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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夏尔身旁的空间波动止歇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苍白的大地。
夏尔打了个哈欠，将手中那枚晶莹剔透，光芒正在逐渐黯淡下来的穿界兽晶核收起。
跨越世界壁的位面旅行，穿透万千次元与维度的空间扭曲......足以让专精此道的「旅法师」与「位面行者」也感到极大的负担。
甚至精神力因为长时间进行空间坐标计算而负载过大，灵魂枯竭陷入昏迷，然后就此永远地迷失在维度裂隙之中也并不足为奇......
不论是西大陆还是破晓世界，都有许多传奇法师迷失在维度夹缝中，就此失去踪迹的记载......
不过，这对精神海洋早已经不能用单纯的传奇位阶来鉴别的夏尔而言，倒也算不上什么负担......
充其量，也就是坐几个小时高铁硬座后些许的疲倦而已。
他微微蹲下身子，从地面上抓起一把尘土。
细碎的白砂顺着他的指间滑落，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夏尔将自己的精神力微微探出。
然后，他便发现了周遭空气之中，那正在不断跃动着的魔力因子......
还有——
那隐于诸多规则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时空间法则的波动气息。
“存在着魔网......而且活跃程度相当之高。”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里，应当存在着相当程度的巫师文明。”
“甚至，很可能不逊色于我穿越之时的极黑之塔。”
“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
......................
这个世界，略微有些出乎了夏尔的意料。
按照薇默丝透露的信息，以及夏尔自己的推演......
如破晓世界未曾发生大灾变之前那般......
巫师的文明被击溃，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而伪神们则利用圣地、宗教等形式建立神祇信仰，并以此宰制民众......
这样的发展，才应当是占据了大部分平行世界的主旋律。
毕竟伪神们有很多次重来的机会，而巫师们只要一次失手，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惨淡结局。
“还有......这潜藏于位面法则之中，那被时光长河所冲刷的痕迹......”
“卡那里这个世界，拥有着远比其他世界更多样的未来与可能性......哪怕相比于西大陆也并不逊色几分。”
在完善了量子领域的基础理论，并以此升华了自己作为巫师的精神海洋与认知世界之后。
夏尔，已经可以有限度地感知到时间法则与空间法则的存在。
因此，他隐约可以察觉到......
若要把一个世界的时间与历史比作长河。
那么隶属于这个世界的时光长河，其河流的宽度便要宽阔无比......
在当前节点的下游，也即是所谓的未来......有着无数谁也无法尽数看清的可能性支流......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这个世界稳定且繁荣，有着光明且多样，五彩斑斓的未来
但同样，这却也是个坏消息......
......................
那些未曾走完成神之路的伪神们，其生命本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血肉生命，而是更接近于信息态生命......
对身为信息态生命体的祂们而言，不同的平行世界，也亦有着不同的投影价值。
若要以单纯的价值多寡来评判平行世界......那么价值高的平行世界便是“稳定且充满可能性，今后能发展出更多分歧”，而价值低的世界则是“由于过度极端，已经无法改变道路的单行道”。
让自身的投影占据那些价值高的、拥有着可能性与多样未来的世界......并将其多样的未来完全收束，变成单薄的单行道。
在这个过程之中——那些被强行收束，被磨灭的未来可能性......便是作为信息态生命的伪神们，用以补全自身的最好食粮。
能够让自身投影占据一个这样的繁荣世界，其效果对伪神们而言，等同于占据数十个可能性匮乏的贫瘠世界......
从这方面来讲，多元宇宙中的伪神们简直和嗜血的狼群没什么区别......
一旦发现繁荣且有着多样可能性的平行世界，便会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恶狼一般前去狩猎。
然后，将其吃干抹净......让原本繁荣的世界，只余下黯淡而贫瘠的未来。
而眼下，这个被系统称为「白银大陆」的平行世界，无疑便是伪神们眼中最为可口的猎物。
和先前贫瘠而缺乏价值，因此只是被伪神们放养不管，听之任之的「破晓世界」不同......
对于「白银大陆」这般肥美的猎物，伪神们一定会倾注极大的心思与力量，不将其彻底吞噬殆尽便绝不会罢休。
......................
就在这时，夏尔的精神力微微一动。
他停下了精神海洋之中正在高速运转的思考与分析，抬起头，看向了远方那苍蓝色的天幕。
明明此时用肉眼看去，那里分明空无一物，仅仅只有无限连绵的单调蓝色。
但是......
十数个呼吸的间隔之后......
伴随着爆风的鸣响声——
一条蓝白相间的庞然飞龙，以突破音障的速度，自远天的尽头飞驰而来。
它的身形由原本微不可见的小点快速放大，很快便出现在了夏尔的身前，泛着光芒的龙鳞清晰可见......
蓝白相间的飞龙悬停在了半空之中，那于半空中拍打的膜翼带起了滔天的尘浪。
一位身穿秘银铠甲的骑士从飞龙之上翻身而下，然后向着夏尔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骑士礼，这般标准到可以用教科书来形容的骑士礼，夏尔只在英古莉特的身上见识过。
女骑士的肩甲处，一枚极小的土黄色符文正在缓缓地闪烁着。
“欢迎您......”
“远道而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传奇，尊敬的旅法师。”
“我的名字叫做罗兰，身份是白银王城的骑士长......按照女皇陛下的旨意......”
“我被特意派遣而来，迎接您前往圣城。”
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带着些许魔力掺杂的不自然。
夏尔的心念微微一动。
传奇位阶的飞龙骑士——
将语言直接转化为可解析符号文字的微型翻译符文——
还有......虽然夏尔并没有收敛任何气息......但是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发现他的出现，并专门派人前来应对的掌控力。
看来......
这个世界的原生文明，要远比我先前所想象的更强大啊......
也是——
若非如此，这方世界也绝不可能在伪神们的垂涎之下依然屹立不倒，保持着自己的独立性未曾陷落。
“既然如此，那便带我去你口中——”
“那所谓的圣城看看吧。”
......................
“「白银大陆」？”
“这个名字倒是挺贴合我们帝国的名号......”
“若要被其他位面的旅者所称呼的话......那确实是一个相当适合的名词。”
飞龙的脊背上，自称为罗兰的女骑士摘下了自己那由秘银所制成的全覆式骑士头盔。
她的容貌与那沙哑的声音显得有些出入。
看起来仅仅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肤色乳白，有着微微卷起的深紫色长发，以及一双褐色的眼眸。
锋锐的骑士剑被她放在膝间，正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
罗兰那沙哑的回答显得不卑不亢，毫无波澜。
虽然对方是来历不明，甚至引来了陛下亲自关注的旅法师......
但是同为传奇位阶，她所代表的则是圣城的颜面，只需要保持着平等的姿态便已经足够。
“坦白来讲，这方世界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夏尔随意地靠坐在飞龙的脊背上。
他从很早之前起便经常白嫖伊莎贝拉的黑鳞亚龙，对于飞龙这种坐骑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我上一个游历过的世界......经历了一场滔天的大灾变......仅仅只剩下了些许的幸存者......”
“除了一位特殊的存在以外，剩下幸存者里的最强者也不过准传奇位阶，文明的星火近乎于微渺......”
夏尔的话语微微顿了顿，将自己靠在龙角上的左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但是，很显然——”
“白银大陆不同......”
......................
“白银大陆，自然有着独属于我们的荣光。”
女骑士罗兰的话语中依旧淡漠。
“一千五百年前，这方大陆......还是如我们所了解到的大部分世界那般......诸多种族与王国、公国林立，一片四分五裂的局面。”
“然而——”
“伴随着以白银为名的帝国的崛起......仅仅用了五百年的时间......”
“整片大陆......不论是精灵、矮人、半兽人......亦或者是居住于天际山脉间的羽人种、藏匿于海渊深处的人鱼种......”
“这方世界中，一切的文明与种族，都尽数被纳入了白银帝国的版图之中。”
罗兰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傲然，而夏尔也平静地点了点头。
能够统一全境，将不同的种族都纳入帝国的掌控......
哪怕夏尔本人其实更支持种族议会的共和制度，但他也必须得承认，这确实是相当宏大的伟业。
“在白银帝国统一大陆之后......便是最为繁荣的发展时期，又被我们称为黄金纪元——”
“下到远征维度虚空，讨伐那些残余的乱党与魔物......”
“上到发展以巫师和魔法为根基的奥术院，解析世界的本质与法理......”
“将目光投向云端之上......那更遥远深邃的星空。”
罗兰的美眸中闪着夺目的光芒。
哪怕她从未经历过那样的黄金纪元，但是哪怕仅仅只是在史书中看见那段岁月的记载......
却也能在字里行间中，感受到当时的那份繁荣与欣欣向荣。
“那是一个朝气蓬勃，欣欣向荣的时代......”
“帝国的先辈们开疆扩土，将白银帝国的版图不断扩张，让整个大陆都拥有了统一的语言和文化......”
“直到——”
“诸神们......或者说，伪神们的出现。”
罗兰那沙哑的女声缓缓响起，而正承载着两人的飞龙也跨越了茫茫的远空——
一座浩瀚而宏大，悬浮于云端，宛若天空国度的白垩之城。
便这样缓缓地映入了夏尔的眼帘。
“了不起的壮举。”
夏尔再次道出了真挚的感慨。
以他作为传奇法师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要想承载着这样一座近乎于王国的都市翱翔于云端......其背后的连锁浮空法阵。究竟需要怎么样繁复复杂的工程......
这是倾尽一个文明的全部力量才有机会完成的伟业......
几乎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罗兰显然对这般司空见惯的风景早就见怪不怪。
她微微踩了踩脚下的飞龙，那头七阶的飞龙便载着两人驶入了浮空的都市之中——
然后，在圣城的最中心——
王城里的一处空旷平地上缓缓落下。
......................
“那些伪神们的第一次出现，大约是在五百年前......”
“一开始，祂们采取的方式很柔和，仅仅只是用神术的方式传播信仰，积累信徒......”
“奥术院的元老们猜想......”
“这应当也是那些伪神们侵占其他位面的时候，所最为惯用的手法......”
罗兰将金属护手和骑士盔重新穿戴整齐，轻轻从飞龙背上跃下......向夏尔做了个请的手势。
“倘若大陆还未曾统一，而是处于四分五裂，各自为政，时不时便有战争爆发的混乱时期......”
“那么，祂们的这种方式确实会很有成效。”
“一方面，那些仅仅只需要付出信仰便可以不劳而获的神术......对于战乱中的平民而言，有着相当程度的诱惑力。”
“另一方面......那些处于混战中，地位岌岌可危的统治者们......也会需要依靠信仰的力量来安抚躁动的民心，压抑民智......所以当权者们甚至会主动支持神祇信仰的传播。”
“只是——”
罗兰的话语微微顿了一顿。
“对于一个统一且安稳，欣欣向上......国民与百姓们自立自强，魔法所带来的便利惠及民众的帝国而言——”
“却绝不需要——一尊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明存在。”
“于是......那些伪神们根本没怎么来得及传播信仰......投影便被帝国察觉且多次讨伐。”
“而在伪神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之后......当奥术院里的巫师们，终于察觉到了那些伪神不断归来的真相后......”
“祂们......也终于露出了原先潜藏着的狰狞獠牙。”
夏尔指了指下方那灰白色的大地上，那一只只移动的巨兽。
“就是这些玩意吧？”
“没错......祂们不再按部就班地发展信仰，而是直接从星界之中调取外来的神力......”
“而那些伪神中最强大的一尊......我们又称呼其为战争之神......亦或者是军神。”
罗兰的话语带着难以掩饰的憎恨之意。
“那些将文明与我们的家园摧毁的，行走于大地纸上的巨兽......”
“便是军神最强大的倚仗......祂的军队与隶属——我们将其称为巨神军团。”
“这些巨兽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和治愈能力......而凭借着体型也有着极强的破坏力。”
“而其中最强大的九头......又被我们称为巨神兵，每一头都拥有着不逊色于传奇位阶巅峰的强度。”
女骑士那双浅褐色的双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当然......”
“单纯的传奇巅峰位阶，还有庞然体型所带来的优势......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可逾越。”
“在付出了传奇陨落的代价之后，我们也曾顺利击溃过几具巨神兵......”
“只是......”
夏尔猜到了罗兰的话语：“只是......在不久之后，它们也如那些伪神一样......自星界中归来了。”
“是么？”
女骑士看着夏尔，沉默地点了点头。
“破坏......远远要比守护来的更简单。”
“那些巨兽的体型过于庞大和笨重，对于高位超凡者来讲其实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威胁......若是高位超凡者一心想逃的话，甚至压根不用担心被追上。”
“但是......”
“它们对于构筑起文明的平民与百姓而言......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每一次巨神兵的来袭，对帝国而言都是一场浩劫......”
“要么我们在付出了包括传奇陨落在内的极大牺牲之后，勉强将其击退乃至击杀，然后在不久后，这些巨神兵便会再次卷土重来......”
“要么，便是城破人亡的凄惨结局。”
“哪怕帝国统一了全大陆，并且倾尽了全大陆的资源推行了超凡教育，让超凡者的数量相比于战乱之时增加了许多......”
“可是，每一位传奇强者的晋升，却都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罗兰沙哑的声音在夏尔的耳畔响起，让夏尔认同地点了点头。
单纯想成为三阶以下的低阶超凡者，其实并不是特别困难......
只需要稍有资质，再加上坚持不懈的锻炼与修行......
花上十多年乃至二十多年的水磨工夫，那么大部分健康的成年人都能够成为初阶的超凡者。
然而——传奇则不同。
传奇之所以被称为传奇，正是因为每一位传奇强者的历程，都是足以被铭刻入史诗之中，被无数吟游诗人所传唱的传说。
哪怕对于白银帝国而言，传奇也是极为稀少的存在......死了一个便少一个......
根本禁不起这般无止境的兑子。
“所以......”
罗兰的话语之中，带上了些许的干涩。
“最终——”
“我们决定放弃地面，将全部残余的平民收容于圣城，也便是先前的帝国王都之中。”
“然后，倾尽整个奥术院的力量，让圣城拥有了浮空能力，升入千米之上的高空......“
“以此，来规避那些没有飞行能力的巨神兵侵扰。”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
又有谁愿意舍弃原先的家园，背井离乡，和无数陌生人一起拥挤在这座浮空的都市里......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办法......
......................
夏尔与罗兰行走于王城之中，身旁不少身穿白袍的人影来去匆匆。
这些人的周身都有着夏尔颇为熟悉的魔力波动，一看便是巫师，而且位格也不低......让夏尔颇有种回到了极黑之塔的恍惚感。
“这座圣城......”
“便是白银帝国，也亦是我们白银大陆文明最后的火种......”
“同样——”
“这也是我们最终的要塞。”
罗兰的话语有些迟疑。
“只是......”
“要想维系住这最后的要塞，维系住那庞然浮空阵法的运行......每时每刻，圣城都需要消耗海量的能源。”
“但是......这般海量的魔能，单靠从大气中吸收游离魔力的聚能阵法......亦或者是人力提供，都远远不足......”
“唯一的办法，便是依靠数以百万计的魔晶矿石来提供。”
“然而......要想在地面，从那些巨神兵的战争践踏之上，去守护住固定位置的魔晶石矿脉，又谈何容易......”
“我们......”
罗兰那干涩的话语停顿了。
作为王城的骑士长，也亦是白银女皇身边唯一的亲卫。
罗兰所知晓的东西，远比其他人所想像的还要多......乃至于有关于女皇陛下身上的绝密，她都有所了解。
因此，罗兰自然知晓......
这座圣城的命运，乃至于这方大陆文明的命运，可远没有其他人所想象的那么乐观。
圣城中的大部分人，都认为依靠着浮空法阵，足可以让他们就此免受巨神兵的侵袭，就此过上还算安稳的生活。
但是，罗兰却知晓......
圣城之中能源带来的危机，可远比旁人想象的还要更大。
因为能源的不足——
在那数十次的重启之中......这座浮空的国度，已经经历过数不清次数的崩毁......
虽然罗兰并未亲身经历过重启，而仅仅只是听到了陈述。
但是，罗兰却可以从那冰冷而漠然的文字描述里......
感受到那份面对不可改变，不可逆转的宿命之时......
那份厚重而压抑的无力感。
当然——
她先前所讲述的那些有关于白银大陆的历史，都是早已既定的事件，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那向夏尔说了，也就说了。
而眼下，这有关于文明延续的绝密信息，罗兰自然不可能向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旅法师道出。
对方仅仅是一位外来的旅法师......虽然目前看来还算友善，但谁又知道，对方是否其实是伪神阵营的一员......那些伪神们最擅长的，可就是蛊惑人心。
然而——
下一刻。
在罗兰的眼前，那位黑发黑眸，一直都只是安静地倾听的巫师，却忽然主动开口了。
“既然你们圣城之中，所需要的是能源......”
夏尔微微笑了笑。
“那么......”
“倘若我说......”
“我能为你们，为这个世界的文明——”
“带来，近乎于无穷无尽的能源呢？”
....................................
PS：这章结尾写着写着，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个“能源之城第一高手”，不知道要敲多少次电子木鱼才能把功德补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