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125:起心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君朝西字数:7032更新时间:24/09/05 01:34:57
    萧琰上山后, 便见红山没了一半,又被炸了顶。

    红山的山势如弓,逻些的西城和南城就环在弓弧内。如今这弓的上半弓,即西北山垮没了, 碎石泥土垒成了小山包;红山的中段,就是王宫倚建的七八里山,山顶被三位吐蕃宗师的自爆给炸平了,依山垒砌到半山的王宫就显高了, 但也被碎石泥土淹没了三分之一。

    萧琰站在山顶上默了一下,一座山可不是一道城墙, 城墙最厚不过十丈, 这座山的厚度至少也有半里吧,就这么被轰塌了……

    几十位洞真境宗师在西北交战,塌了一面山不算什么, 幸好王宫只是被山石泥土淹了小半截,不然这雄伟的宫殿楼就可惜了, 当初得花费了多少人力。

    她只是略一感慨, 便向王宫掠去。

    王宫的最高建筑物被泥石覆盖,已经插上了大唐的旗帜。

    左边赭黄旗面金龙腾飞星辰闪耀, 正是大唐国旗, 在阳光下铄铄生辉;右边是“西讨行营都总管李”的帅纛,赭黄镶朱旗面, 迎风猎猎招展。

    ……

    王宫是逻些城内最高的建筑, 两面大唐旗帜飘扬在王宫最高处, 逻些城内所有人举目可见。还在城内抵抗的吐蕃军再次遭受打击,斗志大失,唐军中处处都有口号兵高喊:“天意降罚!”“投降不杀!”……吐蕃军且战且退,唐军也不逼得过甚,军中有命令:权贵可以死多几个,兵要抓活的。武骑营和唐军弓.弩手就重点杀千夫长以上的军官。

    不久,几百里外的雪山就轰隆隆塌了,城内吐蕃人都闻声望去惊骇瞠目,唐军中的宣教队伍又趁机高喊:“雪山塌了!”“钵教逃了!”……

    便有很多吐蕃兵将神山崩塌与钵教逃了联系在一起:这、这是神山愤怒,降罚钵教?

    让唐军各路指挥官颇遗憾的是,很多部族领主和权贵大臣听说钵教逃了后斗志丧失就降了,只有少部分还负隅顽抗。

    又过一阵,唐军口号兵驰马高喊:“桑加法王死了!”“赞普降了!”……

    这少部分顽抗的吐蕃军也彻底崩溃,率军抵抗的部族领主都举起了白旗。

    法王都死了,赞普都降了,他们还打什么?

    ……

    当城内清剿余兵时,晋阳公主的三千中军已经入驻王宫,搜寻各个宫殿,俘虏王宫兵侍人宫女,各个入口、要道都布了唐军岗哨,望之森严。

    由于王宫顶端的宫殿被泥石覆盖,晋阳公主的临时都帅帐就设在山下的宫殿里。萧琰绕道下山,从宫门进入王宫,或许公主已经作了吩咐,她通报姓名递上军官牌后,原以为还要等待宫门禁军进去通传,谁知那两名禁军验看军官牌后,又瞅了瞅她的“标志脸”,再诡异沉默的瞅了瞅军袍下的素绫裤,就退步,行礼放行了。

    萧琰默默抬步往里走,心想得赶紧找条绯色裤子换了。

    进了宫门就是一座两层平顶的宫殿,漆着红黄绿彩绘,鲜艳富丽,下方守着禁军,一名公主侍卫立在殿楼下,远远看见萧琰便迎了上来,道:“萧副营主,请随我来。”领着她上了二楼,进了一间侧殿,说道:“此处是吐蕃国王朝议的歇殿,公主说请你在这整理一下。”殿内的彩漆案几上搁着金盆,洗霜、面巾诸物,侍卫目光又指向赞普休息的金榻,微微颔首。

    萧琰道谢,待侍卫走出后,便先解系绳取下圆檐红缨盔,再解缨摘面具,先洗了脸,又将面具擦净,看了眼身上,虽然用内气震掉了泥灰,但血迹是震不掉的,顿时有些羡慕修习法道的,一个清洁术就干净了。

    她脱下军袍,因与修行者战斗,就没有穿甲衣,但没战裙护着这军袍下摆也被拖刮破烂了,所幸里面的中单军衫还是完好的。她将军袍挂衣架上,这才向金榻走去,拨开帷幔,便见榻上搁了一条绯色马裤,和她军袍的绯色差不多,只是略鲜亮些。

    她拿起比了比,和自己身高差不多,质料是大唐剑南道的益锦,看着簇新,应该是没穿过的,大约是哪个后妃的马球裤?

    她直接穿外面了,那条素绫中裤还是贴身穿着,总要洗了再还给公主。她若是男子,这会便要脱了避嫌;但她和公主同为女郎,这会脱下倒显得嫌弃了,这不好,何况她也没觉得多穿会有什么要紧,又不是亵裤——当然不可能是亵裤。

    她又将军袍穿上,系上革带秋水刀,出去后再套上军靴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换了条裤子。细节见人心,萧琰沉了下眸。

    侍卫在外叫道:“萧副营主。”

    “请进。”

    侍卫入内,将面盆面巾等撤了,几分钟后又入殿,金盘端着刚烤热的胡饼、蒸熟的青稞团子,还有一壶伴食的乳茶,一壶膳后消解油腻的煎茶,说道:“公主说,已经错过了午膳,军中只有便餐,请萧副营主先用食。”

    “多谢公主。”萧琰诚恳道,从上午攻城到红山之战,再到后面的进阶,都是剧烈消耗的活动,她的确饿了,却没想到公主竟也记着,道谢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沉。

    侍卫出去后,萧琰又摘了面具,撇开思虑先用食。胡饼里的羊肉还很新鲜,青稞团子也很新鲜,应该是今天早上现烤现做的,乳茶也很香滑,伴食青稞团子很入味。

    萧琰心想:刚刚打下王宫,有这样一份膳食,可不是便餐。便餐是干饼子,青稞炒面,肉干。

    她将食物用尽,又将一壶煎茶饮完,只觉全身饱暖、很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漱口拭手后,她在殿里慢走消食,思虑便上来,眉毛渐拢,心中发愁。

    公主待她很好,而且体贴周全,从种种细节就可看出来。

    萧琰很清楚: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公主这么对待。尤其以她身份之尊,不会随便为什么人解衣换裤,更别说脱了自己的里裤给人穿了。这是很亲密的行为,也是视对方极亲近才会有。这份真心厚意,萧琰不能无视,更不能轻忽对待。

    她向来是你对我,我也对你好,母亲说不负真心,她也做不出别人真心待她好,她却冷面相对。可又答应过四哥和公主保持距离。这可怎么办?

    若说之前她当公主是半个朋友,经历红山之战后,就不止半个了。

    萧琰来回在殿内转了好几圈,默念《太上玉清经》,渐渐的心中平静清明。

    晋阳公主待她好,是真心;四哥让她保持距离,也是真心;如何行为,当从自己的心。只论今时,不论他日。今日她以公主为友,他日若成敌对,那就为敌。岂可以他日而乱今心?无论他日如何,我心纯粹以待。

    萧琰抬眉释然,但觉灵台清明,心中宁静。

    神识不由沉入识海,仰望上方莲台,如琉璃透明,想起那句佛谒:心如明镜台。神识轻轻拂过莲瓣,似有明净又喜悦的颤鸣,她不由微笑。

    身在人间,怎能不惹红尘,重要的不是不惹,而是反思,勤拂试,心境才会明净。

    她心中清静下来,便也不急着去见公主、早见早归营了,盘坐地毡上敛目沉思与吐蕃宗师那一战,每一招都反复拆解,在识海中以意象去推演,又以角度公式去计算、推理,将意象感悟和计算推理这两种演绎加以印证,又有更精确的认识,或更深入的体悟。

    她渐渐沉迷在这种演绎中,只觉识海分成了两半,一半是意象之海,一半是数据之海。这两半海时而矛盾,时而相合,时而又是平行的线,互不交叉。萧琰感悟到这是两种不同体系的法则,它们出自同样的本源,却走向不同的方向。那么是宇宙大源树的分枝,还是宇宙之源中长出的不同的树?

    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萧副营主。”

    萧琰有些遗憾的睁开眼睛,“请进。”

    侍卫入内通传,“萧副营主,公主请你去朝议殿。”

    萧琰扫了眼歇殿内的落地金柱嵌宝摆钟,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想必公主已经处理完公务,穿靴出了侧殿,沿着金碧辉煌的平廊到了朝议殿外。

    廊下的侍卫目不斜视,一名侍卫推开一扇殿门。她入殿脱靴,坐障不是大唐那样的屏风,而是一排漆彩绘镶宝石的立柜,摆了各色金银瓶子,插着鲜艳绢花。她绕过屏柜,踩着红毡进入殿堂。

    这里应该是王宫的外朝殿,丹墀不高,只有一阶,上面一张镶满宝石的纯金王榻。晋阳公主没坐这个王榻,在丹阶下置了一张方榻,榻前一张彩漆绚丽又镶嵌宝石的案几,殿内其他案几也是如此,区别就是宝石的数量,萧琰在歇殿中已经看惯了吐蕃王宫这种风格,不同的是这里更金碧辉煌,宝光灿灿。

    但她眼中没有这些金碧辉煌,只有三个人。

    偌大的殿内除了晋阳公主外,只有三人。

    坐在晋阳公主右边案几后的是一名宽袖大袍的文士,貌若三旬,仪容俊雅。

    东侧案几后坐着一名清眉无须的僧人,身上的僧袍洗得有些发白了,显出半黄半白的颜色,却不会让人觉得落魄,而是给人一种经历岁月的苍朴感觉。

    西侧案几后坐着一位檀冠女道,容颜如雪,坐在榻上仿若云端,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

    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

    萧琰倍感压力,当日在公主的都元帅帐内被将军们齐刷刷看着,也没觉得有这样大的压力,就好像一脚踏入的不是大殿,而是广袤浩瀚、无边无际,让她陡然生出渺小之感。不由得内气运转,默念清静经,相抗这种无形的力量。

    “萧悦之,”李毓祯清凉悦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压力,“过来拜见三位前辈大宗师。”

    萧琰身心一轻,暗吁口气,直面先天宗师的压力竟然这样大。

    她肃容上前,抬臂先向公主行军礼,“都帅!北路静南军第十一营副营主萧琰参见!”

    李毓祯笑道:“解了面具吧,在三位前辈面前,不需要遮掩。”

    萧琰没有迟疑应了一声“是”。

    先天宗师若以神识透视,她的容貌也遮掩不住,连性别都遮掩不住,倒不如大方解了,示之以诚,母亲教她“抱诚守一”,但也教了她“灵活变通”。萧琰抬手解下了面具,拿在手上。

    精致绝伦的容貌一显出来,座中三人都扬了下眉。那宽袍文士首先笑起来,神色和目光都透着温和。

    李毓祯亲切道:“悦之,先来见过梵音寺住持,度因大师。”

    萧琰行至东侧案几前,坐拜行礼,“晚辈萧琰拜见度因大师。”

    度因容貌清俊,初看二十、再看三十,然而那双眼睛邃深如苍穹,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让人摸不清年龄,他合什一礼道:“萧小郎君免礼。”声音清寂悠远,如同山寺晨钟悠悠,萧琰却觉得这悠远声音无比幽邃,千年古寺的沉淀,岁月的幽深,天道的苍茫,尽在这悠远的声音中。萧琰只觉得心中更加宁静,纯黑的眼眸也更加澄静。

    度因微微一笑,清寂眸子温和,“今日一见,小郎君便合了眼缘。既是与佛有缘,此物当赠与小郎君。”说着从僧袍中取出一颗剔透如琉璃的圆石,递了过去。

    与佛有缘……萧琰心里嘀咕:商七说这是高僧渡人的套话,难道度因大师也想渡她?应该不会吧?大约是高僧送见面礼的礼节话?

    萧琰垂眉双手接过,石头光润如玉,入手便觉一道清凉自掌心经脉浸入直透而上,霎时便觉灵台清明,那琉璃莲花瓣都似剔透了一分。

    她惊愕抬眼,此物当非凡,神色犹豫道:“大师此礼太重……”

    度因说道:“此乃琉璃清心石,冥想时合于掌心,入定可比寻常快两倍,即使心绪繁杂也能清心入定,无心魔缠绕之忧,若被惊扰也能安然。虽然难得,却不算稀罕,只是跟了老衲有些年头。小郎君受下无妨。”说着微微一笑,垂目念了一句谒语,“心如琉璃台,莲花我自观。”

    萧琰心中一震。

    度因大师说的正是她的灵台观,但各人修炼的功法不同,灵台景象是不同的——度因大师为何知道她的灵台景象?或者,只是巧合?

    这个理由萧琰自己都不信。

    她按下心头疑惑,想不通就不想,以后总会明白,恭敬行礼道:“多谢大师厚赠。”

    拿起面具起身退后。

    李毓祯转脸道:“这是玉清宫长老道真子道君。”

    “萧琰拜见道真子道君。”

    头上的声音缥缈,“萧无念,起来吧。”

    萧琰蓦地抬首,澄净眼中浮出惊讶:这位道真子道君怎会知道她的小名?

    道真子唇边笑容浅淡,如云端之雪,飘渺清净,眼神柔和如风,“你母亲,是我故人。”

    萧琰眼睛蓦然瞪圆了,母亲竟有一位先天宗师的“故人”?

    道真子不由一笑,柔和说道:“当年,我倾慕过你‘母亲’。”

    萧琰眼睛睁得更圆。

    倾慕?

    哦不对,应该不是那个倾慕。

    她神色瞬间变幻,从惊愕、疑惑,到释然,让人一眼就看得透透的。

    晋阳公主很想将面具盖上她脸:萧悦之,你能沉静点么?

    那宽袍文士陡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揶揄,“当年道真子倾慕……,可是相当的轰动。”

    当年道真子独辟蹊径,修炼有情道,却选了一位女子做寄情者,令人惊愕又惊叹,但明了寄情者是谁后,又觉得没那么惊愕;但他觉得太清掌教的打趣才是最妙的:“天下多俊杰,何必单恋一枝花”,每每想起他就忍不住大笑。

    萧琰脸呆了呆,转动头看了宽袍文士一眼,又回过头来愣愣的:所以,这位道门的先天宗师,真的是母亲的爱慕者?

    她眼睛圆睁着,眨巴了几下,然后就平静了,完全没有了惊讶,一副理所当然又骄傲的样子,约摸是:我母亲那么出色,有人爱慕她是正常的,不奇怪。

    宽袍文士又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和你母亲可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李神佑那一百个心窍的狡狐狸,居然生出这么个心思纯白的孩子。

    他摇头笑着,“心如琉璃净如莲,度因大师说得不错,与佛有缘。”又揶揄道真子,“既是故人之子,祁先生,你的礼可不能轻了。”

    道真子轻飘飘看他一眼:我送礼关你什么事。回眸看萧琰又柔和了,从袖中取出一枝簪子,简单却刻工精致,男女皆宜,递给她道:“这是千年沉水木,平日簪于发端可宁神静心,里面封有我的一道剑气,若遇危机,可内气激发。”

    萧琰顿时激动,千年沉水木虽然珍贵,但更珍贵的是先天宗师封存的剑气呀,关键时刻,能救命的!

    她恭敬接过去,拜身以谢,没有再说礼重不敢受的话。

    这并非是礼物太珍贵她舍不得推却,而是在度因大师给她琉璃清心石时她就明白了:受不受得起不是她说的,而是这些大宗师决定的。她只要诚心以受,记住他们的厚意就好。

    接着拜见宽袍文士。

    李毓祯道:“这是天策上将申王,天字院左祭酒。”

    天策上将是最高武阶,正一品上,只授予天策书院的先天宗师。而天策书院有三院,“天,地,人”,天字院祭酒即天院掌院,设左右二祭酒,以左为尊,申王李侁就是天院的首席掌院。

    “晚辈萧琰拜见申王。”

    申王袍袖一摆,洒然挥手,“起来吧。”

    萧琰坐直身,这般近距离看申王,更觉风度翩翩,俊采雅致又有一种洒脱放逸,让人景仰的同时少了几分拘谨。

    “喏,这个给你。”申王递过去的是一块非金非玉的牌子,色如玄铁,比她的军官牌还小一点,入手却颇沉,一面刻飞龙在天,一面刻有编号,正中是二篆字:天策。

    申王笑容亲切,“小十七美质良材,他日到长安,可凭此符入天策书院深造。”

    萧琰吃了一惊,这是“天策符”?

    天策书院是皇族书院,一向只收皇族子弟,只当年明宗为高宗招伴读才破例一次;但拥有天策符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可进入天策书院学习。所以天策书院也有少数非皇族的学生。但是天策符不是轻易能得到的,何况有资格发出天策符的也是少数,而且一生只能给出一符,可以想见有多珍贵。

    她手上这块符,是多少世家子弟打破头都想争到的,尤其对于世家修行者,更是珍贵,进入其中,就意味着进入了天下四大宗门之一。

    比起能助入定清心魔的琉璃清心石,以及危机时可救命的先天宗师剑气,申王的这块牌子更重,能让她的武道之途更宽阔。

    萧琰心中感恩,收好天策符拜谢。

    申王微笑:有了这天策符,还愁这孩子不到长安?

    李毓祯暗暗为这位叔祖的机智点赞。

    萧琰在她目光示意下坐到南边的锦垫上,旁听四人议事。

    度因和道真子的话不多,申王也只听着,主要是晋阳公主说,和道佛二宗相关的事项,如钵教圣寺赛康寺将由三清宫入驻,吐蕃僧门圣寺大昭寺则由梵音寺入驻。至于战后如何消解吐蕃人对钵教和僧门的信仰,如何宣扬大唐的道佛二宗,以及信徒区域如何划分,就是两大宗门派出代表细议的事,朝廷宗教司居中调停,这里不细议。

    只议了不到两刻钟,她就和晋阳公主一起恭送三位大宗师出殿。

    萧琰心忖三位大宗师应该都受伤了,与钵教法王、大上师和王宫大赞宗相战,就算他们亡的亡,逃的逃,大唐的先天也不可能完好无事,或者伤势还不轻?只是她境界相差太远,看不出来。

    李毓祯回头拉了她的手,从大殿的后门去了歇殿。就是萧琰之前待的那间,只是入大殿时走的正门。

    李毓祯看着她笑道:“不错,登极境后期了。”

    萧琰抽回手,向她行了一礼道:“多谢公主。”

    李毓祯眼眸盈笑,“谢我什么?”

    “一谢公主带我磨砺武道;二谢公主借我裤子。”萧琰说到借我裤子没什么扭捏,只想的是公主的真心厚意要感谢。

    李毓祯这会想的却是萧琰那对笔直修长的腿,心中生出异样,手上似乎还停留着触摸她肌肤时的那种感觉,虽然她自己的也不差,却没有摸着萧悦之时那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爱不释手,摸了还想摸。若不是红山上的事紧要,李毓祯觉得自己还会往上摸。

    “你的伤好全了么?”她伸手按上萧琰的腰,隔着衣袍摸她的肋骨,感受着掌下的柔韧,薄冰眼眸微漾,如水潋滟。

    萧琰说道:“进阶时就好全了。”说着按住了公主的手,她是肋骨断了,又不是胸骨断了,公主这手摸的不是地方啊。

    李毓祯反手拿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上前一步贴近她,因她身量比萧琰高,嘴唇落在萧琰耳边,轻轻笑着,清凉无瑕的声音带了两分旖旎,说:“你要如何谢我?”

    萧琰觉得自己军袍上全是血污,亏得公主还贴过来,便想退开,却被公主手掌按在背上退不了。她便放弃了后退,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公主若有难事,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李毓祯眸光落她唇上,似有浮光掠过,低低一笑,道:“好,你记着。”

    她松了手,拉着萧琰坐到案几后的方榻上,手指摩挲着萧琰的掌心,“命纹长、深、红润……嗯,难怪比较抗打。”

    萧琰忍不住笑,说:“那公主你更抗打了。”这位公主可是有名的“越杀越强”。

    她去翻晋阳公主的右掌心,想看看命纹是不是比自己的还长、深。

    李毓祯拍了她的手,“别闹。”

    萧琰无语,为什么你看我的就不是闹了。

    李毓祯手指摸着她的掌心,萧琰觉得有些痒,想抽手又被拍了下,“别动。嗯,天纹进至食指下——”她抬眸意味深长。

    萧琰眨眼,“进至食指下不好?”

    李毓祯噗一笑,贴近她耳边道:“表明你不重肉.欲。”

    萧琰呆了下,蓦地明白了,不由嘴角一抽,“……这个也能看出来?”

    李毓祯唇一勾,“你想试一下?”她的眸光从萧琰的唇滑落到她颈项,衣襟下。

    萧琰莫名的寒了一下,赶紧摇头,“还是不了。”心想这怎么试?噫?不对,她为什么要试这个?还有,她和公主干嘛要讨论这个?

    便问道:“公主,城里已经攻下了么?”言下之意,咱们应该干正事吧?

    李毓祯眉一挑,“城中大势已定,余下不过扫尾,不需要我们去操心,不然养那些军将做什么?”

    萧琰心想,我也是“军将”的一员,不好在这里偷懒。

    李毓祯见她神情,便知她想什么,却不愿放她离去。

    她大概知道自己对萧琰起了心思,虽然心里还不确定要怎么做,却不愿放过此时与她亲近的机会,若放她归营,下次再想有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就不知何时了。

    她素来是心想就要做,暗思怎么让萧琰对自己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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