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寻仙少年

    晨曦初照，云雾弥漫的大山，像含羞的少女，若隐若现。

    山中绿树成阴，泉水淙淙，蜿蜒山路旁的绿色点缀之上，不经意凝结的晨露，沾湿了一名少年的脚裤，却没能引起他的一丝关注。

    少年望着山顶方向，黝黑稚嫩的面庞，看上去顶多不过十五，目光流转的清澈眼神里，闪烁着坚毅之色，即使双腿已经酸痛无比，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他叫李安，是这座清源山下，那片古老祥和村落中的一员。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寻仙!

    “当清源山隐入山雾中，只要心怀虔诚，在雾散之前登临山顶，将有机会见到山神。听说，他老人家一旦出现，就会为村子重新带来祥瑞。”

    这是山村中不知代代相传了多少年的传说，李安也是听爷爷说的，而爷爷则是听太爷爷说的，再往上，他也就不清楚了。

    尽管课堂上老师曾言，这是缺少科学论据的封建迷信，但从小形成的认知，又怎会轻易被改变。

    不过，尽管毅力可嘉，但毕竟还只是个少年，当双腿不可控制的开始发抖时，李安也不得不倚在一颗古⽼的松下，暂作歇息。

    抬头看去，高大挺拔的古树，少说也有几十米，青色枝叶在半空中伸展，犹如天上阴云降临在山间，让休息的少年只觉⾃然造物之博⼤，而⼈是那样的低矮渺⼩。

    掌控着这样造物的山神，又该多么伟大。

    它一定可以改变村子，让这里变得富裕，这样，大家就都会回来了。

    没错，这就是李安寻仙的真正目的。

    随着信息时代的席卷，贫穷的山村，再也无法困住心怀向往的人们。所以村子里的人走了又走，其中甚至包括了他的父母。到了如今，已经只剩下寥寥十几户。

    看着身为村长，相依为命的爷爷日日脸上挂着愁容，李安难受极了。

    他想要帮忙，但他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于是他想到了爷爷讲过的那个传说……

    心中的向往与期盼，让李安再次撑起了小小的身体，坚定地继续朝山上走去。

    到了后来，汗水与晨雾凝结的露珠，也不知是谁先浸湿了那单薄的衣衫。面对蜿蜒盘旋，崎岖不平的漫漫登山路，尽管步履蹒跚，少年终究是站上了山顶。

    及⾄⼭巅，脚下云海波涛翻滚，远处群⼭缭绕飘渺，如同天上仙境。面对如此盛景，李安的目光却四散漂移，没有丝毫欣赏的兴致。

    巍巍古山脉，苍茫云海间，少年立山巅，只为寻仙踪。但任由那双小小的眼睛瞪得溜圆，也没有半点疑似山神的痕迹出现。

    失落的情绪不可抑制的弥漫在心中，即使是那吹过山间空谷的轻柔凉风，也没能带走一丝一毫。

    咔吧～

    身后传来的异响，引起了失落少年的注意，他听得出来，那是枯木枝丫被踩踏所形成的动静。

    回首注目，视线穿过朦胧雾气，隐约能看到模糊阴影。下一秒，一只庞然大物，便破开白色迷障，缓缓走出。

    少年的双眼猛然瞪大，身体也本能的朝后退了半步才止住，但很快，他就神色激动的屈膝拜下，任由阴影笼罩全身，也没有抬头。

    “山神大人!”

    李安不敢称眼前的生物为虎，或者白虎，毕竟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和他家房子一样大的白虎，就算新闻上也是如此。

    也从未见过如此纯白的颜色，找不出一丝杂质，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光辉。

    那刺目的金色双瞳，背部收敛起来的洁白双翼，更是和村外破庙中供奉的雕塑几乎一模一样，如同神话再临。

    它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李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余虔诚。

    虎泽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受着对方身上所传来的纯白信仰，满足的深吸一口气。

    多久了，有多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纯度的信仰了，十年还是三十年?虎泽已经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自从几十年前开始，原本稳定的信仰供应，就开始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尽管虎泽对于信仰并不苛求，毕竟只要有人相信它的存在，就可以让它获得最基本的信仰来源，但这这些年来信仰源的下跌速度，显然比想象的还要恐怖。

    如今，与它相连的信仰链接，已经只剩下寥寥二三十股，且大部分还都只是属于最基本的那种。

    眼前的少年原本也是，但它仅仅只是让对方看到的自己，那信仰的纯度，竟就呈现出几何攀升。

    也许该下山走走了。

    这个想法第一次出现在了虎泽的脑海中。

    信仰是维持永生与变强的催化剂，不可或缺的重要因子，却并不能对它形成束缚。

    他依旧强大!

    白色鬃毛伴随着清风微微起伏，隐藏着可怕力量的肌肉缓缓发力，踩踏声再次响起，带走了阴影，也留下了些什么。

    它走了，李安知道。

    过了许久，少年才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森林深处，往山下而去。

    朦胧雾气中，金色朝阳下，少年的头顶之上，一缕白色格外耀眼。

    ……

    ……

    在清源山脉的极深处，有着一潭天然清泉，泉水清冽甘美，周围绿茵环绕，犹如天上仙池。

    但就是这本该成为这片大山生灵，圣地一般的所在，却是居住在这里所有动物的禁地。原因很简单，因为这里是虎泽的栖息地。

    然而，此时这处堪称生命禁区的泉水旁，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之上，却正坐着一个人。

    他的双眼静静俯瞰着面前的清谭，一动不动，好似化作了巨石的一部分，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潭水清澈碧绿，好似阅尽人间百态，看透世态炎凉的眼眸，沉静，深邃，亦如那倒映出的少年身影。

    突然，原本平静的潭水，泛起点点涟漪，少年的身后，有重物落下。

    虎泽收起翅膀，缓步走到少年身后，随即，这个称霸了清源山脉数百载，最不讲理的顶级掠食者，竟是四肢弯曲，高傲硕大的脑袋垂下，跪伏在地，比之刚才的李安，还要虔诚。

    “主尊，是个少年信徒，资质还不错，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人类身上感受过如此纯正的信仰了。”

    声音从白虎喉咙处传来，在这无人的大山深处，有些突兀。

    虎泽的到来，让目光专注于潭水的少年，也有了些许分神，他微微偏头，露出半张侧脸。

    “我要走了，不在时，安分些。”

    少年的声音很清，很淡，犹如飘荡的晨烟，却让虎泽的大脑袋垂的更低了，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点臆想，也被掐灭在萌芽之中。

    “知道了，主尊。”

    生存在这个世界的人们还并不知道，这一日，清源山上，不仅走下了一名身怀寻仙梦的少年，同样还有着一位旧时代的埋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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