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幕间之时（5900）

    『重魂』『分魂』『迷失』『将死』『凶星』『诡运』

    杨修面色木然的看着格局。

    与其说是杨修在看，其实是纸人在看，不如说是纸灵在看，更不如说——

    左道在看。

    现在的杨修，已经彻底被纸人给寄生，而且不仅仅是肉体，还有灵魂。

    他现在等同于一个左道的分身，行走在人间，观察着世界。

    这也是诡术·裁纸真正诡异的地方，也被诸多人认为邪性的点。

    裁纸术自身的原版能力不说，单从流传到某个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地方，他们研究出来的式神，再到本土的寄魂延命，各种骚操作只能说是五花八门。

    而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原本裁纸术本身所延退求其次出来的产物。

    比如式神，寄魂延命，等一系列具有附体类的，都是从「寄生人魂」这一个技法延伸出的。

    所谓的寄生人魂，指的是肉体加上灵魂的双重寄生，彻底操控对方。

    这一招对灵魂强大，或者灵修来说不好使，但是对非灵修乃至修行者中灵魂不强大，没什么庇护或者防御措施的，堪称一用一个准，至少记载是这么写的。

    这算是裁纸术在操控方面的巅峰操作，但代价也是很大的。

    ***得有灵纸，灵纸，还是灵纸，还得是灵纸做的纸人。

    很遗憾，曾经世界这玩意太稀少，因此霍霍不起，才有了其它玩意。

    因为纸人一旦寄生进去，就等于与这具身体进行深度绑定。

    从此纸人是他/她，他/她是纸人。

    但是这个世界有啊，大大的有。

    而是要用「寄生人魂」却有个前提，那就是施术者的灵魂力量得足够强大。

    做对照的话，左道至少要达到本灵蕴形的第一阶梯才能使用。

    以前左道没招，但现在却可以了。

    如此，左道了解花城一系列事情后，瞬间便想到了这个方法，他需要更多可靠的「人」来替他办事。

    至于需要第一位尝试对象时，左道第一时间想到了杨修，同时也非常顺利的成功，让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左道操控者杨修，端详着属于李贾的命格。

    由于之前的情况，从那日开始，李贾的命书便不存于自己的魂海中，而是以流动的形式，根据自己所在位置，所去地方，等各类情况下灵活转变。

    「重魂命格不必多提，后面的命格，几乎全都是刚刚出来的。

    「分魂是重魂的阮生兄弟，它的出现意味着李贾刚刚经历过重魂的合二为一又被剥离，结合金崇敬的信息，黑影人莫非就是李贾？或者某种方面的李贾？

    「将死有可能是肉体死亡，也有可能是灵魂死亡，但横竖都是快扛不住。

    「凶星意味着他的结局很难转变。

    「诡运作为刚刚出现的格局之一，与我相同，但不论字体的颜色程度，还有光泽都比我要强数倍，这就说明他被大阴谋所安排裹挟，并且从很早之前开始。

    「迷失是最后出现的，这个更有趣...

    「一般迷失指的是灵魂的迷失，那么如果黑影人是李贾，假设他现在是在李贾身体里面，是不是也等会迷失？

    「如果黑影人也是迷失状态，现在既是我的最佳时候，去了解李贾的事宜，我的灵觉告诉我，他恐怕会很关键...」

    杨修露出一点颇为有趣，却又不符合他的笑容说道：

    「那么，再让左某探探底子，童使要是出来，我送他一手灵魂大爆炸——」

    杨修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他的眉心钻出一道非常浅薄的灵魂，他的灵魂中包裹着一只小纸人在控制着他，下一刻，他们钻入了李贾命书之中——

    李贾是个普通人，父亲是建筑材料搬运公司的销售经理。

    看着好像挺体面，实际上销售部有几个人，就有几个经理，而所谓的施工材料，则是大到工地建筑小到个人装修的砂土砖瓦。

    为了多赚点钱，有时候他父亲这位销售经理还会帮忙干点活，因此李贾印象中，自己父亲从来都不体面。

    除了去找业务的时候，拿出半合不合的普通西装，穿着人造皮革的皮鞋。

    一个月赚多少，一看老天二看人，三还得看下运气。

    母亲在自己出生后，就基本待业了，一天忙忙碌碌，财米油盐围绕着她。

    李贾自己算是争气，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

    他想要改善家庭条件，所以也算勤奋学习。

    但这一路上的诱惑也没少过，他也懈怠过，迷茫过，被打过，被骂过。

    但多少也算磕磕绊绊的学有所得。

    凭借着从小体格不错的他，顺利的在应招下加入了综事局。

    但不要多想，只是最普通的执勤人员，没有任何幸运的卷顾。

    一路上他从实习生作到了综事局的城市管理科，这是一个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每天都是与小贩们据理力争的职位。

    即便在综事局里，这个科也是序列较低，权限极小的。

    之后他再转到片区干员，开始真真正正的像个综事局成员，可以出勤时候配发武器，穿上他羡慕已久的那件风衣，然后再往上，再往上，他走到了片区副组长。

    到了这时候，他三十多，也感觉到自己走到头了。

    更上面的那些位置，其它真正核心的单位，已非通过努力可以获得的。

    哪怕这些年他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逮捕罪犯负伤多次，甚至趟在医院数月。

    通报表扬什么的，那是一个不落，给他拉满。

    但提拔转岗什么的，那是只字不谈，想都别想。

    至于薪酬待遇什么的，一切按照规章流程走。

    李贾认真思索过，分析过，也跟老前辈们聊过，最后知道综事局的水很深，至少在花城方面。

    那位从入职开始，都没见过一面的顶头上司白修远，是个空降人士。

    而他来了没几年，便对花城本土的那些高层，进行了许多李贾这个层级不大了解的降维打击。

    其结果便是，大部分常职部门交由本土地方的人管，而涉及特殊部门的，全部是白修远这系的人拿捏。

    这便对李贾这些人造成了影响。

    本来地方势力的人资源就被人削了最肥美的一块。

    资源少了，位置少了，那自己人必然要多多加满，他这种无根无萍的普通人，更加没机会，直接被排除。

    除非他能做点什么，然后进入某一方的关注，自然一切水到渠成。

    但是呢，一个片区干员能有什么事情呢...

    即便有，他也赶不上，综事局里面一大堆单位，盯着那些特殊事件。

    就在他放弃了进步，看下自己存款，和还有几年能还完的房贷，准备认真听取结婚生子这份意见时，他所在的辖区接到了一件特殊事件——

    他的人生轨迹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次多部门多单位的联合执法。

    综事局出动了：片区干员、搜查科、神秘处、特武部，城市管理科。

    观测中心出动了：信息搜集层远程协助、调观组，执行组实地行动。

    八

    个单位联合的行动，与其中令人震惊的经历，让李贾始终平澹的人生出现了波澜。

    看着那些并不怎么绚烂却又让人心动的能力，和那些于平常中出现的诡异，让李贾对这这些刺激事物，产生莫大渴望。

    不过他马上心冷了，这些单位，除了那两一个自己曾经呆过，一个现在正在干的，剩余的都不是他的资历可以进去的，他也错过了最佳年龄。

    但在那次事件的收尾过程中，突发了一些余波，正好在他们巡逻组附近。

    组长与李贾都没多想，带着组员们去查看情况。

    之后他们碰上了观测中心的人员，与执行组一同前去。

    然后便是在这回忆长廊里——也会让他心神颤栗的一番遭遇。

    他们被分开了，在层层迷雾中。

    明明只是冲进了一个窝点，但每个人都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而在这时，李贾孤身一人来到了一个房间，看见了一幅画卷。

    那幅画描绘的很奇怪，所有的渲染阴暗不祥，景物的描述无不是灾难之景。

    在画卷中的天空，有着一只俯瞰地面的大眼。

    之后的李贾，他的这段记忆好似出现了问题，有过断层。

    左道只得操控杨修继续探索。

    随后，下一幕的内容充满怪异——

    等不知过了多久的李贾醒来，他仍然在这未知的地方。

    四周仍然是迷雾，然而他晕倒地方的下面，布满仪式回路。

    他想尝试跨越出去，但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于此开始不受控制。

    随即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

    『你想，获得神秘么？』

    『我觉得你想。』

    身子不受控制的李贾，只能有内心去回复对方，问它是谁。

    但没得到回应，同时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脑子，又似乎是灵魂在发痒。

    如同鹅毛笔末在轻轻撩着，令人很不舒服，他开始恐惧。

    『我了解你，你不甘平凡。』

    『......』

    随着那个声音的言语，李贾从反驳到沉默，地面的仪式回路开始散发光芒。

    他的身子变得油腻，逐渐渗出许多黑色液体，然后反过来包裹住自己，视线消失。

    等下一刻李贾再醒来时，他前面站着一个人。

    一个皮肤黝黑的「自己」。

    黑皮李贾看着李贾本体似乎很是满意，他说：

    『仪式·双生很顺利，你与伟大的存在——塔拉克·乌德亚那签订了契约，不久后你将进入综事局的核心部门，而你将在不与我碰面时，忘记我。』

    之后，便是李贾的异军突起。

    在那次事件之后立了大功，在观测中心的帮助下进入了神秘处理部。

    看到这里的杨修灵魂体有些蹙眉。

    「这段记忆有问题。」实际操控者左道如是说。

    随着左道的念头转动，回忆长廊消失，李贾本体的各种记忆光幕一同散去。

    下一刻此地变成命运长廊，左道开始从命运的角度去回朔。

    之后，他看见新的一幕，也是在这个时间下的——

    在李贾与他的组员接到了任务后，一队等候多时的执行组成员与他们巧遇。

    在结伴下，他们进入了那个窝点，然后被仪式层界所笼罩。

    李贾他的组员和组长被分隔开来。

    但是执行组的这些人却没有。

    他们凑在一起小声商谈。

    『安平四时的认知修改权限已经下发了。』一人

    说道。

    『给那个叫李贾的弄上，让他放弃抵抗，增加他对神秘的兴趣。』

    『嗯，弄好了，仪式准备好了么，他昏迷了。』

    『好了，撤吧。』

    『......』

    再之后，从李贾里面分化出来的黑影人出来了，他看着李贾。

    这时候的李贾还是昏迷状态。

    黑影人自语呢喃着，像是与某些人沟通，也像在对李贾施加某种暗示：

    「锚点已立，虽然不知您为何会选择他，但我会如您所愿的将一切事情做好，等待最终时分到来时，成为仪式，构建您与现境的桥梁。

    「是...我会将仪式笼罩整个花城，不放跑任何一个人，嗯，我会重点注意所有掌握神秘能力的人，到时对他们进行活祭——只是伟大的母神啊，您不是与他签订过契约么...哦，好的，我们不用去管...

    「你将难以察觉自己的事情，忘却这些，只会认为在这次之后，受到了观测中心某些人的赏识而得擢升，直到最终。

    「你......」

    说着，画面中的黑影人言语一停。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又或者被某种东西所介入。

    他勐地扭转脑袋像在这里搜寻着，脑袋如麻花一般扭曲。

    这个过程中，他脑袋如花瓣展开，露出其中被血管所支撑的一颗眼珠子，之后它蓦地定格于一处。

    就这么看着看着那里，透过了画面，看着杨修。

    之后一种无法去言说的精神交流散发出来：

    『你█——吾█████窥████████不██████』

    然后不等他说完，命运长廊瞬间崩碎。

    属于杨修的灵魂体伴随着一道命令自行爆炸。

    现实中，废弃工厂里，软倒在地上的杨修肉体开始出现畸变，然而在早有准备的纸人群观察下，直接被一纸剑给扎穿了头颅。

    双重打击下，畸变停止，杨修再无声息。

    而小纸人们互相对望一眼，各自飞散拿出来蓄谋已久的各类作桉材料，扔到杨修身上，然后它们嘿休一声全部贴合在其中，瞬间自燃。

    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

    另外一边，民宅里。

    屋内被火彩般光晕所笼罩。

    那些狂信徒们，以及之前为左道开门的徐曲手下全部陷入如梦似幻的幻术中，他们虽然站着，却像那颗海草一般摇摇晃晃，神色朦胧。

    这些，都是左道的「材料」。

    纸人将成为他们的宿主，他们将四处开花，去做左道想要做的事情。

    由于他们与徐曲不一样，有的要么精神不大正常，不然就是高度亢奋状态，左道选择让徐曲将自己能联系上的这些了收拢起来，由自己的术式，将他们亢奋状态降低，说人话便是迷翻。

    好让自己纸人寄生进去，毕竟他们要么要出去搞破坏，或者回归什么鬼怀抱，那还不如回归他左道的怀抱，给自己做点「善事」。

    见火候差不多了，左道身体钻出诸多纸人。

    它们各自在空中快速打了一架，最终各自选择好对象钻了进去。

    站在小讲台上的左道，对这场面却不阻止，他正在思考别的事情。

    不就是纸人打架嘛...

    不就是自己打自己...

    多大点事儿。

    「李贾也够惨的，不明不白的被盯上，甚至自己的认知都不是自己的。

    「看来以后我得多做点这方面的抵御，秘仪·安平四时的认知修改有点过于离谱

    。」

    左道多少也有点感叹，通过这次的尝试，他成功搞清楚李贾的情况。

    可惜的是后来发生的那个事情，让他没能去找到更多的信息。

    「那时的「黑影人」忽然活了过来，在命运中的对话，并不像它的做派，很有可能是那一颗大眼珠子的，不过它说的那些鬼玩意没时间听清，等听清了，杨修的灵魂，纸人都会被完全污染，然后反向追朔到我身上。

    「可以说是异世界版的——我理解了一切也变成了一切。」

    「不过能确定他们目的了，抛开华域自己内部问题的勾心斗角，可以很明确的知道，这个大眼珠子如果真让它来到花城扎根，那估计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

    「而且居然要捕捉所有可以捕捉，掌握着神秘能力的人。

    「巧了，这不就包含我在内？

    「那么，就得看看怎么搞破坏...」

    左道平静思忖间，房内一切完事。

    在他起心动念间，这些人齐齐转身，随后踏步离开。

    「该干活了，天空中那玩意太烦人，让我纸人都没法抬头仰望天空，这不好。」

    房间外，在外等等候多时的徐曲发现房门开启。

    那些不久前还面色狂热的信徒，还有自己那不怎么忠诚的手下，全部一个表情的走了出来，与自己擦肩而过，径直离去。

    最后，才是左道面色平澹的走了出来。

    徐曲迎身上去，面带询问，却不先开口。

    见此的左道微笑说：

    「事情已经解决，接下来花城会有点乱，这个给你。」

    左道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本本给他。

    接过的徐曲打开一看，面上神情接连变化。

    先是惊讶，也有果然如此，更有些许复杂。

    那是一份特别行动许可的文件。

    里面有着左道的姓名，职务，与徐曲的身份标识。

    「拿着这个去综事局，自己路上注意，那位大人也会尽量为你提供保护的，不过现在他比较忙。

    「综事局的人如果问你具体做什么的，就让他们联系我，至于其它问题，我想你应该懂得。」左道如是说。

    徐曲立马会意：「我明白，我只是在您的麾下。」

    「很好。」左道微笑如故：

    「接下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您慢走。」

    ......

    综事局。

    此刻接线台已经被电话给打爆了。

    四处一片忙碌，外面不时传来的枪声与警告声接连不断。

    负责文职的那些干员哪见过这些阵仗，但他/她们哪怕额头挂上细密汗珠，也得保持着自己的镇静，不让自己的慌乱传染给其他人。

    综事局地下秘仪层内。

    秘仪科的人忙得不停，各个都是脚不沾地的。

    不时便会有其他单位的干员飞奔进入预定房间，又或者缺乏物资，或者伤退的在外干员，在阵阵虹光中被传送回来。

    以至于平常冷冷清清的秘仪层此刻人流如织。

    「什么？在外的人进不来，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秘仪层的科长办公室里，科长跟调度组的组长脸色难看的得到这个坏消息。

    「司律殿已经在预热一个密仪，叫做断天绝地，天朗阁下发了死命令，所有外部支援力量都被搁置了，我也他妈没办法啊！」电话那头显然心情也很不好。

    「不过...」电话那边再次补充：

    「有两个人你接收下，是特批进来的，司律殿那边说符

    合流程......

    「讯号要断连了，他们预计五分钟后传送过来。」

    五分钟后，秘仪层，彩虹桥第十七号房。

    等候许久的科长与调度组的组长看见讯号灯从红色转为橙色，接着变为绿色。

    而后，房门平移分开，从中走出了一男一女，他们身着综事局的制服风衣。

    「二位好久不见，我们先走下流程，执法仪记录着。

    「诸位好，我是原花城综事局神秘处一组干员，现天朗阁授命的特别行动成员桐妍，旁边的这位是权虎，与我同样。」

    桐妍如是说道，她拿出了自己的任命授权状：

    「我将成为综事局第四序列指挥官，在白修远局长，琛久主管，奘啼组长无法参与指挥情况下，代替综事局一切事务。

    「同时，也为咱们综事局带了点东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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