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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昭看到这样一幕。
自己死了。
一张破席子卷着她的尸体,丢在城外的乱葬岗上。
夜晚。
苍穹上,暗无星辰。
呼啸的寒风吹开席子一角,露出她的脸,满脸是血。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
洗刷她脸上的血迹。
天好似要压下来般,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小雨渐大。
一抹白点,自远处走来。
那是一把油伞。
油伞下,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腕,肌肤如玉。
白袍纤尘不染,衣摆随着步伐微微荡漾而起。
恍然间,似九天上的谪仙临世。
他走到她的尸体前。
轻轻抬手。
露出被油伞遮挡的脸。
眉眼如画,乌发用白色丝绦绑着,松散垂落而下。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前方的尸体。
他往前走,将手中的伞移到尸体的正上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油伞掉落在地。
他弯下腰身,宽大衣袖沾染上乱葬岗秽物,破席子下的尸体被抱起。
寒风起。
油伞被吹跑了。
白色衣摆上,溅上泥垢。
花昭看到自己的尸体,被人洗的干干净净,换上漂亮的新衣裳,长发也被人盘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上面斜插着一支碧玉流苏发簪。
配套的碧玉耳珰,脸上也涂抹上胭脂水粉,看不出原来的浮肿和狼狈。
她被人抬进棺材里。
就似睡着般,双手放于腹部上,纤细的皓腕处,是缠枝银手镯。
棺材旁。
是他。
他望着她。
幽深的瞳仁里,闪烁着令人难懂的暗光。
许久。
他才缓缓抬手。
盖棺。
棺材合上的那一瞬,花昭看到,他缓缓闭上的眼睛。
土壤逐渐掩埋棺材,直至看不到。
花昭看到,那些给她换衣服,盘发髻的人,陆陆续续离去。
坟包前,只有他一人。
他长身玉立。
随着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破开云层,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风起。
他额前,垂落的两缕碎发,随风轻扬。
似不知寒冷,也不知疲惫。
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也没有流一滴泪。
可是,花昭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哀伤。
季承儒……
天亮了。
他并未离去。
而是从那日出,到日落。
看那黑暗如一张密不透风的黑布,笼罩着大地。
她死的第三天。
天亮时。
晨光洒落在他的身上。
花昭却看到,他两鬓……白了。
如绸缎般乌黑柔顺的发丝,一根根变白了。
——
“呜呜呜,小姐……”
耳边的哭声越发清晰。
花昭缓缓睁开眼睛,等所有感官都恢复的那一瞬,只觉得喉咙干到快要冒火。
“水……”
床榻旁的丫鬟阿绿止住眼泪,“小姐,您醒了?”
“水……”
阿绿连忙去倒水。
花昭喝过水后,嗓子才舒服些。
她靠在床头,神色怔怔。
“小姐,您怎么了?头还疼吗?奴婢去喊大夫!”
眼见阿绿要走,花昭开口道:“阿绿,我睡了多久?”
阿绿红着眼眶,哽咽道:“小姐您睡了三天三夜,大夫给您施针都没用,奴婢还以为您再也……”
三天三夜啊……
她记得自己与人争吵厮打间掉入水中,回府后当晚就开始发烧,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在一年后被人害死了。
给她收尸的人是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季承儒。
此刻的花昭,睁开眼,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季承儒白了头发的样子。
花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能肯定那不是梦。
她梦到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之所以如此确定,是因为她在睁开眼的那一瞬,恢复了穿书前的意识。
是的,她穿书了。
是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
她成了书中的炮灰女配。
穿来被抹去记忆,走剧情。
现在,她不仅梦到以她自己为主视角,未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还恢复穿书前的记忆。
“小姐,您怎么了???”阿绿见花昭紧皱着眉头,连忙担忧问道。
被打断思绪的花昭摇摇头,缓了好一会儿,问道:“四少爷呢?”
“姑爷还没下早朝。”
花昭轻应道:“阿绿,我饿了,你去厨房拿些吃食过来。”
睡这么久,她胃饿疼了。
阿绿出去后,花昭试着下床活动筋骨,走了几步,双腿发软,她就着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
抬头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菱花镜里映照出的少女,生得唇红齿白,黑葡萄似的瞳仁,不似古典女子的清婉秀美,她的脸蛋略圆润,抿嘴间,脸颊处显现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娇俏可人。
只是因为生病,面色苍白。
花昭看着镜子,又想到梦里的自己因中毒而面色发黑的丑样子……
她梦到自己一年后会死,可并没看到是谁给她下毒啊。
主要是……想她死的人太多。
“小姐——”
阿绿跑进房中,手中空空如也,气愤道:“小姐,厨房的人说过了用早饭的时辰,没多余的吃食,奴婢让她们做,她们一个两个都装作没听到。”
说着,小丫头一脸的委屈。
瞧瞧,她这个国公府四少奶奶是有多不受欢迎。
花昭只觉胃更疼了。
以前的她,不愿意嫁入镇国公府,便是仗着自己的小姨是宠妃,肆意妄为,各种作妖,想和季承儒合离,惹得镇国公府上下没有人不讨厌她。
而且她嘴刁,各种嫌弃国公府的饭菜,基本顿顿都在外面酒楼吃的。
现在没合离成,小姨又被打入冷宫失了宠。
她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花昭一个头,两个大。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