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主动请削的石砫宣抚司

    “班师回朝！”

    万历二十五年，六月初四，在校阅过刚刚成军的播州军三天后，在朱正色这个‘大知州’和一众遵义府官员的欢送下，领着羽林卫和五军、神枢、神机三营，外加白杆兵和酉阳兵等一共六万余平播大军，出征大半年的王冰终于踏上了归途。

    ……

    “夫君，还在犹豫吗？这马上就要到江津城了。若是夫君再不做出决定，这个机会可就错过了！”

    当回程的平播大军离江津城已经不远时，白杆兵所在的行军队列中，看着那远处已经遥遥在望的京观，秦良玉不禁有些嗔意的望向了一旁的马千乘。

    “媳妇儿，我马家已经治理石柱四百多年了，这说放弃就放弃，实在是有些……有些不舍啊！”

    看到秦良玉那有些嗔意的笑脸，马千乘却是不禁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四百多年怎么了，宋氏和安氏他们哪家不比咱马家久？特别是安氏，治理水西都一千多年了，现在不也一样改土归流了吗？”

    想起大军离开播州前，王冰当着一众播州官员所宣布的那道封赏圣旨，秦良玉却是不禁摇了摇头。

    很显然，想比起那道圣旨所蕴含的深意，在秦良玉看来，马家对石柱四百余年的统治史，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原来，在离开播州前，当着包括五司七姓在内的一众播州官员和数万大军的面，王冰却是取出了一道不知何时由京城送来的圣旨。

    而当这道封赏圣旨被宣布后，一众不明真相的‘群众’立马便给惊呆了。

    倒不是被这圣旨中册封安疆臣和宋承恩为世袭定远侯和安远侯的封赏惊讶，而是皇帝册封二人为世袭侯爷的原因，贵州宣慰司主动改土归流！

    特别是马千乘和冉御龙二人，那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在这次的乎播之役中，水西安氏的土兵可是立了大功的。而水东宋氏虽然出师不利，宋承恩更是被俘活捉，但其坚贞不屈的精神，也证明了水东宋氏对朝廷的忠诚。

    所以，眼看两家即便不请求改土归流也照样会受到朝廷封赏的时候，居然主动请求改土归流，马千乘和冉御龙实在是不能够理解这两人为何会做这种‘大公无私’的事情。

    不过马千乘不理解没关系，谁叫他还有个聪明的媳妇儿呢？在经过秦良玉的一番分析过后，马千乘终于弄明白了安疆臣和宋承恩的意图，化被动为主动，以世袭侯爷取代世袭土司。

    虽然看似吃了些亏，但却是成功打消了朝廷的猜忌不说，从而还为整个家族谋得了更长远的发展和利益。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巾帼英雄自已的分析，若是他知道安疆臣和宋承恩两人是被王冰‘威逼利诱’所致，那就不知道她会做何想法了。

    但不管如何，有了水东水西这家土司的例子，秦良却是心动了。

    所以在将安、宋二人请求改土归流的原因跟马千乘分析过后，一路之上，秦良玉也是在积极的劝说自已的丈夫主动改土归流。

    “而且你想想，朝廷以往在这西南之地设置了大量土司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西南之地蛮族众多，再加之交通不便，太过封闭的原因吗？但是现在你想想，等那些宽阔的水泥直道修通后，这西南之地还能封闭得了吗？”

    末了，受到安、宋两家主动请求改土归流的启发，秦良玉也是同样认清了那几条如同大动脉一样贯穿西南与内地的水泥直道作用。

    “媳妇儿你的意思是说，等这些水泥直道修通后，朝廷日后可能会强制改土归流？”

    在听到秦良玉说起水泥直道的作用后，马千乘顿时不禁眉头一皱，有些担忧的向其望了过来。

    “夫君，那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若是现在不趁早，日后即便朝廷改土归流后仍以土官相授，那也最多不过和播州的五司七姓一般，三代荫萌而已。所以与其等着让朝廷来消，倒不如咱们主动点儿，和水东水西一样，尽量争取主动……”

    虽说有着不输须眉的志向与智慧，但巾帼英雄也同样也是人。所以为自已的家族谋求正当的利益，那也是无可厚非的。

    “那为夫这次就听媳妇儿你的！”

    当大军经过江津城外的那座京观之时，马千乘也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

    “将军，马将军和秦将军夫妇求见！”

    大军刚刚在江津安顿下来，舒尔哈齐便通传了马千乘和秦良玉求见的通传。

    “呵呵，叫他们进来吧，还通传个什么劲儿！”

    因为秦良玉这个原历史上的民族英雄的原因，对于这个在原历史上一直坚持抗清，直到猪尾巴王朝顺治十六年才投降的土司，王冰对其感观可不是其它土司能比拟的。

    所以，王冰却是早就吩咐过，二人来见他是不用通传的。

    “将军，今天和以往不同，嘿嘿！”

    看到王冰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舒尔哈齐却是不禁神秘兮兮的笑道。

    “哦？这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看到舒尔哈齐那一脸神秘的样子，王冰也是不禁有些好奇。

    “咦，马将军，秦将军，你们这是？”

    当看到马千乘和秦良玉夫妇时，王冰终于知道舒尔哈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这一次，马千乘和秦良玉两人却是并未穿着以往的戎装，而是换了宣抚使的官服和诰命服饰。

    “石柱宣抚使马千乘，恳请侯爷代呈陛下，石柱宣抚司上下，自愿改土归流，请陛下恩准！”

    就在王冰好奇之时，只见马千乘却是取出了一封奏疏向王冰躬身递了过来，却是一道请求将石柱宣抚司改土归流的奏疏。

    ……

    “呵呵，马宣抚，马夫人，你们可曾想过，若是你们不上这道奏疏，以你们夫妇在此战的功劳，石砫宣抚司就是升格为宣慰司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二人是以石砫宣抚使的身份来见他，王冰也是随即改变了以往的称呼，一脸笑意的望向了二人。

    “呃，回侯爷，就算是石砫升格为宣慰司，我们也不后悔。改土归流乃是大势所趋……”

    听到王冰的询问，马千乘先是一愣，但随即却是摇了摇头，坚持了改土归流的请求。

    “那不知马夫人以为如何？”

    听到秦良玉的回答，王冰却是又看了马千乘。

    “侯爷，马家治理石砫已经四百余年。要说放弃这个土司之位一点儿都没有不舍，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正如我夫君所言，这改土归流乃是大势所趋，马家又怎么可能去做这阻挡大势的事情……”

    摇了摇头，秦良玉也是不禁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贤夫妇深明大义，石砫宣抚司精忠报国，当为世人楷模！”

    虽然知道这其中也有为了自家利益的原因，但对于秦良玉这情理兼备的回答，王冰却仍是不禁肃然起敬。

    毕竟都是血肉之躯，都食五谷杂粮。在七情六欲之下，为自家谋点儿利益怎么了？只要在大是大非上不亏就行了，何必要求那么多？

    “下官当不起侯爷如此赞誉！”

    听到王冰的称赞，马千乘和秦良玉赶紧一脸谦逊的又拱手行了一礼。

    “本侯既然说得出，你们就当得起！放心，贤夫妇忠心为国，朝廷也不会亏待二位。这样，你们的奏疏本侯也不给你们转奏了，你们不用回石砫，直接就跟本侯一同京，自已去面呈陛下吧！”

    末了，王冰却是打算直接带二人入京，把这个主动奏请改土归流的功劳不打折扣的给他们。

    “多谢侯爷提点！只是，没有朝廷的命令的陛下的旨意，这……”

    听到王冰让他们二人跟随进京，马千乘却是有些忐忑了。

    没办法，历朝历代，没有皇帝的旨意，边将是不能随意入京的。宣慰使虽然是军政一把抓，但在文武划分上，却是属于武将的。

    “两位尽管放心，本侯这个‘平播总经略’现在可是还没有卸任呢。你们现在可还是本侯麾下之将，自然是要听本侯调遣的了。再说了，陛下若是知道你们二人进京所为之事，又岂会有半分怪罪？哈哈哈哈！”

    冲着有些忐忑的马千乘摆了摆手，王冰哪会把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直接自已就把责任全部扛下来了。

    “末将多谢侯爷！”

    ……

    “马老弟，你们这是？”

    只在江津停歇了一晚，第二天大军再次出发时，看着将白杆兵交给秦家兄弟带回石砫的马千乘夫妇，冉御龙顿时不由得一脸疑惑。

    “冉兄，小弟打算请朝廷在石砫改土归流，所以侯爷让我们夫妇一同入京……”

    “马老弟，你，你可是想清楚了？”

    见马千乘也如同安氏和宋氏一样主动请求改土归流，冉御龙心中那原本已经定下来的想法却是再次动摇了起来。

    “想清楚了，不就是一个土司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冉兄，告辞了！”

    在冉御龙那复杂的表情中，马千乘和秦良玉冲其拱了拱手后，随即便纵马向王冰的大队追了上去。

    “莫非，莫非老子的决定真的错了？”

    看着远去的马千乘夫妇，冉御龙却是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只不过，冉御龙的决策是否正确王冰可管不了那么多，这会儿他的心思却是早已经飞回了千里之外的京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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