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复仇信念

    江翼辰无法形容自己在公安局再次见到姐姐时的那种感觉，但他相信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他死死地将姐姐抱在怀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受尽苦难的姐姐，他毕竟才上初二，但他知道，自己有力的拥抱，一定可以让姐姐减少一点痛苦，至少会让她有一点安全感，就像当初自己刚刚到大伯家，每次姐姐来看他，将他抱在怀里的感觉一样。

    芮雯鞠也死死抓住弟弟背上的衣服，几乎要将衣服撕碎。她同样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任凭泪水滴落在弟弟的肩头，但她没有哭出声来，也许她已经哭不出声来。

    他们的大伯蹲在一旁的地上垂泪，公安局里的一个女警也红了眼眶。

    过了好久，姐弟俩才分开，江翼辰替姐姐擦着眼泪。

    但是，芮雯鞠突然就像着了魔一样，紧握着弟弟的手，目光散乱，呆坐着不说话。任凭岳恒风怎么问她，她一个字都没说。

    无奈，岳恒风只好建议给他们姐弟俩开个酒店房间先住下来，有事明天再说。

    芮雯鞠却突然开口了：“我要回鱼庄。”

    岳恒风愣住几秒：“小江姑娘，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回去，那只会给你增加心理负担。”

    芮雯鞠没有接话，拉着弟弟站起来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望着岳恒风：“尸体鉴定结果出来再来找我。”

    说完，她拉着弟弟头也不回的就走，她大伯看了岳恒风一眼，只好急忙跟了出去。

    岳恒风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回到鱼庄的芮雯鞠，整个人都更加痴傻了。她在鱼庄里这里转转，那里瞧瞧，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话，然后坐到鱼塘边，望着鱼塘发呆。

    她大伯给她做了饭菜，江翼辰亲自送到她嘴边，但她就是不张嘴，一口也不肯吃。

    晚上，江翼辰硬将她拉到卧室的床上，但她就是不肯睡，蜷缩着腿坐着，嘴里继续嘟囔着听不懂的话。江翼辰也不敢睡，就坐到姐姐身边陪着，怕她想不开出事。但他还是没熬住，不经意间就睡了过去。

    等江翼辰醒过来，没见到姐姐，急得跳下床奔出卧室，发现姐姐又呆坐在鱼塘边。当他走到芮雯鞠身边，芮雯鞠突然抬头望向了他，眼里没有了昨天的那种呆傻。

    “翼辰，你和大伯先回去，好好上课。”芮雯鞠的语气变得正常。

    “不！我不回去，我要陪着你！”江翼辰坚决反对。

    芮雯鞠望向鱼塘：“也好，等警察确认了……是不是你姐夫，你再走。”

    回到鱼庄第三天早上，芮雯鞠开始吃东西了，江翼辰心里有些宽慰。下午三点左右，岳恒风带着一个女警来了。

    “小江姑娘，尸体鉴定结果出来了。”虽然是刑警队长，但岳恒风的语气似乎已经证明了什么：“那具尸体……确认就是你的未婚夫陆西岩。”

    他说完，望向芮雯鞠，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芮雯鞠的表情出奇的冷静，甚至冷静得有些可怕。一旁的江翼辰，却哭出了声来。

    芮雯鞠转头望向哭泣的弟弟：“翼辰，你先回屋，我和警察叔叔有事要讲。”她的声音同样冷静。

    江翼辰抹着眼泪离开，芮雯鞠将视线死死盯住岳恒风。

    “四个小恶魔的长相和穿着，我可以准确地告诉你们。我知道你们有专门画像的警察，可以按照我的描述画出他们的样子来的，对吧？”

    岳恒风先是一惊，转而点点头。

    “带头的那个女恶魔，长得很好看，穿得也很漂亮。开车的男孩，长得清秀，那辆车应该是辆好车，说明他家应该很富裕。”

    岳恒风身边的女警立刻拿出笔记本记了起来。

    “另一个小子样子很凶，应该是个坏孩子。另一个丫头，长相一般，穿着校服，我对她的印象最模糊，但她和那个女恶魔应该是形影不离的那种关系。”

    岳恒风望着她，有些动容。

    芮雯鞠望向鱼塘想了几秒，再转头望向岳恒风：“当晚，他们点了酒，而且强调都满十八岁了。我当时没答应上酒，我让西岩……我未婚夫去证实，他说看了身份证，证实他们都满十八了。”说到这儿，芮雯鞠仰头轻叹了一声：“当时如果是我亲自证实该多好啊，那我就记住他们的名字了，也许……这都是老天爷安排的。”

    她又转头盯着岳恒风：“按照这个来推断，四个小恶魔当时应该上高三了，对吧？现在过了快两年，他们都该读大学了吧？或者……有人已经进入社会了，对吧？”

    岳恒风默默点头。

    “他们带我和西岩去山崖的时候，那个坏小子说过，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还有，另一个男孩也去过，如果能查到曾经去过那里的学生，是不是就能确定那两个男孩的身份了？”

    岳恒风的表情变得更加惊奇，甚至对眼前这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孩，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

    “还有……”芮雯鞠从兜里掏出那个四叶草吊坠：“这个就是我掉下悬崖的时候，从那个女恶魔脖子上扯下来的。”

    岳恒风赶忙戴上手套，接过那个吊坠仔细瞧着。

    “不过，我记得那晚下了一场大雨，这个吊坠在我手里也已经快两年了，应该无法从上面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她轻叹一声：“虽然不知道上面的ZT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但说明这个吊坠很特别，如果能通过它找到有嫌疑的女生，我绝对能一眼就认出那个小恶魔来！”

    芮雯鞠的表情无比坚定。

    岳恒风将视线从吊坠移到她脸上：“吊坠我们先带回去鉴定。”

    芮雯鞠点点头：“岳队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这里来吗？”

    岳恒风没有回应。

    “因为，四个小恶魔那天是第一次来我们鱼庄。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这个鱼庄的呢？要么是看到了我们的广告，要么就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那会不会是他们亲近的人呢？也许是他们的父母、也许是其他人，但一定是来过我们鱼庄的人。只要我继续经营鱼庄，也许，我能从那些熟客当中找到线索，对吗？”

    岳恒风叹气，准确的说，是一种叹服。

    “我能想到的，都说了，待会儿我就和你们回公安局，把他们的相貌特征都告诉画像的警察，我相信你们能画出他们的样子来的，那样就好找人了。”

    岳恒风凝视着她几秒：“你弟弟报案之后，我曾经对你做过详细的调查。你的亲戚、老师和同学，每个认识你的人，对你的评价都出奇的好。学习成绩好，聪明；对任何人都好，善良。今天看来，他们的评价确实很公正。”

    芮雯鞠笑了，笑得很凄惨：“所以，老天并不是都眷顾一心想做好人的人，对吧？”

    岳恒风眼眶红了，鼻头有些酸楚。

    “善恶终有报的。”他强忍着说了一句。

    “善没有报也就罢了，但，对善良的人施暴的坏人，一定、必须要有报应的，否则，不公平，真就没天理了！”

    岳恒风望着她，又是一阵动容。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我可以为自己爱的人付出一切。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让害死西岩的人受到惩罚，这样就够了。”

    芮雯鞠说得很平静，但岳恒风听了，却一点也不平静。

    “对了，狗蛋抓了吗？”芮雯鞠突然问。

    岳恒风点点头。

    芮雯鞠的表情终于变得复杂起来：“没有他，也许我早就死了。如果可以，我想为他求情，他虽然可恶，但……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岳恒风呆望着她，心里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孩为什么能够如此坚韧地活下来了，他甚至想用“伟大”这个词来形容她。

    芮雯鞠跟着岳恒风去了刑警队。警方侧写师先让她描述那个带头的女恶魔的相貌特征，毕竟芮雯鞠对她的印象最深刻。当侧写师将画好的肖像递给芮雯鞠看的时候，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盯着画像的眼里冒出了怒火。

    岳恒风望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芮雯鞠：“小江姑娘，有了这张肖像，我们可以开始着手调查了。”他话锋转了转：“不过，秋水市有八所高中，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年，调查起来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芮雯鞠吐出一口气：“我明白。而且，即使找到人，也需要找到确凿的证据，毕竟快两年了，这也很难，对吧？”

    岳恒风心头有些滚烫：“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

    芮雯鞠没有就此再多说什么：“我先回了，把鱼庄经营起来，那是西岩的心血。也许，有他保佑，我会在鱼庄找到线索的。”

    她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岳恒风觉得她瘦弱的身躯是那么高大。

    芮雯鞠回到鱼庄，和弟弟促膝长谈，终于让江翼辰答应回学校上课。

    走的时候，江翼辰不敢回头，他怕看到娇弱的姐姐和自己挥手告别的样子。但即使这样，想起孤独一人的姐姐，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警方的调查已经开始，芮雯鞠的鱼庄也恢复了营业。她和鱼庄主人又签了三年的租期，请了两个小工。

    那些熟客又开始回到了鱼庄，人来人往。芮雯鞠从岳恒风那里要回了那个四叶草吊坠，她几乎问遍了所有熟客，但没有人见过这个吊坠，没有人认识那四个小恶魔，也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但是，芮雯鞠已经有了耐心和信念，她相信，陆西岩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她找到那些恶魔的。除了要让他们受到惩罚，芮雯鞠还必须知晓在她坠下悬崖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必须清楚自己的爱人在生命消失之前经历了怎样的苦难，即使真相让人痛苦，但陆西岩所经历的一切对于芮雯鞠而言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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