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你们不走，那我就来了

    人为什么要读书？

    大概是为了通过科举做官！

    那又为什么要做官呢？

    清流们大概会说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或是造福一方！但这大多只是明面的说辞罢了。

    谁当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锦衣玉食，做到真正的高人一等！

    郑义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出身不好！来自一个世代务农的家庭，老宅家中一直悬挂着耕读传家的匾额，只是祖上先人大概并不太明白耕读是个什么意思，几代人光顾耕了，就没谁读过。

    郑义运气算好的，有一个相信知识改变命运的爹，从裤腰带里挤出银子让他读书。郑义也是运气不好的，他来自大文人口最多的原中道，那里的科举竞争之激烈简直就是郑义的那句口头禅——娘嘞个脚！

    好在郑义是有志向的，作为老家村上最穷困的家庭的孩子，他从小被人看不起，立志要成为人上人能衣锦还乡豪横起来！

    终于他一路过关斩将，金榜题名成为了进士！要知道在老家别说村上了，就是县上都快百年没出一个进士了，这下不得光宗耀祖兮归故乡！

    可奈何老天跟他开了个玩笑，原中道在他殿试的时候突然发生地震，村都被震没了，上哪儿还家豪横啊！

    哎，没法回家豪横，那至少要当官了，有的是豪横的机会！

    可惜啊！

    朝廷给了一个知县的差，他端着大老爷的架子颠颠前去赴任，结果县上大户，县衙的吏员比他还豪横，一开始他还纳闷你们横个脚啊！后来才发现，这是人家的地盘，横有横的道理！你要不让他们横，他们能让你知县知个寂寞！

    得！那就忍着吧，为了自己前途着想，日后再豪横吧！

    郑义忍辱负重干了几年终于升任了知府，这下该豪横了吧！可娘嘞个脚的，身边的人官比他小，但后台都比他大，还是得看别人豪横！人家豪横爽了，才会配合你工作啊！

    得！为了日后豪横继续忍吧！

    终于他熬到了京城，抱上了皇后（当时）那根大腿，可还是没豪横上！上面还有次辅大人，他都不横你怎么横？更别说朝中还有窦鼎之张渊等真正的大老，皇城之下还是没有他豪横的机会。

    更别说先帝驾崩大议新君，他上蹿下跳，结果最后是楚牧登基，如今连太后都谨小慎微，郑义每天只敢在心里哀怨这娘嘞个脚的世道，哪里还敢豪横！

    好不容易万邦来朝，对内我不敢豪横，对这些蛮夷我总能豪横了吧！

    内阁让郑义来接待高美王，是体现对高美之礼遇，但也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上高美王看见堂堂正二品大员那是得下拜的！

    郑义压根也没想来接人，本来高坐南兴县等着高美王前来下拜，对方若是懂礼仪还得意思意思。可没想意思的人半路上和乌萨人干上了，这件事对于郑义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这种级别的大员亲自到场一呵斥，哪个蛮夷敢多言，当你们是西原呢！

    只是没想郑义刚端着架子下轿就看见了微服出宫的天子，一下子架子就垮了，要不是楚牧通过小八传音，他已经跪下磕头了！

    「此地人多眼杂，高美和乌萨这冲突当妥善处置，不要将事态扩大！更不要将朕暴露！……陛下如是说！」

    郑义听到传音，赶紧对着楚牧微微鞠躬表示遵命，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不明就里，看见尚书大人跟他们鞠躬，他们也赶紧鞠躬回礼。

    高美王远远看见，不禁感叹大文礼仪之邦，***如此亲民看见百姓都会行礼，真乃礼仪上国！

    乌木谷哉本来高坐骏马之上，看见大文***来了，心里虽然不爽但还是下了马，抢在高美王之前走了过去。

    「乌木谷哉见过上国尚书大人！」乌木谷哉拱手行礼道。

    这要是放往常，郑义最多也就是点个头，并且送乌木谷哉一句「娘个勒脚快把道让开！」

    可现在皇帝看着呢，只得礼貌回礼并详细询问双方争执的原因。

    「此事还劳尚书大人过问！并无大事，无非是我与高美王正在再次相遇，下人眼拙不识高丽王大驾，不愿让路！我得知后赶紧前来想当面向高美王解释并问候两声，大概是高美王瞧不上我们乌萨，就……」乌木谷哉一副为难的样子转身望向了手里还拿着沾有血迹玉斧的高美王。

    「娘……这咋还砍人了？」郑义一脸惊讶的道。

    正在跑过来的高美王一看郑义质疑的眼神，估计乌木谷哉是造谣了，赶紧跑过去拱手道：「天朝上官不要误会啊！」

    郑义身边的衙役赶紧护在了郑义身前。

    「高美王，天朝京畿重地，你要作甚！」郑义抬手质问道。

    「尚书大人不要误会，是此子口出狂言在先，本……我一时情急才……」

    「那也不行啊！这是哪儿啊！你堂堂一国之主持斧伤人可还了得，话说这血，乌萨世子你被砍着了啊！」郑义回头道：「速速找个郎中来！」

    「大人勿急，这血不是我的！是高美王身边的公公怕高美王冲动，抬手阻止流的血！哎，此事说来也因为而起，来人啊，封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公公当做补偿！」乌木谷哉一副谦恭的样子诚恳的说道。

    这两面三刀着实把高美王看傻了，气愤的道：「乌木谷哉，天朝上官前来你便装作如此谦卑，虚伪至此令人不耻！」

    乌木谷哉一脸微笑拱手道：「您乃高美之王，与我父王年龄又相彷，说来也算我长辈，请您大人大量，虽然我知道您一贯不喜我们乌萨，但还是请您宽恕了晚辈，刚才一切就都当是我的错！」

    乌木谷哉越是如此，高美王越是上火，甚至有种气堵在胸口要憋死的感觉，赶紧道：「尚书大人，你可不要看他现在这样子！他刚才……」

    「高美王！」乌木谷哉一下单膝跪地，道：「这样您可以宽恕晚辈了吧！还是要我给您磕一个才能解气！我知道您一直对当年乌萨先人将您祖先驱赶海上耿耿于怀，但如今你我皆我大文臣子，当为天朝着想，我们两方在众目睽睽之下争执，岂非让天朝难做！千错万错我的错，请高美王息怒！」

    乌木越是这般嘴脸，高美王自是更不爽，刚要争辩却被郑义阻止。

    「哎，高美王，人家世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看你就息息怒吧！万邦来朝国之盛事，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心伤了和气！」

    郑义这话真是让高美王百口莫辩，他一向待人和善心胸开阔，今儿被乌木谷哉这么一整，在天朝上官眼中成了斤斤计较为了一己私利故意难为晚辈之人，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楚牧远远的看着高美王脸色铁青，但又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心中有些纳闷。

    「哼！那乌萨世子好手段啊！」郭放舟笑着说道。

    「先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楚牧问道。

    「我没听见！但我看见乌萨世子又是拱手又是下拜，这与他之前嚣张的气势截然不同，好一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楚牧一下就明白了郭放舟的意思，本就厌恶此人，如今更是鄙夷之！

    「小八，传话给郑义，告诉他之前惹事的是乌木谷哉，不要冤枉了好人！」楚牧严肃的说道。

    「不可！您切不可随便干预！」郭放舟拱手道。

    「为何？」楚牧问道。

    郭放舟凑到楚牧耳边轻言几句，小八撇了撇嘴，心想干啥呢！还说悄悄话，防谁呢，小八我又不

    是听不见，你不就觉得乌木谷哉挑衅高美王这事有些可疑，怀疑他是故意挑衅以激怒高美王么！还让陛下不要插手，且看乌木谷哉后续要干什么！

    切，就这点小问题，小八我也能明白！

    另一边，郑义回头望了望皇帝，想看看皇帝有什么指示，见楚牧没反应，扭头也瞧出高美王脸色不好，便道：「罢了，万邦来朝天下喜事！不要因为小事坏了和气！朝廷派我……」

    郑义正想宽慰几句，明言朝廷为了礼遇高美才派他这种级别的***前来欢迎高美王！不过眼下乌木谷哉在旁边，好像说单单欢迎高美并不合适。虽然这已经是惯例了！

    高美作为最为忠诚的藩属国，从太祖起便享有一些没有明确规定的礼遇，比如高美王若是来大文，一定会有尚书级别的官员出京相迎。

    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当年大文初立高美王怀着激动的心情，恨不得把仅剩的一点宝物全部带来大文，由衷的感谢太祖驱逐了乌萨助其复国，太祖感念高丽王李氏一门百年守节不降，特别设宴款待之。高美王感激万分，酒过三巡和太祖畅聊，说自己当年沦落海岛，根本就不像一个王，捕鱼造船都得干，有时候还得自己做饭，并吹嘘自己特别会做鱼，太祖一听就说希望能尝尝，高美王笑着说明天就做一顿请太祖吃！

    可第二天酒醒，高美王就觉得自己昨晚上失礼了，哪有让皇帝来藩王家里吃饭的礼仪，赶紧上书请罪。不想请罪疏还没写完，太祖真的亲临而至，高美王是激动万分赶紧去做了一桌菜款待太祖，太祖酒足饭饱也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怎的，说日后高美王每次来京都要请他吃上一顿。

    或许只是太祖戏言，但这个传统却真的延续至今，每次万邦来朝，历代皇帝都会出宫亲赴高美王下榻之处吃顿饭，当然如今这顿饭已经不是高美王亲自做了，否则以李慕文的厨艺估计能把天子给吃吐了！但作为唯一一个能有幸宴请天子的藩属，高美一直倍感骄傲！

    但大文明面上一向是一碗水端平，虽然谁都知道大文特别礼遇高美，但如今乌萨世子在场，郑义也不好明说自己来欢迎高美王。

    「高美和乌萨皆为大文忠顺之藩属，天子甚为看重，便派我前来欢迎诸位！还请与我一道速速前往南兴！」郑义笑着道。

    高美王一听自己这礼遇还跟自己厌恶的乌萨人共享了，更是不悦。

    乌木谷哉则是谦卑装到底，说道：「哪里哪里，天下人皆知高美王深受天朝喜爱，我岂敢与其并驾而行，高美王！」乌木还特意恭敬的作揖，道：「您也不必吃味，这我就命人让开路，请您先行！」

    乌木谷哉说着便下令让乌萨车队后撤，虽然对方让了，但高丽王依旧是一点都不爽。

    「哼！我高美也是礼仪之邦，知晓谦让，既然世子说我是长辈，那我就得有个长辈样，来人啊！队伍后撤，谦让乌萨先过！」高美王严肃的喊道。

    郑义一看，你们俩不是有病么！刚才为了谁先谁后争，现在又都不先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不是非要在皇帝面前让我难做么！

    「诶，高美王勿要推辞！哪有晚辈受让的理！高美守节沧海百年，天朝太祖都说过高美忠义之邦，第一藩属，无论如何都得您先走！」

    反正知道高美王不喜欢听飘海上那事，乌木谷至啊就卯起来说。

    高美王真是咬着牙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了要谦让就一定要谦让到底！请乌萨先行！」

    郑义是有些真不耐烦了，瞥了一眼身后的皇帝，转脸小声道：「娘嘞个脚，尔等不要让我难做！如今万邦来朝，你们在京畿重地惹事就不怕天子震怒么！娘嘞个脚的，不管是谁，给我速速入城！」

    乌木谷哉哪里被人用这么粗俗的话说过

    ，还是一个中土人，心里那是一个气啊！不过强作笑脸道：「不敢让天朝上官为难，高美王，您就先行一步吧！」

    「我不！」早就气炸了的高美王已经铁了心跟乌木杠上了，道：「我非要谦让到底！」

    没曾想两边都不走，但还是一阵达达的马蹄声传来。乌木谷哉和高美王都回头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动了，在一直刺眼的阳光下，他们并没有看清是谁正在前来，但看出那人大概是个胖子。

    「哎呀呀，既然你们都不愿先走，那我便先走了！」孟达骑着马悠悠而来。

    大概是他吨位有些大，马儿显然有些招架不住走得很慢，孟达一脸微笑的走到几人身边。

    乌木谷哉从没有见过孟达，但他知道大文有个了不得的胖子！而眼前这个胖子浑身散发出的气场来看，大概此胖子即彼胖子。

    乌木很少紧张，但不知为何看见胖子有些紧张，还不经意的咽了一下口水。

    「哎呀呀，这不是郑大人么！少见少见！」孟达下马拱手道。

    郑义是没想到在这能碰见孟达，赶紧拱手回答：「孟总督卫，你怎么在这！」

    「哎呀呀，出来给陛下办些事，本来着急回京，却在这官道上等了好久！哎，可怜我这般身材，为了快些回京东钻西钻可算是过来了！」

    郑义点了点头道：「哦，对对对，想起来了，您是……」

    「没错，我刚从临渊城回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说这话时孟达正好似笑非笑的和乌木谷哉对视了一眼，又道「我本来着急回京，可偏偏在后面堵了好久！我也纳闷啊，官道之上怎么还堵了，便问了路人，他说前面一个年轻人嚣张跋扈故意挑衅一位谆谆长者，两人相争以致官道堵塞，郑大人，你可知那年轻人和长者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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