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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式庭院的深井里。
成川岳努力托着身边的人,一边扒着井壁大口喘着气,声音里几乎带着哭腔,“坚持一下,拜托,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他身边的女性昏沉得像身体中灌了铅,意识似乎都开始模糊,但仍然努力点了点头,“……我知道。”
“……”
“……对不起。”
羽野麦慢慢地睁开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把你骗出来……”
她望着少年低下头,脸色惨白,像是被内心的愧疚压弯了脊梁,连脑袋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她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慢慢翕动了一下没有血色的唇,“不关你的事……”
“不,都怪我……”
然而成川岳一句话没说完,羽野麦已经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打断了他,“的确不关你的事……抱歉,再坚持一会儿,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的语气里有种没来由的肯定,让成川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追问,一点细碎的摩擦声响忽然落下来,在井壁上返了好几道,被他的耳朵敏感地捕捉到。
他下意识抬头,就见到一束光从头顶垂落,宛如佛经故事里那根垂向地狱的蛛丝,照亮了漆黑的井底,有人从上面探出头,还伸手在脸侧招了招,“嗨~你们还好吗?”
成川心底刚生出“得救了”的喜悦,立即就被这个低哑的少年音浇得透凉,“……段野?”
咖啡厅,源辉月接到了白鸟打来的电话。
“……是吗,工鸟死掉了啊。”
“是,机搜的队员听到爆炸声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辆正在燃烧的车,其他人似乎逃走了,车上留下了一具遗体。他们根据那具尸体手上的手表才判断出那是工鸟,表盘后面有他的名字。”白鸟解释,“但他的真正死亡原因其实是被人在远距离狙击。那个狙击手第一枪杀掉了工鸟,第二枪引爆了汽车油箱,所以才导致了车辆爆炸。”
“这样啊,那也没有办法。”
“所以工鸟的背后还有其他指使者?”白鸟的声音严肃起来,“但是他是怎么知道工鸟会走那条路的?”
“应该是在他手机里植入了病毒程序吧,能够自动发送实时定位,再根据附近的路线推理一下,很容易就能提前判断出他会选择的线路然后在前方等着了。”
源辉月随口说,一边端起手边的红茶正要喝,发现茶水已经冷了,又把它放了下来,“羽野桑呢,找到了吗?”
“机搜的人已经在拿着搜查令排查那一带的街区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鸟拿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墙角,微微回过头,不远处的工作区里,全程围观了这场救援行动的搜查一课课长还没走,正在和目暮警部说话。
他的声音低了低,“除此之外,关于您之前说的另一件事……”
十分钟之后,源辉月若有所思地挂断了电话。
她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屏幕忽然一亮,一条言简意赅的信息跳出来。
【救援人员来了,我撤了,她没事。】
她微微一顿,放下手机一手抵住额,长长的眼睫垂下。仿佛直到此刻才终于放心下什么东西一般,轻轻吐出一口气,低声呢喃,“是吗,那就好……”
“那位羽野桑找到了吗?”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放到她手边。
源辉月抬眸,看着某位帅哥店长把桌上那边冷掉的红茶收走一边朝她一笑,“你下午一直在打电话,偶然听到的。”
她默了几秒,“……找到了,受了伤,但是没有性命危险。”
“是吗?”安室透的声音轻了轻,语气中仿佛裹上了一层深意地轻叹,“那位羽野小姐真的很勇敢啊。”
“是啊,”源辉月垂眸望端起那杯茶,“算是我目前见过的最勇敢的人之一了……不要小看女孩子啊。”
成川岳没想到段野龙哉居然真的带来了救援人员。
对方的行动敏捷且专业,根本不容他拒绝,手脚麻利地展开了行动。他像只被囫囵一捆提出水面的粽子,并没有人理会粽子本人的想法,他还没回过神就思绪混乱地被救援人员从井口拉了出去。
脱离了冰冷的井水,他的身体总算回了少许温度,供给冻僵的大脑,让它终于缓慢转动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先一步被拉出来的羽野,就见她正在被几个人围着在做简单的伤口包扎,不远处,段野龙哉双手插着兜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一看到他,成川脑子里的血气立刻就全涌了上来,他几乎是奇迹般地爆发地挣开了身后的人,朝着那人跌跌撞撞地扑过去。然而没等他踉跄到对方近前,有人已经一步抢在了前面,一把抓住了黑发少年的手——是羽野麦。
她的脸色还惨白着,发尾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她像个被一口气吊着不肯合眼的幽魂,死死凝望着段野,断断续续地问,“工……工鸟呢?抓住了吗?”
成川岳倏然愣住。
他看着段野龙哉回望过去,一边伸出手扶了她一把,脸上的神色耐心得近乎温柔。他点了点头,用一种平静但莫名肯定的语气对她说,“放心,抓到了。”
“你说羽野桑早就知道那个给她发消息的成川是辰井组的人了?”灰原哀愕然地问。
柯南点了点头。他们正在回家的路上,警视厅这会儿忙得人仰马翻,他们干脆也没劳烦哪位警官送,反正内里也不是真的需要接送的小孩子。
“……怎么知道的?”
“额,我应该跟你提过的吧,有人提前告诉了她,是龙崎的发小,他叫段野龙哉。”
他们路过了一台靠在路边上的自动贩卖机,柯南回头看了一眼,停下来走了过去,往里头投了几枚硬币买了两罐果汁,然后在出货口前蹲下,“段野君也是辰井组的成员之一。”
说到这里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一个找了个五毒俱全的西条大河当师父,另一个干脆就直接混进了帮/派里,简直都是小小年纪不学好,一路往歪路上狂奔的最典型例子。
“在半年之前,段野君就已经发现被工鸟通缉的羽野了。不过他没向工鸟告密,反而在私下里找到了羽野桑,告诉她辰井组的人找到了那里,让她换一个区域活动。”
灰原哀一怔,“为什么?”
“诶?什么为什么?”
从贩卖机里拿出一罐蓝莓汁,柯南下意识回头,似乎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这才无奈道,“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为了钱助纣为虐,把一个无辜者的人生推入火坑的啊。当初博士捡到你的时候不是也没有声张,暗地里把你保护起来了吗?”
“……”
这个例子举得太过有效,灰原哀保持了沉默。
“这一次也差不多,他发现了成川君他们的计划之后,就提前提醒了羽野桑。”
时间回到中午十一点,源辉月在门口接到了羽野麦的电话,对方约她出来见一面,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她商量。
抱着花站在门口的源大小姐挂断电话后默默看了一眼脚上的高跟鞋,实在懒得将进门换鞋、拿钥匙、再去车库开车这一流程完整走一遍。思考片刻后她偷了个懒,在路边上找了个“好心路人”,拜托对方顺手送了她一程。
羽野麦和她约见的地点是博士家附近的小公园,她到的时候羽野麦正背对着绿化带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对面还有个黑色顺毛短发的少年。
对方看到她,眉眼一弯,十分自然地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唇边露出一点尖尖的虎牙,“源姐姐,你好啊,郁夫跟我说过你。初次见面,我叫段野龙哉。”
“……”源辉月脚步一顿,定定地望着这个看起来十分乖巧的黑发少年,挑了挑眉。
虽然给人的第一印象干净又清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孩子身上嗅到了一点微妙的同类的气息。
不过是不是又逮到了一只小狐狸这件事现在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羽野麦带过来的消息。
工鸟再次找上了她,或者说那人根本就没放弃过。
虽然锲而不舍是个好习惯,但是放在对你虎视眈眈的犯罪分子身上,简直就是个噩梦。
“其实我是建议这位羽野姐姐干脆搬出东京的。”段野龙哉耸了耸肩,“至少在其他地方被他们找到的几率还要小一些。”
源辉月淡淡回头看了一眼,羽野麦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没说话,纤长的眼睫垂着,素净的脸被围巾遮了半面,手里还抱着一只眼熟的兔子玩偶。
她的视线在那只玩偶上落了落。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京都。在源氏的地盘上,要保护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羽野麦还是没说话。
她背后的绿树被风吹得沙沙摇动,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她身上,像一席薄纱。她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怀里那只兔子身上,透过那双朱红色的眼睛和什么人对视一般。好一会儿,她忽然轻声开口,“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早点揭发那间赌场,青池桑的人生,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如果当时我没有胆怯,在工鸟找上我的第一时间就去警视厅报警找到桔梗的话,青池桑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段噩梦一样的经历和案底,现在还能继续过着平静琐碎的生活。”
她是不是,现在就还能好好地活着……
这句话没有说出来,只缄默地藏在了未尽的话语中。
源辉月的眸光微微一顿,看向她。
“我一直在逃……那个时候是,现在也是。”
短发女性依旧怔怔地望着玩偶,嗓音渐渐开始沙哑,眼眶透出一点赤红。
“那个人说,他不会放过我的。”
“要么忍气吞声对他唯命是从,要么就亡命天涯,过着永远见不了光的日子,无论我逃到哪里,他都不会放过我。”
“我以为我选择了第三条路,结果到头来还是在到处躲躲藏藏,和他说的没有区别。”
她微垂着头,睁大着眼睛,眼角泛红地无声笑了一下,“……他说这就是我的命运。”
“……”
公园的绿植并不懂人类的悲欢,还在风里沙沙摇曳。午间阳光明媚,隔着绿化带有街上的车鸣传来。
只有他们所在的这一方空间是一座孤岛。
羽野麦坐在孤岛中央,低头望着手里的玩偶,那双朱红色的眼睛只还给她一片安静。
“……所以我不明白,”她轻声喃喃,像是从兔子的眼瞳中看到了另一双眼睛,“为什么我非得接受这样的命运不可呢?”
那是青池透子的眼睛。
“因为我很弱小吗?”
“还是因为我是女人?”
“就算是这样,我不能反抗吗?”
“就算第一次反抗失败了,不能反抗第二次吗?”
“我为什么必须要选择屈服?”
她抬起头来,澄净的瞳孔中落了一点夏日的光,“……我不想躲了,源桑,可以吗?”
那点光凝成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无声无息,却又好像惊心动魄。
源辉月安静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说。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