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杭州，钱氏一族？

    在离开了苏州府之后，本来可以往松江府去的。

    如今的上海就是松江府的一个县。

    但是朱楩没有要去松江府的意思，而是直接去了嘉兴府。

    而在路过嘉兴府的时候，朱楩直接询问顾纹：“此地可有作恶多端的世家？”

    顾纹知道朱楩的意思，猜到朱楩要给江南世家一个‘小小的’震撼，但是仍然坦诚说道：“启禀殿下，没有。”

    “哦？”朱楩挑眉斜视顾纹，而后当着他的面，招来锦衣卫。

    结果锦衣卫密探也说，本地世家并未有过作恶多端的记录，包括本地一府的上下官员，也都恪尽职守。

    既然找不到世家的毛病，朱楩也懒得欣赏嘉兴的风景，主要是沿路已经欣赏了太多江南美景，什么东西看多了，都会审美疲劳的。

    再之后经过了湖州府。

    （题外话，之前打错了，写成潮州府了，经过一位书友提醒改过了，潮州府是广东那边的，这边是湖州府，不好意思。）

    “这湖州府可有世家作奸犯科？”朱楩再问顾纹。

    顾纹仍然摇头答道：“未有。”

    朱楩冷笑一声：“顾长史，别忘了你现在是本王的人。”

    “咳咳咳，”顾纹一阵咳嗽，表情怪怪的说道：“殿下，虽说有‘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这句话，但是微臣乃是卖艺不卖身的。”

    其实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湖州府，正在往下一站赶去。

    顾纹刚刚投靠朱楩的麾下，正当红的时候，得以骑马行走在朱楩的身边，好方便朱楩与他考校一番。

    这也让一旁的马车里的汤徐二女可以听个真切。

    听到这话，马车里顿时传来两声银铃般好听的笑声。

    朱楩好笑又好气的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纹当然是故意这样说的，不过马上换上严肃表情，放低声音的说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以殿下的出身，很难名正言顺的登基皇位。”

    说白了就是，继承制度跟朱楩完全不搭噶，不论是立嫡还是立长，跟他一个老十八有什么关系？

    他可是非嫡非长。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偏偏他通往皇位宝座的这条路，天生就是死路。

    “别说朝中文武百官的态度，就是世家们，也绝不会答应，甚至会带头唱反调，乃至带领天下百姓对您口诛笔伐，”顾纹轻易说出朱楩身份上的难处。

    同时，他也说破了朱楩的打算：“所以您此番代天子巡察天下，不光要试探天下人的口风，更要试探世家的态度。乃至于，打压世家的势头。谁敢反对您，谁就得死。”

    “哦？”朱楩笑了，眼神玩味儿的看着顾纹。

    之前的顾家，何尝不是在必死的名单里呢？

    两人的对话没有背着旁人，因为一旁的马车里的汤徐二女，都早就心知肚明了，身边除了王福，就是那一百近卫，顶多有个李景隆虎头虎脑的往这边凑。

    反正李景隆如今也不算是外人了，该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若是李景隆真的那么蠢，非要自寻死路，朱楩会成全他的。

    所以朱楩已经满不在乎了，就连后面的牛胜都能听到一些，包括那些将士们。

    牛胜抱着他那把斩马刀，歪着头，撇着嘴，瞄着顾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着该从哪里好下刀？

    牛胜觉得没趣，不就是区区一个老酸腐吗？还什么世家，按照他的意思，直接一路平推过去，谁不服？问问他这把刀再说。

    至于麾下将士们，对朱楩的崇拜更是远大于天，就算是牛胜与彭越在，只要朱楩一声令下，他们都可以弃主将于不顾。

    全军除了从京城补充上来的新兵，对朱楩的忠诚度已经达到了虔诚的地步，那就是一群狂信徒，被朱楩的个人魅力所深深折服。

    所以朱楩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直接说道：“你给我分析分析，谁家该死呢？”

    顾纹浑身一颤，这是要按着族谱去杀吗？

    殿下，您未免太凶残了。

    “其实不必如此，不用如此大动干戈。之前微臣就说过，只要到了杭州，必然有您想要的答案。只不过就看您是否能拿下了，”顾纹低眉顺眼的说道。

    他既然口称微臣，自然是以朱楩的臣子身份来自居的，此时所表现出来的，也都是忠心臣服。

    但是他显然话里有话啊。

    朱楩微眯双眼，杭州吗？到底有什么情况呢？

    还有李贵那小子也一直在杭州，且带着大批的锦衣卫，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对了殿下，到了杭州，可以住进钱家，”顾纹再次提到了那个钱家。

    朱楩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至于顾纹的用意，他暂时不打算深究。

    还是等先到了杭州再说吧。

    不过他已经知道，杭州除了钱家与一些小世家以外，主要就是以‘刘家的银子’和‘庞家的面子’为主。

    刘家和庞家吗？

    庞家？总不会是庞统的后人家族吧？

    其实庞统虽然避乱到了江东，却并非江东人，也就是如今的江南地区。

    庞统的从父乃是庞德公，是东汉末年鼎鼎有名的名士。

    可三国时期距今这么多年了，总不可能强行挂上钩吧？

    还是说最近因为得知罗贯中还健在的消息，加上顾家真是三国时期顾雍的后人，才让朱楩不住的浮想联翩了？

    大军从四月初三出发，一路由苏州城赶赴杭州府，足足用了十天的时间。

    这还是没有在半路上耽搁，哪怕下了一场春雨，仍然顶着小雨赶路的结果。

    也就是在四月十三的这一天，于四月中旬之前，朱楩终于来到了心心念念的杭州。

    杭州美景自然不需要多做赘述，那太平歌词不都唱了吗，‘杭州美景盖世无双，西湖岸，奇花异草四季清香’。

    尤其是朱楩之前在苏州城的时候，还刚刚给徐妙锦和汤欣讲述了白蛇传，更让两女一来到杭州，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西湖转转。

    还有雷峰塔。

    因为朱楩讲的白蛇传，大多都是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剧情内容，所以一度让两女对雷峰塔以及法海没有好感。

    她们甚至还真想去雷峰塔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关着一条白蛇名为白素贞。

    朱楩心里好笑，要是真出来个白素贞，咱们可就要转玄幻去了。

    入城时，难免再次遭到了盘问。

    主要是这么一支大军莫名其妙来到城下，谁都得嘀咕嘀咕。

    何况朱楩可没有所谓的路引。

    出关有出关文书，也就是所谓的通关文牒，而就算不打算出关，寻常百姓人家想要离开户籍所在地，那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不是说在本地不想待了，想走就走的。

    尤其是明朝，改变户籍可谓是千难万难，军户籍更是基本上不可能更改的。

    老朱在这方面简直是不近人情，除非是被他进行迁徙的户籍，否则擅自离开户籍地，那可是重罪。

    要是军户籍想要逃籍，抓住就是流放，甚至是死罪。

    这也是明朝中后期军队实力断崖式血崩的原因，不得不防。

    光是从眼前这件小事，朱楩又开始考虑到了将来事关天下的，治国安邦的想法了。

    土地问题要考虑，税收，尤其是杂税、赋税混乱和徭役等问题也得考虑，世家问题要考虑，百姓民生问题更是重中之重，如今还得考虑军户籍的问题。

    现在是明初，大明军队还很能打，问题还未爆发出来。

    可迟早有朝一日，这绝对是大雷暴雷，不得不提前去想。

    入城这点小事，在王福说出朱楩的身份之后，就轻易解决了。

    普通百姓出门一趟千难万难，但是堂堂藩王又岂是普通百姓可比的？

    入城之后，和以前一样，朱楩直接就要把牛胜打发去城中大营。

    还是那句话，先把城防和武力攥在手中，一旦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也不用担心陷于被动。

    并且只要封锁了城门，若是真有作奸犯科的情况发生，那些大家族的人也跑不掉，这才是关键。

    当然还要注意这些军队是否已经和当地世家之间暗中往来，是否早已勾结到了一起，这也都是朱楩所在意的。

    “殿下，还是我去吧，”王福主动站了出来，看了眼牛胜，笑着说道：“还是让这头憨牛跟在您的身边吧，别的或许不行，至少这膀子蛮力还是有的。”

    牛胜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对王福抱怨道：“王大哥，你这是在嫌弃我老牛蠢笨啊？伱放心，之前老彭干的事我都看着了，知道怎么做。不就是暗中让人随时注意军营里是否有生面孔往来嘛，尤其是注意军营的军纪是否严明，和将校们会不会私自出营，我懂。”

    “你要是真懂，就不会随随便便说出来了，”王福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牛胜。

    你都说出来了，还怎么监视这些？还怎么以小见大，暗中摸出那些底细？

    “而且李贵得知殿下来了，也会过来服侍您，”王福提到了李贵。

    以前李贵就是王福的副官，两人相处多年，关系自然不错。

    何况这次从云南出来，除了那一百近卫，也就李贵最近了。

    只不过以前出了点问题，王福才和他疏远了。

    朱楩点点头，想想答应下来：“那就把军队交给你了。提醒兄弟们，都警醒着点。”

    “是，”王福领命离开了。

    望着大军离去的方向，顾纹陷入了沉思，不免担心起来，如果殿下真要对那两家动手，又会闹出怎样的血雨腥风？

    可说什么都晚了，何况这庞家与刘家，不也是他交出来的投名状吗？

    接下来，因为没有大军的拖累，朱楩一行人在一百近卫的簇拥下，总算可以轻松入城了。

    进入城内以后，朱楩发现，杭州规模不但完全不输给苏州，毕竟苏杭二州不分伯仲嘛，但是更为关键的是，杭州更加保存着历史气息。

    就好像杭州没有经历过战火一般，这与苏州大多地方都被重建过可是大为不同。

    原来当初潘元明（也叫潘原明）追随张士诚，被派遣到杭州。

    由于张士诚曾经反复横跳，先是自称诚王，国号大周，年号天祐，可后来又投降蒙元，被封了个区区太尉。

    到最后张士诚又见蒙元大势已去，于是又自封吴王了。

    搞笑的是，众所周知朱元璋在建立大明之前，也是吴王。

    一时之间，这天下竟然有了两位吴王，并被称作东吴与西吴，东吴就是张士诚，西吴则是朱元璋。

    而且让潘元明对张士诚感到无语和无望的是，这张士诚不但反复横跳是个小人，而且贪图享乐，难有大为。

    再对比一下朱元璋的吴军，就算是攻城略地，那也是对百姓秋毫无犯。

    这么一对比之下，潘元明在朱元璋的‘西吴’大军来犯之时，索性直接开城投降了。

    这也是杭州能保留完整的原因。

    不光是杭州，绍兴等地也都没有做抵抗，全都是开城纳降的。

    很多时候就怕货比货，跟洪武大帝一对比，张士诚都成了小人。

    后来朱元璋也感念潘元明的深明大义，他的开城投降，可是让杭州百万百姓免于战火波及，于是继续让仍任旧职，并未动他。

    所以相比起曾经被围城了八个月之久的苏州，杭州当然保存完好了。

    入城之后，朱楩还未前行几步，就有一行人从一侧匆匆赶了过来。

    “卑职参见殿下，”李贵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来。

    在李贵的身后，跟着足足三十几号锦衣卫，也都跪拜在朱楩面前：“锦衣卫迎驾滇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样的场面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原来朱楩交代过王福，尽量低调行事，哪怕随行大军无法让人视而不见，至少他的身份可以不用暴露出来。

    结果现在可倒好，被李贵给嚷嚷了出去。

    一时之间，行人们也都纷纷跪拜了下来。

    朱楩一脸无语的看着李贵，这就是王福推崇备至的，可以好生伺候自己的主儿？

    你在逗我？

    就连李景隆都从后面冒出头来，指着李贵大笑着讽刺道：“就你们还当锦衣卫呢？不知道十八叔是要低调行事吗？真是一群蠢货，哈哈哈哈。”

    朱楩转头再看李景隆，心说你比李贵好不了多少。

    再看看身边的牛胜，朱楩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只能抬头仰望天空，老天爷这是在惩罚他吗？

    这都是什么人啊？

    李贵终于后知后觉过来，讪讪的说道：“还请殿下谅解卑职，实在是卑职自从得知殿下出京的消息以后，太过激动，一直在等着盼着与您重逢的日子呢。所以才。”

    “起来吧，你做都做了，这么多人都知道本王的身份了，本王还能怎么办？”朱楩没好气的说道，接着转过身，对周围百姓们说道：“都起来吧，本王未着蟒袍，也没有王驾随从，不用在意本王，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然后朱楩给身边众人使了个眼色，先离开这里在说，否则也太显眼引人注目了。

    “殿下，钱家，”顾纹在一旁提醒了一下。

    朱楩皱眉，为何顾纹总是想让自己去钱家？钱家真有什么值得拉拢的价值吗？

    顾纹叹了口气，只好低声说道：“五代十国时期，钱家建立了吴越国，后来为了一统中原之大义，主动舍弃了国号，纳土归宋，可谓世家楷模。而且钱氏一族代有人才出，又遵循祖训，可谓门风严谨。”

    “殿下，虽然大明建国时日尚短，而且就算您出身不高。可若要说到钱家，绝不敢轻慢。”

    “钱家家训，凡中国之君，虽易异姓、宜善事之。子孙绍续家风，宣明礼教，此长享富贵之法也。倘有子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便是坏我家风，须当呜鼓而攻。”

    “虽然如今钱家名声不显，但是钱氏，才是真正千年名门望族，两浙第一的世家啊。如果能够得到钱家的鼎力相助，殿下，大事可成。”

    竟然如此夸张？

    朱楩终于被震撼到了，虽然顾纹一直在提这个钱家，然而朱楩一直都是不以为意的态度。

    朱楩不是不知道，近现代有着好几位钱氏名人，对国家有着巨大贡献。

    可现在毕竟是明朝，他就没有在意。

    然而听顾纹这么一说，朱楩就心动了，不为别的，如果真有能成为楷模的世家做典型，哪怕只是让其他世家家族以此为鉴，那也是好的。

    就连李贵也在一旁说道：“殿下，这钱家确实门风很好，钱氏子弟就算出门在外，也不会轻代任何人，就算路上遇到百姓，只要有人打招呼，他们也会以礼相待笑脸相迎。”

    包括他们的家训也说道：要尔等心存忠孝，爱兵恤民。

    甚至是：多设养济院收养无告四民，添设育婴堂，稽察乳媪，勿致阳奉阴违，凌虐幼孩。

    朱楩深吸口气，此等世家，才是真正值得推崇与尊敬的家族啊。

    连他也终于对钱氏一族产生了浓厚兴趣，说道：“带路，我要亲自拜访。”

    李贵一边答应，一边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仿佛在为什么事而纠结与发愁。

    好像在这杭州，有什么事连他都很难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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