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父子上阵 弓箭夜战

    趁着夜色躲在战壕里的众人清楚的听得到代善的那声嘶力竭的大喊，看着前方五百步开外那快速移动过来的星星火光，尽管夜风微凉，可握着武器的双手不禁渗出丝丝紧张的汗来。

    如果这要是白天，这个距离之下，这一个个露出战壕的脑袋绝对是一目了然。也是代善、岳托救人心切，并没有派人先行探路，便让大队人马往山上赶。再者说了大明的官军都是不堪一击，就这一群乌合之众的土匪，又怎么能让他们正眼相看呢。

    陈骏德听着呼啸而来的后金士兵的马蹄声，语速稍快的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告诉兄弟们，我们这切记不能有一点火光。等到他们掉进陷阱人仰马翻，而那些火把到咱们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了，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用瞄准了，就往那火光处放箭就行”。

    “少爷放心便是，兄弟们这些日子可是没白没黑的操练，手上的功夫可是大为渐长，你就等着瞧好吧”。

    董康一脸自信的说道，也是天黑之故，他那得意的嘴脸没让他身旁的齐大嘴看到，要不然少不得又是一番口角。

    八旗将士个个奋勇当先，虽然都是立功心切，可进攻队形却是丝毫不乱，即便是黑夜之中，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这马与马之间距离也是可进可退，相得益彰，可见平时训练之功夫。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随着马蹄声渐渐的逼近，董康手下的千余弓箭手皆是将弓弦拉满，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越来越近不停闪烁的火把。耳朵高高的竖起，均是等候着董康的一声令下，到时候来一个万箭齐发，把这些来犯之敌射他一个满身披刺。

    “啊”！

    “嘶啾啾”随着战马痛苦的哀鸣，马上骑士的叫声戛然而止，冲在众人山头的骑兵应声掉入齐大嘴事先带着人挖好的陷阱之中，顿时被深埋在坑里的尖木连人带马刺了一个透心凉。

    不少猝不及防的骑兵也是栽落土坑之中，下场也如他的前辈一般，皆是被挂在长长的尖木之上。在掉落到土坑里的火把的照射下，那不停涌出滚滚鲜血的尸首横七竖八的挂在尖木之上，鲜红欲滴却又让人不忍直视。

    “主子，这上山的路有陷阱，十来个人没有防备，都掉到土坑里死了”！

    “什么”？

    可还没等代善与岳托打马上前呢，只听得对面方向一声大吼：“放箭”！

    代善心头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不好，今晚咱这是中了埋伏了，快撤”！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却是有些晚了，那些陷阱的位置正是弓箭手的最佳射程，即便是对方身披盔甲，可两百步之内，也是箭穿胸膛，人与马便被看之不见的箭矢射中。

    “噗噗噗”箭矢入体，这让那些刚躲过陷阱之灾的八旗将士，一瞬间又完全被箭雨所覆盖。

    黑夜之中只听得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如蝗虫过境一般，“嗡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漆黑之中的茫然让人不禁胆寒。

    代善看得目眦欲裂，颤抖不止的心都是在不住的滴血，要不是身边的岳托搀扶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片刻的失控。这些都是自己的精锐部下，身经百战，可是立过汗马功劳的。损失一个都像是在心口上挨了一刀，更何况现在成片的倒下？

    岳托也是大吃一惊，任他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土匪山寨，居然在山下等着自己等人的到来。

    “阿玛，看来这伙人已经是早有准备。这上山的路黑暗难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可听这一轮弓箭的声音，最少也要千人以上了”。

    代善突然抽出腰间的宝剑对已经撤退回来巴牙喇卫队的众人说道：“此等小山如何能挡得住我们八旗将士的马蹄？今夜我要与他不死不休，救下格格，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喳，奴才遵命”！

    这些都是百战之兵，大风大浪都走过了，死了个把人他们是完全不在话下。当听到代善的话后，俱是昂首挺胸，眼睛之中射出的光芒，似乎要将这漆黑的夜照亮。

    钱布满看着火把下代善气急败坏的脸，心头是一阵畅快，真是一箭双雕之策，干吧，这样才会更热闹。

    此时的代善、岳托也没有功夫搭理谎报军情的钱布满，俱是作怒目金刚之状，眼睛死死的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

    “哎呀，这帮人跑得也太快了吧，也没见多少火把落地，白白浪费了不少弓箭，他们都是属兔子的吗”？

    齐大嘴对于这样的战果是十分的不满意，旁敲侧击的编排了董康手下弓箭手的无能。

    董康完全不去接齐大嘴的话茬，跟他这种人不讲理的让人理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自己也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有多少敌人被射落马下，听着如水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心里头也是有些不是滋味了起来。

    “少爷，这番攻击看来是收效不是那么显著，并没有将冲上来的敌人全数留下。可我们已然暴露，他们卷土重来之时，我们兄弟该如何应对呢”？

    对于董康的话陈骏德也是深有感触，这么一个完全可以全歼这伙骑兵的机会，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虎头蛇尾，不上不下的结局。

    心中难免遗憾的陈骏德也着实对后金骑兵的作战能力感到叹为观止，虽然没有看得清冲过来的敌人是如何排兵布阵的，可突然遇险却丝毫不乱的马蹄声，可是让陈骏德心生羡慕。不禁幻想起来，如果自己以后也能有这样一支令行禁止的骑兵队伍，天下之地，大可畅通无阻。

    “兄弟们做得不错，此次乃是我们与建奴第一次交锋，所得战果颇丰。这番攻击下来，沉重的打击了敌人之嚣张气焰，也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平顶山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地方”！

    陈骏德也是怕众人心感失落，于是先肯定了众人的付出，保持一个高昂的战斗气势在冷兵器时代可是尤为重要的。

    众人闻言，被齐大嘴说得低下头的弓箭手都慢慢的抬了起来，彼此互相笑了笑，想起刚才拉弓射箭时那颤抖的双手，就觉得有够丢人的。等下一波进攻的时候，自己决不能再如此的慌张，定要将敌人永远的留在这上山之路上！

    “这个我也是没法预测他们的行动，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好这里。一会盾牌兵都准备好防御，建奴的弓箭可是强劲，一会少不得要给咱们来上一轮。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争取今晚就解决战斗，打响我们与建奴的第一场仗”！

    “少爷放心，我等必会竭尽全力，让这帮人后悔踏上这条不归路”！

    白艳儿借着月光看着陈骏德整整截截的侧脸，万千感慨之中却又饱含欣慰。大哥，看来你的决定是没有错的，说不定咱们日后的生活会因这个曾经胆小如鼠的骏儿有所不同呢。

    后金方，岳托急忙大喊一声：“都给我停下，前方敌情不明，冒然冲锋又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费了好大的力，岳托才将自己的阿玛代善给拉了回来。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阿玛，岳托擦了擦额头刚才被他吓出来的冷汗，这要是晚了一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了。

    “阿玛怎么如此的莽撞？还好将你给拉了回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等救出了伊雯，阿玛你让我如何跟她交代呢”？

    这是岳托从小到大第一次在代善面前流落出真情实感，那如潺潺流水般的亲情，让怒火中烧的代善全身一瞬间倍感清凉。

    “唉，都是为父心急乱了方寸，这才犯了兵家之大忌，险些酿成祸事。还好有你及时提醒，这才悬崖勒马，为父心中甚慰，依你来看，我们该如何击溃就在咱们不远的前方隐藏的敌人呢”？

    明显已经是恢复了正常的代善认真的看着岳托说道，那种发自心底的情意，让肃杀的战场都为之一顿。

    信任来源于尊重，让岳托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自己的阿玛还是很看重自己的。这种信任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是将镶红旗交到自己手中的那天，他也没有如此的跟自己说过话。

    “阿玛，此刻我们当谨慎行事，陷阱遍布前方，而我们又看不清敌人，实在不宜在做大规模的冲锋了。而且刚才我注意到一个情况，就是对方射来的箭都是从两百步之外的天空之中落下的。所以他们定然是在躲在战壕之中，这帮土匪也就是这点能耐了，巴牙喇卫队可是个个珍贵，不能为了这几个土匪而损失过大。刚才那一拨冲锋，就已经丧失尽百人，这样的后果我们也是承受不住。所以阿玛，咱们让将士们抛射弓箭，将这帮缩头乌龟俱是射杀在战壕之中方为上策”。

    “好，就依你所言，弓马骑射乃是我族儿郎的看家本领，今天就让这小小的土匪也见识一下，黄泉路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值得炫耀的事了”。

    代善刚要下令，岳托接着又是说道：“阿玛，咱们这火把可得熄灭喽，敌暗我明，咱们的将士岂不是成了活靶子了嘛。要不是这火光的指引，我可不相信这些打家劫舍的土匪能射中咱们的骑兵”。

    “众人听令，即刻熄灭火把，所有人下马保持队型前进，十人为一组，在距离那陷阱五十步的地方顺次排开，向两百步的前方抛射弓箭，记得要连发三箭”！

    众军士闻言大声的应着，便按令将手中的火把扔在了地上，拿出后背上的弓箭，在代善与岳托的带领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前行。

    “不好少爷，他们熄灭火把了”！

    一直留意山下敌人动静的齐大嘴突然开口说道，随即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大地的震动让里三层外三成的战壕都是不停的掉着土。

    “陈陈兄弟，这建奴看来真的是我刚刚才跟你说的那样，不一会他们肯肯定就就得放箭了。咱们还是拿盾牌防防着一点吧。卫所的兄弟就是吃吃了他们太多的亏，多少兄弟连刀都没没举起来呢，就让他们给给射死了，真真是可惜了的”。

    此刻才是真正战争才是刚刚开始，虽然逢仗必逃的吴雄威让人鄙视不已，但作为这里唯一的与建奴在战场上交过手的人，他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吩咐下去，让盾牌兵在各个战壕里做好防御，弓箭手给我将弓弦拉满，等一会他们停下脚步的时候就立刻放箭。董康去告诉兄弟们都不用害怕，咱们在战壕里头，又有盾牌防护，绝对是万无一失，大胆的射箭就是。时间就是生命，越是往后拖延就越是对咱们不利。此刻正是消灭眼前敌人的时机，成败皆在此一举”！

    “少爷放心，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董康永远都是雷厉风行，扭过头就将陈骏德安排传了下去，战壕里一个传一个，一会的功夫，所有人都了解了战术安排。

    顿时战壕里安静了下来，所有弓箭手都是微微的闭着双眼，用耳朵听着那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拉满弓弦的右手再也不会颤抖，静静的等候着放箭信号的到来。

    “咚咚咚”一声声的脚步让平顶山的众人眉头紧皱，这种等待的滋味最是让人心中紧张，弓箭手们拉着弓弦的右手都不免有些发麻。

    随着最后脚步声的戛然而止，在董康的大喊的命令之下，弓箭手们松开右手，离了弦的箭矢呼啸着奔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

    陈骏德仔细的听着前方的声音，可是除了风声掠过耳边，并没有如愿的听到敌人的哀嚎。

    只闻其声不见弓弩的代善心中大定，看来真如自己的儿子所说，两百步便是他们这些土匪的极限了。可自己的将士可是强弓硬弩，三百步左右都是在有效的射程之内。

    “放箭”！

    随着代善的一声大吼，四百人射出的弓箭直奔陈骏德所在的战壕而去。

    “当当当”一波又一波的弓箭敲打在战壕中的盾牌之上，声音此起彼伏，压得战壕之中的众人完全的抬不起头来。

    猜到大概的陈骏德心中一紧，现在自己这边已是无法还击，只能被动挨打，这下可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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