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要死了（三）

    时空之门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老陈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的喘息声又粗又沉，一听就知道他已经辛苦疲惫到了极点，但他并没有抓住程臻伸过去的手，而是把一大一小两个人交到了他的手里。

    是黄颖和吴轩。

    然后响起他的谆谆叮嘱：“于奋，往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还要艰难，你一定要听程臻的话，切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这一句说完，老陈再没有了声音，只不断地有幸存者被送过来，显示着他还活着。

    江晚有好几次想要提出回一趟林场，之前她挖的那些国家级保护植物，不能就扔在那里放任不管啊，可见到他们这样急着救人，她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人命只有一条，但植物没了这棵，也许野外还有很多棵。

    她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来帮着安置难民。

    这里是野外，没有遮蔽风雨风寒的房子，只有帐篷，还都是之前在下山镇搜罗来的，她搜了几个户外俱乐部，弄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帐篷。

    已经回过神的护城军们自觉地各行其事，有的站岗值哨，有的维持难民秩序，有的搭建帐篷，有的挖筑防御工事，这里毕竟是朱砂城的地界，他们不能不设防。

    江晚则抬出了光能发电机，用电磁炉给大家熬粥驱寒，好在这里是野外，把积雪煮开就是开水，积雪下藏着不少的野菜，居然还有一小片的红薯地，看着像是野生的。

    大家绝处逢生，求生的积极性瞬间高涨，帮着挖红薯，帮着铲积雪，或者帮着挖野菜。

    黄颖过来帮她一起熬粥，吴轩则抱着一个比他还要大的箩筐，浑身都是泥土，站到她身边，道：“江晚阿姨，我帮你把它们都带回来了，其他的我没来得及挖。”

    江晚看向箩筐里，是桧叶白发藓、水母雪兔子和蛇足石杉，都是她惦记着的珍惜保护植物！

    她激动地摸了摸吴轩的脑袋，感激他：“好孩子！你做得好！”

    这些都是濒危植物，要是这一次没有救它们回来，她真的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了！

    “可是还有水杉树……”

    “那些树太大了，你也挖不动的，我们尽人事听天命，问心无愧了。”江晚是安慰他的，其实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遗憾，或者说是蠢蠢欲动，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回湘城去一趟。

    江晚盛了两碗熬得浓稠的，加了野红薯和野菜的粥给程臻和于奋，他们俩从知晓地裂开始，就一直在救人，熬到现在，时空之门两端的人都筋疲力尽了，他们还是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你们不吃不喝会熬不住的，湘城里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们呢。”

    程臻一把接过，三两口就喝了个安静。

    于奋却是涨红着眼睛，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一样，根本不接江晚手里的粥碗，只是不停的一遍又一遍去时空之门的那端去拽人。

    最终还是程臻看不过眼，强行把他拉过来，把江晚手里的粥碗塞到他手里，强制性命令：“喝！”

    江晚叹了口气，在天灾面前，人类的渺小无力肉眼看得到。

    “你有话和我说？”江晚注意到，程臻几次看她，都是欲言又止，却在她看过去的瞬间，又转开了目光。

    程臻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想不想回湘城？”

    “想！”

    江晚半点也不犹豫，立刻回答。

    “……”反而是程臻不甚爽快，“那、那我们等湘城那边稳定一点了，就回去看看。”

    江晚人虽然清冷，但还是相当聪明的，稍微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去收集物资？”

    程臻没有否认，垂了眼眸承认：“是。”

    内心却是相当懊恼，他是有多么没用，才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想要她去湘城涉险？

    “我去。”江晚在他身边站着，道，“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你应该清楚我的能力。”

    程臻没有做声，继续开启时空之门，救助幸存者，可是他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更多的还是需要老陈那边主动送过来。

    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这里除了护城军，幸存者不超过一千个人。

    整个湘城，只剩下不到一千个人了……

    程臻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好！我带你一起去！我们之前收集的那些物资，不能白白让它们埋没浪费了！”

    江晚很是赞同：“是的，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过的。”

    因为事实如此。

    所以眼下，任何一点物资，在未来可能都是救命的东西。

    他们这边商量好，程臻安排宋晖保护双胞胎的安危，于奋忽然冒了出来，他双目通红，整个人处于精神即将崩溃的状态。

    他这样子，着实叫江晚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于奋只是拦在他们面前，目光直直地强调：“带我一起去！”

    “不行。”程臻断然拒绝。

    似乎意识到自己态度过激，他缓缓吸了口气，然后道，“老陈这边需要人接应，除了你，别人我都不放心。”

    这话戳中了他的点，于奋立刻激动起来：“他不行了！他要不行了！他虽然不肯再说话了，但我能感觉得到，他快不行了！”

    程臻面色黑沉，脸上哀色一闪而逝：“所以，你更加不能走了！”

    “他要死了！”于奋几乎咆哮起来。

    “于奋！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去接替他，马上把他带过来！”程臻沉沉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守着，等他来了，你好好照顾他。”

    于奋还想坚持，程臻着重地强调：“你跟我过去帮不上忙，这里需要你！”

    “你好好想想，他是怎么对你说的。”

    于奋嘴唇蠕动半晌，最终还是听取了程臻的话，留了下来。

    程臻把自己的想法和时空之门那边的老陈说了一下，时空之门那端沉默良久，最终还是伸出来一只手，沉稳有力，程臻认识，是老陈的。

    他带上江晚，跨进了时空之门，一秒就从安宁的野外，到了残垣断壁般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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