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海 第一百四十章:真相(六)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疯紫阳字数:3192更新时间:24/09/05 15:55:41
    伴随着一连串的沉闷响声,前往扬州转运食盐的官船轰然倾覆,破碎的木块被河水裹挟着涌向远方。

    一艘快船顺着运河南下,它要去通知处在下游拦截货船的那艘二层楼船,让下游的货船原路返回,而龚磊的那艘二层楼船则逆流而上,通知那艘拦截在樊良湖和运河交叉口的二层楼船,并让上游的货船暂缓南下。

    运河上下游的货船得到樊良营的通知后纷纷抱怨着离开,他们来到最近的码头等待运河再次畅通的消息。

    得到护河水兵传来下游河道清空的消息后,留在鸽子口的两艘大肚船在一前一后缓缓驶出鸽子口。

    终于等到机会的钟烁和宇文耀抓起长刀推翻头上的杂草,而后纵身跃出土坑。两人各抓起一根枯树枝快速向大肚船移动。

    嗖!嗖!

    伴随着两声破空声,钟烁和宇文耀手中的枯树枝落在运河中。

    在枯树枝脱手的同时,钟烁和宇文耀纵身而起,朝着大肚船飞去。

    两人精准地踩着漂在河水中的枯树枝,身体再次腾飞,迅速靠近大肚船。

    然而,大肚船越走越远,钟烁二人眼看着就要坠入水中。千钧一发之际,钟烁拔出长刀,砰的一声将长刀插进大肚船的船体中。

    钟烁单手抓住刀柄,回身抓住一旁正要下坠的宇文耀。

    大肚船上的护河水兵此刻已经将身上的兵服换掉,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闲聊,听到船尾凭空发出的声音后全都看向船尾,一个个下意识地抓起武器,擎着火把走向船尾。

    然而,护河水兵来到船尾一番探查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最后,这些护河水兵重新回到放松的状态,随意地闲聊。

    渐渐地,甲板上的声音消失不见,钟烁轻声说道:“宇文兄,准备好了么?”

    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的宇文耀内心十分激动,他咧嘴一笑:“准备好了!”

    钟烁晃动手臂,将宇文耀甩向上方。

    宇文耀借势凌空飞起,然后稳稳地落在甲板上。

    “谁?”

    就在这时,甲板上猛地响起一道声音。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宇文耀耳中炸响,宇文耀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握紧刀柄,宛如猎豹捕食的目光看向发声的位置。

    “谁他娘的把脚伸到老子脸上!臭死了……”

    只见一名水兵推开脸旁的一张臭脚,然后侧过身继续睡。

    宇文耀长出一口气来到船边向下轻声喊道:“上!”

    听到声音的钟烁纵身飞起,而后轻声落在宇文耀身旁观察四周。

    宇文耀压低了声音:“放心,他们全都睡着了。”

    钟烁缩回脖子笑了笑:“如此咱们等着便好。”

    伴随着高低起伏的呼噜声,两艘大肚船静静地在运河上行驶,钟烁和宇文耀背靠着装有食盐的麻布包坐在船尾甲板上休息,哗哗的水声在耳旁幽幽回响。

    圆月远远地倒映在运河中,回荡的清波搅碎了清辉,却勾起了压在钟烁心底的那道倩影。浓浓的相思在钟烁胸腔膨胀,柔柔的爱意使得嘴角微微勾起,钟烁不自觉地笑了。

    千里之外,京都左相府的小院中,慕晓晓沐浴在月光下,充满思念的美眸静静望向南方,起伏的胸腔不自觉地添了一丝幽怨。

    ……

    也不知过了多久,阵阵响动将钟烁拉回现实。在钟烁和宇文耀疑惑的目光中,大肚船突然之间进行大转向,由南下转为东北方向前进。

    “起来,起来,别睡了,别睡了……”

    大肚船速度减缓,钟烁皱起眉头,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亲卫队队正周云的声音在甲板上响起,并且他身旁还站着那位在樊良湖贩卖私盐的神秘马管事。

    钟烁和宇文耀探出头观察,只见河道越来越窄,微微光亮透过黑暗从前方传来,眯眼看去好像是一座码头。

    “这是要去哪里?”

    就在二人疑惑之时,大渡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钟烁二人也终于看清前方景象,这里是一座码头,只不过规模不大,刚好能让两艘大肚船停下。

    两艘大肚船彻底停下,稳稳地靠在码头上,站在周云身旁的马管事朝着下面大声喊:“王管事到了么?”

    “马老弟,我在这!”

    只见从码头上的小房子里面走出一位胖胖的中年男子,此刻正面带微笑抬头看向马管事。

    说话间,几张长艞板搭在大肚船和码头中间,等待许久的苦劳力沿着艞板跳上大肚船,开始向码头上搬运食盐。(艞板:用于码头和船只之间,供人或货物上下船)

    周云和马管事笑着走下大肚船,王管事陪着笑将二人迎到码头后面的田庄中,至于大肚船上的护河水兵也被人请到田庄的客房休息。

    趁着无人注意,钟烁和宇文耀从船尾跳下,钟烁还顺手将插在船身上的长刀拔下。

    借着夜色掩护,钟烁二人沿着土坡爬到高处向下观看,只见在火把的照耀下,这里的苦劳力将大肚船上的食盐搬到停在码头的马车上。马车装满后,马夫再将这些马车拉到后面的田庄中。

    宇文耀把目光从马车经过的田庄侧门挪开,移到正门红灯笼旁的匾额上轻声说道:“刘家?奇怪,樊良营怎么将抢来的官盐全都放在这里?为什么不放在樊良营的水寨中?”

    钟烁皱起眉头:“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个刘家在劫掠官盐一案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刘家的背后又是谁?”

    宇文耀咧嘴一笑道:“管他是谁,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好。”

    钟烁和宇文耀饶了一大圈来到田庄的土墙旁,贴着土墙仔细听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于是两人纵身一跃落进院中。

    院中黑漆漆、静悄悄的,四周房门上还挂着锁,唯有院中几根半人高的石柱上的火烛透出微弱光亮。

    钟烁两人跃上房顶,躬着身悄悄靠近田庄中那火光明亮处。

    “二十袋……二十一袋……二十袋……”

    绕了一圈来到马车进入田庄侧门附近的屋顶,钟烁二人趴在房顶向下看,靠近侧门的房门口坐着一位账房先生,他面前摆着一张方桌,为了照顾账房先生能看清账目,桌子上还摆有两盏蜡烛,此刻正撒发着光亮。

    装满食盐的一辆辆马车排好队依次停在这位账房面前,听到车夫喊的数字后,账房便伏在桌子上登记。

    等到登记结束后,账房先生挥手示意车夫离开。车夫拉着马车向院子里走,来到另一处房门前停下,紧接着,站在门前的苦劳力立刻上前,将马车上的食盐搬进房间。

    “站住!”

    就在钟烁二人思索时,负责登记的账房先生突然喊住车夫,然后账房先生起身走进身后的房间。

    没多久,账房先生走出房间扯着嗓子朝着后面的车夫大声喊道:“从这里开始,后面的马车全都拉到戊字库。”

    说罢,侍奉在账房先生身边的小厮从桌子上拿起钥匙,连忙跑到前面给车夫引路。与此同时,刚才存放食盐的房间关门落锁,门前的苦劳力也跟着小厮快步离开。

    宇文耀皱眉:“之前看到的那些落锁房间里面恐怕全都是食盐,不过他们这样做却是令卑职感到不解,感觉他们就像是事先谈好的分赃?”

    钟烁点头:“说的有道理,若是前面的库房已经堆满,这些车夫自然会将马车拉到下一个库房,根本不用账房刻意喊停,也不用账房进入房间后再刻意指定库房存放。若真是如此,那盐船倾覆一案背后绝不是一股势力参与,扬州的水很深啊……”

    宇文耀看了钟烁一眼,眼神复杂:“卑职现在关心的是大肚船上的盐工尸体,这些杂碎会怎么处理?”

    钟烁没有察觉到宇文耀别样的眼神,此刻的他正在思考如何将隐藏在背后的大鱼全部挖出。

    ……

    时间过得很快,大肚船上的食盐全都被搬到田庄的库房中,田庄中的苦劳力领了赏钱后转身离开。

    而那些在客房休息的樊良湖水兵此刻全都走出房间,在亲卫队队正周云的指挥下,水兵将藏在大肚船内的盐工尸体一一搬到马车上。

    等到所有盐工的尸体搬离大肚船后,周云对身旁的心腹说道:“你们几个将舱内打扫干净!”

    “是。”

    走下大肚船,周云走在车队最前面,沿着土路向着田庄后山前进。

    见状,钟烁和宇文耀从房顶跳下,跟在车队最后面,一路尾随。

    许久,车队停下,一行人来到山腰,这些脱下兵服的水兵拿起工具快步跑向最前面。

    借着夜色,钟烁和宇文耀一脸疑惑地靠近,只见这些水兵全都弯着腰掘土、挖坑。

    宇文耀恍然大悟:“他们要将这些尸体埋在这里!”

    “看样子是的。”钟烁将目光挪到别处。

    宇文耀顺着钟烁的目光看过去,仔细观察下,竟然发现周围还有许多冒出来的土堆,不用想,这些土堆下面埋着的全都是被樊良营水兵残忍杀害的盐船盐工。

    怒火挤满胸腔,钟烁的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这些杂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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