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7章 积怨

    魔法师先是恐吓，之后又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态度，无疑惹怒了一众贵族老爷。

    身为人上之人，长期高居权力之巅的他们，何曾受过区区一个魔法师如此的冷嘲热讽。就算是法圣站在他们面前，哪个不是客客气气的，生怕说错一句话，惹恼了自己。

    当即有人忍受不了一直以来的憋屈，拍桌而起，指着和其他世界树化体一样高大，端坐在高座之上的魔法师，大声喝斥道：”不要忘了，你是个人类！你拟定这些狗屎般的计划之前，可曾有想过你生而为人的本分。站在精灵一方，在世界树一方算什么，叛徒！”

    ”叛你妈个大头鬼！”林两眼冒着火光，一拳捶在高座椅的扶手上。霎时间电光激发，朝四面八方乱窜。身边最近的银行女士与世界树化体们，纷纷被电得一哆嗦。银行女士不由得投来哀怨的眼神。

    不过盛怒中的某人哪里有管其他人的想法，现在的他几乎处于失控边缘。高座椅震荡，水雾沸腾，发须衣袖无风自动，双眼冒火，张口就有火气窜出。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是迷地人，我是个地球人。用你们的说法就是外乡人，背叛一说对我没有意义。世界树们给了我回家的方法，我只要再有一座魔法塔，建造深空望远镜。

    ”是的，我承认我对门之双塔有私心，想要私底下干一些私活。但那又如何，根本不会影响双塔它应该有的效果。

    ”而且现在可以在迷地与深渊各建一座，利用三角定位法，我相信可以让我回家的道路更为清晰，让我成功回家的机会上升几个百分点。

    ”但你们做了什么？就连我想买可用于建造魔法塔的基础魔法石材，不是买不到，就是问东问西，还要我保证不用于什么用途。

    ”我忍受着这一切，心思逐渐淡了下来。如今让我有机会接触魔法塔，你们又想要把我踢到一边去！是不是让你们甩脸甩久了，认为这么甩是理所当然的！

    ”我以前不敢蛮干，是因为我不想要挑战全世界。如今我敢蛮干，是因为我背靠着全迷地，挑战属于人类的世界与秩序。

    ”要不是杀光你们，有可能会让柯茵所建立的第九权能还没成形就直接崩溃，我老早就动手了。你们以为我算出人口减少的红线，是因为吃饱闲着嘛。

    ”一个一点也不有趣的数据，一个人数占不到总人口百分之一的贵族阶层，决定了全人类的走向。就算加上魔法师协会中的权力阶层，以及各个神灵教会中，主教以上的人数，也没让这个占比增加哪怕一个百分点。

    ”只要我费点心思，实施精准打击。就算容许误伤，在让整个迷地陷入不可挽回的乱局后，根本不会动摇我的计划分毫。

    ”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们全死光了，迷地只会进入狂欢状态，不会有人为了你们而悲伤。

    ”可笑的是，你们自以为有选择，看是想走活路或死路；喔，应该可以多一个自求多福。但其实选择权一直都不在你们手上，也不在世界树手上，而是在我的手上。

    ”在我的手上呀！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嘛。谁给你们胆子，指着我的鼻子骂的！”

    有老贵族硬气反驳道：”你手中的力量并不希罕，我们迟早也能取得比你更强大，数量更多的力量。你信不信！”

    ”那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也有跟机人接触。但就算给你们一百年搞懂机人的技术，再给你们一百年的时间超越，我明天就可以毁掉这一切。时间，并没有站在你们那一边！”

    林又是一捶，这回电光窜得更多、更远。要不是中央的人类们太过渺小，又和周边有相当的距离，指不定这团电光也会窜到他们身上。

    只是那时，他们的结局可就不是像银行女士和世界树化体一样，一哆嗦就能了事的。

    不过电光这种东西，只要不被魔法刻意引导，它还是遵循着最基本的物理现象，亦即朝着最近的导体身上奔去。所以倒霉的自然就是身边的’高座’们了。

    照理说这种程度的冒犯，有谁翻脸都说得过去。某魔法师不好好道歉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但是一直以来都是和善，或至少是冷漠待人的魔法师突然爆发了。露出这么暴躁的一面，提出这种杀气腾腾的计划，就算是对人类毫无感情的世界树们都不由得沉默了。

    就算是植物，也懂得按照天性向阳生长，这也是一种趋吉避凶的表现。某人盛怒之中，还真没世界树顶着风头跟他对干。反正电那一下就一哆嗦，就当疏通经络了。

    要说所有人里头，心情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那绝对是老卡维公这个认识魔法师有十多年的老贵族了。

    他会以一个大贵族的身份，折节下交一个魔法师，除了这人身上有利益点之外，更多是因为他看透了这个魔法师的性格。

    看起来外冷内热，吃软不吃硬，说好听一点叫善良，说难听一点叫做可以利用。最为难能可贵的，就是他十分守本份，轻易不会踰矩。

    不是所有贵族都奔着把人吃干抹净去的。至少对老卡维公这种战场出身的武人来说，他更懂得和人一起分享利益。比起那些待在后方，说着大话不腰疼的贵族更知道分寸。

    这也是没办法，指望着士兵去卖命，去送死，转头还要把他和他家的人逼上绝路。这样的将领肯定能知道自家士兵的刀剑有多利！

    而那些稳坐庙堂之上的贵族，怎会理解把人逼反之后，对自己来说是有多么危险。他们只是不断试探人们的底限，把忍耐的上限愈拉愈高，直到绷紧的弦被彻底崩断的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过了。

    老人家这时没有被怼脸的怨恨，更多的是各种无奈，只得苦笑说道：”小盖呀，这些话怎么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过。”

    ”我怎么说，大人。这样的借口站在别人的立场，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又拿什么来取信于人。就算我花再多时间，准备再多证据，不愿意相信的人永远都不会相信。”林说着大实话。

    一件事情，只要有移作他用的可能，人们就会选择较为保守的做法，来避免滥用的情形。

    站在某魔法师的立场，即便证实了他的想法就只是找一条回家的路。但对贵族而言，这座魔法塔在他的手中，终究是一个威胁。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那个魔法师远离魔法塔。

    要不是到了这种已经无法阻挡的时候，谁也不会相信这个魔法师所说的话吧。

    不！与其说是相信，不如说是大家下意识情愿相信那些话是真的。这样才能把魔法塔建立后的威胁降到最低，稍微减轻一下心里的恐惧感。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时，老人家只有满腔的无奈。曾几何时，一个皇帝侧近的大贵族要活得如此卑微的。

    先不提迷地还有那人口中的’地球’问题，还把眼前的魔法师当成人类吗？有这种跟神灵一样巨大，俯瞰着众生的’人类’？

    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全然不觉得自己之前态度有问题的老卡维公，重新思索起自己对待这么魔法师的态度与想法，是不是过于轻忽了。

    但是眼前有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谈判面临破裂的当下，尴尬的沉默可不是好事情。打破沉默的第一个声音，很有可能就是决定未来走向的一句话。

    只是这个未来中的人类社会究竟是延续，还是断绝，这个疑问沉重到所有人都难以思考。所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人，都觉得口干舌燥，无法开口蹦出半个字来。

    在这种艰难的时候，活得比别人久，经历得比别人多，是一项旁人比不上的优势。对格瓦那的老皇帝，阿尔明卡札尔尼亚来说，听到那些话，他跟别人一样震惊，但他却没有像别人那样的愤怒。

    这倒不是说这位老皇帝的心胸已经开阔到被一个普通人耍了，也能笑着让事情过去的程度。而是这个半只脚已经在棺材里头的老人家知道，意气用事，从来都不是对待一件事情的好态度。

    执掌着权力，并不是为了滥用权力，而是为了要带领众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利益不过是伴随而来的附属品，并不是追求的主要目的。只不过很多人都忘了这回事，只看重后者。

    而且以他的年纪，比起自己能得到些什么，老皇帝更看重自己能留下些什么。

    让迷地有着最为正统的帝国传承，拥有魔法帝国、地精帝国、精灵帝国、矮人帝国遗产的格瓦那帝国在自己手中断绝，绝对不会是件好事。那么自己能做的选择是什么，可就不言自明了。

    他用着老人家特有的粗哑声线，安抚说道：”冷静下来，大魔法师阁下。事情还没走到那一步之前，就还有谈判空间。否则你也不会等到现在，不是吗。”

    ”也许我的耐心在之前就已经耗尽了。所谓的等待，其实只是假象。”林冷漠地说着。

    ”不要拒绝别人提供条件的机会。也许这会让你想做的事情，可以更加简单解决。你所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花点时间听听。”老皇帝温言说道。

    ”然后听到一堆狗屎似的条件，让自己更加生气？”林嘲讽道。”我不是一个好的商人，没耐心跟别人抠字眼。假如你指望着一步步试探我的底线，那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刚刚说的所有东西，就是我不可动摇的底线。半分退让的可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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