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藤资撤兵

    天文十一年，十月初。中条藤资在连等数天后按耐不住，不再等景定所率的八条军抵达便擅自率扬北众诸将以及中越诸将攻入大沼郡。

    芦名家在大沼郡内的郡代、奉行、盗贼改役、同心众等见上杉军大军压境后，还没直接交战便先后放弃城池兵砦向黒川城逃去，芦名家的武士们既已逃走，各地的守军们士气便瞬间土崩瓦解，皆无心抵御来犯的上杉军。

    随后，中条藤资等扬北众诸将、中越诸将便兵不血刃的在两天内接连拿下大沼郡内的本名、西谷、宫崎、坂下、小栗山、大卢、佐仓等多座城池兵砦，可谓是进展神速。

    大沼郡的得失对于芦名家来说至关重要。若是大沼郡完全失守的话，芦名家本据位于东会津郡的西大门就此被完全打开。

    大沼郡的形势岌岌可危，已经危及到芦名家的统治。在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送入黒川城后，芦名盛舜在稍微清醒后得知上杉军攻入大沼郡的消息当众喷出一大口鲜血，从此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芦名盛舜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后，脸猛地向一旁侧斜了过去。

    芦名盛氏从芦名盛舜那疲倦而又苍老的面容看出了他的不甘心，原本想要放声大哭，可是在大敌当前他只能忍住。若是让来犯的上杉军得知了芦名盛舜的病逝，必然会更加得寸进尺，继续往会津四郡增派更多的兵力。

    随即，芦名盛氏在如此严峻的形势下只好秘不发丧，与芦名家四宿老中的针生盛幸、平田辅范二人麾下的军势合流后以三千军势前往宫川，若是此地被上杉军突破，那么上杉军便可长驱直入兵临黒川城城下了。

    芦名盛氏十分清楚越后上杉家必然是欺芦名家在仓促之间难以迎击他们，故而能接连攻落大沼郡内的大量城池兵砦，其主将中条藤资生性多疑，若是看到大量芦名家的旗帜竖起、军容严整必然会以为是芦名家的大军正在集结，届时只要等到其主动退兵即可。毕竟与上杉军相比芦名军的兵力悬殊，主动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倘若迁延日久的话，上杉军必然会探知到芦名军的底细，若是上杉军发起猛攻的话，芦名军必然会全军覆没，届时能不能保住家名都是问题。

    之后，芦名盛氏一抵达宫川东岸便在岸边安营扎寨，于宫川东岸至高森周边广布旗帜、设置疑兵，并且派出针生盛秋（针生盛幸之子）、平田一味斋（平田家一门众）等人率少数军势袭扰上杉军的小荷驮队，使其不能全力向芦名家腹地攻去。

    待中条藤资派遣的物见探知芦名军已经抵达宫川，沿途援军源源不断，并且还在宫川安营扎寨，三引两的旗帜连绵十多里后，将此消息立即禀报给行军至泷谷川西岸的中条藤资。

    中条藤资得知后果然中计，随即在泷谷川西岸停下了脚步，之后便率军退往越后会津四郡边境的八森山城大广间里召开军议。

    “芦名家已经调集大军前来抵御我军，若是继续孤军深入的话我军很有可能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中条藤资现在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中条越前守殿所言极是，若是战事迁延日久的话，到了冬季大雪封山之后我军就无法退回越后了，若是芦名家持续坚壁清野的话我军甚至连粮草都无法继续获得。”直江实纲听完中条藤资的话后便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先不说他们这支孤军是否有援军支援，毕竟在没有粮草的支持下这仗是很难继续打下去的。一旦上杉军遭遇了大雪封山，那么少则两月，多则三至四月才能冰雪消融。这段时间里除非上杉军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攻灭芦名家以及其旗下的大名、国人领主们，否则就会陷入既无援军，又无粮草的困境之中。这可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确实，八条中务大辅殿因森冈五郎左卫门的反叛被牵制，无法按时与我军合流，若是伊达左京大夫派兵支援芦名家的话我军就不再兵力占优了。我等还是见好就收吧，毕竟我等的心腹之患是盘踞在小川庄的金上家，现在金上家已经被我等攻灭，我等领地不再会遭到金上家的袭扰掠夺，甚至还能请御屋形殿对会津四郡进行盐断！”中条藤资一旁的新发田纲贞也随即附和，甚至还想出了一个毒计。

    “好计策！盐断！如此一来芦名家便失去了必需品，就连一条鱼一只虾都不能流入芦名领！”中条藤资听完了新发田纲贞的想法后随即表示赞同，如此一来甚至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芦名家时间长了必然会就此服软，甚至还会割地求和。

    “芦名家周边不少大名、国人领主皆敌视芦名家，必然会群起响应，届时芦名家就算是出高价都不一定能买到盐。”中条藤资感觉还是这个计策好。

    “那么我等还是事不宜迟尽快退兵返回越后，小川庄必须要确保不让芦名家夺回才行。”新发田纲贞现在一心想着返回越后，好更早获得赏赐，毕竟与小川庄的接壤的就只有新发田家、黑川家和竹俁家。而黑川家此次因为留守在扬北，故而没有丝毫战功，只有新发田家和竹俁家在攻打小川庄中出兵出力。

    “老夫立即派遣使者前往府中向御屋形殿说明此事，诸位准备整顿一下将此次出兵大沼郡所获得的粮草军械财物全都带走。决不能给芦名家留下一粒大米！离开此地后还得将此城拆除，就怕芦名家之后增筑改修。”中条藤资可不想下次再攻入大沼郡时被坚城阻挠，毕竟他们以优势兵力围攻津川城就花费了不少时日。

    “明白。”诸将随后便先后离开了八森山城的大广间。

    就这样，上杉军将大沼郡各地府库、城池掠夺一空后满载而归，临走时还不忘将八森山城拆除。

    而芦名盛氏在得知中条藤资率军退回越后之后则是见好就收，仅仅对外宣告收复大沼郡各地失地，将上杉军击退。

    芦名盛氏并不敢尾随上杉军进入越后，哪怕知道上杉军带着大量从大沼郡掠夺来的资源返回越后，行军速度必然不会太快。因为他清楚眼下芦名家已经没有实力去夺回小川庄和菅名庄了，能守住会津四郡大部分领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十月十日，等到景定抵达津川城外便刚好遇到了撤回越后的中条藤资等扬北众诸将。

    随后，中条藤资便以冬季即将到来，为了在大雪封山之前撤回越后为由拒绝与景定一同攻入会津四郡。

    而景定也是对此表示无语，明明他们已经歼灭了芦名家的援军和夺回了小川庄，自己还收复了菅名庄。这就说明芦名家已经没有实力来救援孤悬于会津四郡之外的领地了，加上以山内七骑为主的西会津国人领主们皆倒向了越后上杉家，完全可以两面夹击快速灭亡芦名家。就连中条藤资等人都能以孤军攻入芦名家治下的大沼郡并且还能将大沼郡各地府库掠夺一空大摇大摆的返回越后，这就摆明了芦名家连追击都不敢了。然而，就算是这样中条藤资等扬北众诸将还是放弃了此等大好形势，执意要在入冬之前撤回越后。

    景定见状也无力阻拦他们返回各自领地，毕竟扬北众逍遥自在惯了，有着‘守护不入’、‘郡司不入’等大量特权在，能够出兵攻入会津四郡就已经很难得了。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也是个国人领主，顶多有着刈羽郡司这个役职罢了。之后，景定也只好撤军返回刈羽郡。因为他觉得以两千余军势孤军深入会津四郡风险实在是太高了，弄不好就会被切断后路和粮道，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攻入会津四郡了。

    与此同时，随丸田右京助前往府中的森冈五郎左卫门和森冈将监父子二人并没有得到政虎的宽恕，在得知他们先后背叛了黑田秀忠、森冈十左卫门并且屡次弑主后直接勒令他们于福岛原切腹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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