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告别，掠夺，坠落（本卷终章）

    「两天...吗？」

    这个时间比林启预料得要短很多。

    「是的，因为你的气运流失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两天之内你必要要做出一个决断，这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们的意见不变，还是推荐你使用先前那个办法，但我们不会再强制干涉你的选择了，后果由你自己承担。」

    说完这句，身体里的声音消失不见踪影。

    林启独自一人走出写字楼，选择去外面思考。

    首先排除的是格林的方案，林启一点也不傻，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时代，被当成实验品的人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露玉暂时没有危险，保证这一点就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稳定且充足的气运来源。

    但很可惜，林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两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但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按照它们的说法，进入「掠夺态」对他本身其实是没有太大的直接伤害，理论上只要不和任何人直接接触，也能暂时维持状况的稳定。

    通过网络，电话，短信这样的间接的接触方式是不会发动「掠夺」的，所以，林启之后的生活方式应该是绝对的独居，只能通过各种线上的方式和其他人打交道。

    掠夺态的其他规律暂时就不清楚了，这需要通过长时间的研究分析和总结来找到答案。

    林启立刻开始通知秋水去安排独居的事情，由于不清楚具体的生效范围，林启尽可能地让自己住的地方偏僻一点。

    但他很清楚自己还是存在一些乐观臆想的，万一这个生效范围很小，只要和人严格保持那段较短的距离就行了，就像普通的病情隔离一样，其他的一切生活照旧。

    要说现阶段林启最放心不下的人，还是瑶香凝。

    林启思考再三，没有把自己要长时间离开独居的事情告诉瑶香凝，因为林启经常会去各种地方，瑶香凝早已习惯了这一点，也不会特意去问他在哪里，只要今天多陪陪她，然后临走的那天告诉她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忙就好了，线上的交流不间断的话，她应该是不会陷入慌乱的。

    ......

    傍晚6点半，公司的打卡下班时间。

    员工们陆陆续续开始从工位上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休息了。

    「林总还不准备下班吗？」

    一个女孩主动和不远处的林启搭话，因为林启看上去正在对着大厅里下班的场景发呆。

    公司里的员工们都喜欢在林启不忙的时候和他搭话，林启也乐意回应她们。

    「笨！林总肯定是在等瑶总啊，这你们都不懂吗？」

    另一个女孩接过了话茬。

    「呵呵，确实是这样。」林启十分坦率地回答了。

    听到这话，两个女孩立马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约而同地对视，嘴上同步露出了「哇喔——」的嘴型。

    「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煞风景了，快走快走！」

    「林总拜拜，明天见~」

    女孩们嬉笑着冲着林启招了招手，然后立马跑远了。

    「明天...再见吗...」

    林启苦笑着念叨这句话。

    或许不会再见了吧...

    没有继续在原地徘徊留恋，林启来到了瑶香凝的办公室。

    瑶香凝还在办公桌上努力工作着，林启进来时她都只是对着他眨眼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这是要加班的样子啊...

    「香凝，今天可以不加班吗？」林启轻声问了问。

    「诶？」瑶香

    凝好像很意外。

    「可是，我还有一些邮件要回，这些客户你不太熟，只能我亲自来，我看看，大概再加个把钟头，我们就可以去吃饭了。

    然后吃完饭回去再看看报表，就可以休息了。」

    瑶香凝看上去把今天的任务安排得仅仅有条，但实际上这只是她临时做的决定。

    因为这个点林启如果还没有离开的话，那就是要去她那边过夜了。

    这两天她独自一人都是工作到困倒为止。

    「嗯...可以放到明天吗？」

    「这...我觉得不太...」瑶香凝看上去相当为难。

    「我们，去约会吧。」林启正色说道。

    「啊...？诶...？诶！！！」

    十秒钟后，瑶香凝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

    ......

    第二天中午，秦依然的住处。

    一盘香喷喷的烤蛋糕被女孩端到了桌上，女孩戴着一顶白色的烘焙帽，围着粉色的围裙。

    「亲爱的快尝尝！我跟你说，这个时间段的的蛋糕是最最最，最好吃的！」

    女孩明明生得是一副清冷矜持的清纯面容，此刻却如此的热情且满怀爱意。

    「辛苦了依然。」

    「不辛苦呀，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启接过秦依然手里的叉子，一时间突然有些无法下手。

    他指的辛苦，当然不只是做蛋糕这件事。

    「怎么了亲爱的？」

    女孩十分娴熟地抬腿越过林启所坐的椅子，面对面骑坐在了他的身上。

    如水面一样的清澈双瞳正在关切地与林启对视。

    「我总是这样，很少顾及到你的感受。」

    「胡说~」

    女孩笑了笑，丝毫没有把林启的话放在心上。

    「我很幸福啊，遇见你之后的每一天都是。

    你知道的，依然在你面前从来不撒谎。」

    女孩在林启身上轻轻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在给林启加油打气，随后又给了林启几个小鸟轻啄般的轻吻。

    「加油，亲爱的。」

    ......

    下午的时间，林启回到汉宁陪了陪芊芊。

    方茹此刻正在外地进行教研交流，最快也要大后天才能回来，这让林启心中被遗憾填满。

    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林哥哥想我了吗？

    那我们大后天晚上去吃大餐好不好，我请客！」

    方茹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十分欢快，林启心中的遗憾无法诉说于口。

    ......

    最后的夜晚时间，林启留给了枫花。

    因为如果不是枫花的补充，他根本都不会有这最后的两天时间。

    当然，就算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枫花也理所应该有这么一份时间。

    【情欲】影响林启的思想做了很多事，却唯独没有在枫花这件事上操作太多。

    和枫花踏出那一步就是他自愿的，枫花身上有太多可以吸引他的点了，即便二人的关系形式略显夸张，但林启一定会承认，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这个奇怪的女孩。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你终于肯回家啦！！」

    林启才刚刚打开她的家门，刚刚下播的枫花就像一只热情的宠物狗狗一般朝林启扑了过来，围着他进行各种各样的撒娇耍宝，林启都被她弄得有点喘不过来气了。

    「老公老公亲亲！」

    「我宣布你这周

    出去和别的女人厮混的指标已经全部用完了！剩下来的每一天你都要和枫花呆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老公老公抱抱嘛，我又不重，让我坐在你身上你来做俯卧撑好不好？」

    「老公水已经烧开了，我们快去洗澡吧！」

    「老公...我今天新买了一件特别特别好看的内衣...所以我们来...」

    ......

    第二天上午十点，这是林启要离开的时间。

    和枫花道别时林启没有像瞒着瑶香凝那样，而是直接说出了实情。

    因为在林启眼里，枫花虽然看上去有些不着调，但她其实是一个非常聪明，非常有承受力的女孩，她应该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跌眼镜。

    枫花，不答应。

    说什么也不接受，已经是到了开始撒泼耍无赖的地步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

    我不要你离开！！我才不怕出什么意外！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我能给你「充电」一次，就一定能给你「充电」好多次！

    枫花就是特殊的，就是就是就是就是！！！！」

    这让林启非常的头疼，不管他怎么说，枫花始终是那个态度，坚决地一塌糊涂，林启都能感觉到她是绝对不会改念头的。

    最终还是林启妥协了，选了个折中的方法。

    那就是和枫花立下了约定：一旦出现任何不好的兆头，林启将立马离开，枫花不许再阻拦。

    这是建立在「掠夺态」并不是突变式而是渐变式，枫花本身也不是普通人这一基础上的。

    这是一个约定，同样，也是一个实验。

    中午12点，掠夺态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他开始持续不断地从枫花身上掠夺气运。

    枫花固执地要和林启呆在一起，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又请了几天假，在家中进行直播活动。

    掠夺态后一小时，枫花无任何异常。

    三小时，无异常。

    ......

    掠夺态后十二小时，也是第二天零点，枫花依旧无任何异常。

    这让林启感到十分惊讶，他缺乏精准量化气运的手段，无法得知他于枫花之间保持着一个怎样的气运转移态势，只能通过宏观的观测来观察。

    枫花正猫在他的怀里把他牢牢抱住，眼睛里满是不服输。

    林启不敢入睡，但枫花却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话，进入第二天。

    枫花的生物钟相当健康，7点准时醒来，她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起床后撒了会娇后就开始了日常的晨起锻炼。

    一切正常。

    林启一夜未眠却没有感到丝毫疲惫，此刻他心中更是有一份越来越强烈的希冀感。

    也许，枫花可以，她可以帮我！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太多了！

    又是一整个白天过去了，在此期间，枫花依旧活蹦乱跳，没有人能比她更能诠释「状态全满」这个词了。

    林启紧绷的神经在慢慢松弛下来，内心的喜悦难以掩饰。

    太好了...太好了！

    又到零点时分，枫花即将进入梦乡，这两天对她来说是如梦一般的美好，每一分每一秒都和林启呆在一起。

    「晚安老公~」枫花闭上眼睛，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

    「晚安。」林启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也准备稍微休息一下了，毕竟一切宏观现状都证明，没有事情会发生。

    林启搂住枫花的身子，闭上了眼睛，放松了自己的神经。

    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3分钟，就能进入熟睡状态。

    然而就在这时，枫花的身子突然很轻微地抖了一下，虽然声音很小声，但林启还是听出来了，她这是悄悄打了个喷嚏。

    打个喷嚏也要藏着吗？林启稍微觉得有些好笑。

    枫花闭着眼睛动了动鼻子。

    又过了几分钟。

    「阿嚏！」

    她又打了个喷嚏，这一次她有好好地打出来。

    感冒了吗这是？

    「要开空调吗枫？」林启轻轻问了下。

    「不，不用，我就是鼻子有点痒痒...」枫花吸了吸鼻子。

    「给你纸。」林启伸手给她拿了张床头的面巾纸。

    「谢谢老公...」枫花把头埋在被子里，醒了醒鼻子。

    几秒钟后，她才探出头来。

    「老公，我要去趟洗手间。」

    她随意地说道，动作却莫名有些迅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朝着洗手间走过去。

    看着她奔向洗手间的身影，林启稍微愣了一下。

    一两分钟后，洗手间的水龙头声音突然被开得很大。

    喷嚏...感冒...洗手间...

    枫花什么时候感冒过？

    突然，林启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他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冲向洗手间的。

    门被反锁上了！

    「枫，你怎么了！快回答我！你怎么了！」

    「啊..？哗——」浴缸的水龙头也被打开了。

    但林启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那抹被水声掩盖住的喷嚏声。

    「我没事啊，我就是上个厕所，我肚子疼...」

    枫花什么时候在二人独处的时候锁过门？

    「快开门！」林启焦急地喊道。

    「老公你怎么了，阿嚏————，我说了我就是上个厕所，马上就出来.....」

    「咔。」

    林启弄开了洗手间的大门。

    引入眼帘的场景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纸，很多纸，满地全是带血的面巾纸。

    枫花也正用几层面巾纸按住了鼻子，但还是有殷红的血色从纸层里渗透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

    「老公我...我可能是上火了，流了点鼻血而已，小事，这是小事，你别露出那样的眼神，这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枫花的话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她再次打了个喷嚏，鼻子里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手里的白色纸体。

    「我......」

    气运缺失的症状，从对人类威胁最大的疾病开始，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林启停滞的大脑终于是重新开始活动起来了。

    「我得走了...」林启缓缓地后退。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要你走！！！

    咳咳咳咳——」

    枫花因为这番剧烈的呼喊开始咳嗽起来。

    「枫！

    我们约好的，不要任性。」

    林启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温柔一点。

    但他明白，这一刻，他将与过去的生活画上一个逗号，如果他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个逗号就会变成句号。

    而句号，意味着结束。

    .......

    最终，掠夺态的范围被林启测试了出来——十米。

    走出十米的范围，枫花身上的奇怪症状就会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好转。

    这是如被千山万水阻隔的，宛如天堑一般的十米。

    无法再靠近，无法再亲密。

    枫花哭了。

    林启从来没有见她哭过，但她哭得撕心裂肺。

    哭声里是在控诉自己的「没用」。

    ......

    第二天下午，林启呆在自己的独居房屋内忙碌着。

    这里是一个极其偏僻的老式小区的废弃楼，由于这栋楼里出过极其恶劣的命案，因此这附近的住户全部搬走了，平时周围也不会有人靠近。

    附近的几栋楼全部被林启租了下来了，方圆十米内也都被他用路障和告示牌封住了道路。

    这里的配套生活设施当然一点也不好，但林启不在乎在这点，再破烂的筒子楼地方他也住过，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真正能威胁到他的，是孤独感和反差感。

    「叮叮叮——」

    手机突然响了，林启看了看，是方茹打开的，他深呼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林哥哥，我回来啦！你在忙吗？」方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悦耳，蕴含着无限的亲切感。

    「嗯..有点忙吧。」

    「这样啊...那，那个，我就快点说，我有点想你诶，今天晚上还能和我一起吃饭吗？」

    「......」

    「不...行吗？」方茹尝试着发问。

    「是啊，我现在在外地出差呢，所以，抱歉了阿茹。」

    林启终于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和声音。

    「哦...那好吧。」

    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林启也能想象出她那稍显寂寞地垂下肩膀的样子。

    ......

    挂了电话，林启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好像被抽干了力气。

    从希望到绝望，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预兆和过渡。

    再次环顾了周围一圈，林启自嘲地自言自语道：

    「凶宅配厄人，倒也挺合适....」

    他站起身来，来到阳台上，眺望外面的风景，这样做会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这栋楼的视野倒是不差，林启为了最大化的周全，住在了顶楼，因此视野就更好了，能看到整个小区的大部分楼房。

    就在他的注意力自由发散的过程中，他突然注意到了点什么。

    那是很远处一栋楼的天台顶楼，林启的视力能看到那个距离。

    但当他彻底看清那里的场景时，头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身子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一个孩子，正在悬空的隔板边缘挣扎。

    周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成那样的。

    他要掉下去了。

    顶楼是八楼。

    只有我发现了。

    这个高度，没有任何幸存可能。

    会摔死的。

    零点几秒的呆滞过后，林启的大脑以最过载的速度运转了起来。

    这个男孩，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前天，掠夺态还没有开启的时候，我第一次来这里看房，这个男孩在小区里玩耍，不小心撞了我一下。

    撞了我一下。

    和我接触过。

    接触过。

    掠夺态，气运。

    出现在那个奇怪的地方。

    是被我影响的！

    没有为什么，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林启的身体动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家门。

    所有楼梯，一跃而下。

    要快点，要再快点！

    狂奔到三楼，林启直接从楼道间的窗户跳了下去。

    赶时间，争分夺秒！

    赶到那栋楼的楼下，男孩还没有掉下来！

    但上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脱力了！

    要接住他！

    八楼，坠落动量，会有什么结果？

    我会晕倒，会重伤，但是应该死不了！

    要把孩子及时送到医院，但我一定不能被送去，一定不能！

    秋水，秋水，快过来！把我弄回屋子里，然后你要送孩子去医院！

    还有，还有！

    你要模仿我的声音给瞳子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突然有事，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上午和她说的那些计划安排全部取消。

    不能用短信，平时这种重要的事情都是用电话说的，不能突然改方式，她太聪明了，一下就能发现问题。

    也不要和她多交流，言多必失，一切等我醒来再说！

    其他人你是可以应付的，她们不会想太多。

    总之，都交给你了。

    还好有你，还好有你...

    刹那间，一个小小的身体携带巨大的动能从天而降。

    ......

    汉宁某大学，女生宿舍内。

    程雪瞳挂断电话，眉头迟迟不肯舒展开来。

    「瞳，他怎么了？」

    旁边传来苏月凉不太自然的询问声。

    「上午才说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会全勤开播的，还让我帮他查一些东西来着，现在突然就有事了，说计划全部取消。

    「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很长」是多长？也没有说清楚。

    还有，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焦急感隐藏得那么深，故意不让我听出来？

    他之前有过这么着急的时候吗？

    就算是有什么特别棘手的事不能稍微和我商量一下吗？

    总之，这个电话一点都不像是他打的，反倒是像某个机器人代替他说的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月凉心里有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我去找老头子查一下。」

    ......

    「凉，不好了，出大事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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