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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结束了一段长长的联络后,阳台上的男人转过身。
他的脸暴露在客厅的灯光下,从眉骨到眼眶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茶几前的少年吓了一跳,原本就处在应激状态的人像只受惊的猫,差点转身就跑。
“别害怕。”爱尔兰正色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义而严肃,“我跟你说过了吧,我是搜查一科的刑警。”
他的警察证件就摊开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少年往那头看了几眼,点了点头,眼瞳中的警惕终于松缓了几分。
他有着一双上挑的猫眼,格外明亮而灵动,跟某个人几乎有着基因中的相似。
而那个女人被琴酒所信任,甚至准备将她安插到他的任务里来。
爱尔兰心底冷冷一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假扮一位刚刚挺身而出救了人的刑警,因为责任心对晚上的突发事件追根究底,“你叫做本堂瑛佑是吗?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了?为什么会被那几个外国人追击?”
这个繁忙的周末,连日以来的夏季酷暑再攀新高,居住在快要被烤化的城市里的东京居民们能不出门的纷纷都躲在了家里靠空调续命,只有苦逼的警视厅刑警们东三九夏三伏,一如既往地来到了警视厅开案情讨论会议。
高木走进警视厅大楼的时候只感觉脑子都快要热停摆了,他在大厅里遇到了源辉月以及跟她一起过来的柯南和服部,打完招呼下意识将他们领到了会议室。
将几人领到座位上坐下,甚至习惯性地倒来了茶水,一整套流程走完,高木警官宕机的大脑被会议室的凉风一吹,终于反应了过来,“等等,源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
源辉月没说话,因为她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么热的天,难道是警视厅的空调比她家里的凉快?
某人那句“明天见”忽地从脑海中飘过,她目光飘了飘,端起高木送来的茶杯,假装没听到地矜持优雅地喝了一口警视厅特产劣质苦茶。
“先别说这个了,”服部平次急性子地打岔,“高木警官,我们刚刚在底下听说那个风水师今天早上跑来警局报案了?”
高木警官的注意力像个随风摇动的钟摆,随手一拨就能带着走,果然被一句话岔开了话题,“哦,对。曾我桑的确今天一早就来了警视厅,他自称他撞到了凶手行凶的现场。”
“曾我操夫说,昨天下午,他大约三点左右到了诸角家,然后一直待到诸角明回家,因为有事找他相谈。但是诸角明跟同门的师弟约好了晚上一起喝酒,他只好遗憾地准备换个时间,当时大概是晚上八点半左右,他临走前借用了一下洗手间,凶手正好是那个时间进入了诸角家。”
会议上,白鸟拿着曾我操夫的口供,开始讲述他带来的新线索,“他在洗手间里听到了诸角亮子的惊叫,她和诸角明似乎和凶手是认识的。她对凶手说了好几句话,但是对方一言不发,并没有回答她。”
底下有人举手,“也就是说,依旧不能确认凶手的性别?”
“对,曾我桑也没有看到凶手的样子。他一直躲在洗手间没有出去,直到在里头闻到了汽油味察觉到不对,跑到外头时,凶手已经点完火离开。由于当时火情刚起不久,他抓住机会从阳台跑了出去,幸免于难。”
“他逃回家之后,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害怕凶手找上他灭口,最终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警局请求保护。”
诸位警官们唰唰做笔记,听着这个离奇的生还过程,有人皱着眉质疑,“他会不会是在说谎?”
“你是指曾我桑自导自演,其实他自己就是凶手本人吗?”目暮警官开口,“老实说,这种可能性我们的确考虑过,安室君——”
“我先简单替诸位警官梳理一下这个案件的案情吧。”坐在讲台侧面的金发青年不紧不慢地站起身,长身玉立地走到白板前,修长的手指从旁边取过一支白板笔,“这起连环杀人案看起来复杂且矛盾,实际上是两桩案件搅和到了一起,这一点我们昨晚已经和目暮警官以及松本管理官讨论过了。”
他简略概括了一下昨晚的讨论过程,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白板笔,在白板左侧写上“碓冰岭-阵野修平”,以及“梨善町一丁目-加贺志津”两个案件地点和受害人姓名。
“所以在继续研究整起案件之前,我们需要从头开始将这个连环杀人案拆开。首先,这两个案子毫无疑问是第一位凶手所为,暂且称呼他为a。他杀死了两名受害人,烧掉了位于一丁目的房子,留下了‘麻将’的签名。而一丁目的红马,也是整起案件中出现的第一个‘红马’,实际上是屋主的东西,被媒体错误解读,误认为是凶手留下的‘签名’。”
“之后第二名凶手,暂且称呼他为b。受到启发,制造了位于二丁目的纵火案件,因为他的目的只有烧毁房屋,创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纵火犯,所以二丁目的案件中没有出现死者。”
黑色的笔头在白板的右侧写上了鸟矢町二丁目的地址,随即在旁边标了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b。
“第四起案件,也就是发生在贤桥町三丁目的纵火案,有明确的目击证人,凶手将死者用电击棒击晕之后在她身上淋上汽油将其烧死,这是第一名凶手的作案手法,所以这起案子的凶手也是a。”
将第四起案件的受害人伊藤美沙里的名字写到左侧,和上面几起案子并排列下来,他终于回头,“最后是昨天发生的第五起案件,我认为这个案件目前来说是信息含量最高也是最重要的。第一个问题是,杀死诸角夫妇的凶手是谁,a还是b?”
他看起来是面向全场的警察,视线却落在了某个固定的人身上,现场的警官们下意识跟着他转头。源辉月在众人突然的瞩目中环着手臂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开了口,“a。麻将牌这个信息尚未对媒体公布,除非在座的哪位警官一时兴起去客串了一下连环杀人犯,否则会在现场留下麻将这个签名的就只有第一位凶手自己。”
安室透轻轻笑了一下,继续问,“那么红马是怎么回事?”
源辉月对答如流,“在第五起案件,这两名嫌犯的目标重合了,所以红马是b准备的。”
“现场留下的麻将牌有两枚,诸角夫妇的死因都和之前一样,被人用□□击晕,然后在大火中死亡。”安室透回头,在白板上写上了诸角亮子和诸角明的名字,“但是两位凶手都有纵火行为,所以这一起案件的火是谁放的?”
源辉月:“a。”
安室透:“为什么?”
源辉月不耐烦地直接说出了最终答案,“因为b在动手之前,就已经被闯进来的a用□□放倒,然后死在了火里。”
会议室里猛地寂静下来,连沙沙的动笔声也停止了。懵逼半晌后,终于由高木警官作为代表,问出了他们最近问得最多的那个问题。
“……所以说,凶手b就是诸角夫妇之一?可是为什么?”
“因为首先,红马不可能是a准备的。”轻笑着阖上笔,安室透代替懒得开口的某人开始阐述推理过程,“签名对连环杀手有特殊意义,他们可能会因为外部刺激而改变,但绝不会随意模仿别人的签名,留下红马的只能是b。”
有警官举手,“没有可能是巧合吗,像发生在一丁目的那起案件那样。”
“不可能,”安室透肯定地说,示意在场的刑警们将手里的资料往后翻,“这是分别在四个现场找到的红马的照片,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只有一丁目的红马马身上有凹陷,底部有底座。事实上有关于这个雕塑,我已经找到它的原版了。”
众人依言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除了那四张熟悉的红马,果然还多出了一张新照片,那是一个关羽骑在赤兔马上的小型雕像。
安室透:“这是玄田桑的古董店里专门赠送给顾客的礼物,一丁目那名死者就是他的顾客之一。当时上面的关羽像恰巧被火烧掉,只剩下了底下的赤兔马。但这种巧合不可能反复出现,所以之后在火场找到的红马,都是有人将上面的关羽和底下的底座卸掉之后呈现的样子。诸角家找到的红马也被处理过,所以不可能是巧合。”
提出问题的警官恍然点头。
“而确定了红马是b留下的之后,存在两种可能性,一是他做好了准备,还没来得及点火,第一名凶手a就闯了进来,实施了杀人计划;另一种可能是他准备动手时,正好遇到了a已经把他要做的事情做了,于是他就趁机把自己的签名也留在了现场,后一种情况依旧不可能。”
源辉月懒散地插了一句嘴,“为什么?”
大小姐摆明了是明知故问,金发青年转向她,神情中多了一点无奈的笑,“因为嫌犯a的杀人手法一贯是先在房屋周围淋上一圈汽油,再进入屋内击晕受害人,最后点火。汽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迅速燃烧起来,而发现红马的那个窗台从里面上了锁,如果嫌犯b如果是从外面进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跑进一栋燃着火的房子里,在窗台边放下红马,又把窗子上锁,再从大门跑出去,这个过程太过繁琐且多此一举了,只能是事先准备。”
柯南习惯性加入讨论,“今天下午拜访诸角家的人有玄田桑、诸角桑的姐姐系子还有那位风水师曾我桑,但玄田桑和那位姐姐都没有进门,所以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有曾我桑,以及诸角夫妇。”
安室透眉梢微挑,露出一抹了然的神情,“曾我桑进门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你们了?”
小侦探点头,“所以姐姐才排除了曾我桑的嫌疑,因为在有目击者见到了他昨天出入过诸角家的情况下,他如果真的是凶手,应该会选择换一个时间,以免自己被警方注意到。”
“消防队今天中午的时候出具的事故报告也证明了这个推理。”服部翻着手里的资料,补充说明,“诸角家内部的起火点有两个,一个是在客厅玄关附近,另一个在找到红马的杂物室,那里的地面也被人事先倒了汽油。”
“所以说,杂物室的起火点就是凶手b事先准备的?”大家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
目暮:“没错,我们推测杂物室被人提前布置了一个自动点火装置。科搜研在杂物室的灯泡周围检测出了碳纤维,我们根据安室君的推理试着还原了过程,凶手b先是在灯泡周围围了一圈易燃的纸巾,纸巾里头夹了火柴。灯泡持续工作一段时间就会开始发热,等热度点燃火柴时,周围的纸巾也会被一并点燃,从灯泡上掉下来,再引燃地上的汽油。而昨天晚上,诸角亮子是准备一直留在家里的,只有丈夫诸角明主动约了人出去喝酒。”
“这是提前做好的不在场证明?那动机呢?诸角明没理由要废这么大力气谋杀自己的妻子吧?”
“事实上,”白鸟轻声说,“诸角明的确有作案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