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使】少数

    “不对劲？你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王韬一听见君瑶说不对劲就有点紧张，似乎是很在意君瑶的想法，毕竟从刚刚大家交换线索的情况能够看出来，君瑶的推理能力是很强的。童谣与游戏的线索是系统设置出来由Lily告诉君瑶的，可是即便如此，也不会很简单轻易地就让君瑶知道，她需要一定的铺垫，需要与Lily周旋。Lily作为真正的孩子遇见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有恐惧，而人们一旦害怕某件事情，就会对它产生一定程度的虚化，所说的事实就是失真。Lily的话里面应该是真假皆有的，君瑶初来这个时空，并不熟悉这个时空里面的人和事，她需要从这庞大的信息中筛选出假的，保留真的，总结出真实的事件，是很困难的。

    可是沈君瑶做到了，她告诉他们的这个线索逻辑完整，经得起推敲，即便可能还有微小的错误，那也是很厉害的了。

    谁知君瑶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她皱眉，直觉告诉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是她却抓不住那丝感觉。她发现不了究竟是哪里奇怪，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还会影响他们之后的判断，倒不如多留个心眼，在之后细想，总会有答案的。

    “还有件事情，我想确认一下。”楚昊见王韬和君瑶都没说话，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再加上王韬表现得很在乎君瑶，这让他有了危机感，于是连忙开口打破僵局，“老修女给每一个孩子都送了花，我自己拿到的是红玫瑰，王韬你就坐在我前面，我当时也看见了，你拿到的和我一样，也是红玫瑰。不过沈君瑶你……得到了哪种花？”

    君瑶回过神来，无意间瞥了楚昊一眼，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她连忙移开，回答道，“和你们一样，也是红玫瑰。”

    “我记得今早闹出事件来的or好像拿了不同的花，Billy是白蔷薇，而Author是红玫瑰。我推断红玫瑰与白蔷薇代表了两种状态，老修女是在用这两种不同的花将孩子们分成两类，就像是某种筛选。我拿到花的时候，老修女愣一下，似乎在惊讶，随后她叹了口气，虽然动作微小，不过因为我一直在观察她，所以还是发现了这个动作。她把红玫瑰花递给我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我的手背，对我说了一句‘加油啊孩子，你离愿望已经很近了’。”王韬正要开口提这事情，谁知楚昊先发制人问了出来，他也就少费口舌引入话题，直接接着君瑶的回答说了下去。

    “老修女也对我说了类似的话，总之是在鼓励我。老修女在发花之前说到了‘神之庆典’的资格，而根据院长所说的，我们当中已经有孩子具备这种资格，剩下的孩子虽然没有，但是也可以努力去获得。花朵分为两种，孩子们在‘神之庆典’事件公布后也存在两类，会不会这两种花就暗示着‘神之庆典’资格的拥有与否？”楚昊如是说道。

    “八九不离十，毕竟我们的主线任务就是要获得‘神之庆典’的资格，系统一定会给我们相应的提示。孩子们和我们一样是不知情者，不可能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而知晓获取资格条件的院长、修女们，是重要的NPC，或许还很危险，我们直接去问是不可能有答案的。系统不会将主线线索藏得如此深，即便是已经有赞曲这一条线索出现，可是它毕竟只出现一次，我们也不一定能完整地获取，如果没有别的方式来暗示资格这个线索，那么对于我们是绝对的不公平。”君瑶赞同了楚昊的猜测，就算是这一次任务的难度已经达到了第四次任务的平均水准，甚至要高于平均，可是系统的任务从来就不是让梦旅人们无辜送死的，它有绝对的平衡机制。目前的主线任务如此抽象，他们能够得到的线索也多是抽象不可核实的，如果只有这些，那么梦旅人无论是存活率还是任务进度都会非常低，平衡机制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种类型的花代表了两种不同的状态，虽然不知道究竟是白蔷薇还是红玫瑰代表了已经拥有‘神之庆典’资格，可是我们都能找到对应的参照物。惹是生非的Billy拿到了白蔷薇，而忍气吞声的Author拥有的是和我们一样的红玫瑰。我们只需要在之后的时间里面观察这两人所做的事情，他们当中有人已经具备了拥有资格的可能性，那么当这个人成功地得到了资格的时候，是会被公布出来的吧？一旦拥有资格的人选确定下来，我们就能得出资格获取的条件了。”君瑶继续说道，“所以两种不同的花是在为我们指明参照物，让我们将注意力放在or身上，让我们有机会猜出获取资格的条件是什么。对了，孤儿院里面所有的孩子都被分了类，我们周围的人也不例外，条件不会是很细节的很特定的规则，一定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所以我们周围的人的表现我们也应该注意，从中总结出共性，这才是答案。我身边的人王韬你是见过的，y、Linda都是和我一样的红玫瑰，而那个被你看见朝我踢球的女生Ada是我的室友，她是白蔷薇。”

    王韬点了点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室友，“我的室友里面拿到白蔷薇的居多，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和Billy关系很不错，他拿到的是红玫瑰。”

    楚昊也插话道，“我室友都是白蔷薇，其实在所有的孩子们都参加完礼拜之后，我曾经有观察过他们手里面的花，白蔷薇居多，而红玫瑰是少数。按照常理，少数极为真理，并且听院长话里的意思，目前具备资格可能性的一定是少数，所以我想我们或许多花些精力在红玫瑰身上会更好。”

    楚昊所说的观点君瑶之前在午休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她当时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听楚昊又提了一嘴，她猛地想到了午饭时刻院长对于or闹出来的动静的处理，以及修女们的反应，那一直萦绕在心间若有若无的怪异感觉终于清晰了起来。

    原来是这个地方有问题啊！

    “我们是白板，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无法得到自身相关的有用的线索，并且这一点是系统无法弥补的，即便是有NPC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帮助我们，第三人称始终比不上第一人称吧？”君瑶突然开口说了这样奇怪的话，楚昊皱眉，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爽，他不是在说资格吗？沈君瑶这是什么意思？突然转移话题是想做什么？她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楚昊正这样想着，王韬倒是极快地给了君瑶反应，点了点头赞同，“的确是这样的，除非系统在之后设置特殊的环节，比如让我们看见从前的自己做的事情，不过即便如此，也只能还原动作，无法还原心理。要知道，我们已经推断出来那首赞曲里面的罪需要忏悔，而获得资格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或许就是忏悔。我们即便是看见了过去的自己的回忆，可是也无法还原当时的心理，那么向神明忏悔的时候该如何告解？无法说出真实理由的行为，即便是有罪，即便是忏悔，也不是诚心的，根本不能达到神明的要求。”

    “而且，我们梦旅人似乎是不会有优待的，我的意思是，在主线任务相关的方面我们是不可能有优待的。主线任务不像是支线任务，它是必须完成的，不存在放弃的可能性，并且大概率是从零开始的，只有这样才符合系统设置它的目的。如果说我们一开始，在进来这个任务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拥有了主线任务进度，那是机率非常小的事情，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可是你们觉得第四次任务会发生这样极低概率的事情吗？”君瑶的话楚昊已经听不懂了，他不能理解她的思维为什么这样跳跃，突然就说到了系统。王韬虽然能跟上君瑶的思维，但现在也是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扯那么远了，分析系统做什么？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吗？

    “不会。”即便王韬不能想明白君瑶说这些的意图，可是他也知道沈君瑶不是个分不清主次轻重的人，她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个观点，就必定有她的理由，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说这些。

    君瑶笑了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那就对了，这才符合逻辑。”

    “什么？你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楚昊受不了君瑶的举动了，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能不能痛快点说出来？

    “你方才说，红玫瑰是少数，而院长提到获得‘神之庆典’资格可能性的孩子也是少数，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推断——红玫瑰等于资格可能性，对吗？”君瑶看向楚昊，像是要解释自己的想法，楚昊被君瑶这么一问便来气了，于是态度极其不好地回答，“不是已经说过两三遍了吗？这很容易推断出来吧？你提这个做什么？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别磨磨唧唧的了，说吧。”

    “可是你的依据是什么呢？”君瑶没有在意楚昊的态度，反问道。

    “依据？什么依据？你是不是有病？院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这样的话，你没听见吗？”楚昊更生气了。

    “院长的确说过我们当中有人具备了这样的可能性，可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过是多数还是少数。我们之前都认为获得资格的是少数吧？那是因为我们有惯性思维，‘神之庆典’是多么隆重盛大的事件，院长如此重视，修女们的反应也佐证了这一点，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少数人是幸运儿，而剩下的绝大多数都需要加把劲努力去争取，对吗？”君瑶慢慢地说道，话至末尾，她看向了远处的那座纯白色的建筑，那是教堂，是神明栖息之所，是隐藏着诸多秘密的地方，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可如果，没有资格的人才是少数呢？”

    王韬恍然大悟，所以君瑶才会问这样奇怪的问题，说到了系统的平衡与任务难度的设置，她在从另一个角度反推自己猜测的合理性，在得到了他们的意见后最终得出了另一个相反，会让人震惊，但是却又无法反驳的答案。

    “没错，我们是拥有红玫瑰的人，我们三个梦旅人全部都是红玫瑰，如果说少数的红玫瑰是具备资格的人，那么我们如何能得出资格获取的条件呢？系统发布任务的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要我们找出这些条件，可是如果我们在不自知的情况已经满足了其中的一部分，那么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完整的答案。所以系统一定会把我们设置为白板，两种不同的花在把孩子们分类，在给我们指明可以观察和利用的参照物，也在无形之中暗示我们正确的答案。”王韬理清楚了这一条逻辑线，于是语气有些激动地将自己的推理说了出来，话至最后，他看向沈君瑶，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赏。

    “拥有白蔷薇的多数孩子，才具备获得‘神之庆典’资格的可能性。”

    楚昊觉得自己像是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完全插不上话来，他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君瑶和王韬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这个颠覆认知的结论，刚开始他是嘲笑的，想着这推断也太离谱了，可是当他越往后听下去，当他自己也在思考这一层逻辑的时候，脸色就变了。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答案很荒谬，可未必没有可能。

    系统不按常理出牌，做出反套路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也能够解释院长对于or事件的处罚结果为什么如此奇怪了，因为Billy收到了神明的青睐，他拥有资格，所以作为神明的使者，院长和修女们都维护Billy，即便Billy做错了，可是基于对神明旨意的信任，院长还是惩罚了Author。院长不是不讨厌违背规则的人，而是更注重神的旨意……”君瑶自言自语道，她忽地看向王韬，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方才说的不对劲的地方，我想明白了，这样的逻辑才通顺！”

    王韬回以微笑，一直在整理思绪的楚昊也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君瑶，刚刚冲你大喊大叫，你的思路很清晰……”

    君瑶总觉得楚昊浑身上下散发着让她不舒服的气息，可是毕竟是队友，也不能能做的太决绝，大家之后还要互相帮助，于是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关系，大家都是在分析线索嘛！观点不一致是好事，有争执是常态，我不在意，你也别多想。”

    楚昊还要说些什么，却被王韬打断了，“太阳快下山了，你的朋友们也在找你了，我们先散开吧，目前互相确认了身份，之后要见面谈论是很方便的，不急这一时。”

    君瑶朝身后的操场看去，Lily果真在四处张望，还拉着孩子们问问题，看样子是在找自己没错，于是她点了点头，给王韬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了。

    楚昊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脸色晦暗不明。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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