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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了上来。
“请稍等一下,”穿着黑西装的小哥说,带着白手套的手抬起来将众人朝另外一个方向引了引,“抱歉,外面有几家媒体来了,请往后门出去吧。”
源辉月脚步一顿,抬头望去。隔着殡仪馆大门的铁栅栏能够看到门口散着的数十个正架着□□短炮调试设备的人,旁边的花坛旁还有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在打电话,笑容满面的样子像闻着血腥味凑上来的苍蝇。
“对,受害女孩长得特别可爱,我拍了照片,就是时下最受欢迎那种……”
男人油滑的声音透过栅栏飘进来,让源辉月视线着重在他身上落了一下,眸光有些凉。
三毛猫小姐生前无人问津,连努力发出的求救都差点被掩盖在深水之下,得到一个自杀死亡的敷衍盖棺。等她的案子告破,凶手被抓住,好友被警察救出,终于能够安心地陷入永久的沉睡的时候,世人反而不让她休息了,恨不得将人从棺材里挖出来,把话筒递到她面前,博得他们需要的物联网上的热度和好事者一两声假惺惺的感叹。
安室透的脚步停在她身后,“这家媒体……”
他话还没说完,源辉月已经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哪儿有媒体,我怎么看不到。”
她冷淡望着外头,一边拿出手机翻出了某位学妹的号码。
“久美子,帮我个忙……”
十五分钟后,一辆涂装酷炫的巴士车一个漂移冲进现场,车门打开,一群体大腰圆胳膊上纹着纹身的社会青年从车上鱼贯而下,骂骂咧咧地开始赶人。
其中某个体型最为健硕的打头的一把拽过夹克男的衣领,伸手掼着他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伸手拍了拍他惊慌的脸,不屑地说了些什么。
门内等着的众人望着这个画面,有一丝震惊。
安室透:“……”
他慢慢地伸手扶住了额。
“那个,源桑,外面那些人是你叫来的?”
三澄美琴带的新人是个小眼镜,还没从大学毕业,没见过这等险恶的社会场景,眼镜都掉下来了。
源辉月给学妹发了条消息表示谢谢,一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了。”
“……我还以为你刚刚打电话是报警。”
“媒体有采访权,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能把人赶走,这种情况叫警察还不如叫□□。”她微微抬头,似笑非笑,“毕竟,对于要脸的人才能讲道理,听不懂道理的,直接动手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君子欺之以方,警察也是同样,就是警视厅的刑事部长亲自到场,外面这群“霉体”都能够举着相机高呼他们有采访权,民众有知情权,就是认定了警察得遵守法律法规,不能对他们动手。但面对丝毫不在乎狗屁这权那权真敢下手揍人的□□,这群“无冕之王”们顿时威风一扫,嚣张也没了,像笼子里的小鸡一样乖巧,唯唯诺诺地就带着装备就被赶跑了。
新人小弟的脸色看着有点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源辉月收起手机随意扫了他一眼,淡定地说,“放心,他们是合法社团,不会随便伤人的。”
众人默默望向门外,的确,那群社会青年看起来凶巴巴,倒也没有真的动手,连媒体们的带的设备都没伤害,除了对那位夹克男粗鲁了一点可能伤害了他弱小的心灵,整体甚至都能算礼貌了——相较□□的标准而言的礼貌。
但即便如此,一个电话叫来一车打手这件事还是比较吓人。久部六郎默默地看了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有钱人家大小姐的人一眼,凑到三澄美琴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三澄医生,你的这位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
三澄美琴:“……悬疑小说家。”
久部六郎满脸写着“你要是不想编谎话可以不说,也不用这样敷衍我”。
三毛猫的案子至此彻底落幕。
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死亡就不是好结局,但她死前最挂念的朋友最终得到了救援,害死她的凶手也即将面临法律的惩罚,三毛小姐在九泉之下也算可以瞑目。
但这人世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在光尚未照到的地方,有的是血淋淋的眼睛还在从黄泉投来注视,等着这人间给她们一个说法。
东京警视厅搜查一科的会议室,白鸟任三郎拿着笔记本站在投影屏幕前,声音低沉地解说案情。
“死者姓名林侨梅,女,十九岁,是华国来的留学生,居住地在博多。尸体是今天早上在博多市饭店301号房间被人发现的,发现者为博多饭店的服务员。”
他按下手里的遥控器,投影屏幕上铺开一张照片。黑发黑眼的少女平躺在洁白的床单上,长发散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洋裙,双手交叠搭在小腹,纤细的手指间还紧紧握着一支艳红的玫瑰。
那只玫瑰的花苞正好在心脏的位置,像是从她心口涌出来的血。整张照片的构图阴森诡异又透着病态的美感,也不知道是现场摆得太好还是拍照的警察忽然艺术灵感爆发。
床上的黑发少女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只有从袖口和裙摆暴露出来的皮肤揭露了她生前受到了怎样的对待。女孩洁白的肌肤像被被人揉皱了随意踩踏过的纸,遍布着青紫色的狰狞痕迹。正是这张照片和她的死因,让这起发生在博多的案子引发了东京警视厅的注意。
“死者的死因已经查明……是被性虐待致死。”饶是见惯了尸体的刑警,说到这里时声音都有些沉重干哑。底下坐着的女性警官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忍地撇过头去。
“酒店的监控拍到今天早上有人从301出来慌慌张张逃走了,镜头拍到了那位男性的脸。博多警方查到的身份是伊藤卓也,刚去博多不久的上班族,那边已经将其锁定为这起案件的凶手发出了通缉。”
“人还没抓到吗?”目暮警官问。
白鸟任三郎:“没有,对方逃出酒店就失踪了,博多警方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那位伊藤桑的踪迹。”
他从手里那叠资料中又翻出一张照片,“另外,我特意问过了。死者被发现时拿在手中的那支玫瑰,的确是卡罗拉。”
会议厅的气氛被他这句话压得再次往下一沉。
目暮警官缓缓吐出一口气,“死者的遗体目前有人来认领吗?”
“没有,但是寻人信息已经发出去了。今天的新闻也报导了这件事,她在这里的亲友应该很快就能看到吧。”
“在新闻里接到讣告啊。”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警官喃喃地说,“对死者的亲友来说是个很难走出去的噩梦吧。”
“……今天早晨在福冈市内的饭店发现一具女尸,警方已查明死者身份是居住于博多的华国留学生。”
源辉月从殡仪馆出来,站在街头等安室透开车过来。对面的商业街上商场屏幕开始播报新闻,她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打在屏幕上的照片蓦地闯入她的视野。
那是个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正对着屏幕温柔微笑的少女。少女的眼睛有点奇怪的熟悉感,让她下意识将注意力投了过去,缓缓怔住。
汽车的鸣笛从街上传来,她和那张照片之间隔着一条川流不息的车流,乍一看好像很近,却仿佛是生与死的距离。
不知身后哪家店铺门口的风铃被风吹响,底下的短册拨动起飒飒风声。
【……今天早晨,在东京湾港口发现一具女尸,警方已查明死者身份是东京大学的交换生。】
“……目前遗体已经运到博多市警察局,请死者亲属前来认领。”
【……目前死者遗体已运送到东京警视厅,请亲属前来认领。】
“……死者姓名为林桥梅。”
【……死者姓名为——】
【宫野明美。】
身后嘈杂的人声和面前拥挤的车流好像一瞬间离她远去了,只剩下悬挂在风中的风铃还留在她耳边。
她眼前的画面颜色渐渐淡去,像是有人忽然关上了灯,源辉月眼前一黑,蓦地倒了下去。视野中最后一个画面是不远处白色的汽车一个急促的刹车,金发青年匆忙拉开车门,朝着她飞奔过来,表情是少见的慌乱。
“辉月?!”
我在呢……
源辉月的眼皮垂了下去,脑海中莫名想起,这个人,刚刚是不是违章停车了?
东京警视厅,搜查一科三系的会议还在继续。
“死者刚到日本时居住地是东京,之后似乎是因为某些私人原因才搬到博多,死前在博多的一家酒吧从事接待工作。”
白鸟任三郎继续汇报着手里的资料,翻到某一页时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我们调查了死者的社会关系,和她有过接触的人里面有两个有点意外。”
照片被打上屏幕,看到照片里头的人,底下的众位警官露出了和白鸟任三郎一模一样的意外表情。
“林侨梅在东京的时候曾经在景凡出版社打过零工,她当时在源小姐的编辑手底下工作,因此和源小姐有过一定接触。”白鸟警官轻描淡写地将源辉月一笔带过,因为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照片,拍摄地点是在博多,死者工作的那间酒吧,时间是在她死亡的前一天。”
屏幕上紧接着跳出第二张照片,被人为定格下来的画面中,那时候还活着的林侨梅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少女脸上是有些不安的表情,她对面的人正坐在酒吧卡座里侧对着镜头,卡座的光线很暗,只照亮了那人垂在耳侧的松散碎发和从下颚到脖颈流畅又好看的线条轮廓。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目暮警官蓦地站了起来,“源小姐现在在哪儿?”
佐藤美和子:“我刚刚拨通了她的电话但是没人接。”
说完这句话她愣了一下,好像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
“给柯南君打电话,”目暮警官飞快地说,“他肯定知道源小姐在哪儿,其他人,务必将照片上的人带来警局配合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