播的事情，白藏锋则是依旧像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退役生活。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这几年经历了什么，尤其是白藏锋，因为保密协议，打职业这几年除了家里人，几乎没和别人有消息来往。

    要不是因为“世界”这个游戏，他俩之间想要寻找共同话题可能又要费上一段时间。

    唐希希张开双臂，身上穿着白藏锋宽大的外套，踩在人行道旁高出来的台阶上，保持着身体平衡，清凉的晚风吹来，带着一些咸味。

    海城，顾名思义就离海很近的城市，去年被评为了最适宜居住的城市之一，也是白藏锋退役之后选择在此安居的原因之一。

    白藏锋面带笑容跟在唐希希身后，晚风将她身上的香味带到身前，再向身后飘去。

    听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海浪声，唐希希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说道：“去海边看看如何？”

    白藏锋有些疑惑地问道：“明天你不要早起直播了？”

    唐希希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小肚子，因为刚吃完饭，有点微鼓，撑起白色T恤的虽然不大，但是已经初具规模。

    “偶尔也要给自己放个假嘛！再说了，这么美好的夜晚，不去海边走走多浪费啊！”

    白藏锋笑道：“我无所谓的，那就去看看。”

    “好耶！”

    唐希希笑着蹦下台阶，顺势就拉起了白藏锋的手。

    白藏锋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松开，被拉着向海边走去，手掌中软软的，也不敢用力，就那么搭在一起。

    走在前面的唐希希嘴角微翘，有些发烫的脸颊在轻风中慢慢冷静下来，心中暗自窃喜，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拉手不敢握住。

    傍晚的海边看不见人，五月末是旅游淡季，海城人天天看海，晚上也很少会来。

    伴随着哗哗的声响，海水涌上沙滩，又退下，如此重复，没有停止的时候。

    唐希希松开手，脱下凉鞋，兴奋地跑向了海边。

    白藏锋无奈地笑了笑，都二十多岁了还和小孩一样。

    因为右手之前一直被拉着，所以出了些汗，白藏锋用左手拎起了凉鞋，缓步向海边走去，穿着短裙的唐希希开心地踩着浪。

    白藏锋走到近处，问道：“不冷吗？”

    唐希希站定身形，摇了摇头，说道：“刚开始有点凉，习惯就好了，你不试试吗？”

    白藏锋笑道：“我穿袜子了，湿了很难处理的。”

    “可惜了。”

    唐希希看向大海，陷入了沉默，海风将乌黑的秀发和外套的下摆一同吹起，耳畔只有海浪的声音，明明有些嘈杂，但是却能让人心感平静。

    “白哥，你喜欢世界这款游戏吗？”

    白藏锋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愣了一下，说道：“之前也有一个人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诶？谁啊？你怎么回答的？”

    唐希希转过身，满脸好奇地问道。

    白藏锋越过唐希希的头顶，看向远方，面露回忆的神色，轻声说道：“她曾经是我的分析师，名字叫叶清霞，比我大两岁，对我来说是姐姐一般的存在，一年前因病离世，她在邀请我加入战队时问过我这句话。”

    唐希希这时才反应过来，这几年，白藏锋是去当职业选手了。

    很快，唐希希就意识到，她一直关注着职业联赛，可以说能够认出每一位露脸的选手，其中并没有白藏锋的身影。

    这说明，白藏锋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从未露脸，一直保持着神秘色彩的全能职业选手，无冕之王——空白。

    再加上所谓的保密协议，唐希希几乎可以确定，白藏锋就是空白。

    看着唐希希那幡然醒悟的表情，白藏锋笑道：“没错，我就是空白，当时联盟刚刚起步，为了营造噱头，就出现了一位精通八大职业的选手存在，没人知晓真实身份，保持神秘感。”

    唐希希眨了眨眼，说道：“所以，空白退役，既不是因为一共拿了五个亚军却没有冠军心灰意冷，也不是因为队内不合闹了矛盾。”

    白藏锋点了点头，说道：“都是谣传，只是因为清霞她走了，没有适合我的分析师。”

    唐希希神情有些悲伤地低下头，说道：“抱歉，姐姐她如此年轻却……真的很抱歉。”

    白藏锋面带浅浅的笑容，说道：“清霞她是个很坚强很阳光的人，即使是在病情恶化的时候，也笑着在病床上让我们放心，让我们去安心应对决赛。”

    唐希希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说道：“一年前的那场决赛，你是没有分析师独自一人在战斗！”

    “嗯，除了清霞，没有适合我的分析师……”

    唐希希还是很震惊地说道：“可是当时，你的思维同步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没有分析师的帮助，单凭自己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藏锋沉默了，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当时戴上头盔进入全沉浸状态之后，他便刻意让自己忘了叶清霞生病的事实，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了比赛之中。

    叶清霞的笑声像往常一样从头盔中传来，战术指导像往常一样下达。

    直到比赛结束，白藏锋才意识到，休息室内等候自己的身影并不在那里。

    那天晚上，白藏锋在病房中放声大哭。

    叶清霞一边温柔地摸着趴在自己病床旁嚎啕大哭的白藏锋的头，一边笑着轻声说道：“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白藏锋听此不禁哭得更大声了，明明才二十多岁，叶清霞本应该去享受那么美好的世界和青春，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

    虽然没有抬头，但是白藏锋可以感觉到，摸着自己头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不抬头只是不想去看见叶清霞努力憋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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