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嗅觉

    南美洲

    安第斯总督府所在地荣耀城，一片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

    荣耀省是位于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南的新建立省份，荣耀城是该省首府，东方濒临美丽的圣马蒂亚斯海湾，从海湾继续向东行驶便能够进入大西洋，这里是优良的海港。

    在荣耀城南方20多公里就是宽阔的拉普拉塔河口，沿着河口上近400多公里都是航道，内河航运极其便利。

    环大西洋铁路从荣耀城经过，有一条向西的铁路支线连接中部铁路，从而将中部和北部的省份全都串联在一起，荣耀城就是这些铁路干线枢纽，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经过8年多的发展

    荣耀城已经建成世界级的海岸港口，拥有皇家海军基地和大型海岸仓库，在南郊还有10多个内河码头以及林立的食品加工厂，大型面粉厂，榨油厂，毛纺织厂，肉类屠宰加工厂等企业，形成了大片的工厂区。

    截止1870年

    荣耀城居民人口达到35.7万人，是安第斯总督府麾下最大的城市，以食品和粮油加工企业为主，面向欧洲的粮食转口贸易约有62%集中在荣耀港，年吞吐量高达210万吨。

    整个安蒂斯总督府辖下12个省，人口总计244万余人，荣耀省占据了1/3，总人口超过83.6万，是开发最完善，最富裕的省份。

    这里铁路和公路以及航运非常发达，是北部和中部省份向欧洲出口的大通道，运输便捷，大大小小的城镇林立，一片繁荣发展的景象。

    吴二宝男爵穿着一身考究的呢大衣，站在空旷的火车站台上，看着手上的牛仔正在将大群的牛羊赶下火车，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趟来自科尔多瓦省的火车，装载的全部是吴家镇出产的农产品，计有1500头肉牛，11000只羊，4000桶葡萄酒和230吨羊毛，货值高达20余万唐元。

    而这仅仅是吴家镇每年产出的一小部分，到了小麦收割季节，吴家镇的小麦最起码要6~7辆列车才能拖得完。

    吴二宝男爵的大牧场放牧了1.7万头牛和二十多万头羊，还有面积广袤的小麦地，雇用的农场工人就高达440余人，很多都是镇上的居民。

    在南美洲，类似吴家镇这样的大牧场至少有70多家，仅科尔多瓦省就有六家不逊于吴家镇的大牧场，只不过地理位置可能偏僻一点，运输也不那么方便。

    “哈哈哈……吴爵士，稀客稀客，您大驾光临，我们福顺达贸易行蓬荜生辉呀！”

    一辆黑色轿车驶入站台，从车上下来一个神态富态的中年华人富商，身后带着几名商行职员远远的就大笑着打招呼。

    此人是福顺达贸易行大掌柜朱福，这家也是荣耀城相当有实力的贸易商行，拥有自己的码头仓库，面粉厂和大型牲畜屠宰场，以及船队和十几家粮油生意商铺，生意做得相当大。

    吴二宝男爵本身是经营大牧场帝国贵族，在总督府都很有影响力，常年合作的生意伙伴自然也实力非凡。

    福顺达贸易商行拥有一家航运公司，由他的二弟朱顺经营，旗下共有十一条远洋货船，经营前往欧洲的定期货轮航班。

    这其中，有一艘新下水不久的4200吨远洋冷藏船，还有两艘冷藏船订单在建造中，冷藏船的运输任务都排到了四个月以后，生意火爆的不像话。

    吴家农场的牛羊就是送到福顺达贸易行麾下的屠宰场宰杀分割，制成冷鲜包装以后装船。

    经过三周的航程就可以抵达利物浦港口，并进入英国人的餐桌上。

    欧洲庞大的市场几乎需求无尽，再多的农产品也能消化完。

    “朱老板你太客气了，这批货数量比较大，我不跟着过来看看，手下的这帮伙计毛手毛脚，心里总不踏实啊！”吴二宝男爵神情矜持的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微笑寒暄道。

    朱福爽朗的笑着应道；“既然难得来一趟了，就多住几天，正好志愿兵团的老伙计们聚聚，我来做个东道，吴爵士大人不会不赏面子吧？”

    “那感情好，恭敬不如从命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边走边聊，看着牛仔们娴熟的驱赶着牛羊向远处行去，那正是屠宰场的方向。

    已经合作多年，接下来的程序就是过磅记重，然后驱赶进屠宰场的牛圈羊舍里暂养，等待着按照生产计划屠宰分割，这已经形成了固定程序。

    濒临海湾的一座欧式建筑里

    老朋友见面，朱福拿出珍藏的好茶叶招待，一杯香茗对面而坐，宽阔的圣马蒂亚斯海湾尽入眼中，海湾里停泊的巨轮星星点点，为这个蔚蓝色的美丽海湾增添了无形的活力。

    “17年了，如今回想移民天堂岛，后来又随着大军参加了北美战争，这些年来不知不觉走遍了半个地球，现在依然感觉有些不真实啊！”吴二宝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放下来眼神凝望着海湾喃喃说道。

    遥想当初

    他只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农家子，十几年光阴一瞬间，如今他是帝国贵族显赫身份，坐拥数10万公顷的大农场，一切就像做梦似的玄奇。

    朱福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自己兄弟三人也是从穿街走向的小货郎做起，跟随着帝国的一次次扩张趁势而起，将生意触角延伸到大西洋彼岸，这难道不是传奇的经历吗？

    所以他接口说道；

    “这得感谢我们生在了一个好时代，感谢大唐圣皇的引领，抓住了机遇，创出了一份足以传诸子孙后代的产业。

    吴爵士，我听说你准备下一届继续参选科尔多瓦高官，消息确定吗？”

    “呵呵呵……没错。”吴二宝男爵并不否认，他如今活得世事通透，在因战功晋升帝国贵族之后，渴望登上更大的舞台。

    他谓然轻叹一声，有些遗憾的继续说道；

    “去年参选太仓促了，既没有经验准备也不足，竞选失败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现如今不同以往

    我本人担任“民族力量党”科尔多瓦省党团召集人，省咨议会议员，科尔多瓦志愿民兵师长，有便利的条件可以提前着手准备。

    首先就是两年后的中期选举，“民族力量党”必须竭尽全力打赢这一仗，增加我们在省议会代表的实力。

    不但要竞争省议员席位，还要竞争克尔多瓦市长和检察官，以赢得更多的话语权，为此我们势在必得。”

    “那在下先遥祝吴爵士马到成功，以茶代酒，先敬一杯。”朱福笑着端起手中的茶盏，率先喝了一口。

    在他的心中，这个大客户的分量又添加了沉甸甸的砝码。

    吴二宝男爵“哈哈”一笑，也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他对自己的竞选非常有信心，作为帝国贵族，他如今担任着科尔多瓦省民兵志愿师的师长职务，这可是极大的优势。

    民兵师里的团长，营长，连长，排长这些军官330余人，都是大大小小的农场主或牧场主，悉心拉拢一番后，难道还不给这个师长的面子吗？

    通过农牧场主群体，又能影响到更多的华裔选民。

    吴二宝的目光看到桌子边的一叠报纸，便随手拿过来翻翻，看到这叠报纸中不但有帝国的主要报刊，还有英文报纸，便赞赏的说道；“老朱啊，你这个生意人学习的劲头真是让人佩服，现在英文也通晓了吗？”

    “哪里……让吴爵士是见笑了，只是粗略的懂一些罢了。”朱福谦逊地说道，然后端起茶壶续上热水，边忙乎儿边说道；“我们这些生意人做了国际贸易，就得学鬼佬的话，葡萄牙语在欧洲没什么市场，但是这个英语必须得学。我的三弟朱达连德语都学通了，哦，对了……”

    朱福心中灵犀一闪，放下茶壶正色的说道；

    “吴爵士，你的牧场里还有没有牛羊要出售？近期再给我发两个火车来，价格方面相当不错。这是德国佬要的货，我们商行里新建的罐头厂已经投产了，短期需求量相当大。”

    “哦……做成罐头？”吴二宝男爵神情颇有些惊异的追问了一句。

    罐头这玩意儿军需品用的多，在欧洲也是中产阶级以上的家庭才能够享用得起，一般工薪家庭还是买冻肉为主，毕竟价廉物美。

    吴二宝男爵有着不短的服役经历，来到南美洲武装拓殖以后，早些年打打杀杀的几乎就没停过手，肉罐头是武装民兵必备的压箱底好东西。

    这玩意儿平时用不到，都是放在马袋里，每个武装民兵都会准备几个。

    只有在没有吃没有喝的时候，才舍得开一个肉罐头，混合着新鲜的野菜煮一锅，有盐又有油，补充体力再好也不过了。

    洋铁皮罐头可以直接架在火堆上烧，吃完就丢掉，非常的方便。

    有这几个肉罐头打底，能够在荒野上多支撑一个星期。

    所以朱老板一提起肉罐头，吴二宝立刻敏感地意识到了军事用途，这才还多问了一句。

    朱福犹豫了下，回答道；

    “是要做成罐头，而且这批普鲁士人订单的量还很大，要的比较急，价格给的也合适。

    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但我估摸着也会有什么事儿？

    这不……

    这是上个月的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说现在法兰西人和普鲁士人关系闹得很僵，还有为了西班牙王位什么的矛盾？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你牧场里如果肉牛数量比较大，抓紧时间处理一批应该是好机会。”

    “多谢朱老板，你有心了，回去以后我就立马着手准备两列火车的牲口，现在正好要淘汰掉一些品种差的肉牛。”

    面对朱福老板刻意的示好，吴二宝心中像明镜一样清楚，这也是他打破头也要参加竞选的主要原因。

    自古权钱不分家，想要深植于南美洲成为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向政坛发展是必由之路。

    帝国皇帝曾经说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遥想当初

    若吴二宝沉醉于天堂岛惬意舒适的生活，经营自家九十几亩的小农场，日子也能过的小富即安。

    那就和移民天堂岛的伙伴一样，还在土里刨食，没什么大出息。

    正是因为他不甘于平庸，积极参加镇上组织的民兵训练，表现较为出色。才得以在动员扩编中进入军队，并且经过三个月轮训后成为一名少尉军官。

    正是因为他不甘于平庸，在帝国发起“荒漠远征行动”后，毅然决然的变卖家产筹集资金，组织了一支小型远征武装民兵队伍，在南美洲披荆斩棘的开拓……

    吴二宝放下手中的茶盏，拿起《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仔细的阅读起来，神色间相当严肃。

    茶桌对面

    朱福很有耐心的品尝香茗等待，桌子上的报纸他都反复读过，不知道眼前这位科尔多瓦省的贵人能看出什么新意？

    片刻之后

    吴二宝放下报纸思索了一会儿，用较为肯定的口气说道；“看起来，法兰西人想打这一仗，普鲁士人也有了充分的准备，从报道的字里行间，我似乎能够闻到硝烟的味道。”

    “真的会打吗？”

    “只是一种预感，战争有什么稀奇？英国人和法国人在欧洲以外一仗接着一仗，几乎就没有消停过。但是欧洲较为平静，从1856年结束的克里米亚战争后，也就是1858年的法兰西联合亚丁王国对于奥地利战争。哦……对了，还有1864年普丹战争和1866年的普奥战争……”

    说到这里

    吴二宝男爵话头不由得停住了，目光看着朱福，二人忽然同时笑了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收都收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隔着大西洋

    他们总觉得欧洲局势还较为平静，没想到掐着手指头一算吓一跳，欧洲几乎两三年一场战争，就没消停过。

    如果算上巴尔干地区和奥匈帝国内部叛乱的战火，欧洲也真够乱的啊！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声，朱福生意人的头脑开始高速运转，斟酌的说道；“若是要打仗的话，法兰西和布鲁士人这场战争恐怕不得小，那么牛皮，面粉，黑豆，油料和帐篷这些东西可都少不了，需求量非常大啊！”

    “没错，烟草和烈酒也是畅销的玩意儿。烟草咱们没有，但是烈酒镇上酿酒坊里还有不少。牛皮也积存了很多。”吴二宝眼睛也亮了起来，这可是赚钱的商机呀！

    牛皮自不消说，制作高筒皮靴，牛皮马鞍，皮带，牛皮武装带，子弹匣，背包等军事物品都需要用到牛皮，几乎每个官兵都要配备。

    纵然战前储备很多，但打起仗来哪有个数啊？

    若双方动员上百万军队战斗，那个用量可就海了去了，那真是有多少要多少，而且价格给的还合适。

    欧洲不缺牛皮匠，但肯定不会储备这么大数量的牛皮，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面粉，烈酒，黑豆这些军需品是同样的道理，欧洲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意味着巨大的商机。

    囤上一点儿，保不齐能够发一笔战争财。

    说干就干

    吴二宝男爵做完这笔生意后，拿到了一大笔现金，转头返回牧场准备牛羊的同时，又派人四处收购了大量的牛皮和烈酒，陆续的运到了荣耀城。

    福顺达贸易行的手笔更大，大量吃入了很多农牧场主手中的存货，陆续装船发往欧洲。

    如此大量的货物，在没有订单的情况下，是很冒险的行为。

    而这正体现了华裔商人敏锐的商业嗅觉和大胆作风，就是退一万步讲，欧洲市场那么大，最多少赚点出手呗，难道还能赔了吗？

    1870年的五、六月间

    整个欧洲上空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氛围，西班牙王位空悬导致的矛盾堆积，加上法国人对新崛起的普鲁士和英国人作为的不满，令欧洲陷入一种莫名的躁动中。

    就像夏日雷暴前的阴郁天气，让人感到担心，而又期待着淋漓尽致的爆发。

    法国人发现；

    这几个月来，来自北美的货船明显增多，满载着货物驶向北德意志邦联各国的港口和普鲁士王国，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这更加剧了法国人的猜忌心理。

    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来的消息，证明法国人的猜忌并非空穴来风，这原本也无法隐瞒。

    大唐帝国正在大规模的向普鲁士王国输送各种军事物资，包括高爆炸药和子弹，这无疑激怒了法国人。

    大唐驻法大使罗兆辉被召唤到外交部，法国外长格拉蒙公爵愤怒地指责道；

    “请告诉你们的皇帝，大唐的所作所为严重伤害了法兰西人的感情，法兰西帝国要郑重告诫贵国；永远不要低估法兰西人维护自身利益的坚强信念和能力。”

    “法兰西帝国绝不会置之不理，必将做出有力的反击。”

    “大唐应该在欧洲争端中谨言慎行，作为欧洲传统的大陆国家，法兰西都有广泛的影响力，希望大唐能够明确的认识到这一点。”

    “告诉你们的皇帝，这里不是北美……”

    对于法兰西帝国的强烈抗议，罗兆辉大使只能表示遗憾，其他任何话语都是多余。

    这些年来

    大唐帝国虽然极力发展对欧贸易，但是法国依然是一个壁垒重重的贸易区，取得的进展不大。

    法国本身是欧洲农业生产大国，以中小家庭农场为主。也是刚刚踏入工业化的国家，通过高额关税保护自身工农业发展，避免受到竞争力更强的北美工农业产品冲击。

    相比较之下

    普鲁士王国领衔的北德意志各国农产品缺口极大，土地相较于法兰西更为贫瘠，不适宜大规模的耕种。

    面对国内人口激增和粮食供应尖锐矛盾，已经放弃了自力更生的努力，实行与英国类似的谷物法，即以较低的税率敞开进口大宗农产品，以满足国内强烈需求。

    英，德，荷，比，意等国是北美农产品出口的主要市场，法国和奥地利帝国则不是，重要性要低的多。

    对英关系和对德关系是大唐帝国欧洲外交的两大支柱，跨大西洋贸易相当密切，蕴含重大经济利益。

    仅从利益角度来看，支持哪一方就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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