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飘渺步

    树木环绕，绿草成荫，鲜花盛开，阳光透过叶隙撒下斑驳的影。

    林家的后院本是一片花园，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就慢慢的荒废了，如今已有苍翠的树木拔地而起。

    草地上，散落的叶与凋零的花凑成一张巨大的拼图，那是独属于自然的美。

    ‘沙沙’的声响起，那是干枯的树叶被踩碎的声音，这块荒废的花园，久违的迎来了些许人气。

    三月趴在林渊的肩头，九条纤细的尾巴并在一起，像是一条粉色的围巾。林渊踏着树叶，在一片较大的空地上停了下来，对着身旁的仙子说道：“慕前辈，这里荒废已久，平常没有人会来这里。”

    肩上的三月一跃而下，柔软的肉垫踩在松散的树叶上，只发出细小的声响。

    慕映雪同样停下了脚步，只是作为灵体，并没有接触到任何实物。

    这里离院子有些距离，她环顾四周，并无其他人踩踏的痕迹，又发散灵魂，确认周围无人后，说道：“那就在这里吧。”

    她随手一挥，一道半圆形无色的结界覆盖在后院上，隔绝其中所有的声音与气息。

    “想要修习我的功法，首先，要拜我为师。”

    说完，慕映雪的气质猛然变了，淡蓝色的雾气凭空浮现，围绕在她的周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她那如梦幻般的冰蓝色长发与白裙随风舞动，带着凛然傲寒的威压。

    她的那双瞳孔竟变成了冰蓝色，眉心上也浮现出一抹蓝色印记，像是高居神宫的月神，带着凛然圣洁的美。

    林渊从未见过这样的慕映雪，美的圣洁，美的飘渺，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梦汇聚在一起，所构建的完美仙子，美的无法用任何凡间的言语去描述，他不矜看了一眼又又一眼。

    “还不速速拜我为师？”慕映雪声音愈发清冷，芳若无因的雪。

    林渊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已经拜祈白山为师了，再拜你为师，是不是不太好…”

    “嗯？”

    慕映雪轻嗯一声，皱了皱眉，对于林渊拜师的事她毫不知情，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几日前……”林渊将拜师的来龙去脉细致的讲了一遍。

    原来是在她沉睡的时候拜的师，怪不得她不知道。

    她分析了一下林渊的话，想了想，说道：“想来你的父亲让你拜师祈白山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则是送你去皇家书院修炼。”

    “如此，既无师徒之实，何谈好与坏？拜我为师，又如何？”

    林渊想了想，祈白山曾给了自己一块令牌，说是可以直接到祈皇书院内门，怪不得父亲让自己拜祈白山为师，原来是让自己去祈皇书院修炼啊。

    打消了顾虑，林渊也不再犹豫，他一把掀起衣摆，双膝弯曲，跪在慕映雪的身前，连着磕了三个头，才缓缓站起身，恭敬的喊到：“师父。”

    “徒儿。”

    慕映雪唤之一声算作回应，她收起神通，变回了原样，淡淡的说道：“既已拜过师，便算我的弟子，教你宗门功法，也不算坏了宗规。”

    慕映雪虽然未露出任何表情，心头却是轻轻一叹，实际上，她作为‘域主’的亲传弟子，收徒需要宗门的见证，并举行一场盛大的仪式，这般潦草的收徒，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也是她迫不得已的行为。

    林渊也不知道，能被慕映雪收为弟子，是多么一件幸事。

    命运在偶然与不经意间，迈向了既定的轨迹。

    …

    “我要教你的，是一种名为飘渺步的身法。”慕映雪说道。

    林渊闻言，顿时就蔫了，他本以为慕映雪要教他强大的灵技，没想到却是身法。

    身法这东西对他来说，有用，但不多。

    “你是不是觉得身法很没用啊？”慕映雪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有等他开口，慕映雪继续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对你目前来说，身法是最重要的呢？”

    “…”林渊无语。

    “对于修炼者来说，最重要的是命，保住命才能有未来，而对于要外出闯荡的你来说，身法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况且，我要教你的身法是我宗门的核心身法，只有宗主亲传弟子才可使用，我现在还在使用，你要不要学？”

    亲传弟子才可使用！慕映雪还在使用！那身法岂不是一本神法？林渊猛地抬起头，双眼放光，他激动的说道：“要学，要学。”

    “好，我现在将功法传于你。”

    慕映雪走到他的身前，手指轻点眉心，顿时，林渊的脑海中多了一些信息。

    ‘此身法千变万化，捉摸不定，故名飘渺，发动之时，需同时开启全身一百零八处气穴，模拟全身灵气运转，在创造出飘渺之身的一瞬间同时关闭所有气穴，降低自身灵力波动，以此迷惑对手感知…’

    林渊看完，不禁咋舌，神级身法就是不一样，这第一点就能将将近乎所有的修炼者排除在外。

    众所周知，能修炼者百里挑一，究其原因便是因为气穴不通，要想修炼，最少也要开启十个气穴形成一条通路。而气穴的多少也意味着修炼速度的快慢，气穴开启越多者，修炼的速度越快，一般的天才也就开启三四十个气穴。

    不过那些对常人来说不可逾越的鸿沟，对林渊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因为林家嫡子，一百零八气穴全开，皆是满灵之体！

    真正难的，是同时控制一百零八个气穴，每个气穴在每个瞬间的开启强度皆不一致，强弱自有变化，对于任何修炼者都是莫大的考验，而且涉及到灵力的运转，轻则气息紊乱，重则灵脉受损。

    “你的气穴开启了多少？”慕映雪问道。

    “一百零八气穴全开。”林渊答道。

    “哦？我看看。”

    慕映雪有些诧异，她所处的世界有独特的方法可以后天开启气穴，而凡间是没有的，如果这样，也就是说，林渊是先天满灵之体。

    她伸手搭在林渊的后背上，魂力顺着经脉流转全身，林渊的经脉以及气穴便完完全全的呈现在她的感知中。

    只见一百零八处气穴静静的开启，与全身经脉结合着，构成了一张遍布全身的通路，繁复但绝不凌乱，那是独属于人体结构的美。

    先前从未了解过，如今看来，林渊的确是满灵之体。

    “确实是满灵之体，不错。”慕映雪难得的夸赞道。

    神界所谓的开启气穴之法，不过就是用魂力打通气穴罢了，灵魂之力在细致入微的操作中是远超灵力的。

    她本想着以灵魂之力帮林渊打通全部气穴，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

    慕映雪缓缓说道：“我修习冰属性功法，结合飘渺步，凝聚出的飘渺之身，不论在气息还是形体上，都与真人无疑，你无特殊灵力，以普通灵力凝聚缥缈之身，必然有所欠缺，但用在凡间，足矣。与你同境界之人，不可能勘破飘渺步，哪怕比你境界高出许多，也能周旋一二。”

    林渊其实想说自己也有特殊灵力，但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声。

    慕映雪继续说道：“现在，把手放在我的后背上，我为你完整的展示一次飘渺步，记好气穴在每个瞬间的变化。”

    对于这种复杂的身法，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最好的修习方法便是完整的展示出来，让修习者亲身感受气穴间的变化，这样才能更快更有效的修炼。

    林渊把手放在慕映雪的后背上，这是第一次触碰慕映雪的灵体，明明是灵魂般缥缈的存在，却如真人般有着柔软的触感以及温度，让林渊心猿意马。

    “准备好了吗？”

    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林渊的幻想，他暗道自己定力不坚，然后急忙收紧心神，高度专注，“准备好了。”

    “好好的感受感受气穴间的变化。”

    说完，慕映雪的周身浮现出一抹冰蓝色的光芒，一百零八处气穴按照不同的方式，有强有弱的变化着，在经历数次变化后又在一瞬间完全闭合。

    下一瞬，慕映雪的身体突然一分为八，向着前方不同的方向同时闪烁，在林渊的感知中，这八个身影的气息完全一致。

    三月见此，那双狐眼瞪大，绕是她灵魂富有天赋，才勉强看出一点端倪。

    林渊就更别说了，唯有深感震撼，慕映雪的身形在他眼前一分为八，且有着相同的气息，干扰对方感知，当她真正展现出来的时候，他才明白其中的强大，说是神法也丝毫不为过。

    “嗯？”就在林渊有所感触之时，手上的触感却变的虚幻，他瞪大了双眼，只见慕映雪的身体化作冰蓝色的物华，消散在天地间。

    这竟然也是飘渺之身？

    林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然转身，只见慕映雪正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一袭白裙无风自动，幻若飘渺。

    林渊再次被震惊到了，他竟丝毫没有感觉到慕映雪是何时离开的，这也就意味着，飘渺步在凝聚飘渺之身的同时，还能够隐匿气息，只能说，不愧是神法。

    “都记下了吗？”慕映雪轻启唇齿，声音平淡。

    “记下了，记下了。”林渊点头如捣蒜。

    “既然记下了，就好好的感悟。”

    慕映雪捋了捋幻化的白裙，席坐在草地上，说道：“有问题随时唤我，我一直都在。”

    “好的，师父。”林渊恭敬的说道。

    他拿出几枚灵石，布置成一个小型阵法，然后盘坐在草地上，双手置于膝上，他双眼紧闭，气息平缓而悠长，道道稀薄的灵气被他吸入吐出，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一百零八处气穴，有成千上万种变化，这些变化不仅要牢记，同时还要在短短的一瞬间完成，其难度可想而知。

    若是之前，他绝不可能控制如此之多的变化，但自从得到黑色灵力后，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愈发的精细了。

    他心神内敛，周身灵力按照师尊展示的气穴变化，结合脑海中的信息，一遍一遍的运转，控制着气穴的变化。

    每有一次错误，他就将其记下来并加以改正，一次又一次。

    第一次，他足足错了五十三个气穴的变化。

    第二次，他加以改正，还是错了四十个气穴的变化。

    每错错一次，他便汲取教训改变一次，以一种他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成长着。

    第三次…

    第四次…

    …

    日光渐移，光线渐暗，太阳躲在云层之后，映的天边一片红霞。

    三月已经把这片草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此时百无聊赖的趴在草地上，粉嫩的小舌头不断的舔舐着爪子。

    草地上，林渊豁然睁开双眸，猛地站起身，那双璀璨的眸子上写满了兴奋，他大声道：“我会了，我会了！”

    他的声音惊得鸟雀振翅，树叶飘零，三月疑惑的看了过去。

    慕映雪也被他的声音震醒，睁开了那双美眸，疑惑的问道：“学会了多少？”

    “全部！”

    “全部？”

    慕映雪纤细的眉毛一皱，林渊的话过于惊人了，要知道，就连被师尊称为天才的她，也用了数日才勉强记住与操控所有气穴的变化，而林渊只用了短短一个多时辰，竟然说自己全学会了？

    慕映雪不相信，她都如此，更何况是林渊？若是他有如此天赋，绝不应该只有现在的境界。

    修炼之人最忌讳急功近利，操之过急，一个小小的隐患便足以决定成败，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她断定林渊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于是冷着脸说道：“展示一遍，我看看。”

    “好。”林渊点头答应，他还沉浸在兴奋的情绪当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慕映雪神情的变化。

    他神情专注，深吸几口气，将自己的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一百零八处气穴按照功法的顺序变化着。

    下一刻，白芒一闪，他的身影如同利剑一般直射而出。

    “唉唉唉！”

    第一次施展飘渺步，没有控制好灵力运转，‘彭！’的一声中，林渊未止住身体，一个趔趄，狼狈的撞在树干上，落下几片树叶。

    “诶，嘿嘿…”

    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那个…师父，我第一次施展有些不熟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

    慕映雪未回应他，而是呆在原地。

    刚刚林渊所施展的飘渺步，虽然未凝聚飘渺之身，也无飘渺之意，而且生涩无比，但那的的确确，是完完整整的飘渺步，这一点毋庸置疑。

    林渊竟是如此天才？

    难道她真的看走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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