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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林从话里话外已经猜出结果,不过还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
周炮自嘲地笑了两声,“这头熊罴力大无穷,经年累月在松林里拱蹭,松脂渗进皮毛,有如穿了一身铠甲,刀砍不动,枪戳不进。”
“我带人围杀过它两次,只在它身上添了两个不大不小的伤疤,却折损好几个人手。”
“二十年了……这头畜生还活得好好的!”
最后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赵林沉默不语,他隐隐预感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赵老弟。”
周炮头直盯着赵林,“炮哥我想杀这头熊罴,希望兄弟能帮我一把。”
“我?”
赵林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炮哥太高看小弟了,我一不会武,二没打过猎,能帮上什么忙?”
周炮头摇头道:“兄弟谦虚了,你力气跟头牛似的,码头上谁不知道?两个人搬不动的石墩子,你不费劲就抬走,我见过的那些武人也未必及得上你。”
“我家里有一杆祖传铁枪,兄弟使来,一定能刺穿那头熊罴的护甲!”
冲锋陷阵跟熊罴搏杀?
赵林脸色微变。
周炮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兄弟,你年纪轻轻来码头扛包,家里肯定缺钱。想必你也知道,这么累死累活地干,一年也挣不了几個钱,很多人不到三年身体就累垮了!”
“熊身上有三宝,熊胆,熊皮,熊掌,全是值钱货,少说能卖大几十两!只要杀了这头熊罴,赚的钱比扛三年包还多。”
“怎么样?跟老哥干一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赵林心中毫无波澜,平静道:“炮哥,我直说了吧,我怕死。”
缺钱归缺钱,买卖再大也得有命花才行,况且自己有灵兽图,慢慢积攒实力,犯不着去跟野兽搏命。
周炮头仍旧劝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想到一个杀熊罴的法子,绝对万无一失。”
赵林心中冷笑,真要万无一失,何必找上自己?
“炮哥,多谢连日来的关照,我也理解伱报仇的心情,但此事真的爱莫能助!”
“你可以到三家村打听打听,我上有生病行动不便爹娘,兄长被抓去服苦役,全家就指着我一个人。这险,我不能冒!”
说完站起身,双手抱拳,大步走出饭馆。
……
随后的两天,周炮头一直有意无意在赵林面前晃悠,赵林都假装没看见。
送命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参与。
不过他对熊罴倒是有些兴趣。
熊罴是熊中异类,凶猛好斗,能直立行走……有一罴顶三熊的说法。
前世传说中的异兽,在这个世界当真存在。
关于灵兽图的记忆有这样一段信息:野兽等级越高,吸收精魂以后身体获益越大!
熊罴是加强版黑熊,等级肯定不低。
不过熊罴的天赋特长也是力量,跟自己吸收的老黄牛相同,不适合再吸收一次。
毕竟灵兽图只有九个格子,每一个都很珍贵。
等以后有实力了,可以考虑吸收其它异兽的精魂。
……
劳碌一天,赵林回到家,看见母亲在堂前垂泪,父亲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袋。
“爹,娘,怎么了?”
赵林意识到家里出事了,直觉可能跟兄长的事有关。
果然,赵父黯然道:“你哥的事有消息了,钱三明说县衙不肯放人,没三五个月别想出来。”
“这么久!”
赵林吃惊道:“往年不是最多两个月吗?”
赵父叹气道:“原来的县令没收够秋粮,撤职了,新县令上任三把火,要在丰塘修水坝,防着明年再闹旱灾。”
“修水坝缺人手,这次抓走的壮丁在完工之前都不会放人,也不准探视,连监狱的囚犯都拉去挖土了。”
赵母抽泣道:“跟囚犯在一起,那还有命出来吗?”
赵林心里一沉,眉头拧在一起。
修水坝可是大工程。
丰塘在清河县西,是一个山间盆地,靠近白头山清溪河上游。
他判断新县令很可能想挖一条河道,把清溪河的水引进来。
这相当于把丰塘建成一个蓄水池,如果明年发生旱灾,就用水库里的水给周边田亩灌溉。
政策是好的,手段却是无情。
杨广修京杭大运河累死百万劳工,这水库要挖很长一段河道,虽然两者工程量不能相比,但县城才多少人?
这时代的苦役根本没有人道可言,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甚至前半句也可以省略掉,用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是破家县令,灭门刺史!
赵林稳了稳心神,问道:“爹,你问过有办法捞人吗?”
赵父连忙道:“问过,我和其他几家一起问的,钱三明说确实没办法。”
赵林思索一阵,说道:“爹娘,你们先别着急,我在码头认识一个家里有门路的,我明天找他问问,说不定能成。”
“当真?”二老齐声道。
“嗯。”赵林点点头。
为了安抚父母,他只能先用话把他们稳住。
二老信以为真,脸色都好了些,叮嘱道:“那你明天找人家的时候别空着手,带点礼过去。”
赵林点头应下,心里想的是明天再去找钱三明问问。
衙门里的很多事不能明说,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可能听不出别人的弦外之音。
第二天赵林跟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出门,出了村子没多远,折向去往黎沙镇。
清河县有七个镇,黎沙镇是最小的一个,靠近白头山南麓,离三家村不远。
赵林来到黎沙镇,没直接去钱三明家,而是等日头升起,在集市转了一圈。
“钱三明出了名的怕老婆,送东西给他,不如送给他老婆。”
赵林一咬牙,花四十文在一家布庄买了两匹花布。
钱三明家住镇子南边,朱漆的大门,门前还摆了一对镇宅的石鼓。
此人原本也是穷苦出身,日子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前年不知怎地跟县主簿攀上亲戚,这才三九天穿单衣——抖起来了。
赵林敲了几下门,院子里有人应了一声:“这么早,谁呀?”
“钱大哥,是我,三家村的赵林,我爹是赵保田。”
院门打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三旬男子从门缝中探出脑袋。
“你是赵山的兄弟?”
“对,钱大哥想起来了。”赵林开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