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广东都指挥使花茂

    朱楩本来想试试站在金门能否看到小琉球上的情况，结果发现就连澎湖岛都看不清。

    于是只好作罢。

    福建海边还有一些小的岛屿，本来可以到处转转看看。

    可朱楩既然已经把小琉球岛上的事交给谢玉，索性选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全权交给谢玉去办吧。

    要是谢玉连这点‘小事’，连区区只有几万人的小岛都征服不下来，将来还怎么担当大用？怎么放心把宝岛交给他？

    加上在这里容易让汤欣想到周德兴，进而联系到她爹汤和这几年的处境，为了夫妻和睦，还是赶紧继续上路为好。

    于是部队再次缓缓上路了。

    期间徐妙锦还担心过，怕汤欣已经引起了朱楩的不快。

    汤欣后来也难免自责过，其实她的很多话都是大逆不道的，但凡换一个人，都可以借题发挥，乃至把汤和都连坐进来了。

    可朱楩却不以为意，自己老婆抱怨几句怎么了？

    等到了兴化府，进入城中休息时，一个晚上就把什么矛盾都给解决了。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位和嘛。

    兴化府、泉州府、漳州府。

    一路走下来，在洪武二十七年的六月初三，朱楩顺利的来到了潮州府。

    （这次是真的潮州府了，上次错把湖州府说成潮州府了。）

    潮州府，这里已经属于广东地界。

    因古地名广信之东，所以叫做广东，与广西合成两广，因为名臣于谦奏请设置两广总督，所以开始有了合称的由来。

    在明朝，如今有十三行省，广东省就是其中之一的行中书省，设十府一直隶州。

    同时既然有江南地区的说法，而在广东地区，就属于是岭南文化了。

    所谓岭南地区，其实就是指两广地区加上后世的海南岛，不过现在的海南岛其实叫做琼州府，属于广东省的一府之地。

    所以海南的车牌号才是‘琼’。

    说起来，在别的时空，貌似另有一位朱十八，开局就被册封到了所谓的岭南地区当藩王。

    好家伙，直呼好家伙。

    岭南地区可是包含广东广西以及海南啊，乃是妥妥的三省之地，所谓的岭南王，掌握着多大地盘啊？

    纵观朱元璋的所有儿子里面，也没有这么夸张的。

    哪怕是如今的朱楩，累死累活，甚至是拼了老命，也只不过是云南藩王，外加三分之一蒙古草原的鞑靼地盘罢了。

    人家可倒好，开局就是三省之王，你干脆直接登基算了，不然大家都不好交代。

    按理说，广东作为十三行省之一，经济条件应该不差。

    可实际上却事与愿违，朱楩在进入广东地界以后，发现广东竟然很贫困。

    据不知道是否有权威的统计，在洪武二十六年，也就是去年，明朝夏税加秋粮，一整年的税收是四十七万一千二百九十石。

    其中广东占比只在百分之零点一。

    就连云南都出力了百分之零点四。

    而且因为如今有了朱楩的影响，去年的税收还增加了许多，多出来的这部分就是在云南身上，增加到了百分之零点六，结果更让广东雪上加霜，占比连百分之零点一都达不到了。

    这还是云南去年的试验田计划刚结束，等到今年全境开始种植新作物的种子，恐怕云南要给全天下一点小小震撼咯。

    至于广东的整体情况。

    该说不说，古代的岭南地区一直被称作蛮夷之地，被中原人蔑视为未开化之地，是野人生活的地方。

    在明朝收复云南之前，岭南那可是流放罪犯的地方啊。

    当然如今云南已经代替了岭南，成为新的流放罪犯的天堂了。

    所以岭南地区确实还很落后。

    就这，还是因为宋朝时期的苏轼，也就是那位苏东坡在被流放岭南时，曾经带着百姓开垦不少土地，做过发展的。

    据说苏东坡当时离开时，百姓们万分不舍。

    所以在明朝早期的广东，确实很贫困。

    不但如此，岭南地区跟云南一样，曾经也是瘴气环绕。

    比如在唐代《外台秘要》卷五《山瘴疟方一十九首》中记载：“瘴与疟分作两名，其实一致，或先寒后热，或先热后寒，岭南率称为瘴，江北总号为疟，此由方言不同，非是别有异病。”

    其中就提到了岭南。

    此时已经进入六月，朱楩离京出来了两个月了，加上地处南方，身上早就换上了夏季的轻薄衣服。

    就算这样，白天赶路的时候，仍然不免一身大汗。

    全军将士只是赶路尚且如此，沿路偶尔碰到一些农忙的百姓，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心扑在眼前的庄稼地里了。

    可其实耕种季节早就过去了，再过一两个月，南方都要进行第一次收粮了。

    其实是因为古代没有各种农药，一旦地里出现了杂草，必须要尽快除草，否则这些野草转眼就会泛滥，而且繁衍速度很快，到最后整片地都要被杂草所覆盖，庄稼就都完了。

    所以百姓们只能一直看着，不但隔三差五需要看水，还得时不时下地里亲手除草，古代种地可不是轻松的活，往往一年都要埋头在地里干活。

    朱楩这支队伍很快也引起了广东境内百姓们的注意，尤其是广州府作为广东直隶州，知府更是得到消息早早赶来迎驾。

    从潮州府一路走来，路过了惠州府之后，前面就是广州府了，如果不想走海路，总是要经过广州府的。

    “参见滇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知府带着十几个周围府县的大小官员，以及一队衙役，甚至是广东都指挥使司带着一队人马，规模浩大的在城外十里外赶来迎接。

    当时周围还有许多百姓在地里埋头干活，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跪在田地里了。

    “都起来吧，”朱楩冲百姓们高呼一声，然后看向这广州知府。

    一开始，朱元璋在设置地方官员时，以都指挥、布政司、按察司三司鼎立，为的是防止地方权力过大。

    但也不免造成不灵之弊。

    于是后来改诸路为府，更是把天下‘府’分为三等，粮二十万石以上为上府，知府秩从三品，二十万石以下为中府，知府正四品，十万以下为下府，知府从四品。

    后来则是一律定为正四品。

    望着眼前的一方大吏，朱楩冷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本王的行程了？”

    朱楩已经离京出来这么久了，不但江南世家该得到敲打的得到了敲打，恐怕天下人也早已知道他这么一位王爷钦差御使了。

    何况朱楩这一路上入城的时候，总要表明身份，不然这么一支军队可无法轻易入城。

    广州知府赶紧解释道：“下官自从听说殿下被陛下万岁特赐御史钦差巡查天下，就一直不敢怠慢，时刻等着盼着您了，只想尽一份忠心，不敢怠慢。”

    “你倒是有心了，”朱楩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可其实朱楩心里清楚，自己这一路上又是对施加满门问斩，又是对贪官满门抄斩的，如今可谓是人人自危。

    也就是他一路上一直走着海边过来的，主要是想着，若是还有倭寇胆敢来犯，索性就直接出手解决了吧，免得百姓受苦遭殃。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手段太狠辣了，把倭寇吓到了。

    还是说每年倭寇只有那么一伙，杀光一批就没有下一批了。

    总之一路上还真没再遇到过倭寇或海盗的身影。

    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吧。

    同时也顺带着，让离海边稍远一些的州府县城的官员们松了口气。

    其实朱楩如果真的只为了赶路的话，在离开台州府，也就是离开江南地区范畴以后，就可以一路直奔西南了。

    现在是绕了一大圈，如今走完广州府，还要路过广西，然后才能走广西府或者广南府那边进入云南。

    广南府就是当初消灭侬贞佑的地方。

    要是从广西再继续往南走，恐怕就去安南了，现在可还不是开辟东南亚战场的时候。

    朱楩没有再多说什么，还主动从马上下来，拉起仍然跪在那里的广州知府，说道：“既然伱们有心，那本王就去城内休息一番吧。话说你们广东的情况怎么样？”

    广州知府也不知道朱楩问的所谓情况是什么意思，是问广州府的民生与经济？还是问整个广东的百姓生活？还是别的什么？

    想着，广州知府下意识看向了广东都指挥使司。

    后者是个黑脸的汉子，不过他的肤色可不是天生的，因为这边天气炎热，完全是海边环境晒黑的，可不要误会。

    只见大汉双手抱拳，直到这时才行礼说道：“广东都指挥使司花茂，参见殿下千岁。”

    这个黑脸的汉子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但是声音洪亮，而且身强体壮，那一双大手上布满了茧子，一看就是能征善战的猛将。

    朱楩最喜欢的就是猛将，不禁眼前一亮，正要开口。

    汤欣忽然开口说道：“花叔叔？没想到您还老当益壮宝刀不老呀。”

    花茂看向朱楩身后，只见汤欣和徐妙锦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尤其是看到汤欣时，花茂笑着说道：“欣儿，还有这位就是魏国公的四小姐吧。不知信国公与魏国公如今身体如何？”

    朱楩挑挑眉，心里一动，已经明白。

    这是汤和的旧部啊。

    如今魏国公徐达的身份要在汤和的前面，而且听他与汤欣和徐妙锦打招呼的远近关系，也能听出他更偏近汤欣，甚至认识汤欣。

    汤欣才十六岁，又一直随身伺候汤和多年，恐怕鲜少在外面抛头露面。

    能认识她的，一般都是跟汤和关系不错的。

    而这花茂，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花茂，最早在元末起义军并起之初，他是跟随陈埜先的，后来才归附朱元璋。

    不过花茂也曾参与过鄱阳湖大战，以及在救援安丰的时候击败了张士诚军。

    所以也算是开国功勋了。

    而且花茂虽然不是凤阳老营的出身，但是他是巢县（今巢湖市）人，也算是老乡。

    于是在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把他调任广州左卫，又在不断建功立业下，一路晋升为指挥同知、都指挥同知，更是在去年升任到了都指挥使的职位，在还未设置广东总督或两广总督之前，他就是整个广东省的军政一把手了。

    此时这位广东军队一把手，看向朱楩，突然单膝跪倒了下来，双手抱拳说道：“久闻滇王殿下乃是百战百胜的无敌将军，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一旁的广州知府都看傻眼了。

    虽然花茂没有明说，但是你这简直就是要私下里投靠滇王啊。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你敢不敢说一句‘效犬马之劳’？你要是敢说，我就敢往朝廷上奏章弹劾你。

    建功立业只在今朝啊。

    倒是朱楩心中了然。

    这就是朱元璋给他铺路的结果。

    有徐达和汤和给朱楩保驾护航，天下兵马谁敢不服？

    这还只是沿着海边走过来的，所过之处，部队中的力量谁曾敢质疑过他的任何命令。

    只因为他一句话，不论是谢玉，还是当时的李存召，都得乖乖服从。

    而且在如今只有十三个行省的情况下，其实都指挥使司的职位也很有限，再看今年新晋的几位指挥使司全是他的人。

    更不用说朝中被困住的那些武将，傅友德和冯胜的身家性命全要依赖于他，包括郭英等人也都是朱元璋给他准备的班底。

    所以花茂一看到汤欣与徐妙锦两女都跟在朱楩的身边，也立即秒懂了。

    花茂侧目扫了眼那广州知府，心中冷笑，是你看不清局面啊。

    陛下让殿下出来走一圈，不就是在昭告天下，储君人选可能有变，陛下要换人了。

    “你先起来吧，”朱楩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了花茂。

    “谢殿下，”花茂一边起身，一边转头招呼一声：“还不见过殿下？”

    花茂带来的一队明军将士立即纷纷跪拜了一番。

    朱楩挑挑眉，这花茂倒也算是训练有素啊，他到没有猜忌，认为花茂的军队只认花茂不认自己，毕竟他还不是皇帝，现在不至于就猜忌上了。

    当然了，要是等他真成了皇帝，若是花茂的军队还是这幅死样子，那就真有了取死之道了。

    你要是比蓝玉都嚣张，不杀你还真对不起你的这股傲气了。

    军中还有两个年轻的将士，被花茂拿手指了一下，为朱楩引荐道：“这两个不成器的臭小子，就是我的儿子，花荣与花英。长子花荣将来会继承我的位置，今后还望殿下提携。至于花英，如果殿下不弃，可以带在身边添为一卒。”

    朱楩听出花茂的言外之意，这是在对自己投诚效忠。

    花茂的年纪也不小了，毕竟是汤和与徐达那一代的人，等他退休以后，就是他的儿子承袭职位了。

    军户籍有弊端，但是也有好处，连职位官衔都能作为贵族爵位一般世袭罔替下来。

    而一旦等花荣代替了花茂，也会是朱楩的阵营。

    至于花英，也许是质子？

    朱楩顿时哑然失笑的摇摇头，说道：“花将军智勇双全，而且我观两位公子年纪不大，还是留在将军身边，由您亲自教导才是。等将来二位少将军成才了，我再直接摘取果实。到那时，花将军可不要舍不得才是。”

    花茂一愣，见朱楩眼含深意的看着自己，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看破了，顿时有些窘迫，又有些感激，其实他又何尝愿意把一个孩子送走呢。

    但是初次相识，又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朱楩宣誓效忠，花茂也担心就此错失良机。

    朱楩需要军种力量的支持，可那些人，又何尝不想攀附他呢？

    现在跟着朱楩，将来可是从龙之功。

    但是等到大势已定之后再效忠，那就没意义了。

    不过花茂倒也不是一心攀附权势的人，否则也不会被朱元璋委以重任了。

    双方经过一番交涉后，算是初次认识了彼此，而后在广州知府与花茂的簇拥下，朱楩率领着越发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广州城走去。

    路上，朱楩突然醒悟过来，花荣？小李广花荣是吧？

    你该不会就是罗贯中在水浒传里写的花荣的原型吧？

    但是又一想到，如今的水浒传已经成书，恐怕只是一个巧合。

    走在路上，朱楩开始偏近花茂，再次问道：“这广东近况如何？我观境内少有良田，而且多为山林，何不大量开垦良田供百姓耕种呢？”

    广东也是南方，而且适合种植水稻等粮食，若是开垦出大量土地良田，今后也会成为朝廷的重要税收来源。

    实际上到了明末清初，广东就渐渐的富裕起来了，说明广东是有开发价值的。

    可花茂却苦笑一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广东的情况很复杂啊。”

    接着，花茂娓娓道来。

    原来广东南临大海，总有犯法作乱之徒出没，譬如东莞、笋冈诸县就有逋逃的谯户，附居于海岛，遇上官军则诡称捕鱼，遇番贼则同为寇盗，飘忽不定，难于讯诘。

    于是花茂上奏朱元璋，表示：“不若籍以为兵，庶便约束。”

    又请设沿海依山广海、碣石、神电等二十四卫所，筑城浚池，收集海岛隐料无籍等军，仍于山海要害地立堡屯军，以备不虞。

    既然这些家伙跑去当海盗为非作歹，索性不如加入军户籍以便约束，还能把他们拉去再建设二十四个卫所，若是再有海盗倭寇来犯，还能让他们去战斗，岂不美哉？

    朱楩看着眼前这个黑脸大汉，没想到花茂看似一脸忠厚老实，结果还有这样的手段。

    看来能躲过胡惟庸案与蓝玉案，这老家伙也不简单啊。

    “不过殿下，”花茂忽然面有难色的看了眼广州知府。

    朱楩一愣，怎么好像很在意广州知府似的？

    广州知府轻叹一声，不等花茂开口，主动说道：“殿下，下官不敢隐瞒，实际上咱们广东确实很乱，这不，前不久在阳春、靖远、英德、翁源诸山寨又有叛逆了，还有东莞、龙川诸县也出现了乱民。下官本来正要找花都指挥使司商量平叛的事，然后您就来了。不如您为咱们做主吧。”

    叛乱？

    “平叛这种事，我在行啊。”

    那他可就当仁不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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