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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平均每年收到通缉公文十几二十份,五十年下来攒了近千份之多。
捕快房此时有人,赵林找了一间空着的皂房把公文放下。
“赵捕头,这么多通缉令怎么查?”
何庆全找了根鸡毛掸子,掸去公文上的灰尘。
“怎么查?”
陶二愣看到这么多凶犯的通缉令,嫉恶如仇的毛病又犯了,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用关键字过滤……”
赵林话说到一半,见两人发愣,便解释道:“在公文里找奸杀、强奸这些字样,再看公文发布时间和凶手年纪,如果对得上就挑出来。”
“我们现在假定凶手年纪在五六十岁之间,明白了吗?”
“明白。”何庆全和陶二愣同时点头。
三个人坐下来,两个人检查,一个人核对,足足花了两個时辰,整理出四十几份相关公文。
赵林把这些公文按时间线摆在桌上,逐一核对案犯的杀人手段和特点,这些由他独自完成。
第二次排查之后,目标进一步缩小,只余下九份公文。
这些公文分别出自燕州、泰州、武州以及清河县所属的应州。
最早的一份公文来自千里之外的燕州,发生在洪熙二十三年,距今已经三十多年。
赵林拿起来仔细阅读,公文上除了官府的通缉令,还有一道行云宗的悬赏令。
行云宗是拥有数千人的大宗门,虽然远在燕州,但赵林对之也有所耳闻。
武道世界,当宗门的势力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参与并影响官府事务。
案件的来由是这样的:行云宗有一个名叫闻根生的弟子,曾因犯错受到宗门处罚,由此怀恨在心。
在宗门庆典当日,他趁乱把执法长老九岁的孙女哄骗出来,奸杀后逃离。
因为发现得比较晚,行云宗派人搜捕时,闻根生早已逃之夭夭。
通缉公文上有闻根生的画像、年龄、修为和身形特征。
“闻根生,二十岁,气境二重,案发时间是洪熙二十三年……”
赵林轻声叨念道。
“到今天已经三十二年啦。”何庆全在一旁接口道。
赵林点点头,算下来闻根生今年五十二岁,年龄对得上。
这么看来,抓捕有一定难度,但不是特别高。
以闻根生带艺在身,且来历不明,不可能再有宗门收他为徒,最多在武馆担任客卿或者教习一职。
这样一来,没有足够的资源供给,他想在武道上有所提升是很难的。
赵林估计闻根生的修为应该仍然停留在气境。
另外八份公文上的案件大多发生在武州和泰州,直到今年,应州才有相同的案件。
从这些公文中,赵林大致可以窥见闻根生的行为轨迹。
逃离燕州之后,闻根生来到武州,改名阎铁生,在一家名叫天通武馆的地方担任教习,蛰伏了五年之久。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闻根生在洪熙三十一年再次作案。
受害者是天通武馆的一名年轻女弟子。
闻根生不但残害了那名女弟子,还拿走她的亵衣,作案手法跟今天已经相当接近。
武州府和天通武馆联合发布通缉令和悬赏,通缉“阎铁生”。
这是闻根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作案后留下自己的形貌特征。
随后的十几年,闻根生每隔几年就作案一次,手段愈发老练,间隔也越来越短,逐渐演变成连环奸杀案。
但不知什么原因,闻根生在最近十年突然消停下来,没有类似案件发生,直至今年才又开始作案。
尽管如此,他这些年祸害的女子也不下五十个。
为了抓捕他,各个州府开出的赏金从百两到千两不等,但要说最大的一笔,当属行云宗。
行云宗为了缉拿闻根生,开出一枚润泽丹加百两黄金的悬赏。
“润泽丹?”
赵林心中一动,他虽然不知道润泽丹有多金贵,但行云宗能把它正式写在悬赏里,肯定不是普通丹药。
一枚润泽丹加百两黄金,看起来百两黄金像是添头,润泽丹才是真正的奖赏。
赵林收起九份公文,对何庆全道:“辛苦何老把其余的公文送回去,记住,此事务必保密!”
“赵捕头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何庆全痛快地答应道。
他虽然看不懂赵林的办案手法,但从这些公文中也大概知道与本案相关,不由暗暗称奇。
此时已过中午,赵林借口吃饭离开县衙,直奔六合门。
其实案件分析到这里,已经可以展开抓捕行动了。
不过抓捕方式跟这枚润泽丹息息相关,必须先弄明白才行。
赵林现在的身份是捕快,办案功劳大多归于上官,也就是县令和总捕头。
通缉令上的悬赏也会充公,他自己只能得很小的一部分。
但行云宗的悬赏就不一样了,有点类似于公开的暗花,谁抓住此人,润泽丹和百两黄金就归谁!
如果润泽丹珍贵,对武道有大用,那么他就必须确保亲手抓住此人。
“润泽丹?”
六合门后院,朱怀山打量赵林几眼,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林把九张公文一字排开,放在朱怀山面前。
“闻根生!”
朱怀山看到第一份公文,眼圈一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
赵林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失态,不由大为惊讶,接着心头一紧:师父莫不是跟这个闻根生有什么关系?
他仔细打量朱怀山,越看越觉得师父长得跟闻根生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不会是亲戚甚至亲生父子吧?
朱怀山注意到赵林的眼神,大致猜出他心中所想,脸一沉,“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他在哪儿?”
赵林心知师父没必要诓骗自己,毕竟实力在那摆着,松了口气道:“藏在云来客栈的密道里。”
“我们现在去抓他!”朱怀山站起身道。
“师父慢着。”
赵林没想到师父比自己还急,解释道:“我们不熟悉地形,冒然进去可能会吃亏,再说万一密道四通八达,让他跑了怎么办?”
朱怀山叹了口气,重新坐下,缓缓道:“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行云宗的人,闻根生是我徒弟……”
赵林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啥。
朱怀山继续道:“行云宗的弟子,如果修炼到血境,如果不能更进一步,一般有两个选择。”
“留在宗门任职,打理产业;或者离开到外面开枝散叶,发掘资质尚佳的年轻人,再反哺输送回宗门。”
“为师选择的是前者,留在宗门担任执事,还收了几个刚入门的徒弟,其中就有闻根生。”
“此子天资不错,练功也勤奋,只是性情偏激,经常做些出格的事。为师觉得他年纪还轻,长大以后自会慢慢改正,只略作惩戒,没想到……”
“我自觉愧对宗门,无颜留下,这才来到清河县,希望能培养几个有天份的弟子,弥补之前的过错。”
一阵沉默。
赵林安慰道:“师父,这也不怪你。有些人天生坏种,是反社会,不对,应该叫无情型人格。生来就是块石头,怎么都捂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