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义匪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星回鲸落字数:3161更新时间:24/09/08 04:01:26
    据南海郡第一商行的少主透露,当时的场面十分尴尬。

    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好友,善良大方的淮南王殿下,是能够在被三个皇子一起嘲讽她课业时假装听不懂的人。

    楚云歌赧然微笑:“真是失礼……晚辈与兄长前来行商,不小心丢了行李马车,已经一日没吃饭了,各位叔伯婶娘别见怪。”

    替好友尴尬的唐靖用敬仰的目光看向楚云歌,不愧是她的好友,居然还能自己让别人不和自己见怪。

    一旁的兄长身高腿长,眉眼冷淡,但在这个时候也微微扭过脸,似乎在为兄弟二人的经历感到羞耻。

    当然,转过去之前他多看了几眼少女通红的耳尖。

    小郎君眉目纯澈谦和,看着就不像坏人。他们身上也确实挂着枯枝落叶,少年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蚊子包,若不是当真遇到了难处,这般锦衣华服的人家又怎么会愿意在夜晚的山林中逗留呢?

    对好看脸孔的喜爱是根植在锦国子民脑海中的,妇人第一个开口,“不见怪不见怪。”

    她乡音明显,手中的烤馒头片立刻就要举起来,但又忽然想起什么。

    有些讷讷地说:“我们吃的东西你们怕是看不上咧。”

    一旁的大汉虽然也觉得几个人没威胁,但不像妇人这么快倒戈。他想了想他们升起火堆准备吃东西花的时间,又想了想没有认真检查的身后路段。

    真有人在那之后走出来也正常……

    大汉臭着脸:“看不上不吃。”

    嘴上说得凶狠,手下却拿出一包好好包着的糕点,小心翼翼打开:“就这些了,爱吃不吃咧。”

    楚云歌忍住翘起的唇角,拉了拉傅衍之,带头在破烂草席上坐下来,丝毫不顾及尘土污泥。傅衍之慢了两秒,在楚云歌拍拍草席上的灰仰头看他时,还是慢吞吞坐了下来。

    楚云歌双眼发亮地看着火堆上的烤馒头,艰难地转头看大汉:“吃得惯,吃得惯的,糕点就不必了。但我可以加点调料吗?”

    乌云散去,月光柔柔地照在野林枝头,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凄清的夜色。

    道观中一群人拿着辣椒面烤馒头片,吃得不亦乐乎,入秋的天白日尚且不觉,晚上已经有些凉意。辛辣的调料让几个方才才手起刀落了几个贼人,贼人的手指头还藏在道观角落的农人都大呼过瘾。

    与他们眼中的有钱郎君的距离也拉近许多,听闻他们其实不是丢了行李,而是被抢了更是唏嘘。

    妇人名叫劳二娘,痛恨地说:“最近是有许多贼匪游荡,出远门的人凡是人少些的队伍,都有去无回。”

    不知是不是烟熏火燎,她眼眶都熏红了。

    大汉沉默地揽了揽她的肩,他们二人是夫妻,这也是共享食物和调料时聊出来的。

    将一切看在眼中,楚云歌借着吃馒头片的功夫和傅衍之对了一眼。

    唐靖御姐的脸傻白甜的心,此时还在心里嘀咕现在的农人都比得上淮南那些上得了战场,下得了田的士卒,杀了人还能吃得这么香。

    闻言大惊:“那你们怎么还在道观里住啊?不是本地人吗?”

    这话一出,对面分成几个火堆的十来个人纷纷看过来,唬了一跳的唐靖求助地看向楚云歌。

    楚云歌依旧镇定从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曾游历交州,听说有世家抢了农人的地,还要将他们收作奴籍,农人只好背井离乡去了别处落脚。”

    妇人生硬地附和:“对对对!世家真不是东西!”

    事实证明,妇人的菜刀很锋利,但安慰人和演戏真的挺差的。众人又一次:“……”

    傅衍之看了眼天色打破沉默:“要下雨。”

    楚云歌也仰头:“今年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还有贼匪作乱,若有行侠仗义之辈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行商都战战兢兢。”

    傅衍之语气淡漠:“若有这种人,让我出钱养着也未尝不可。”

    楚云歌感动:“阿兄,可是阿爹说家财都给我,你没有钱啊!”

    傅衍之:“……”

    心上人有时候喜欢演戏,他也只得配合。国师幽怨道:“阿离不是说要养阿兄一辈子吗?”

    楚云歌:?

    众人:???

    兄弟情深对视的画面,和一辈子兄弟情义的约定,让对面十几个农人一脸感动。妇人喃喃:“原来有钱人也有真兄弟情。”

    唐靖没发现楚云歌在打什么哑谜,但她很快跟上节奏:“也有没兄弟情的,但对我们这些行商的来说,能护卫我们一路平安的才是真兄弟,必须有情有义!”

    陆飞作为搞情报的,很快以沉稳护卫的形象和一个火堆的大汉交谈起来,言语间也是流露出对行侠仗义者的敬佩。

    一时间破道观内其乐融融,妇人看少年兄弟的眼神也带上了除外貌外的欣赏。

    她犹豫着看了眼自家男人,得到了一个隐晦地摇头。

    当晚,两伙人相安无事,一伙说准备找个落脚点,只是暂时留在道观;一伙说明日去报官府,没钱住客栈。

    陆飞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和国师凑在一起,两个不食人间烟火,被供起来的人好似真的要在满是尘土虫蚁的道观中睡一晚,恨不得捅自己一刀——老大,对不起,殿下是真的很不拘小节,小弟我也不敢劝啊。

    远在淮南的孟尝:日日期盼殿下回封国,逐渐加大对新兵的训练力度。

    楚云歌和傅衍之看着仅有一张的干净草席,陷入了沉默。

    卫淑不在,此时只有傅衍之和楚云歌本人知道他们不是什么纯洁的兄弟关系,又是才互通心意,亲密程度仅限于拉着手不肯放的程度……

    楚云歌抬头望月亮:“月色不错,国师先睡吧,我赏月。”

    她还记得傅衍之睡不够时,会很烦躁。

    傅衍之斜睨她一眼,在草席上坐下,在楚云歌有点惊讶又有点幽怨的视线中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休息?”

    楚云歌飞快地翘了翘唇角,坐在草席上小声说:“你腿麻了会不会把我踢开?”

    傅衍之沉默:“我亦不知。”

    楚云歌:“……”

    她对系统祈祷:“希望傅衍之睡相极佳。”说话时还看着傅衍之,明知道他能听见还和系统说,祈祷的对象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傅衍之眼中闪过笑意:“为了要养我一辈子的小弟,为兄的腿就是断了又如何?”

    楚云歌轻哼:“那阿兄就只能被我所在宅中,日日夜夜除了我谁也别想见到了。”

    傅衍之轻笑:“求之不得。”

    淮南王有些气恼地倒在他腿上,但还是不忘让系统下半夜叫醒她,没打算一整夜睡在傅衍之腿上。

    除了还在警戒浅眠的陆飞,一道观的人都安静下来。

    唐靖默默抱紧自己,往暗卫兄身边靠了靠,闭目休息前给了暗卫兄一个复杂的眼神:你们长安贵族,玩的好花啊……

    陆飞:“……”

    第二天唐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道观中只剩下了楚云歌一行人,那十多名农人都不在。唐靖一惊:“他们跑了?”

    楚云歌喝了口热水,身后傅衍之正在皱着眉整理她的长发,但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楚云歌:“出门买食物了。我们把人的粮食吃掉了。”

    原来如此。唐靖醒了醒神,凑到楚云歌身边小声问:“你真想暗中扶持他们啊?这可算是……”义匪也是匪啊。

    楚云歌又笑了:“阿靖,之后的两年,世道不会太平。如今的义匪能够为民除害,靠黑吃黑养活自己,可我们得幸遇到了他们,其他匪类可不是这般的。我们自然要顺应民意,好好地给义匪生存下去的基本,不让他们被没有底线的恶匪驱逐。”

    劣币驱逐良币在哪里都是适用的,她只是为良币加一道保险栓。

    唐靖咂摸了一下,觉得挺有道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可、你说世道不太平……匪徒多了那可是……”她将声音压得更低,“起义军的前身?”

    不会吧!她的好友可是皇子啊!

    楚云歌见她张大嘴巴一脸为自己的猜想震惊的神色,不由笑出声,也压低声音小小声说:“如果我说,我就是想扶持起义军,暗中收纳起义军,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大坏蛋……阿靖要如何?”

    唐靖:“…………”

    为什么。

    为什么好友能够顶着一张悲悯天下的脸,说出乱臣贼子才会说的话?

    她惊悚且纠结地思考自己要怎么做。好像已经上了贼船了吧,那她是不是也是乱臣贼子?

    商行少主一脸煞白。

    楚云歌却乐出了声:“阿靖,你真好骗。我怎会豢养贼匪呢?逗你玩的呢。”

    唐靖松了口气,余光瞥见陆飞拎着一只野鸡回来,急匆匆跑过去:“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烤鸡!”

    淮南王和国师看了会幽幽升起的炊烟,无声对视一眼。楚云歌玩味地抖了抖手中的一封信件,上头字迹顶多算是工整,却也能看出来是多年练习的。

    隐藏在十多个大汉中间的老者今早才露出脸来,并在信中说明了对楚云歌身份的猜测和意愿,如今只等焦信赶来谈合作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逗唐靖玩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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