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阴影

    我和那位姓陈的医生，相互凝视半晌，她忽然笑了笑，像哄孩子一样道，“乖乖，你该吃药了！现在。听我的话，和你那位同伴一起躺到床上去，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依旧认为我是个精神病患者。”

    陈医生笑容不变，道，“我从来没有认为过你和你的朋友，精神方面存在问题。只是，你们都是病人，需要吃药！我作为一个医生，有权利照顾好你们的身体的，对不对？来吧。乖乖，配合我，我保证你们能够很快出院！”

    “陈医生，该怎么说才能让你彻底信任我呢？算了，你走吧，有些事情，和你说也没用！而我的这位朋友。希望你能善待他。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唉，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总之和刚刚那些人比，我觉得你能照顾好他。”

    说完，我转身就走。

    那位陈医生刚刚在和瘦男人发生冲突时。已经从门口的位置移动到了病床附近，所以此时她没有拦着门，我可以很容易的走出病房。

    快步来到走廊上，身后陈医生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晨曦温暖的阳光顺着走廊上的玻璃，倾洒进来。在每个走廊上患者的身上，留下一道橘黄色的光。

    看起来今天外面是个很不错的天气，可惜我现在却被当成精神病患者一样看待。

    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我发现陈医生已经跟上了，不由得连忙加快了脚步。

    一口气走到走廊拐弯处时，两个女护士拦住我的去路，我没有和她们浪费口舌，直接绕开她们的身体，往后面走。

    两个护士还想纠缠，身后陈医生的声音传来，“让我来！”

    此时，我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处的电梯门口。紧接着，就在我即将按下电梯的升降开关时，我看到这个楼层正巧是18楼。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猛然一紧，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缩回了手，一扭头，正好看到消防楼梯的标志，连忙又朝那边走去。

    陈医生锲而不舍的从后面紧跟而来，我感觉有点烦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我没想到身后陈医生的动作也异常敏捷，我几乎是一溜小跑着下楼，但陈医生的脚步如影随形，完全甩不开。

    这让我感到有点疑惑，但很快我直接扶着楼梯把手，用胳膊配合腰部撑起整个身体的重量，然后我纵身一跃，翻到下一层，“砰”的一声落地后，我刚一站稳，又继续向下跳。

    这样能保证我在最快的速度下楼。哪知道每次都在我发出“砰”的一声，从高处落地后的声音时，身后就像个影子一样，同样也发出“砰”的一声，就像是我翻楼梯的声音带着二重奏。

    只不过那个声音，比我落地时要轻一些。

    我脑海里面情不自禁浮现出陈医生有样学样，也和我一起翻楼梯的画面。

    渐渐地，我感觉不对劲了，所以在我翻到10楼左右的时候，我在楼道口站定，望着身后。果然，几秒钟之后，陈医生翻着楼梯下来了，脸不红气不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看着她，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医生，会有这身手？”

    “我确实是个医生。”对方道，“而且我的名字就叫陈祎，入医生这行已经差不多8年了吧？”

    我看着她梳理的异常整齐的短发，此刻正将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面，道，“我不相信你是个普通之极的精神科医生，就像你不相信我是个正常人一样。还有，最后强调一次，我并没有疯！”

    “别那么紧张。”陈祎道，“放松点，乖乖。我说了，我相信你是个正常人，只是……”说到这里，陈祎忽然间看着我的眼睛。她长得算是一般人，唯独眼睛很美。静静看着你的时候，就像一只古灵精怪的猫。

    那双眼睛，自然而然也给人一种猫的感觉。

    “你是江小河，我知道。我认识你，而且你有很多离奇古怪的遭遇，我相信那些都是真实的，只不过……”陈祎这句话说得极慢，几乎用了十多秒，才说完。

    但是我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精神忽然间有些恍惚。

    仿佛在陈祎如同猫一样的眼睛里面，发现了深邃之极的东西。

    除了那双眼睛之外，陈祎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遍体通透，白绿色的十字架。看起来像是用玛瑙或者玉制成的。

    “跟我回去吧，乖乖。我不会伤害你，而且，我和你的朋友小七彩、李梦竹她们，都是朋友，我会……”陈祎的声音越来越柔和，渐渐地，我的目光在陈祎的眼睛和脖子上的十字架上不断徘徊。

    “这边，对，走吧，这边很温暖。太阳光线也很柔和，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不是吗？”

    陈祎脖子上的十字架仿佛被放大了。那块通透的绿色，猛然在我眼前无限延伸。我仿佛顺着那抹绿，感受到了绿色的草地，迎着风，带着初春的气息。不远处还有一片海，头顶上的天空也是蔚蓝色的，耳边听到了鸟叫，太阳光照在我的身上，非常柔和，一点也不刺眼。

    我的脚，跟着陈祎不知不觉移动着。

    “对，这样就对了！来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保证不会伤害你！”

    我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房屋，那是一栋只有在童话故事里面才会出现的小木屋。屋子上面有个长条形的烟筒，还在向外冒着滚滚浓烟，旁边有个风车，风车附近有条小溪，房屋的正前方，还有个面容可爱的小姑娘，正在那里坐着，在盆里面洗衣服。

    在我的眼睛看到这样的画面时，我不知道跟着陈祎走了多久。

    总之当那姑娘抬起头的刹那，我看到那是小七彩的脸。紧接着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从画面里面惊醒。所有的画面全部荡然无存！

    这时，陈祎柔和之极的声音又在耳边悠悠响起，道，“这里的人都很好，这里的风景也很美，接下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看到一个擅长催眠的精神科医生，正在对一个男人无耻的催眠。你想把他骗到哪里去，骗到你的床上？”

    这话刚一说完，果然，我看到陈祎的表情瞬间一变。

    先是惊呆，紧接着脸色一红，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手闪电般去抓她的手腕。陈祎反应极快，马上向后一撤。我的手在半空中迅速转变去势，去抓陈祎的肩膀。这一下，她没法躲了。因为她的身后就是楼梯口，但陈祎根本不躲，胳膊肘瞬间向前一抬、一撞，直接把我的手撞开。

    “你学过格斗？”话音刚落，我右脚迅速去绊陈祎的腿。

    陈祎向后一跳，直接窜上了楼梯台阶，但她这一下并没有站的很稳，后脚跟不小心瞬间卡到了楼梯台阶的边缘，刚一跳上去，身体重心不稳，又直接向前扑倒。我“倏”的一下向旁边迅速躲开，陈祎“砰”的一声，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上，脸部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幸好我们此时是在楼梯的最下层，否则如果是楼梯的中央部位的话，我估计陈祎会更加狼狈，说不定会滚楼梯，脸蛋一层一层在凸出来的楼梯边缘不断磕碰。

    那种画面对一个女孩子的脸来说，估计会很损失惨重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陈祎从地上飞快的爬起来，看着我，怒道，“你这个人……有没有绅士风度，居然不伸手接一把？”说完，陈祎迅速从自己的白大褂口袋里面拿出一面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看看到底有没有受伤。

    看到那面镜子之后，我忽然间心念一动，道，“如果有天你在镜子里面看不到自己，或者……看到的是一个没有脑袋的自己，你会怎么样？”

    陈祎身子一震，迅速把镜子放回去，看着我，一挑眉毛，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医生，如果你真的是个普通的医生，那么，你每天接触过那么多精神分裂的患者，可曾想过，或许有极少一部分人，在他们眼中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我们和他们不同，我们以为自己才是正常的人，我们一直看似正常的活着，可是有很多信息，被我们的大脑自动屏蔽和过滤掉了。”

    陈祎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跤的缘故，现在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友好，而是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正常的，而我们是疯子了？”

    我摊了摊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精神方面的疾病原因很复杂，一直到现在，人类也没有彻底弄明白，它们是怎么发生的。我当然不是说所有的精神疾病患者，都是那样，我是说有极少一部分人，可能看到了我们无法看到的事情，所以被当成疯人一样看待，难道不对吗？”

    陈祎摸着自己的脸，反驳道，“我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自己感受到的世界。另外，如果对方看到的都是幻觉，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难道也要我们跟着一起产生幻觉吗？”

    我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更不想继续浪费时间，正要说句“再见”。哪知陈祎忽然在我背后正色道，“江先生，你写的那些东西，我看过。其实你是一个精神方面存在重大疾病的患者。你真的病了，需要治疗。你知道吗？很多精神病人，他们都和你一样，对于某些方面，有着非常狂热和深入的研究。他们的智商很高，和普通的精神病人不同，他们虚构出来的世界，很真实，但是……其实是更加高级的精神分裂罢了。我认为，你就有这种妄想症的倾向！”

    我没理她，继续飞快的下楼。

    每个人对于精神疾病，都有不同的理解。如果是之前，可能我会认同陈祎的话。

    但现在，由于无法认定每个精神疾病的患者，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不是“虚构”的，所以这个问题继续讨论，没有任何的意义。

    除非能找到一种方法，让那些精神疾病患者看到的东西，形成画面，否则即使再讨论一百年，也还是徒劳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面已经有个主意，那就是如果能找到那只海蜥鼠，也就是汪冥思留下来的超流装置，或许我能证明，之前所有的经历，都是真实的。上丰圣弟。

    另外，尽老幺的精神状态一直时好时坏，我认为那个超流装置，也是让尽老幺变回正常人的方法。

    话虽如此，陈祎刚才说的话，还是在我心里面留下了极其强烈的阴影。

    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那我岂非真的是一个精神方面有问题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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