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脱衣服

    半山腰别墅。

    沈穗坐在轮椅上，手执画笔，画的是别墅下雨中的山村，她时不时抬头看下时间，2点约了个模特，现在已经1：56分。

    咚的一声，室内钟声敲响，外面的门铃同时响起。

    她推着轮椅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黑色卫衣，懒懒地靠在门边上，乌黑深邃的眼睛直直跟沈穗对视。

    见到他的一瞬间。

    不堪的记忆顿时席卷了沈穗的脑海，暴雨，疾驰的汽车，路人的惊呼，医院的消毒水味，再也站不起来的双腿，盖在白布的遗体。

    她猛地闭了闭双眼，开口道：“做模特？你不合适。”

    宋时屿同时也在打量着沈穗，已经是初秋的季节，她穿着白色棉布睡衣，外面随意套着个针织外套，及腰的长卷发，瓜子脸，栗色的眼珠下面还有颗小痣，他啧了声，才华与颜值并存的天才画家，名不虚传。

    正想着呢，就听到沈穗冷冷淡淡的四个字。

    “我怎么不合适了？身高腿长，黄金比例啊。”

    “我要的模特，是山下的村民，女性，45岁左右，你有哪一点合适？”

    靠，他暗骂了一声宋时川不靠谱，让他来调查，也不了解清楚，就一句在找模特，就把自己推过来了，他正想着怎么圆回去，就听沈穗又开了口。

    “算了，进来吧。”说完就推着轮椅回到了客厅。

    宋时屿连忙跟上，看到她推着轮椅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车祸，沈穗的腿，也算是他间接导致的。

    回到画架前，沈穗把上午画到一半的画随意丢到一边，换了新的画布，转身就见宋时屿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懒懒散散地靠着，像是在自家似的。

    注意到沈穗的眼神，想起自己的任务，宋时屿坐正了一点，“我现在要做什么？”

    “脱衣服。”

    “咳，做什么？我卖艺不卖身的。”

    沈穗浅浅翻了个白眼，“我对你不感兴趣，不脱就走，反正我要的模特也不是你这样的，你不是说你黄金比例吗，脱了看看，也许适合画裸体。”

    一听到裸体，他表情有点激动，甚至拉了拉自己的卫衣领子。

    “不行，绝对不行，我是正经人。”

    “那你走吧。”

    “我说你们搞艺术的怎么这样啊，咱俩孤男寡女在这半山腰的别墅，你还让我脱衣服，这合适吗？”

    “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不敢脱就走。”

    “谁不敢了，不就脱个衣服？”

    他被激了一下，说着就把卫衣脱了，露出冷白的皮肤，线条流畅的腹肌，沈穗眼神直直地盯着他，让他头皮有点发麻，“裤子，就不用了吧？”

    沈穗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嘴角勾起，“行了，侧躺在沙发上，先别动。”

    室内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当然只有宋时屿这么觉得，沈穗的表情一直淡淡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你经常画裸体？”

    沈穗看了她一眼，又低头摆弄画具，但是他懂了刚刚那一眼的意思，也对，哪个美院的没画过。

    “可是你不是画风景的吗？”

    “你知道我？”

    “著名的天才画家，各大美院争抢的对象，国内新生代画家第一人，18岁时的画作就在拍卖会拍到了百万，你头衔够长的。”

    沈穗笑了一声，“那你的消息挺滞后的，我目前的标签是，残疾人，抄袭者，私生女。”

    宋时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直动来动去，紧张吗？”

    “谁紧张了？我稳着呢。”

    “紧张的话看电视吧。”

    “都说了不紧张。”

    沈穗打开电视，然后没再说话。

    宋时屿眼睛盯着电视，脑子里想着来之前他大哥的叮嘱，顿时一片头疼。电视这会开始放新闻，正好再放关于妖物局以及黎市郊区疑似出现裂缝的消息。

    他看着电视，假装不经意间问沈穗，“沈小姐对最近出现的怪物怎么看？”

    “我叫沈穗。”

    “噢对，忘了介绍，我叫宋时屿。”

    “没什么看法，那是妖物局的事，我就是个画画的，没见过什么怪物，也没有异能。”

    “可是我听说，你的外婆跟妈妈，都是怪物害死的。”

    沈穗突然停下了手中画画的动作，抬头盯着他，“关于我的事，你知道的还挺多的。”

    宋时屿心里一紧，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这不是要来做模特吗，我就随便查了下。”

    他闭上了嘴，安静的侧躺在沙发上。沈穗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不知道妖物局怀疑她什么。

    大约十多年前，世界各地突然出现一些自然形成的裂缝，裂缝有大小，最大的有几十米长，最小的也就仅仅两三米，最初没人把这当回事，只以为是地质条件导致的。

    毕竟世界这么大，千奇百怪的事件每天都有。直到裂缝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些奇形怪状，只存在于人类想象中的生物。

    数十张人脸与怪手组合在一起类似大猩猩的生物，鸟面鱼身，身上长着尖刺的生物。挥舞着巨大钳子，每根钳子上都长着无数眼球的生物。

    没有任何预兆，这些东西就在某个普通的日子从裂缝里出来了，面对这样的巨型生物，普通人毫无还手之力，最终造成了死伤无数。

    恐慌在人们心中蔓延，有人认为这是末世来临的征兆。

    怪物很强大，有些坚硬到武器都打不死，好在怪物出现的一个月后，有人激发了异能，风系，水系，金系，也有些仅仅是力气变大了，听力变得格外的敏锐。像是末世电影里那样，只是现实中，来的是未知的怪物，不是丧尸。

    异能者寥寥无几，直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国内有异能的也不过几千人，国内成立了妖物局，异能者大都被招揽进了局里，专门处理这些裂缝里出来的怪物。

    好在，每年出现的裂缝不多，而且之前出现的裂缝在怪物被打死后半个月就会慢慢合上，看不出一点痕迹，不是没有人试图看看裂缝地下是什么东西，只是底下深不可测，像是连通着地狱似的，连最先进高科技也检测不到它的最深处有什么。

    怪物出现的第二年，有个年轻男人掉下了裂缝，之后用尽办法开展营救，但是这个男人就好像消失了一般，无人机，探测仪，都用上了，底下也没有检测到任何生命迹象，直到裂缝合上，也没能出来。

    宋时屿一毕业就进了妖物局，关系户一个，现任要妖物局局长宋时川是他哥哥，他毕业后无所事事，被看不过去的大哥抓到了妖物局实习，简称，混日子。

    接近沈穗，搞清楚她跟01的关系，是他实习期的第一个任务。

    01是一年前出现在妖物局视线的，她很强大，异能未知，至今也没人见过她的脸，她对怪物有着极强的恨意，黎市这一年有怪物的地方都能见到她的影子，她一个人能抵十几个异能者，其实只是这样倒是没什么，有个强大的帮手对抗怪物，谁不乐意呢。

    但是她有好几次，都把怪物带走了。

    这妖物局就得管了，虽然她带走的都是体型偏小的怪物，但是这些怪物随便放在人员密集的地方，那可相当于直接在闹市投放炸弹呢。

    总之这就是个神秘又危险的人。

    妖物局有几次跟踪01，最终到的地方都在半山腰附近就不见了，而这附近，跟01体型相似的人，也就沈穗一个，就算知道沈穗坐在轮椅上也没能打消他们的怀疑。

    这才派宋时屿先过来看看。

    不过宋时屿怎么看也觉得沈穗不像是他们说的那个人，他抬眼看着正专注画画的沈穗，她身形单薄，腿也不像是假装的，两年前那场车祸有多严重他比谁都清楚。

    他想的入了神，沈穗那边已经放下了画笔。

    “可以了，穿衣服吧。”

    他把卫衣套上，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还挺快的，我发型还好吧？”

    沈穗瞟了眼，漫不经心道；“发型挺帅的，细碎蓬松，显得毛茸茸的。”像猫。

    谁料听到这句话，宋时屿倒吸一口气，“你别吓我，怎么能用形容那种东西的词汇形容我帅气的发型。”

    “那种东西？该不会说的是猫狗吧？

    “那种东西就是那种东西。”

    “行吧，你走吧，工资找让你来的那个人结。”她说完开始低头收拾手上的画具。

    “我还没看画呢，万一你把我画的特别丑怎么办。

    沈穗推着轮椅移开了一点，“慢慢看。”

    他站在画架前看了好一会才开口，“勉强还可以吧，配的上我。”

    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要眼带笑意，也许这话会更有说服力。

    “还不走？想留下来吃饭？”

    “急什么。”

    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最后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听过01这个人吗？”

    “没听过。”

    语气肯定，丝毫不犹豫。

    “走的时候帮我把最外面那个房间的门打开，谢谢。”

    宋时屿应了声，帮她打开了房间门，门一开，里面跑出来三只毛茸茸的东西，一只直接擦过他脚边往沈穗那边跑去，另外一只直接爬上了他的腿。

    三只猫，黑的白的橘的齐全了，他一激灵，瞬间跳开了一米远。

    语气也变得结巴，“我，我先走了。”

    他落荒而逃，耳边还隐约听见了沈穗的笑声。

    屋内沈穗抱着爬上来的小猫咪，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果然害怕毛绒绒啊，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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