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魔帝神话 第八百八十二章雪谷心声

    父亲。

    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在古玥和古牧霆的心里始终都是太过神圣，它的地位和母亲这个词是一样的。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父亲与母亲始终还是不同。虽说是这两者共同孕育了他们。

    但这两者教养子女的方式和爱护子女的方式，是真的有本质差别，某些时候更是完全不同。

    古流风和苏阳都是女儿。

    女儿在面对一个疼爱她们的父亲时，完全就是有特权的。她们甚至都可以对她们的父亲颐气指使。

    因为父亲对女儿的爱实在是太过于炽烈，在绝大多时候更是会表现地无比直接。

    但他们不一样，无论是他古玥还是他古牧霆，他们都是儿子。他们生来就是男儿身。

    在过去的这段岁月里，他们也曾像他们的姐妹那样，幻想过他们的父亲，幻想他们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他们倒是没把古青阳想得太过完美，只是……在他们的心里，他们一直都觉得父亲就该是充满威严的。

    而于此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看上去只是一个比他们还要沧桑一些的年轻人啊，好像也没跟他们差多大年岁。

    若不是他们也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和感，恐怕他们真的会再去怀疑些什么。

    但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还仅仅只是源自于他们的理智。

    除却这部分仅存的理智之外，他们可没什么理智了。

    此刻，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古流风的态度和那种本能的感觉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在他们的印象中，三姐古流风和二姐苏阳的性子截然不同。苏阳是像极了她的母亲苏玥，也清绝孤傲。

    而古流风则是一个温和而又好强的姑娘，在家的时候还好，她只会让人觉得她特别地懂事。

    出了门，在外面，古流风就会变得格外坚强。

    这一路上走来，杀敌最多的人就是她古流风。

    哪怕是性格一向颇为暴戾的古牧霆也不及她，可就是这样一个内心坚强的女子，现在也彻底变了。

    古玥和古牧霆能够直观地感受到古流风的变化，现在的古流风终于开始展露她温柔的一面。

    而且那种温柔还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哪怕是在面对母亲和其他两位娘亲的时候，她也不曾这样。

    所以——

    哪怕是仅凭这一点进行判断也该知道那黑袍男子究竟是谁，只是一时之间，他们是真的有些茫然无措。

    父亲吗？

    古玥傻傻地站在原地，此刻他与古青阳相隔甚远，他就这样远远地打量着古青阳。

    他的命骨名为神魔铸情骨，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也是神道魔道一肩扛之。但他没有修行父亲的凡道。

    可能是因为母亲苏玥的影响，这导致他从一出生开始就与那凡尘再没有缘分。

    故而他不用将凡道作为一生都需重修的特殊大道，而他天生又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

    所以他那命骨会是这样。

    从他经历第一次命骨觉醒再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仔细算算应该是足足有两千多年了。

    两千年的光阴不算短，于他而言更是他这一生经历的所有光阴，是他全部的人生光景。

    当初命骨觉醒时的那种感觉，他是至今难忘。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当他渴求着一股力量，渴求着能用那股力量来守护他最爱的妹妹时。

    是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存在给了他力量。他知道，那力量既是神的力量也是魔的力量。

    到了他的身上，就是他的力量。

    他的渴求得到了回应，在经历过人生第一站之后，他便将那力量的源头奉为他生命中的无上神明！

    而如今——

    这位神明就站在不远处，就像是他无数次梦境中展露的那样，那位神明抱着他的妹妹，极尽慈爱。

    “大哥，你怎么哭了？”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古玥的心绪。古玥在瞬间清醒过来后才发现，他的确是想得太过入神。

    情绪激动到极致的时候，那泪水更是自然而然地生成。但他毕竟是其他三个人的大哥，此刻哭了……

    想到这里，古玥脸色一红。

    他确实是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身为大哥不该如此。但在此刻，古青阳却是于眨眼之间消失在原地。

    古玥和古牧霆只觉得眼前有光影一闪，随即古青阳便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颇为震撼。

    要知道，他们的实力可不弱。

    经历了这些年的修行，他们兄弟二人的修为都已经达到了十一境，而且都将他们各自的境界修至完美。

    为了守护他们想要守护的人，也为了有朝一日能让古青阳为他们而骄傲，他们一直都在拼了命地努力。

    在古青阳的子女中，在努力的人绝不是只有古流风一个。

    古流风当然是拼命，但古玥和古牧霆更是如此。

    古玥自是不必多说，他天生情骨修情道，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把苏阳和苏玥列为绝对重要之人，发了宏大的道誓，誓要守护她们。

    长大之后他懂得很多道理，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明白何为责任，何为血缘亲情。

    他要守护之人的名单中，就更是多出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还有两位娘亲。

    如今，他更是想要守护整个罪血帝庭，想要像父亲那样做一个能背负起一切的真男人。

    为了支撑着这个正随着岁月流逝而变得越发宏伟的理想，他一直都在拼命修行。

    而相比于大哥古玥，四弟古牧霆的世界就要小一些。

    虽然古牧霆也是特别看重罪血帝庭的，但在古牧霆的心中，他真正在意的还是他的母亲刘心玉。

    自他有自我意识和记忆的那一天起，他就觉得母亲总是处于那种闷闷不乐的状态。

    故而他的第一个理想很简单。

    他就是想要他的母亲开心一些。

    而放眼整个大荒世界，他的母亲除却是与其他两位娘亲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开心。

    能他母亲始终开心的，似乎就只有父亲了。所以他那理想的进一步延伸变化也很简单。

    找到父亲，带父亲回家……

    这就是他的第二个理想。只是后来，在他追寻理想的路上，他经历了很多事情。

    渐渐地，他的心里也开始多了别人的影子。比如一直都特别关照关爱他的姐姐，古流风。

    相比于重情如命的大哥，他似乎是天生要冷漠一些。

    但这并不妨碍他把那些重要之人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一些，更不妨碍他为了理想而去拼命修行。

    在他古牧霆的人生观里，他觉得人不必活得太过复杂，他觉得人就应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

    直来直往，宛若雷霆。

    故而，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他也一直都是四个兄弟姐妹中行事最为果断的人。

    他往往是一但确认了什么目标便一定要达成，如果失败，那他就会直面失败，成功也会清醒对待。

    可就是这样果决的他，此刻，当他的父亲古青阳出现的时候，他也会和他的大哥一样。

    “呼——”

    无论是古玥还是古牧霆，他们两人都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因为他们已经有许久都没有呼吸过了。

    刚刚那第一眼，他们确实是没在古青阳的身上感受到什么威严。但这第二眼却是真的有些截然不同。

    “父亲！”

    他们再度回想起这个概念，然后又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经历，回想起各自母亲的不易。

    终于，他们不再吝啬眼泪。

    他们纷纷红了眼眶，鼻子一酸也都有了想哭的冲动。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哭出声来，他们只是屹立着。

    在那个瞬间，他们还想到了他们的另一个身份——男人。男儿有泪不轻弹，怎可轻易落泪呢？

    “我去见过你们的母亲了。”

    “我要谢谢你们，你们把你们的母亲照顾地特别好。生离死别之苦确实是难熬。”

    “但从今以后我不会离开了，我会好好地弥补她们，守护她们。我也会好好地弥补你们。”

    “古玥，牧霆。”

    “你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成熟一些，我很欣慰。我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我为之骄傲的事。”

    “我很遗憾，在这些年里缺席了你们的成长。或许我牺牲自己营造和平之局的事，确实是错了。”

    “但我仍然得提前告诉你们，我不会用像弥补风儿和阳儿那样的方式来弥补你们。”

    “男人和女人不同。”

    “风儿和阳儿本就是你们的姐姐妹妹，是血脉至亲。咱们就是有责任要守护她们，让她们快乐。”

    “若你们年龄尚小，我很愿意给你们一些别样的东西。可惜……时间这东西是无法再倒流回去的。”

    “今后，我会指引你们修行，我会给予你们更强大的力量，我会用我的方式帮你们破解诸多迷惘。”

    “在你们选择的路上继续坚定地走下去吧，一路上的风景很美，路之尽头的风景将会更美。”

    “大道漫漫且无涯，走。”

    ……

    相比于在面对古流风和苏阳时流露出来的溺爱，古青阳在面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时还真是多了几分威严。

    可他并不知道，他的此番表现在他的两个儿子眼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够狠，还是有些不够有威严。

    也不知古青阳若是知道了他这两个儿子的心中所想，又究竟会有如何感想。

    但古玥和古牧霆对古青阳的话是完全认同的，他们也觉得这件事就该是这样处理。

    他们已经长大了。

    若古青阳真要像对待孩子那样来对待他们，太过慈爱，他们反而还会觉得不适应。

    在家里，他们上有父母，尚且有人会爱他们，会用无限的温柔去对待他们。

    在罪血帝庭，大家也会因为他们是帝子而敬重他们。可若是出了家也出了罪血帝庭呢？

    别人会如何？

    通过此次北境之行，他们已经找到了答案。这个答案特别残酷，却也是极致的真实。

    而他们恰恰是喜欢这份真实，或许是因为血脉的影响。他们两个吃苦的能力从小就特别强。

    当然了。

    同他们的父亲相比，他们吃的那些苦都不能算是苦，因为苏玥她们把他们保护地太好了。

    “父，父亲——”

    “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沉默片刻，古玥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鼓起勇气直接开口。

    他觉得，既然他的父亲已经归来了，那他就该遵从父亲的意思。

    “就是啊……父亲。”

    “我们接下来是要回罪血帝庭还是继续这场历练？那千道统之盟的人着实是可恨，我很想杀光他们。”

    与此同时，古牧霆亦是开口。

    但他的性子不同于他的大哥，他的杀伐之心还是比较重的，而且也是极度记仇。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和古青阳特别像，就像是不同状态之下的古青阳一样。

    然而——

    下一刻，随着古青阳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一句话，他们四人却是齐齐愣住，傻在原地。

    “我还没有完全复活。”

    这是古青阳的那句话，这句话让他的四个子女齐齐愣住，让他们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泛起波澜。

    他们都很震撼，很是担忧。

    好不容易找到了古青阳，他们又花了重大的心力，好不容易才接受古青阳归来的现实。

    现在可好，还没等他们完全消化好古青阳归来的消息，古青阳就告诉了他们一则更为炸裂的消息。

    这算什么？

    还没复活？

    在暗暗感慨自家老爹实力强大的同时，他们自是无比担忧。他们很清楚古青阳这句话透露的危急性。

    若古青阳真的没有复活又该怎么办？他们可不想让这次相遇成为一次永别！

    “父亲——”

    其他人还好，最为敏感的苏阳是直接在古青阳的怀中泪流不断。尽管她努力地想要克制。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抽泣声在一时半会儿间都是不会消失的。而她的声音中更是充满了悲伤之意。

    显然，她不愿与古青阳分开。

    她不像她妹妹古流风那样擅长隐藏情感，这一点她是像极了她的母亲苏玥。

    而古青阳看着这样的她，更是想起了他与苏玥离别时的痛苦。很久之前，他和苏玥不也是这样吗？

    “我们该怎么做？”

    古玥最为理智，但他也顺从他的本心做了一个最为不理智的决定。古青阳只看他一眼便明白他的心思。

    说句实在的，古青阳其实是想要劝他的四个儿女离开这里，先返回罪血帝庭去。

    只有这样，他们四个陨落的风险才会被降到最低。

    而相应的，他也可以放下心来专心于复活之事。

    可这种事不同于别的事情，他也知道古玥他们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他还没有完全复活……这句话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也足以让他的儿女们联想到……他需要帮助。

    事实确实是这样。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至高天和自在天又不是死的，当然可以察觉到不对。

    就算他以大手段故意隐瞒了北境冰原这边的天机又能如何？至高天和自在天当然还是可以猜到一些事。

    而如此一来，这两位就势必是会摆动棋子，让一些棋子前来天机被屏蔽之地进行探索。

    如此一来，他迟早是要暴露的。

    到那时候，凭至高天和自在天的行事秉性，他们一定会派出千道统之盟的强者对他展开围杀。

    于那两位而言他就是死灰，如今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和平之局持续下去其实也挺好的。

    那罪血帝庭之中又没有生灵可以突破十七境，所以不管罪血帝庭有多么强大。

    到了最后，罪血帝庭终究还是敌不过岁月的力量，一定还会消失。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将遵从天意。

    他死了，本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如果他要回归就不一样了。

    至高天和自在天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取得了这次胜利，如果他就这样复活归来。

    那至高天和自在天又会作何感想呢？毋庸置疑，到了那个地步，灭世之劫势必是会被重启。

    他倒是不惧怕灭世之劫。

    他担忧的是遭遇围杀，无法以完美的姿态复活。亦或者是这四个儿女出事，万一陨落了……

    若古玥他们真的出事了，别说陨落几个，哪怕只是重伤一个，他那几个女人都能给他撕成碎片吧？

    如今已是时过境迁。

    他当然知道苏玥她们对他的爱恋和思念，可他和她们之间也有四个孩子，他本就深深地亏欠她们。

    若是再让孩子出事，他又有何颜面去面对她们？这四个孩子她们可是全当自己孩子养的。

    伤了一个和伤了全部没有区别。

    然而就在此刻，古玥却是开口：

    “父亲，我知道您在想什么。”

    “正如您刚刚所言的那样，不止是我，我的两个妹妹和弟弟牧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思想，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判断。我完全理解您的想法和母亲们的想法。”

    “但——”

    “有些时候世事就是如此，我们是不会离开的，我们会守望您，与您并肩而战。”

    “我们会把您平安地带到母亲们的身边，您与她们已经分离太久，我们也无比思念您。”

    “请不要阻止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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