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190:她太年轻了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君朝西字数:6624更新时间:24/09/05 01:34:57
    次日未时, 道门的江船到了扬州。

    一行人下船后,各乘车马,先是去扬州东城外的松古道院。沈清猗身边负责护卫的随行道侍有四人,她吩咐松节留在道院, 一是将她的信送到萧氏四海递扬州分递的城外递铺;二是留守城外道院,听候吩咐, 方便行事。

    扬州城因为疫病已经封了四方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入了城就很难出来了;内外通讯都是通过城头的吊篮进行,必须持有江东道布政使和扬州刺史共同签署的手令才能递送,城内道门的大医师显然拥有这个手令,才能保持与松古道院的联系。

    道潇子一行在松古道院沐浴休息了两刻钟, 道院负责城内通讯的道士已经策马城下, 通知城内, 道门药殿宗师已经到了。

    一行人从扬州城的东门入。

    宽阔长深的门洞内, 两列兵甲鲜明, 一群紫服绯袍的官员迎候在宽阔的门洞口。

    沈清猗下了马车, 一眼就看见当头的那位紫袍官员,戴黑色官幞头,身穿紫绫大窠鸾衔长绶纹圆领官服, 腰束金玉带头十三銙, 官袍下露出的皂面靴尖恰恰踏在门洞线内, 没有出城门。门洞口衣带当风, 更显得人丰神飘逸, 袖摆又比别的官员宽大几分,广袖垂身,衬得銙带束着的腰身更显清瘦,身材也是清瘦颀长,透出骨秀神清的潇洒,肤胜白玉,修眉长目,三绺清髯,一眼见着,就让人觉得疏朗雅致的林下风姿。

    沈清猗眸子一凝。

    那就是她的父亲!

    吴兴沈氏的家主,莱国公沈纶。

    也是江东道布政使,江东一道的最高官员。

    六年不见,她的父亲依然是这般丰神俊逸,气度绝伦。

    道潇子也暗赞一声,不愧是三十年前名冠江南的江东第一美男子,只论风度,已是身后诸官员远不及也。

    沈纶目光从女儿脸上掠过,抬袖向道潇子揖礼道:“请司马先生恕罪,未出城门而迎。因扬州疫病起时,沈纶已向城中公告,疫病一日不去,沈纶一日不出扬州城门。”

    身后诸官员均抬袖揖礼,齐声道:“有劳司马先生及诸位道师远程而来,解济危难。”

    世人对道门宗师均尊称“先生”,而不称“真人”,据说是很多年前道门一位祖师说:吾辈尚在道上,何敢妄称修得真道之人?遂不称真人,门内皆称洞真境为道君、先天境为太上道君,而道门外均以先生尊称。

    道潇子宽袖飘洒一抬,行了个稽首礼道:“沈公忠于职守,亲镇扬州而安民心,此为德为忠也,岂有罪可恕乎?”道门诸人均右掌立什,向沈纶等官员行了一个稽首礼。

    沈纶洒然道:“在其位,当尽职尔,安民职内事也。”

    道潇子负袖大笑,“哈哈!好个‘职内事’,却是少有人能尽到。”

    说笑间众人礼毕,沈清猗上前一步,向父亲双手合揖,躬身行了一个肃拜礼,柔和清润的声音恭敬道:“女儿拜见父亲。经年不见,父亲菁华依旧,神清气朗,尊体康泰,女儿见之甚喜。”

    她这一拜下去,江东道及扬州诸官员均神情错愕了。

    他们之前就已注意到——这位女道师立在药殿监殿长老身后的左侧方位,明显比右侧那位貌约四旬的男道师身份高。

    居然是、沈布政之女?!

    是哪一位女儿?

    肯定不是嫡女,沈公三位嫡女都已经嫁人了,没听说有谁做了“火居道士”呀?

    那是庶女?

    但无论是哪位庶女,就算是沈公长女,那也太年轻了吧?——这次随道君江船过来的,是一位国手、一位大医师!这两位道师中身份更高的,那还不明显么,当然是国手!道门药殿的医者考核评级跟太医署是一致的:从典学到医生到副医师,再到医师、中正医师、高正医师,然后才能考级大医师!再然后才能考评国手!此女貌似双十年华,最多不到三十吧?这么年轻的国手……

    众官员目光都飘忽了。

    国手可跟其他大夫不一样,是要被称为“先生”的。

    个别出身甲姓的官员眼中却有恍然之色了。

    还有一些消息灵通,听说过某个传闻的官员,也是心中恍然了。

    但更多官员心中诧异好奇,却都有礼的侧目而视,没谁敢直视露出探究之色——当着眼锐的洞真境宗师,这是要作死?

    沈纶看着女儿,脸上已露出欢容,伸手虚一扶,清朗和悦的声音徐缓道:“为父见汝,甚悦,甚悦!”一连说了两个“甚悦”,修眉下眼圈也隐有红意。

    他这个女儿,之前已经在西北露出了她的羽翼。

    如今,是要彻底展翅翱翔了吗?

    沈纶心中欢喜又骄傲。

    他的女儿,是道门先天宗师、药殿殿主的亲传弟子!

    隐忍潜于海,一旦鲲飞跃起,就是鹏飞九天。

    但身为父亲,沈纶又是忧心的。

    名高,未必是好啊……

    ……

    城门口不是叙话的地方,扬州城门也不宜久开,双方礼毕,互相简略介绍下,就乘车骑马入城。

    沈清猗坐回四轮马车上,清冽目光透过明净的玻窗,打量着这座久违的城市。

    扬州在她记忆里的熟悉度,仅次于她出生成长的地方湖州,也即沈氏的郡望地吴兴郡。

    十二年前沈纶晋迁扬州刺史,莱国公府一半家眷随他任上,其中就有沈清猗母女,但不到半年,就被嫉妒的陆夫人以侍奉太夫人为由,将母女俩遣回了吴兴沈宅。沈清猗倒是如鱼得水,回到湖州她研药研医更自由,与生母娘家皇甫氏来往也更方便,皇甫外翁和皇甫小大舅一直在暗底教她医术。直到七年前,太夫人被沈纶接到扬州奉养,沈清猗和生母才一起又入扬州,直到半年后她出嫁河西。

    如今,再次行进在这座繁华城市的杨树大街上,沈清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条纵横内外城的十字大街还是那么宽阔,两边高大的杨树夹着茉莉花树,在春风中还是那么的青绿养眼,琼花纹的赭红砖道还是那么美丽独特;但是路上的车马行人却极其稀少,显得寥落又冷清。

    这却不是她记忆中的扬州了。

    那是仅次于建康府的东南第二大城,处在长江水道上,商业繁荣带来了市井人烟的稠密,仅扬州城内就有人口二百万余,每日里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有富庶的扬州人,也有他州商人,前来游历的士子文人,南上北下的僧道武者,还有侨居扬州的南洋诸国和西洲商人,来自南洋的僧侣道士,和天竺的婆罗门僧、沙门僧,还有新罗、扶桑这些藩属国的商人、学子和僧道,在贯通全城的十字大街上走一遭,几乎能看尽天南海北的服饰……

    在沈清猗记忆中,这是一座繁华热闹又追求新鲜的城市,每天都是生机阗然的。

    而今,车马喧阗的长街上仿佛是遭遇大灾之后,呈现出一种行人寥落的萧条。

    疫案中说:从发现第一例“疑似霍乱”的病患死亡起,六日内就死了三百多人;至统计时止,已死亡九百六十八,隔离三千八百余。相对于扬州城两百余万的庞大人口,这个人数不算多,但疫病最令人恐惧的就是它的传染,一旦无法遏制,成千上万人死去就是指日间的事。官府公告一出,扬州士民惶恐,紧闭门户,除非万不得已才出门,宴会、踏春之类更是绝迹,街市的铺子都已关了,只遵照官府的命令开着药铺、米铺、菜市等。城中百业关闭,自然一派萧索景象。

    疫病猛于虎也!

    沈清猗不由默默一叹。

    不过,城中车马行人虽然寥落,却没有给人一种死寂感。

    这座城市仍然是活的。

    从迎接他们的这些江东道和扬州官员身上,可以看出焦虑忧急,却还没有到恐惧到绝望的境地,这表明城内的疫病至少从传染上得到了遏制,同时还因为这些官员有一位主心骨,给了他们希望和支撑的力量。

    这就是她的父亲沈纶。

    作为江东道的最高长官,朝廷从三品的大员,坐镇城中不离,已经给予百姓安心感;而一位甲姓世家的家主所带来的人心安定的力量又远胜过其官职,扬州城内的权贵也安定下来,没有惶恐得四处钻营想出城。在没有确定疫病潜伏期有多久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出城,哪个权贵又能贵过吴兴沈氏的家主呢?即使还有甲姓世家的子弟在扬州任官或居住游历的,她的父亲也能将他们压下来。而没有一个权贵放出城去,坊间人心自然更加安定了。因为扬州城不会被抛弃,他们也不会被抛弃。

    至和师兄在疫案中说到:疫患虽多,而肃然有致,井井有条。这与沈清猗想象的扬州情景并无二致。

    她的父亲沈纶虽说在后宅事务上有些“且作糊涂”,但在为政上却是洞若观火,小节不会计较,大事绝不含糊,一旦行动就是雷厉风行,不徇情面,极具风骨和魄力,将疫病困城的扬州整治得一派肃然又安定,并不让沈清猗觉得意外。

    车马在寥落的大街上行进得极快,不多时就从外城入了内城,至十字大街的交汇处时,沈纶让诸官员先离去,各回道衙州衙处事,他与扬州刺史领着太医署太医丞和扬州医官局负责人继续相迎,策马折入北杨树大街,行出两里再踅西,一直到内城西北位于梅花岭下的栖鹤观。

    道门的医师都住在这里。

    道潇子三人的住所早就安排好了,行李马车往观内去,由侍人们各作安置。诸人在观前下车马,沈纶与道潇子话别,又对行礼送别的沈清猗道:“如今疫情不容乐观,十七是诸医之首,当以治疫为首。待疫情松缓了,再回国公府,拜见你母亲不迟。”

    他说的“母亲”当然是指陆夫人。

    沈清猗也不想在这个时节还要与陆夫人周旋,虽说住在道观是情理之中,但不回国公府拜见嫡母也说不过去,如今有了父亲这么一句,便省了她的事,不会传出“庶不敬不孝”的名声。

    她深知父亲虽然“且作糊涂”,却并非不知后宅争斗,只是尊重妻子的权威,不想掺进后宅的斗争中去,如今说这话,就是真心为女儿考虑,为她挡下这些麻烦了。

    沈清猗心叹一声,她的父亲对每一位子女都很好,是位合格的世家父亲,不会乱了嫡庶之分,却也不会薄待了庶出子女,只是对自己的母亲来说,不是良人——父亲的真情给了太多的女人,阿娘又能占几分呢?

    她压下心头的复杂,诚心向父亲行了一礼,道:“敬诺。”

    沈纶率官员离去后,道潇子回身洒然挥袖,“先不安顿了。至和,去你们商议的地方,说说疫症。”

    “是,道君。”应声的是道门首批医师的负责人至和,系药殿监殿大长老道归子的医道弟子,身兼疾内科和疫科大医师,兼六品大药师,但医术比药道更精湛,而且平衡全面,在医部就经常是协调者,外出行医领队也很得师兄妹们的信重。

    他和住持应鹤在前领路,往内观一间大的静室去。

    这里已经悬了方“辨医室”的临时匾额,是众医家讨论疫症的地方。为了进出方便,静室内改置圈椅高案,水磨地砖上也撤了苇席,众人不用脱履即入。

    依序落座,道童上了煎茶,道潇子拿盏喝了一口,便端盏问至和,“疫病如何?”

    至和五十一岁,道袍下身材清瘦,眼圈下也隐有青色,说话的声音却是温厚徐徐,给人一种踏实感,“众位医家对疫症的判断有些分歧,要说清楚,得从头讲起。”说着看向在座的太医丞胡汝邻和扬州医官局医官正常焘,对常焘颔首道,“具体情况还是扬州医官局最了解,有劳常医正。”

    扬州医官局负责人常焘今年刚跨过六十大关,发须都还是乌黑的,只是两鬓泛出了花白,矮胖的身躯墩实,但那双浮泡眼下的青黑之色却比至和严重得多,连声音都有些嘶哑了,闻言也不客套,直接讲起了疫病的开端。

    这些在疫案中已有提,但肯定没当面述说那么详细,沈清猗和至桓都认真听着。道潇子却靠在椅上半眯着眼,拿着茶盏时而啜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在听。

    但在座的太医丞和正在讲述的医官正都没什么不满,道门药殿的长老是修丹道的,怎么会有心思去研究疫病?这位道君、监殿长老过来不过是体现道门对疫病的重视,这已经足以让胡、常二人感激了,遇到这么猛烈的疫病谁还想争功啊?只盼来援的医家越多越好。

    常焘细说疫情的时候,胡汝邻端着茶盏,徐徐饮着,一边暗中观察着沈清猗这位年轻的国手。

    去年河西庭州鼠疫时,他正在负责一项重要的药研方剂,是由另一位太医丞郭饶平率医过去,回来后就提到道门的几位道师药师,其中这位“至元道师”那时就是九品药师兼中正医师,十分让人吃惊!虽然在药殿九品药宗也只是药师,但的确是药道大宗师,相形之下,疾内科的中正医师就不怎么令人吃惊了,虽然以她的年龄来说也很让人惊讶。

    然而如今再次出现,竟然已经跃过大医师一级,是医道国手了——更令人吃惊至极!!

    要知道药师还可以说是凭天赋再加刻苦炼药上去,但医家是要治病患的,必须治症积累无数临床经验,大唐三十五岁以下的大医师都是稀有,怎么就出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国手!?

    但是胡太医丞绝不会怀疑药殿考核掺水或者作假,准确的说,药殿考核比太医署更严格苛刻,一般药殿出来的医师都比外面同级的医师强,如果药殿考核评定是国手,那就一定是国手,不会掺有半点水分。

    这自然让胡太医丞惊愕并关注,心里猜度着原因。

    至于另一位药殿大医师、至桓道师,胡汝邻之前行礼亲切招呼后就没作太多关注,因为这位是他相识的熟人,曾经在太医署共事的同僚钟敬亭:十年前在太医署就很有名,属于“三十五岁以下的稀有大医师”中的一位。

    胡汝邻那时是高正医师,比大医师低一级,年龄却比他大了十六岁,可称其父辈了。而这位前程远大的年轻太医却在三十七岁时递了辞呈,说要辞官悟道静修,令署中哗然。说悟道要辞官静修,令署中哗然。不过,大唐官员为悟道而辞官这也不算稀奇事,章宗时的高僧一行还曾经是易学大学士、司天监的大监呢,如今长安西明寺住持如净出家前也是任职太府寺……钟敬亭还不算官高位显的,引起了一番谈议后,就被另外的新鲜事冲淡了,直到无人提起。

    但胡汝邻却是心思极细的,关注到钟敬亭离开后又有一些他相熟或听说的长安名医关闭医馆或辞馆离京游历了,当时他就觉得太巧了,怎么一下走了五六个名医?还好笑的想,难道一同去悟道?

    直到去年,郭太医丞一行从庭州回来,对太医署高层说起道门去的人中都有谁谁谁,其中就包括至桓以及从京中“消失”的另一位名医,还有地方上知名的一位医家。众人都恍然了,原来那些医家是“悟道”“游历”到道门药殿去了。胡汝邻心中有些艳羡,却不算太嫉妒,药殿名声虽高,他却是俗人,舍不得这红尘富贵,儿孙环绕,艳羡两下也就罢了。

    当时郭太医丞重点指出的就是这位至元道师,说聪慧绝伦,极其出色,称呼道潇子长老为“夫子”,可能是这位长老的记名弟子,但比医道亲传弟子还得这位道君的重视,应该是重要人物,但药殿中人都不谈其出身背景,然观其行止气度,必是出身世家无疑——但胡汝邻绝没想到,这位的世家出身竟是如此惊人,吴兴沈氏啊。

    然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这位世家女竟然是药殿殿主、药王孙先生的医道亲传弟子!?

    胡汝邻坐在这里仍有些不敢置信的感觉,任谁在城门口听到监殿长老说“这是我师兄道玄子的医道亲传弟子至元”——呼吸都要停顿一下,不,两下,胡汝邻现在就觉得他心跳还不正常,一时快一时顿的。

    还是太年轻了啊!

    医道不比其他,就算天资纵横,没有治病经历,那也是纸上谈兵。就拿钟敬亭来讲,祖辈、父辈都是长安名医,自己从三岁起就背医经,十岁就随父亲行医,十五岁就能做助手,二十五岁声名鹊起时已有十年的临床经验。而这位沈道师出身吴兴沈氏这等甲姓世家,难道还能从小学医、治病?不可能有钟敬亭这样的家世便利,那她在医道上的造诣能有多深?

    太医署也有一些著名的女医,但多是精擅产科、妇科、儿科,令人尊敬的国手都有,也有外科主刀厉害的,但其他科的女医就很少,疫科更是没有一位中正医师以上的女医,更遑论大医师、国手了。胡汝邻也非疫科出身,而是以太医署副长官领队,但他是疾内科大医师,临床经验丰富,而疫病原也是在疾内科这个大类里,只是从敬宗朝才独立分科,但病症原理仍属于疾内科,如今目睹沈清猗这般年龄,不过二十三四吧?心中由不得生出怀疑——真是疫科的国手?

    胡汝邻跟着念头又一转。

    或者……是针科的国手?

    不得不说胡太医丞的思维缜密和敏锐,在经过正常推理而生出正常怀疑后他又想到了孙先生的度厄金针术。若说针术,跟其他医科还是不同的,带了个“术”,表明它的技法强,只要天赋高,刻苦练,将针法领悟精深又练到炉火纯青,这是不需要太多临床治病就能有大成就的。

    只是,针术……就算对疫病有效,那也只能她一人施针啊,难道几千患者都要她来施针?若又有新的传染者怎么办?以后再出现这种疫症怎么办?总不能只靠着这位至元国手的针治吧?

    胡汝邻心里叹口气,觉得要解决疫患,还是得靠他们这些疫科医师和疾内医师研究出治疫的方剂,才是根本之策。

    这位年轻的道门国手就是来安定场子的——如果她的针术真的能治好几例,至少给了扬州官民希望啊:这个疫病是可以治的!

    ……

    沈清猗感觉敏锐,怎会不知这位太医丞在暗中观察她?心中应该还在考量怀疑。

    她神色淡然,这种质疑的目光她在药殿见得多了,比起胡太医丞这种隐晦的,药殿的道师可以说毫不掩饰,何况她还顶着“道玄子医道唯一亲传”的名头,别说以切磋为名的考较,就是下毒试探都经历好几回,若非她有力的回击,并几乎毒死几位道师,再在濒临生死危境时施针救回来,只怕后面还不得消停。

    药殿的药师医师年龄都比她大,论年龄都是父辈、祖父辈了,入药殿前也是太医署和民间有名的大夫,医治的患者和临床经验不知比她多多少,但这又如何?

    论治病经验她不如这些老医家,然而正因老于经验,却也局限于经验,不敢大胆尝新。

    她胜于他们的,原本就不是经验。

    她来这里,也不是因为针科国手。

    来之前考这个国手,一是不需要再低调,二是取得话语权。

    要让别人倾听你说话,你就必须有实力和地位。

    她太年轻了。而年轻在医家这一行,绝不是优势,反而是相反的定义。她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要让这些年龄比她大两倍的医家名宿倾听她说话,那就站在比他们高的位置上。

    医道无数峰,任何一峰都是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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