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战至终章

    “来啊！继续来啊！嘎嘎嘎！”

    乐世张开双臂，放弃一切防御，形如一头巨型坦克，蛮不讲理地冲进人群，尽情碾压眼前还有呼吸的生物。

    他越杀越兴奋，几个呼吸间，俨然变成一个血人。

    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仿佛在告诉对方：“我浑身都是破绽！快来攻击我啊！”

    可一旦有人进入他的攻击范围，那将会迎来生命的终结。

    原本看起来动作十分迟缓的钢锤，竟在瞬间完成变招，由慢转快，甚至还打出了残影，让家仆们防不胜防。

    有时，人的身体还在往前冲，但脑袋已被乐世的钢锤撞砸成肉泥。

    最终变成一具行尸，仅剩身体还有的一些植物神经以及肌肉骨骼的自然反射，引起诡异的抽动。

    然而，乐世却对此乐此不疲，他极力营造出这番诡异的画面，尤其当尸体抽搐的时候。

    他总会发出骇人的尖笑声。

    仿佛又完成了一副“以肉体与灵魂碰撞为主题”的艺术品！

    原本红蕾碧萼缀满枝头，风光旖旎，尽显雍容华贵的庭院，在此时竟变成了人间地狱。空气弥漫内脏的腥臭味，遍地残肢肉泥、碎指断骨，连清澈的小溪都被血流染成红色。

    哪怕是刽子手见了，也会呕吐不止。

    真正诠释了，何谓“人命比草芥更加低贱”。

    同样贵为鬼使之一，有着“美如冠玉”之名的邢姿蝉皱紧柳叶眉，轻拧朱唇，强忍恶心，扭过头，偷偷问向身边的柳子晋：“哎哎，他一进入战斗就会变得如此癫狂吗？虽然他平时看起来也比较疯，但现在格外变态。”

    言语间，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鄙视。

    柳子晋闻言一怔，转而轻笑了笑。

    这女孩确实有年少轻狂、自视甚高的资本。

    年仅20岁，便踏足人间巅峰强者行列，为灭世教创下不小的战功。

    然而其涉世未深，加入灭世教的时间还不太久，对于自己的同伴并不甚了解，倒也情有可原。

    “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与他早年经历不无关系。”

    “哦豁？你快说来听听。”

    “乐世出生在一个农户家庭，父亲老实巴交，母亲贤良淑德，一家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子过得还算惬意。但在他八岁生日那天，一伙劫匪闯入了他家。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劫掠钱财和粮食，但当看到乐世母亲后，他们却改变了主意。他们先是将乐世的父亲活埋，再将乐世母子捆绑起来，并在他家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七天。劫匪每一天都强迫乐世观看他母亲被折磨凌辱的场面，那段黑暗经历彻底改变了他，把一个普通农户孩子变成一个嗜血狂魔。当我们灭世教教众途径他家的时候，只发现他一个孩子在啃食一堆尸骨。”

    柳子晋将乐世身世娓娓道来，听得邢姿蝉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好大，头皮发麻，久久说不出话，好似遭受了晴天霹雳当头一击。

    “其实不止是乐世，我们这些人的身世基本大同小异，都曾经历过最悲惨的人生。我们之所以变成别人的灾难，是因为灾难造就了我们。”柳子晋苦笑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神天道的掌上明珠，一出生就有绝顶强者护身，身世比我们这些人好上千百倍，自然没有经历过人世间最痛苦的磨难。”

    听罢，邢姿蝉低下头，羞愧难当。

    她加入灭世教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追求刺激。

    相比于那些为活下去，不得不杀人的他们来说。

    自己的行为显得无比幼稚可笑。

    这时，一道天震地骇地暴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都给我闪开！”

    “恶鬼纳命来！”

    盛家家主盛罡眼看自家家仆死伤大半，不得不亲自下场，与乐世战作一团。

    盛罡手持九节三棱钢索鞭，朝乐世猛然挥击，所划之处，烈风阵阵，可见其力劲何其霸道。

    乐世丝毫不惧，举起钢锤，挺身迎上。

    锵！

    两相撞击，暴起天雷一般的轰鸣声。

    震得三丈开外的人，连连捂住耳膜，生怕耳膜被这惊天轰鸣震破。

    而三丈以内的家仆则没有这么幸运，当场被震碎颅脑，变成痴呆之人。

    两位三十级的人间巅峰强者间的对抗，已不是普通人能够参与的。

    速度之快，攻击之迅猛，完全超脱了普通人的极限，犹如雷霆万击，令人眼花缭乱。

    “老家伙不在家养老，还充当别人炮灰，跑来此送死？！”乐世呵斥一声，言语间充满嘲讽意味。

    “哼！灭世教收录的皆是你等亡命之徒，平日里作奸犯科、胡作非为也就罢了，但你们却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戮洞门庄一百八十条人命，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恶事，莫不是当这天下无人反抗？！今日我们就要联手除掉你们这几个恶鬼！为天下除害！”盛罡义愤填膺，满腔热血，誓要与邪恶势力划清界限，不共戴天。

    乐世耸耸肩，没有反驳。

    “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是不是和你的实力一样硬！”

    话音刚落，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不断变换位置。

    两人一眨眼间已经过了十来回合。

    周边的房屋、护墙仿佛纸糊一般，被轻易摧毁。

    百尺之内无人胆敢靠近。

    “蟒邪缠树！”

    盛罡突然抓住机会，使出盛家绝学，发起突袭。

    九节三棱钢索鞭犹如一条巨蟒，极速扭动身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乐世的视野，从右后方狠狠“咬”下后者一根肋骨。

    但乐世仿佛并不感觉到疼痛，依旧挥动手中钢锤，朝盛罡脑袋砸去。

    一旦被砸中，哪怕他的头骨是陨铁打造，也难逃脑浆迸溅的下场。

    盛罡也顾不得身份，连忙向后打滚，这才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盛罡大口喘息，任由冷汗打湿全身衣服，刚刚距离死亡，就差了半尺。

    盛罡深刻认识到，对战鬼使，必须抛弃了以往“点到为止”的习惯，

    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倾尽全力，不能有丝毫保留。

    因为一旦被对手抓住致命弱点，下场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嘎嘎嘎！再来再来！”乐世肆意放声大笑，笑声越癫狂，发起的攻势越迅猛。

    仿佛他的体力无穷无尽，根本用不完。

    这可让年过半百盛罡陷入苦战之中。

    盛罡的战斗经验再老道，也抗不住此等不要命的打法啊！

    如果再年轻十岁…

    这小子跟我拼耐力就是找死！

    但现在，我还能撑多久呢…

    “老家伙这么快就没体力了吗？！我可还没有尽兴啊！”乐世一跃而起，双手将钢锤举过头顶，犹如天魔下凡，重重砸向盛罡。

    盛罡同样舍命还击。

    两人瞳孔渗出血汁，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谁的血。

    锵！

    令人意外的是，乐世的钢锤竟被盛罡的九节三棱钢索鞭击飞。

    “去死！”

    盛罡朝乐世甩出手中武器，后者略微一迟疑，他想不到盛罡此举动有何意义。

    按理来说，他应该趁自己手中没有兵器，全力攻来才是最佳方案。

    但盛罡并没有这么做，反而丢出自己武器，这显然十分不明智。

    乐世不敢以肉身之躯抵抗，而是选择跳跃躲闪。

    “好机会！”

    他苦心等待的正是乐世滞空状态。

    “潜龙灌心！”

    盛罡大吼一声，怒目圆睁，双手暴起青筋，猛然抽回钢索，重达百斤的鞭竟然凭空出现在乐世的身后。

    乐世醒悟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他的身体再也无法做出反应。

    九节三棱钢索鞭具象为一头发怒的龙头，张开血盆大口，将乐世吞食。

    咔嚓！

    乐世肩胛骨被当场贯穿，若非在千钧一发间，他扭转了身体，恐怕此刻被刺穿的就是他的心脏。

    “这场战斗，乐世赢了，盛罡必死无疑。”柳子晋眉头微微舒缓，仿佛预见了什么，直接给底下的战局敲定了结局。

    “为什么？乐世明明一直处于劣势呀！”邢姿蝉歪过头，俨如天鹅般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第一，乐世的杀招并不在于武器，而是他的双手，当他丢掉武器的时候，意味着他要动真格了。第二，这是乐世故意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抓住九节三棱钢索鞭。”柳子晋缓缓说道。

    邢姿蝉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疯子竟会如此不要命！

    盛罡一击得手，心中激动万分，浑身颤抖，险些握不住手中钢索。

    很难相信，盛罡今年已经45岁了，经历的战斗少说也有百场之余，竟然会因为偷袭得手，而窃喜不已。

    敌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24岁的半大小子啊！

    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只想快速结束这场战斗。

    回到家……

    拥抱自己的妻儿……

    跟她们述说自己为民除害的英雄事迹……

    看着她们崇拜的眼神……

    但是，那一天还能到来吗？

    盛罡的视野渐渐暗沉，隐隐约约间看见自己的内脏竟然悄无声息地被人摘走。

    他想去拿，却使不上一点力气。

    随着眼前闪过他的一生，闪过家人翘首期盼等着他回家的脸庞。

    一切都在平静中，化为泡影。

    炸开，消散。

    盛罡倒了，永远地倒在了乐世手中：“你值得我全力以赴战斗，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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