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石碌河

    昌化县城不要说跟后世的那些镇子比，就连跟同时代的海口都没法比。整个昌化县城只有南北两个城门，通过中间一条大街联通，在县城的中部是一个耸立的鼓楼，也是全县位置最高的地方。

    赵福祥站在南门口看到不远处的鼓楼，还有能一眼望到头的昌化大街，骂道：「这他娘的还是县城？怎么没个村子大？」

    赵福祥口中的村子是后世的那种建制村，当然后世人口密集，北方一个普通建制村都有将近一万人，村民集中区足有四五千人，按照明代的标准都够一个县城了。

    廖大贵在边上解释道：「大人，这昌江堡还算是大城了，再往的南感恩堡连这都不如！」

    感恩？赵福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估计也是沿海岸线设置的军事堡垒。

    「最南面不是还有个崖州吗？那里这样吗？」

    崖州就是后世的三亚，古代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很多历史上的名人都在崖州待过，同时崖州也是岛上唯一与琼州并列的大城。

    廖大贵说道：「回老爷，崖州我没去过，不过听说是不如琼州的！」

    赵福祥点点头，站在大街上周围看了看，昌化县城里一共不到二百户五百人，同时这里还特别穷，不要说饭馆子，连吃饭的路边摊都没有一个。

    因为赵福祥等人是生人，道路两边的一些人都用特别的目光看着这些人，估计要不是赵福祥人多，这些本地人就要上去直接开抢了！

    就在赵福祥等人无所适从的时候，边上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躬身问道：「这位老爷，可是琼州来的赵老爷？」

    赵福祥看了看这个中年人，中等身材，穿了身长衫，不过不应该是读书人，反倒像掌柜多一些。

    「对，我就是赵福祥，请问你是那个？」

    那人笑道：「东家，小人是南洋分号的掌柜顾仁青，小人得知东家与大掌柜要来，都已经等了好了几天了！」

    原来是自己人，赵福祥笑道：「李正道还在码头上卸货，我们进城来准备吃点饭，哪知道这个昌江堡真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说饭馆，连食摊都没有一个！」

    赵福祥站在大街上骂昌江堡穷的兔子不拉屎实在不合适，顾仁青赶紧笑道：「东家，我们已经为东家准备好了饮食，请跟小人走！」

    顾仁青带着赵福祥一行人走进了边上一处杂货铺，这地方大概就是城内最大的商店了，门口几个竹筐内放满了咸鱼黄糖等物，甜香与腥臭组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杂货铺里面并不大，但商品还是挺多了，都是一些日用品，比如针头线脑、杂货干调等等，赵福祥甚至在一个角落看到了一罐子白糖。这可是稀罕物资，在这穷地方还有人消费这种东西？

    赵福祥问了一遍，掌柜顾仁青说道：「本地人当然不会买这种霜糖，不过城外的黎人很喜欢，他们会用当地的毛皮来换，这是大掌柜特意交办的！」

    对，赵福祥听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蒸汽机需要皮带传送，明代可没有橡胶，自然这种天然皮革就成了最好的替代物，这还是赵福祥吩咐让李正道去弄的，没想到这家伙算盘打得这么精，用白糖来黎区换兽皮。

    「顾掌柜，你们这用兽皮换白糖什么行情？」

    「回东家的话，一两霜糖换十张鹿皮！」

    赵福祥听完心中大骂奸商，一两白糖的出厂价基本上忽略不计，这种工业品真是要多少有多少，在这里却能换来十张鹿皮。看来历史书上那些黑心的殖民者用玻璃珠子换黄金宝石的情景都是真的。

    想到这赵福祥打起了骗这帮土著的算盘，现在自己无色玻璃产不了，但一些玻璃珠子应该能行，自己回去应该和老爹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弄出来骗骗那帮没见过世面的黎人生番。

    赵福祥不知道他要弄出那种玻璃珠子，估计能将裤衩子赔进去，海南岛上这些黎人可不是美洲那些印第安人，明代是有玻璃的，只是不能达到无色级别，这些黎人与汉族人交往久了，什么当没上过？你拿一些不能吃的玻璃珠子去骗钱，估计能打出你屎来！

    杂货铺是前店后院的布局，绕过店铺就是顾仁青与店铺伙计生活的地方，走进后院，赵福祥就闻到一股炖肉的香气，赵福祥早就饿了，问道：「顾掌柜，你做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顾仁青陪笑道：「东家，小人得知您要来，就买了两只山羊，上午得知船到岸后马上宰杀炖了，估计在有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廖大贵听说是羊汤，在赵福祥耳边低声说道：「老爷，昌化多山，这里的岩羊可是好东西，在府城卖的可贵了！」

    赵福祥不管好不好东西，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听到有羊汤喝，赵福祥笑道：「好说，我现在饿的很，先弄点吃的来垫吧一下！」

    顾仁青赶紧吩咐人为赵福祥炒了一盘羊血，同时还切了些羊杂，赵福祥坐下后喝了口烧酒，又吃了口羊杂，这才满意的笑道：「味道不错，老顾有心了！」

    顾仁青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半年前被李正道派到这鸟不拉屎的昌化，一待就是半年，这里除了黎人啥也没有，连日常喝个花酒都没地方。要不是店里有个小厮长的眉清目秀可以用来去火，顾仁青估计要憋死在昌化了。

    现在听东家满意，顾仁青赶紧说道：「东家，小人已经在这昌化待了半年，您看能不能跟大掌柜说一下，将小人调回琼州呢？」

    顾仁青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琼州不行，文昌儋州也行！」

    文昌儋州虽然不如琼州繁华，但毕竟比这昌化强多了，顾仁青实在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赵福祥吃了一口滑*爽的羊血，没有回答顾仁青的问题，反倒问道：「老顾，你什么时候加入南洋商行的？」

    顾仁青赶紧说道：「回东家，小人原本就是福瑞号的账房，半年前跟着大掌柜进的商行！」

    赵福祥一听是老人了，待着这里这么长时间确实有些不合适，毕竟人才是要激励的吗！

    「原来你也是商行老人了，这么样吧！商行准备在南都开设一个分号，需要一个能力强的人，我跟李正道说一下，让你去如何？」

    去南都？顾仁青听完咕咚跪了下来，磕头道：「如果能去南都，东家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赵福祥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大，但白糖一直都是批发，虽然批发很赚钱，但零售也不应该放弃，赵福祥自然不会嫌弃银子咬手，所以从广东回来就准备将南洋商行的分号开到琼州以外。

    其实第一个分号开在广州最好，不过广州是李正道父系的大本营，去了难免起冲突。南都不管人口繁华程度都在广州之上，自然成了除广州之外的最好的选择。其实赵福祥除了赚钱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想在南都建立据点，毕竟自己将来的志向是占领全国，南都作为南中国最大的城市，赵福祥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南洋商行成立不到一年，这个顾仁青也算是老员工，在加上这家伙肯在这穷地方一待就是半年，也应该奖励一下。

    顾仁青听赵福祥说完表现的更加卖力，这时候正好羊汤也好了，顾仁青赶紧出去亲手切了一盘带皮羊肉，又盛了一大碗羊汤送到赵福祥面前。

    吃羊汤自然要配饼，赵福祥拿起一张烙的两面焦黄的面饼，夹了几片羊肉，又放了点新鲜的韭花酱，送入嘴中真是好吃的要命。

    赵福祥吃了一张大饼卷羊肉后又喝了口汤，赞道：「真是不错，不过在有些油泼辣子就好了！」

    顾仁青站在边上没听清，问道：「东家，您说什么？需要什么调料小人这就去弄！」

    赵福祥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时代辣椒在中原还没有种植，自己从后世带来的那些辣椒种子精贵的很，自己老娘每天精心的侍弄，不要说吃了，连见都见不到。不过这都已经快一年了，带来的那些辣椒黄瓜土豆应该能规模化种植了，自己这次回去应该去看看。

    还有赵福祥听说自己老娘建立了一所什么农业学校，专门培养农业人才，自己也应该去了解一下，自己老娘到底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才！

    就在赵福祥带着廖大贵几人吃喝的时候，李正道也赶到城里了，顾仁青看到李正道来了，赶紧笑道：「大掌柜，羊肉汤好了，也为您准备了一份！」

    李正道也饿了，坐下来抓起大饼就开吃，看着李正道的狼吞虎咽，赵福祥问道：「贤弟，码头上的事情怎么样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李正道将嘴里的羊肉咽了下去，说道：「基本上卸完了，不过牲口有些少了！」

    李正道说完对顾仁青说道：「老顾，你在去雇十匹骡子，对了！给分号的白糖食盐也运来了，就在外面！」

    顾仁青答应一声，赶紧出去带人安排，同时找人去雇骡子。

    赵福祥看顾仁青出去后，说道：「贤弟，我准备在南都开一家分号，你说这个掌柜怎么挑选？」

    李正道一愣，问道：「去南都开分号？大哥想好了吗？咱们在南都可没啥势力，如果碰到事情要吃亏的！小弟认为去广州开分号最为稳妥！」

    赵福祥摇头道：「广州不行，你那几个兄弟都在广州，在加上广州的白糖有人零售，咱们去了岂不与人争食？南都就不同了，白糖稀缺的很，咱们去了正好可以填补市场空白！」

    赵福祥是东家，他自然怎么说怎么是，李正道听完后也没反驳，想了一下说道：「大哥这么说也行，这个分号掌柜吗小弟想用文昌分号的李珂！他年轻脑筋灵活，应该可以胜任！」

    李珂是李正道的书童，李正道成了南洋商行的大掌柜后将李珂这家伙派到文昌当了分号掌柜，文昌虽然也是县城，但因为地处汉族人口稠密区，全县足有上万人，这个生活条件自然比昌化这里强了不少。

    赵福祥摇头道：「李珂不行，他太年轻了！南都分号不求赚钱，先求稳妥，所以一定要选择一个老实稳重之人才行！」

    这时顾仁青从外面进来，赵福祥看了一眼顾仁青后说道：「我看老顾就行，昌化这里他经营的不错，去南都应该也能胜任！」

    李正道抬头看了眼顾仁青，他也是聪明之人，马上知道怎么回事，一定是刚才自己没来之前，顾仁青不知道怎么跟赵福祥说了好话，要不不能直接推荐这个家伙。

    李正道虽然是大掌柜，但赵福祥可是东家，赵福祥不管经营，但人事权和财权可是牢牢抓在手中，所以李正道只能同意道：「既然如此，小弟也认为顾仁青适合是人选！」

    李正道说完转头对顾仁青说道：「老顾，一会儿你将昌化分号的事情交割一下，这次跟着我们回琼州，准备去南都！」

    顾仁青听完后大喜，赶紧重新跪地感谢东家与大掌柜。

    赵福祥挑选顾仁青并不全是因为这家伙老实稳重，而是顾仁青在这穷地方待了半年，一看就不是李正道的嫡系。赵福祥虽然放权给李正道，但并不代表放任这小子胡来，南洋公司将来是赵福祥的支柱产业，他可不希望成了李正道的禁脔。所以才要提拔不得重视的顾仁青，为的就是在公司内部分化李正道的力量。

    羊肉吃完，顾仁青雇来的骡子也到了，赵福祥跟着李正道重新回到码头上，等货物都装好后跟着商队出发进入内陆。

    石碌铁矿所在的石碌岭距离昌化县城还有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虽然不远，但道路十分难走，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与县城联通。赵福祥身子胖大，李正道专门找了一个健壮骡子给赵福祥骑乘，但因为道路实在难走，有些路段还需要赵福祥下来步行，这样速度自然上不来了。

    一行人沿着昌化江走了足有四个时辰，天都已经黑了才来到石碌河与昌化江的交汇处，李正道指着石碌河说道：「大哥，这就是石碌河了，沿着石碌河在走十里路程就到了，咱们今晚上加点紧，争取赶到矿上！」

    赵福祥这一路累得要死，不过他也没办法，这次是他非要跟着来的，现在只能咬牙坚持下去。一行人在河口这里休息了一下，然后沿着石碌河继续逆流而上。去往石碌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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