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等闲平地起波澜 第六章 求存

    印月阁偏殿中

    自重清芷昏迷病危后，筠如日日都在佛菩萨前跪上一整天的时间，或许她心中是害怕的，害怕福晋要是真的走了，四阿哥会赐死自己，毕竟福晋的风眩之症是自己间接造成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自己与福晋发生争吵，失手把福晋推进了湖里，四阿哥把福晋救上来的时候，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个眼神里充满了杀气，仿佛能将人一分为二，让人不寒而栗，如果当时福晋没有救过来，也许自己就已经不在了

    窗外夜色深沉，星月暗淡，偏殿中一灯如豆，光线昏黑，夜风吹过，摇晃着印月阁里的丛丛树木，吹得窗户簌簌作响

    这时，偏殿的门被推开，钰琪走上前道“主子，你每日都这么跪着膝盖会受不了的，还是起来吧”

    筠如摇了摇头，佛菩萨像前的檀香袅袅升起，如一缕缥缈的幽灵四处游荡，她静静地念着《地藏经》，一遍又一遍

    她不想死，所以她必须要这样做，才能活下去

    她不想死，她知道四阿哥有多爱福晋，所以她必须祈求福晋活着

    筠如关心的问道“福晋，她醒了吗？”

    钰琪的容色在灯光下显得分外凝重“没有，奴婢细细打听了下，原本太医让四阿哥做好后事的准备，本来四阿哥都崩溃了，后来宫里的苏嬷嬷让十二阿哥带来了“自己的太医”给福晋诊治，苏嬷嬷在皇上很小的时候就照料着当今的皇上，当今的皇上对苏嬷嬷也是极为信任，苏嬷嬷派来的太医应该就是皇上的意思，想来这太医的医术是不会差的”

    “但愿吧”话虽如此，可筠如的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

    钰琪又问道“那主子还要继续跪吗？”

    筠如思虑片刻，道“要的，钰琪，你想想福晋的风眩之症是我失手把她推进湖里造成的，不管福晋是死是活，如今出了这一遭，王爷的心里肯定是恨透了我，我知道这么做是没有用，但后面王爷知道了，他只会不忍心怪我，有可能还会对我有颇多的怜惜”

    钰琪听后，不觉赞道“主子，这招甚是高明”

    筠如叹道“还得多谢福晋，当时她劝我忍得住寂寞，才能耐得住长久，如果我忍不住，恐怕如今我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罢，她缓缓拨动着手中的念珠

    降轩阁内，李雨荷在得知清芷病危的消息后，她的态度与宋筠如恰恰相反，宋筠如是感到害怕，而李雨荷的心里却多了些高兴

    是的，她确实是高兴的，毕竟在清朝初期就有许多例子把侧福晋提升为嫡福晋的，在皇宫中也有皇上把皇贵妃、妃升为皇后的，例如当今皇上的孝昭皇后和孝懿皇后，就是由妃和皇贵妃升为皇后的

    放眼望去，府里除了清芷的位份外就属她的位份最高，有这样的例子在，李雨荷的心里能不高兴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自己穿着嫡福晋冠服，接受着宋筠如、奴婢、奴才们的跪拜，更是幻想到四阿哥登基，自己身穿着凤袍接受着众人朝拜

    想着，想着，这时竹语端了晚膳进来“侧福晋，该用晚膳了”

    本来李雨荷因竹语打破了自己的梦境而生气，但此时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她便忍着怒气，问道“今日晚膳都有什么？”

    “回侧福晋，今日晚膳总共有四样，分别是鲜蘑菜心、水晶肴肉、绣球干贝、宫保豆腐，还有一汤是酸笋鸡丝汤”

    雨荷看着桌子上的四菜一汤，心烦道“怎么每日都是这几道菜，也不知道给换个”

    竹语劝慰道“侧福晋息怒，最近小厨房都忙着福晋那边，一时顾不上也是有的，侧福晋先忍着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而且降轩阁里的奴婢、奴才都是福晋挑好送过来的，谁也不知里面有没有福晋的人，侧福晋，您一定要忍耐”

    雨荷笑道“平日里没见你多机灵，这次倒是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竹语淡淡道“侧福晋当初给奴婢起名竹语，就是要奴婢时刻谨记着何时应该开口，何时不应该开口，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不错”雨荷紧紧握住竹语的手，郑重道“身为奴婢确实只要做好分内之事,才不会给别人挑错的机会，竹语，你是我的陪嫁丫鬟，这府里以后的勾心斗角是少不了的，我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竹语亦稳稳的握住雨荷的手道“侧福晋待奴婢不止是主仆的情分”

    说完后，她又道“侧福晋，前两日您说胃口不好，奴婢特意让小厨房的人给做了酸笋鸡丝汤，这酸笋鸡丝汤最是酸辣开胃，趁热喝了吧？”

    “好”

    吃完晚膳后，李雨荷闲来无事，便推开窗户想赏着月亮，没曾想外面的春雨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她伸出手，有几滴雨滴落在掌心里，凉凉的，很舒服

    她道“还有几日就要到四月份了，这福晋的病情还没好转，原先听奴才说起福晋曾被宋格格推入湖里并间接导致了她的风眩之症，后来又中毒，这福晋还真的是挺惨的，所有的倒霉事儿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竹语把手上的薄毯轻轻覆在她的肩上，又关上窗户，说道“侧福晋，这季节虽然已经入春了，但是有倒春寒，您仔细着别被雨丝扑着受凉了”

    她冷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像福晋那样体弱多病”

    竹语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侧福晋，奴婢有些话想对您说，之前您跟福晋请安的态度有些太张扬了，毕竟四阿哥府可不是李府，在李府中您得罪那些姨娘，还有老夫人撑着，可现在侧福晋你目前地位还没有稳固，暂且需要忍耐”

    雨荷听后微微一笑，道“我是故意如此，勾心斗角，我在李府的时候也经历了很多，也知晓越是越得宠的人，越会成为众矢之的，我表面上装成持宠生娇，心直口快，背地里我把这水给搅浑了，才会对我更有利”

    竹语掩唇诡秘一笑“侧福晋说的是，哪怕是福晋都不会是侧福晋的对手”

    屋外，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片片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就如同每个人的心里，各怀各的心思

    另一边，紫禁城永和宫内，德妃正躺在紫檀木床上睡觉，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轻声喊道“碧月，碧月”

    碧月闻声赶忙捧了灯盏进来，将纱帐小心收起，道“娘娘，是睡不着吗？”

    “嗯”

    “娘娘不用担心流言的事情，毕竟四阿哥是娘娘亲生的”

    德妃满脸担忧“是吗？胤禛从小是被孝懿皇后抚养长大的，不在本宫的身边，他跟胤祚和胤禵不一样，胤祚虽然在六岁的时候“病逝”，可他一直在本宫的身边，情份自是不同，胤禛跟本宫多少是有些隔阂在的”

    碧月微有不忍，柔声劝慰道“娘娘，孝懿皇后病逝后，四阿哥不是又接到了娘娘的身边，虽然母子之间有隔阂，但这几年奴婢也是看在眼里的，娘娘与四阿哥的关系是有所改善的”

    殿内，烛火摇曳，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暖黄色，德妃的面容上带了些淡淡的阴影，仿佛陈年旧事在心头上挥之不去

    她低低叹道“胤禛回来后，他的性子一直是冷冰冰的，更不爱说话，要不是有清芷和胤祥，只怕他的性子到现在会一直如此，当初皇上要赐婚给胤禛时，本宫拦着胤禛不让他去求皇上把清芷赐婚给他，是因为那个时候本宫是有私心的，清芷的阿玛乌拉那拉.费扬古颇得皇上的看重，加之清芷的母亲觉罗氏是广略贝勒褚英的曾孙女、安平贝勒杜度的孙女、固山贝子穆尔祜的第四女，出身显赫，有这样身世的嫡福晋，本宫怕胤禛娶了清芷会让他以后羽翼丰满，所以当时本宫百般阻拦他娶清芷，只是没有想到皇上早就拟好了圣旨，本宫知晓胤禛多么在乎清芷，也只晓他们夫妻情深，出了这样的事情，即使不是本宫做的，在胤禛心里也会觉得是本宫做的”

    碧月道“可四阿哥毕竟是娘娘亲生的，怎么着也得向着娘娘，以免中了别人的圈套”

    德妃听后冷笑连连“胤禛的心思可大着呢，当初本宫生下老六时，太医就说这个孩子身体虚弱，以后必须要一直服药，可老四却故意教唆着老六不让他服药，更是悄悄的安排了奴婢让老六半夜受凉，突如其来的一场倒春寒带走了六岁的胤祚，照顾老六的奴婢“觉的自己照顾不周，便上吊自尽了”，杀人灭口，你听听那个时候才七岁的老四就能有这么狠的心，这么深的心机，连自己的手足都能残害”

    碧月略微惊愕道“娘娘，您是如何得知的？”

    德妃闲闲地道“那还是老四没有开府居住，本宫过去想看下他们夫妻就没有让下人通报，结果胤禛对清芷说的话被本宫听个正着，本宫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碧月陡然一惊“奴婢在宫中陪着娘娘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和事，自从四阿哥回到娘娘的身边后，他就不怎么好说话，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奴婢先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从未想过四阿哥会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奴婢真真是半分也没有看出来”

    德妃看着碧月，碧月的吃惊不亚于当时自己听到真相时的悲愤，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句“何止是你，若不是本宫亲耳听到，连本宫都不能相信老四会有此心机、手段，恐怕老四的野心易不止是当个臣子”

    碧月惊呼一声，很快垂眸不语，轻声道“娘娘说的是帝位？”

    德妃点了点头“没错，碧月，你想想今日的流言怎么会那么快的传到本宫这？你在想想本宫要是把贵妃除掉了，最有利的会是谁？”

    碧月听得此处，眉心倏地一跳“是四阿哥，贵妃暗中安排了眼线给四福晋下了三年的慢性毒药惹怒了四阿哥，此时的佟佳氏族以及佟妃娘娘都有除掉贵妃之心，正好此时的四阿哥也想除掉贵妃，他派人把此事情悄悄的告诉了隆科多大人，隆科多大人把此事情又告诉了佟妃娘娘，佟妃娘娘就故意派人把此事情传到了娘娘这，借刀杀人，这四阿哥是利用娘娘的手除掉贵妃，那娘娘您准备怎么做？”

    德妃冷下脸道“老四如此费尽心机的告诉本宫，本宫不妨就照单全收了，反正贵妃娘娘还欠了本宫一条命，那本宫就用她的性命来还七公主的命吧”

    碧月明了“奴婢明白，奴婢会安排好刘太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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