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年时间、平原君

    赵成王十二年。

    焱闇和嬴政、赵姬三人在秦使馆度过了一年，这一年中，天下发生了很多大事。

    嬴政在焱闇、雪姬和赵姬的注视下吃完了一碗难得的长寿面，度过了五岁的生日。

    焱闇也在这这座杀机四伏的使馆度过了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雪姬在焱闇和嬴政在秦使馆三个月之后找上门来，成为了焱闇手中刺探外界消息的唯一人选。

    秦国：昭襄王答应丞相范雎辞官。

    选举了蔡泽继任为相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被罢免。

    昭襄王在文臣的提议下将东周郝王流放到悉狐聚，牵九鼎入秦，绵延八百年的周朝亡国。

    秦国坐上了战国第一强国的地位。

    昭襄王，秦军在昭襄王的剑锋下，剑指魏国。

    秦国攻打魏国，攻占了吴城。

    魏国屈服投降，降为秦国的属国，尊秦国为上朝。

    韩国在秦国的兵戈所指之下，韩惠王亲自到秦朝觐见。

    一年的时间，秦国灭亡周王朝，将春秋强国之一的魏国打为属国，逼迫韩国君王自命为臣，秦国威势可见一斑。

    这些都与身在赵国的嬴政息息相关。

    赵成王十三年。

    嬴政六岁，焱闇十九岁。

    赵国的风波已经彻底的平息下去，无人敢打嬴政的主意。

    邯郸城秦使馆。

    焱闇看着手持木剑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嬴政，他说道“燕国派质子于赵结盟。”

    十七岁的雪姬身段已经长开，亭亭玉立。

    她倒着一杯茶放在焱闇的身前，靠着他坐下看着嬴政练剑说道“燕王喜即位两年，地位不稳，为了巩固地位和交好赵国，防止赵国趁燕国境内不稳攻燕，于是派出太子于赵。”

    焱闇低着头喝着茶说道“可知道来人是谁？居住在哪里？”

    雪姬说道“燕王喜将他十岁的儿子丹派来了，居住在燕国使馆。”

    焱闇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看着嬴政，这样看来嬴政和燕太子丹就是在这个时候相识的吧！

    焱闇“继续监视关于赵国的一切。”

    雪姬点头准备离开，突然嘴角就勾了起来。

    “注意安全。”

    雪姬离开之后赵姬才重新出现，现在的她对于焱闇还是会感到恐惧，这两年中，大大小小的暗杀刺杀数不胜数，但是都被眼前这个枯瘦如柴如大病将死的焱闇给一一化解。

    他总是会无声无息的人出现在嬴政遇到危险的身后，让后将所有杀机一一阻挡在嬴政身周三尺以外。

    赵姬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的那双吊三角眼，平时耸搭着看不清他的眼底，在他抬起头看着你的时候，平静的双眼之下全是杀机。

    只要被那双眼睛盯上，那么就上了他的死亡名单。

    赵姬小心翼翼距离焱闇有一丈远的地方跪坐“我父亲说可以资助我两百金。”

    焱闇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他对于赵姬心中对他的恐惧十分清楚。

    焱闇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嬴政说道“有了这一笔钱财，嬴政就能够离开这座枯井，走入更为广阔的天地，去见识这个天下绚丽风光。”

    “你的父亲做了一个很好的决定，它将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回报。”

    “记住我交给你的话，去行动吧。”

    赵姬站起来行礼离开，她心中的恐惧告诉她，离这个人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跟他见面，不要看到那双经常出现在梦中的双眼。

    焱闇德身体已经越来越瘦弱，有一股力量在维持他的活力，让他以这样瘦弱方式活了下来，没有失去生机。

    这两年，剪矢带着的毒素堆积在他身体之内，破坏他的身体肌肉，让他难以在健硕起来，越来越有皮包骨的趋势。

    焱闇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那一股力量的存在，但是他不能够调动它，只能任由它默默的改造着自己的身体，维持那一丝生命之火，不让他熄灭。

    嬴政收剑来到焱闇身前坐下，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也不在乎那是焱闇喝过的茶杯。

    对于嬴政来说，要不是焱闇始终坚持先吃第一口饭菜喝第一口水的规矩，他可能早就不知何时死在了这座使馆之中。

    这两年，嬴政看到了太多太多数不胜数的暗杀方式、刺杀方式，也见到了太多太多死在老师手上的人。

    最激烈的一次就是护卫秦使馆的秦军居然在老师中箭中毒半昏半睡之时突然下手，那一次老师以被刺穿为代价才护住了他的安全，也是那一次嬴政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明白老师的教导。

    那一次，老师整个人平静如水，慢慢的将那五个秦军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掏了出来。那一次、嬴政与过去的自己做了一个了断。嬴政第一次老亲手终结了人的生命。

    嬴政放下杯子看着枯瘦的焱闇，他的头发已经罗光，头皮松弛的搭在头骨上，脸上除了高耸的鼻梁和颧骨外，所有的地方都失去了光泽和弹性，耸搭着贴在脸上。

    十九岁就像一棵小树等待着茁壮成长，可是在焱闇的身上这颗小树就像已经要枯死一般，除了树心保持着生机之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彻底的腐朽。

    嬴政知道这是老师身上那几十处的箭矢和十多种毒素造成的，这些攻击已经夺走了老师太多太多的生命力。

    焱闇抬头看着嬴政说道“明天你就可以离开这座使馆看一看整个邯郸城了。”

    嬴政点头，这两年之中，母亲和雪姐姐在老师的授意下不断的来往于赵国的权贵、江湖之中，收买着赵国的权贵和江湖中人。

    这几个月暗杀越来越少，嬴政就已经明白母亲和雪姐姐已经初有成效了。

    焱闇抬起头看着天空，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可惜这一次不能看到纸鸢翻飞了。

    焱闇看着嬴政说道“记住，任何时候以你自己的生命为第一。”

    嬴政点头，这是开始常说的一句话，嬴政已经理解并且能够做到。在那晚，来自秦国的秦军居然对他出手，就让他明白了老师第一节课教导的内容“永远对所有人都要保持绝对的警惕，包括母亲在内。”

    嬴政对焱闇的信任已经超过了他对母亲赵姬的信任。

    焱闇站起身来向着后院走去，那里有着他们这两年来种出来的土豆和红薯，那里也是绝对的禁地，赵姬都不能进入的那种。

    嬴政看着老师稳健的步伐，虽然老师干枯如柴，步伐却十分沉稳厚重、坚定的走在砖石之上。

    嬴政放下杯子，重新提剑开始训练，这是老师教给他的太极中的太极剑。

    早上练剑晚上练拳，老师说太极可以帮助他明白阴阳变化，刚柔兼备，御人御物之理。

    两年从来没有停止过，就算是老师被贯穿的那几天，都会看他练习。

    虽然没有心法要诀，嬴政也能够从中明白很多道理。

    ———

    赵姬回到父亲家，她对着赵松说道“父亲，那个人说可以开始去做了。”

    赵松目光看着赵姬，他的双眼之中闪着狡猾的光芒，眼珠子转了一圈之后赵松点头，然后挥手让仆人将他许诺的两百金拿了上来。

    赵松站起来“赵姬啊！你可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啊！”

    “吕不韦带着异人回到秦国，现在的他们可是在秦国活的十分有滋有味啊！”

    “赵家想要跻身贵族之列，机会可就在这个嬴政身上了。”

    赵姬点头，这一刻的她没有面对焱闇时的恐惧，眼底渗出来的只有满满的不甘和野心。

    她也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她也想要去看看那个人描绘的绚丽风光。

    赵姬“父亲，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政儿回到秦国，享受他该有的一切。”

    “让他将赵家拉入秦国贵族之列。”

    赵松点头，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会性情大变，但是她说服他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赵松看着赵姬费力的提着两百金上了挂着秦国使馆的马车离开，他眼里闪过野心勃勃的色彩。

    秦国昭襄王的身体已经一如不如一日，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可能，而据他所知，安国君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每日依靠药石活着。

    这两件事都说明了秦国即将会更换国君，并且改名为子楚的异人公子已经被安国君立为嗣子。

    赵松收回视线，他等待着结果。

    平原君府邸。

    赵姬的马车停在这里，等下人禀告之后赵姬才被允许进入。

    赵姬见到了平原君，行礼之后两人主客坐好。

    平原君看着赵姬说道“不知夫人所来何事？”

    赵姬压制住心中的紧张，想着焱闇教给她的话语。

    赵姬抬头看着平原君，谦恭有礼、温和如玉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赵姬“平原君，妾身这一次前来只为一事。”

    平原君眼底暗暗点头，这个女子也不是一般人，居然能够面不改色面对自己，而且问答有序，是个人物。

    平原君没有说话，等待着赵姬的下文。

    赵姬说道“夫君从秦国送来两百金托我孝敬给平原君，感谢平原君在夫君当年的相助之情。”

    平原君眼底微光一闪，他端起酒尊喝了一口酒。

    赵姬看着大袖遮脸的平原君，响起焱闇的教导在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夫君还说平原君是赵国真正的君子，能够对他一个流落于街头的秦国公子施舍援助不求回报，他直至今日都还在念着平原君的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亲自见面道谢。”

    平原君放下酒杯，他笑着说道“子楚过誉了，在下哪有子楚说的这般美好。”

    “秦赵两个历来交好，在下为子楚度过一时难关，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赵姬摇头说道“对于平原君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对于夫君来说这是一件救命之时。”

    “夫君独自异国他乡，身边举目无亲，就连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而平原君这个时候不顾身份尊卑，甘愿礼于下士相交于夫君，这对于夫君来说可是一件堪比活命之恩的大事。”

    说到这里赵姬起身对着平原君长鞠一躬。

    “妾身在这里待夫君给平原君行礼道谢。”

    平原君连忙示意仆人扶起赵姬。

    接下来，赵姬按照着焱闇给她说的步骤和平原君是和反应不断的应对着，总算是将那两百金送了出去。

    赵姬离开平原君府邸，在马车上心中不断打颤，她没有想到给人送钱都会送的如此坎坷恐怖，稍微反应不当，对方就会打着哈哈哈胡弄过去。

    这时，她又想起来那双眼睛的主人，她对于他的恐惧又加深了。

    为什么每一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下，他还做出了相应的话语回复。

    赵姬这一刻就感到焱闇和她一起经历了这一场见面，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车厢，除了她自己以外，空无一人。

    平原君府邸。

    平原君写靠着席几看着食案上的两百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平原君说道“来人。”

    很快，大殿中央就出现了一个人跪地说道“主上。”

    平原君说道“吩咐下去，邯郸城内所有人不可在针对秦国使馆和秦国公子嬴政以及与他有关的所有人。”

    那个人点头说道“明白。”

    平原君看着两百斤，既然收了钱，那么就要做事，这是君子的礼仪。

    赵姬回到秦使馆，她看到了正在练拳的嬴政，那时快时慢的拳法让她心境平和下来。

    赵姬知道嬴政练的是什么，也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心法要诀，只是锻炼招式而已。

    所以她从父亲那里求来了一门内壮之法，可惜品级太低，只能让政儿拥有更加健康的身体，并不能像那些武者一样飞檐走壁。

    赵姬看着嬴政说道“政儿，你老师呢？”

    嬴政缓慢的收拳看着母亲说道“老师在后殿。”

    赵姬招手示意嬴政过去。

    将嬴政抱住之后赵姬说道“明天你就可以去外面看看走走了。”

    嬴政点头说道“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

    赵姬点头看着清秀的少年，说是肤白貌美也不为过的政儿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

    赵姬说道“明天母亲带你去外祖父家一趟好吗？”

    嬴政看着赵姬泛红的双眼，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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