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时光两岸遥望极北的星辰 02

    （七·启动）

    “报告追踪点位置。”

    “一到十四号位于‘堡垒’中心，十七到二十二号已离开监控区域，十五、十六号的信号消失、无法追踪。”

    “运载飞艇状况如何？”

    “都在‘堡垒’中庭，暂时没有起飞迹象。”

    两位搜查官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点点头。

    银发青年起身，沉声下令，“行动提前——全员更换装备，五分钟后在B4码头集合。”

    收到指令的一行人齐齐应声，训练有素地奔向隔壁的装备室。

    紫发的搜查官动作极快地换上战斗服，一边调整手腕上精灵球操控装置的位置，一边头也不回地道，“西堀，联络赤苇警视长，频道密码——”

    声音突然顿了一下。

    她看到被自己塞进柜子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讯息浮现出来。

    那是一串字母、数字和特殊符号的混合体，几乎是些无意义的乱码。但发件人的名字令她无法轻易忽略这封毫无解释说明、看似莫名其妙的邮件。

    [From：莱因·卡赛尔]

    回想起自己曾拜托这位读心者好友做的事，收件者将那十六个字符重新阅读一遍，牢牢地记在心中。

    “星雨前辈？”

    久久没等到下文的青年疑惑地抬起头。

    紫发的搜查官摇摇头，将头盔戴上。

    “——频道密码，E356Z。”

    话音落下，幽绿的字符如潮水般在头盔内部的视野中展开。

    [虹膜认证·通过]

    [使用者：一级搜查官·星雨夜]

    [脑电波对接·成功]

    [日间室内环境战术模式·已开启]

    [频道密码：E356Z]

    [——频道已建立]

    下一秒，男人沙哑的声音跨越大半个三原市，在搜查部即将进入战场的人们耳边响起。

    “好消息，诸位。”关都公安部的赤苇晃之警视长懒洋洋地说，“咱们的任务最终目标之一——要营救的那位国宝教授就在‘堡垒’里。”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道干票大的，如何？”

    （八·疯子）

    苍白的阳光刺穿云层，将山峰的轮廓晕染成曝光过度的旧照片。

    伊吹山地巍峨的群岭将建筑物团团包围，只有天上的鸟儿才能看到盘踞在山间的巨大环形建筑物。钢铁之环的中庭内有一道细细的走廊贯穿南北，中央的圆形房间外壁附着光学迷彩，几乎消失在山石与植被之间。

    然而，“鸟儿”的眼睛却看穿了那似乎无懈可击的伪装。

    “来自烈雀侦察机3号的情报——中控室无异状。”

    西堀观察着头盔内部视野中不断浮现的幽绿色数字，报告道。

    神羽搜查官点点头。他长长的发丝已经被一丝不苟地扎起，束缚在全覆盖式的头盔中，没有露出一丝银色。

    全副武装的六人正静静立在高山脚下的阴影中。唯一还没有戴上战术头盔的人——赤苇晃之挑了挑眉毛，将视线往远处抛去。

    群山静谧得一成不变，仿佛根本没有什么犯罪者的反人类研究基地被建立在其中。

    “什么人类基因觉醒，都是疯子。”

    赤苇骂骂咧咧地把头盔扣在脑袋上——无论这个堪比邪教团伙的组织将宣传词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他都认为将人类搞得满身鳞片或是长出翅膀相当于造孽。

    “您也不多承让。”静静站立在一旁的警视厅调查员冷冰冰地说。

    “混账小子，怎么跟你上级说话呢？”

    或许是因为电磁信号的转换不同于空气传播，多了种冰冷的机械感，关都公安部警视长的声音中出奇地没有多少怒火。他看向来自搜查部的四个人，“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在本次任务中拥有主导权的银发搜查官简洁地说：“机会难得，救人。”

    通过头盔的微型播音器传出的声音理性而笃定，仿佛那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选择一般。

    赤苇警视长笑了。

    “——果然我们是一类人。”

    幽绿文字组成的幕墙再次在战术头盔的视野中绽放开来，裹挟着血与硝烟的味道。

    [指令已录入]

    [执行人员身份登录——]

    [队长：关都搜查部一级搜查官·神羽天]

    [队员：关都搜查部一级搜查官·星雨夜]

    [队员：关都搜查部二级搜查官·西堀尚树]

    [队员：关都搜查部二级搜查官·东江莲华]

    [队员：关都公安部警视长·赤苇晃之]

    [队员：关都公安部特别调查员·青泽暗一]

    [任务类型：救援]

    [任务目标：营救高生加奉守]

    （九·边路）

    “‘暗道’的主干路被封住了。”青泽停止敲击掌中的虚拟键盘，言简意赅地道。

    由于原定目标从“监控堡垒人员转移方向”变成了“潜入堡垒营救高生加教授”，对基地内部人员分布的探测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任务——尽管在场六人都早已将堡垒的建筑平面图及每日的人员分布背得比自己的名字还熟，奈何这些狡猾的犯罪分子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正忙于转移基地，平时的人员分布早就不能作数了。

    在前期调查中，公安调查员青泽通过黑客技术构建了一条通往堡垒监控系统的“暗道”，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观测堡垒的监控信息。可惜，这条数据世界中的暗道似乎已经被提前发现，拆得堪比电子版的废弃厂房爆破现场。

    “主干路？也就是说没有被彻底毁掉？”银发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了话语后的意思。

    “残留的可共享监控摄像只有这些。”

    或许是“支路”被黑客先生隐藏得很精妙，在网络世界的清扫中，依旧有几条羊肠小径苟延残喘地存活了下来。随着调查员的话音落下，层层叠叠的画面数据沿着固定频道被传送到了另外五人的眼前。

    阅读信息而带来的沉默仅仅持续了几秒。在一半成员还没来得及数清剩余监控的数量时，星雨搜查官突然发话，“西堀，你带了HX08号装备组件对吧？——队长，看一下72号监控。”

    “是的，HX系列的五到九号装备组件我都带着。”西堀不明就里地提起手中沉重的装备箱示意。

    与此同时，神羽搜查官的目光停留在监控画面中年轻男孩的背影上，骤然明白了自己的老搭档在想什么。

    向来机敏果断的领队罕见地犹豫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东江，呼叫救援部，让他们在十五分钟后到潜伏点待命。”神羽搜查官说着，微微侧过身。漆黑的头盔将青年的面庞完全笼罩在内，但被注视的人却隐约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我赞同你的方案。”

    本次救援行动的指挥官冷静地说。

    （十·货物）

    少年从雪白的建筑物中走出。

    他穿着有些不合身的白色长褂，浅粉的发丝打着卷胡乱披散，刘海半遮住了那双恹恹的、有些阴郁的眼睛。

    飞艇的停靠港附近围满了运载车，正一辆辆拥挤着驶入飞艇的仓库卸货。少年就那么直愣愣地闯进车流中，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竟也对他视而不见。

    当他走出港外，手中已经多了个沉睡不醒的生物。

    或许是突然改变的环境带来了不安，精神脆弱的“货物”们被关进运载车厢中时嚎得声嘶力竭，虽然无法打破身负的枷锁与强合金车厢内壁，却也吵得人心烦意乱。于是，运货者干脆给这批实验品喷了一脸的强麻醉气体——只针对宝可梦生效，就算是过动猿也得乖乖睡上个二十多小时。

    少年手中的电电虫显然也是被麻醉的货物之一，即使被漫不经心地拽着一条腿来回甩动，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趋势。

    他穿越密密麻麻的巡逻队，大摇大摆地离去。

    苍白的手指贴在安全锁的屏幕上，将指纹信息传入控制器。在大门打开的瞬间，少年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一根细细的针射入了他的脖颈。

    （十一·面具）

    直到少年瘫软的身子被一把捞住——挂在房顶的六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入门内——拖着昏迷的少年藏入转角——大门关闭等等一系列流程在几秒钟之间演绎完毕，赤苇警视长这才真诚地赞叹：“贵部真是艺高人胆大。”

    一言不发的东江搜查官只回了一个冷漠的麻醉枪归位声。

    众人藏身的走廊尽端是监控的死角，但依旧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因此，下一步计划的执行者——星雨搜查官并没有闲聊的时间，一边摘下头盔，一边示意西堀将装备取出来。

    HX系列的装备组件都是非战斗用的辅助装备，其中的08号有一个长得五号字在A4纸上一行都写不完的名字——而业内对它的简称是“人皮面具”。

    冰冷厚重的机械头盔被扣在少年头上。短短几秒钟后，绿色的指示灯亮起，西堀又麻利地将其取下，帮助自己的前辈佩戴。而另外两位搜查官已经无声而迅速地将少年的衣服脱下，一件件递给他们的同伴。

    “堡垒里人多眼杂，建议把他带到屋顶暂时安置——以及预计四十秒后有人经过这里。”青泽飞快地汇报道。

    话音落下，被簇拥在最中间的人取下了沉重的头盔。

    此刻她的脸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像极了倒在地上的另一人的复制粘贴。只有已变为深灰的瞳孔中流露出的神态与目标人物截然不同——她的目光依旧澄澈又宁静，即使是在临危受命时。

    “连接顶层仓库的货梯是唯一的突破口。我们会先想办法进货梯里，怎么拿到电梯卡就看你的了。”赤苇晃之说道。

    堡垒的载货电梯并不允许员工搭乘，只有在下方持相应权限的电梯卡才能操纵其上下移动。仓库中的运货员通常只负责将要求的货物放入轿厢内——很显然，这是用于防备“自己人”而非外敌的设计。

    作为一个老警察，他太清楚生路和幌子之间的区别了，地面上看似是漏洞的位置十有八九都是用来诱敌的陷阱，反倒是看似关卡重重之处才有可乘之机。

    银发的搜查官停止闭目默算，简洁地说，“你有四分钟时间。”

    被注视的人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本尊”绝不会有的笑容。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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