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四 永无止境42

    强压住狂跳的内心，凡笙连忙让郭公公将看过尸体的义庄庄头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则翻阅了太子府最原始的人事档案，原以为从简单粗陋的文字记录中，肯定无法找到什么有用信息，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她的想象。

    即便是最原始、最简陋的文字记载，却也让凡笙发现了惊人的规律。那就是每隔三个月，太子府都会失踪一名妙龄女子，其中有的是宫女，有的是失宠的姬妾，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

    如果将近年来所有失踪人数做一个统计，正好跟普善堂井底藏尸案找到的骸骨数量完全吻合！而且，如果细分到每个月，唯一出现间隔的是上个月，上个月普善堂没有新增尸体，那是因为……

    凡笙的瞳孔猛地瞪大，是因为紫玉！紫玉的年龄还未满双十，正好是凶手所需要的！

    紫玉为了她，选择按照红玉的计划，自行了断后嫁祸给姜大夫人派过来监视她的两个嬷嬷。这件事或许并不在凶手预料之内，但是当凶手发现这个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后，她选择了顺势而为，直接取了紫玉的心脏交差，这样她就可以不用冒险杀人！

    左手成拳，右手猛地拍在上面，凡笙眼前猛地一亮，如此一来，倒也是说得通！她吩咐郭公公将地牢中的安嬷嬷给带上来。

    安嬷嬷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宫里最初传来消息时，她跟几个老姐妹还不以为然，她们是皇后身边的老人，就算是太子爷也要给几分薄面，更何况区区一个不受宠的新妇，太子妃她们在大婚时候也瞧见了，那个瘦瘦小小，身量仿佛还是个孩童般的太子妃，恐怕连怎么伺候人都不会！没有真正爱宠的女人，想要真正在太子府站稳脚跟，恐怕没个三五年是做不到的，至于三五年之后，那也得在人还活着的情况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孩童般身量的太子妃却生生将她们几个统统拉下马，宫嬷嬷甚至还莫名其妙就赔上了一条性命，就连原本风光不可一世，习惯用鼻孔看人的徐侧妃因为冒犯了太子妃娘娘，也被太子爷厌弃，将人直接贬到最偏远的静思斋安置。

    安嬷嬷知道大势已去，这个女人显然已经在太子府站稳了脚跟，今日宣召明显就是准备秋后算账，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也享受了，也不怕死不瞑目了！

    凡笙静静欣赏着安嬷嬷那张脸，就算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她那双犹如倒鞋拔子脸，也实在是凡笙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然而，现在同样是那张脸，此时却明显心不在焉，仿佛随时都会被人索命一般。还没说话，那双不安分的小眼睛就已经开始到处乱转，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凡笙调查完当年的事情，又拘了几个无主的阴灵，正愁没有切入点，正好拿安嬷嬷练手！既然她这样忙不迭的想给自己递刀子，好让她杀鸡儆猴，这样的好事，她若是平白放过了，岂不是傻子！？

    她接过绿梅递来的红伞，挥手让所有人都远远退开，只见她缓缓撑开伞。窗外的日光被红色的纸伞变成了诡异的红光，红光之下，安嬷嬷竟然看到自己身边竟然还有一个红色的影子！

    她吓得浑身寒毛战栗，跌跌撞撞向旁边爬了两步，然而那红色的影子并没有放过她，反而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般，在地上缓慢爬着，缓缓抬起了血肉模糊的脑袋，披散的头发下面竟然是一张看不清样貌的脸，她愤怒得张牙舞爪，拼命想要抓住安嬷嬷的脚，想将她拖进地狱。

    安嬷嬷被吓得屁滚尿流，双腿不住的蹬着，嘴里不住嚷嚷，“冤有头债有主！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能够为主子牺牲，也是……也是你们的荣耀，别缠着我，别缠着我……”

    凡笙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对方手上戴着赤金纹缠丝镯子，身衣衫也是簇新的，看来也是这太子府里面少有的体面人！区区一个管事婆子，都能穿金戴银的，倒是比普善堂那些失宠的姬妾要强太多！

    正因为这些人，明面上拿着太子爷的俸禄，却是各个心怀鬼胎，不知道究竟是哪方的势力，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本宫想要知道这些活人的心脏，你们究竟是为何人所取？又是何人想出如此邪术！”凡笙眯了迷眼睛，一个低阶迷魂术打在安嬷嬷身上，她顿时犹如中了摄魂术，乖乖随着那柄飘在半空中的红伞一样进入密室，她就不相信撬不开这张嘴。

    “刷啦”一声，紧闭着的宫殿大门开启，跪在殿外等候的郭公公第一个探头探脑朝里面看去，刚刚送进去的那柄奇怪的红伞则被太子妃娘娘抱在怀中，老宦臣在皇宫待了半辈子，估摸着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可是看到侍卫按娘娘吩咐，从密室中将人给带出来时，老宦臣还是吓得双眼发直，汗湿重衫。

    但见安嬷嬷面无人色，原本只是略显凌乱的衣衫现在满是抓痕，十根手指头的指甲全部翻起，鲜血淋漓，露出白肉，屎尿失禁，目光呆滞，形如白痴。

    郭公公咽了咽口水，知道这人已经废了，只是……

    前后不过半柱香时间，就算严刑逼供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成这样，更何况，更何况当时宫殿之内只有太子妃娘娘一人，看她衣衫整洁，连鬓角都分毫不乱，密室之内并无刑讯的痕迹，除了四周可怖的血痕，看情景那一身伤痕，竟是安嬷嬷自己折腾出来的！

    “勿做亏心事，不怕鬼上门，方才那红伞便是曾经的龚良媛的心爱之物，想必安嬷嬷定然是心生愧意，才会自残换取良心的安宁，只是逝者已矣，大可不必，念在她年老体迈，就不用关在地牢了，普善堂不是正好也整理出来，就将她和那些个不愿归家的奴婢、姬妾安置在一起吧，遣上几个小丫头做粗活伺候着……”

    “是，奴婢这就安排！娘娘宅心仁厚，安嬷嬷若是恢复神智，定然会叩谢感恩的！”绿梅盈盈应诺。

    郭公公顿时又觉得脊背发凉，这个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是什么？是日日活在仇人眼皮子底下，是永无止境，日复一日的折磨……

    太子妃娘娘一身华美的宫装，身量虽小却是婀娜有致的身姿，明艳的妆容沐浴在晨光下，光与影的结合，唯美的就像一幅画，看着一直坠在后面的丫鬟们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就在胭脂沉浸在某种奇怪的情绪中时，却听见清越的声音响起，是叮嘱她好生注意普善堂和静思斋，一举一动一定要多加留心，一旦有消息立刻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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