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如痴如醉的崇祯

    虽然在许家庄吸纳了无数的新思想。

    但方以智是一位忠义之士，忠君爱国的传统思想一直在他脑中根深蒂固。

    历史上李自成农民军攻陷京城，崇祯上吊自杀，方以智在崇祯梓宫灵前痛哭，被农民军郭营俘获，农民军对他严刑拷打，“两髁骨见”，但他始终不肯投降，后来李自成兵败，方以智侥幸乘乱南逃，而他誓死不降农民军之事传入江南，友人皆把他比拟为文天祥。清康熙十年冬，方以智为粤事牵连被捕，解往广东，途经江西万安惶恐滩头，投水自尽。

    对这样的一个人物，许远想把他长期留在自己身边，无疑是不太可能的，因为许远个人的私心还是比较重的，没那么强的人格魅力。

    崇祯皇帝的性格能力都不咋地，人格魅力却十分出众，让方以智产生了想辅佐一番，想试一下他那套拯救大明的办法。

    既然如此。

    又或许是宿命使然，许远只能由他去了，理想主义者是阻止不了的。

    ……

    四月二十八日，收集到了足够的视频自辩材料。

    又经过几天的学习和培训。

    五月一日，方以智离开许家庄，再次踏上北上的旅途，为了以最快速度抵达京城，他没有骑上自行车，而是坐上更快的名爵摩托车，一路轰鸣，最多三日就能抵达京城——若油料不足，沿途有不少的情报站点能提供汽油。

    ……

    四日，京城。

    短暂休息了一天。

    五日下午，在商事代表兼情报负责人蕲春年的砸钱引荐下，方以智带着电脑设备跟提前准备好的策论，顺利进入皇宫，在东暖阁内，见到了崇祯皇帝朱由检。

    而此时此刻的朱由检，较几个月前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人至少瘦了十多斤。

    龙袍上的补丁似乎更多了。

    两边鬓角也染上了一丝霜白。

    整体的精神气质，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衰老了许多。

    要知道他今年才21岁而已，正是最有青春活力的年纪，可从表面看却像个三十多岁的人，外在形象比生理年龄大了许多。

    由此也能看出，肩上背负着这个千疮百孔的帝国，究竟给他带来了多大的负担和压力。

    这个形象的崇祯朱由检，别说是第一次见到皇帝，实际跟皇帝是同龄人的方以智，便是已经有好几次入宫经历的蕲春年，也感到有些心疼了，太拼了，皇帝陛下太为难自己了，明明兜里没什么钱，还拼命的想解决这个问题那个问题，而手下的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没几个靠谱的，他就算是再拼命，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桐城秀才方以智，拜见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方以智跪地叩拜道。

    “平身吧。”

    坐在软塌上的崇祯，精神疲惫，说话也有气无力：“我听大伴跟蕲春年介绍说，桐城方以智，年少有为，有张子房、诸葛亮之才智，又在许家庄专门学习了理财之术，朕若得你，五年之内便可使国库充盈，不愁无钱粮可用，呵呵，前面有个被凌迟处死的人对朕说可五年平辽，现在有人说可以帮朕五年富国，呵呵，你是不是想下一个凌迟啊？”

    骗子。

    现在在崇祯这里，凡是说出能在“五年内XXX”的，在他眼里都是骗子，都该杀！

    不过……他却还是忍不住从繁忙政务里抽出一点宝贵时间，愿意见这个方以智一面，没办法，实在太缺钱了，只要有人有办法解决财政缺钱的问题，不管是什么烂办法馊主意，他都愿意听一听。

    更何况，这个方以智来自‘天下第一富’的许家庄，号称学到了理财术的精髓……朱由检下意识的不太信，但万一是有真才实学呢？何况许家庄之富又不是假的，凡是剁手买过许家庄商品的都会相信许家庄有钱，而从这个庄子里出来的人才，应该会有些本事。

    所以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陛下，方某只是一介秀才，不敢与任何人相比较，但陛下若愿听从方某之方略，五年内不一定让国库充盈，但一定能大大改观，走出当前之困境，实现收支之平衡，在不给百姓增加负担的前提下，让岁入增加一倍以上，并且有十成十的把握！若陛下看了在下的方略觉得不行，不用等到五年后，现在就可斩我！”

    起身后，方以智拱了拱手，用较为谦虚的语气道，脸上满是自信。

    听了他的话。

    如同打在了G点上。

    崇祯朱由检顿时绷直了身体，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颓靡状态尽散，死死盯着他道：“五年内大大改善，岁入增加一倍，若朕觉得不行，现在就可斩你……方以智，你当真有此自信？！”

    “当然，在下在许家庄待了一年，精髓之处已经学透，足可富国强兵！而在下之方略，尽在这五万余字的《救国策》中，行不行，陛下看后便知。”方以智从牛皮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呈上来！”朱由检迫不及待道。

    然后通过太监王承恩，《救国策》递到朱由检的手中，他立刻打开，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

    实际上。

    这本《救国策》就是方以智把自己在许家庄的所见所闻，与庄主许远日常交流过程中所获得的心得体会，加以总结归纳，进而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体系，高度浓缩到了这本《救国策》中。

    最核心的内容主要是五条：

    第一是发展生产力，重视机械，提高工农业生产效率，提出了‘机器效率增十倍，百姓可得十倍之休养，降低十倍之消耗，增加十倍之积累，以机器养民’的观点。

    第二是把农民组织起来，学习许家庄园，建立皇家集体农庄，合众人之力抗衡天灾，并引进许家庄良种、农药以及龙王抽水机，使得灾年粮食依然获得丰产。

    第三是从皇家农庄中挑选良家子，训练精兵，引进许家庄先进火器，建立一支全新的为皇权所用的军队。

    第四是发展副食品加工业，鼓励商业，通过商业获取源源不断的财富，充实内帤。

    第五是加强皇权建设，打击腐败，整顿吏治，削弱官员勋贵藩王的权利，为底层贫苦百姓做主，以众为本，争取多数百姓的拥护支持，如此才能内平流寇，外灭建奴！

    以上这么五条，概括起来非常简单，感觉稀松平常，不过如此，似乎没有太多过人之处。

    但五万多字的《救国策》内，方以智不仅提供了理论依据，还给出了完全可行的实施办法，不仅逻辑高度自洽，而且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即便有些观点非常违背儒家法家传统，剑走偏锋，但几乎挑不出什么漏洞，可行性极其之高。

    朱由检看入迷了，他眼睛亮了，黑漆漆的屋子里，照进来好几束光了。

    一天。

    两天。

    三天。

    朱由检连续三天都没怎么睡觉，也没去上朝，更没有召见阁臣议事，而是在东暖阁里，跟方以智畅聊了三天三夜，发出越来越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救国策》之高妙，不下于《商君书》，我得密之，如秦孝公得商君也！”

    “密之，你我同年同岁，当结拜为异姓兄弟，同塌抵足而眠！”

    “昭烈帝得诸葛武侯如游鱼得水之感觉，朕今日体会到也！”

    “朝堂衮衮诸公，皆尸位素餐、无能无耻之辈，合起来都不及密之你一人！朕今日才见到真贤臣与庸才之差距也。”

    “密之，你若助我富国强兵，他日我定不负你，封王拜相，绝不吝啬！”

    信任。

    短短三天。

    方以智用他在许家庄所学到的知识和理论，赢得了皇帝朱由检的信赖和“宠爱”，这种恩宠之深，超过了内阁诸位阁臣之和，超过了他后宫的众多皇后嫔妃，一时间朱由检寄托在他身上的期待，可以说是超过了任何人，因为方以智给了他希望，一个真真切切的完全有可能化为现实的希望，绝非袁崇焕那样的大忽悠可比。

    至此。

    方以智顺利抓住了这个机会，踏出了极为成功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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