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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作息太阴间了，所以调整了一下，现在开始当阳间人了。)
老人的双手轻轻颤抖着。
他有些惊愕于自己的失态。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向眼前的这位陌生人问出这样失态的话语......
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又怎么可能会知晓两百年前——
那大灾变降临之前，世界的真实模样......
那时候，对方明明应该还没有出生才对。
仔细想来。
对方的话语。
应当只是一位善良的外来者，对于他这个在外人看来犯了妄想症的老者，随口敷衍的宽慰之语而已。
可是——
不知道为何。
老人的心中却始终有一股隐约的，模糊的......
毫无理由的预感——
对方所说的话，也许是真的。
他——
只需要安心劳作便可以收获粮食，居民们永远不用担心堕落与疯狂，也不需要担心第二天醒来之时城池沦陷的金色时代。
......
“那么——那些人口中的黄昏灾祸又是什么呢？”
夏尔平静地开口。
他作为传奇法师，过去也曾旅行过无数的亚位面乃至于次级维度。
但是，那些地方的绝大多数，都是生存环境恶劣，世界法则紊乱，极少有生命存在的绝地。
而哪怕极少数的次级维度之中存在着生命，但大多也都是类似于元素生命之类的非人种。
比如召唤流巫师们经常使用的「水元素召唤」、「地狱火召唤」，便是通过与元素位面中的生命契约而完成的。
可眼前的这个次级维度却绝非如此。
这里有着与夏尔一般无二的人类......
甚至，就连语言都与西大陆有些相似。
夏尔甚至都不用动用自己专属于传奇法师的计算力去破译，只需要稍微听上几句便可以大致掌握。
而且，听白发老人的描述，这里还曾经王国林立，拥有过不亚于西大陆的灿烂文明。
这对于整个西大陆而言，都可谓是一个极具震撼力的消息。
“黄昏灾祸......”
老人的嘴唇微微开合。
这又是一个对于极光城，乃至于这个世界的居民而言可谓是常识一般的问题。
“黄昏灾祸，这是现在人们对于这场灾难的称呼......”
“而在过去，我们王国的首席学者西林冕下，曾经将它命名为——”
“无光之灾。”
老人的双眸中流露出追忆的色彩。
“没有人知道无光之灾起源的具体时间。”
“但根据学者们的考证，可以大致判断出是在大灾变后的半年之内。”
“起初，这只是一些来自于大陆各地的报告——”
“当时，整个大陆的高层们都还沉浸在大灾变爆发，正神教会崩溃的混乱余波之中，根本没人注意这些不起眼的报告。”
“直到那天，太阳在正午之时，于王国的上空熄灭。”
老人的表情逐渐平缓了下来。
一边回忆，一边平静地叙述着。
“因此，人们只能依靠诸如蜡烛，火炬这种自发性光源进行照明。”
“而一旦光源熄灭，身处黑暗之中，那么不论是人还是其他生物，都会陷入昏迷之中。”
“倘若长时间处于无光的环境之下，那么昏迷便会演化为失控与疯狂，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理智，也就成为了所谓的......”
“黄昏生物。”
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目望向广场中央，那熊熊燃烧的蓝火祭坛，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倘若只是无光，那么虽然食物会因此匮乏，但总归还是有存活下去的方法。”
“事实上，早在无光之灾爆发的三个月后，王国的学者们便依靠炼金术研究出了足以在无光环境下生长的食用作物。”
“而依靠着收集队外出收集可燃物，维持最基本的照明需求也不算太难。”
“可是，黄昏生物的存在，却让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变为了徒劳。”
“黄昏生物会有组织地朝着最近的光源存在处发起冲击，不让光源熄灭便不会罢休。”
“它们不但悍不畏死，而且相比于生前的位格似乎更高——”
“于是，从王都开始......”
“一座座城池的光源熄灭，沦为了黄昏生物的乐土，然后那些曾经抗争在黄昏生物第一线的战士们，也就此沦落为了黄昏的一员，反过来侵蚀那些他们曾经誓死捍卫的家园。”
“王国的学者曾经提出过猜测，说无光之灾的降临，也许与大灾变有着直接关系，甚至很可能便是其中几尊堕落的神明所致。”
他所属的王国，曾经是这片大陆最强盛的国家之一。
而老人作为准传奇，自然也在国家之中的地位尊崇。
然而——
岁月可以磨灭许多东西。
伴随着黄昏灾祸的蔓延，将一座座城池与乡镇分隔。
进行着那漫长而看不到希望的坚守。
“你说在大灾变之时，正神教会也都崩溃了？”
夏尔平静地听着老者的叙述，直到对方说完之后方才再次开口。
“那么这些人，又是在做什么？”
他用手指了指广场中央，那几位站在高台之上，正神色激昂，高谈阔论的传教者们。
“大灾变的真相，整个大陆无人知晓。”
老人同样将目光投向了那几位传教者们，微微摇了摇头。
在过去他并未对遍布大陆的正神教会们抱有多么虔诚的信仰，因此才能从那场大灾变中幸免于难，没有成为堕落疯狂的诸多信徒中的一员。
因此，他自然对那些直接导致了大灾变的元凶们没有什么敬意可言。
“祂们......也许是死了，也许是疯了。”
“不过，不论是死了还是疯了，毕竟曾经登临过神座，总归有几分后手与权柄残留。”
“这些年来，时常有人自称忽然听闻了神谕，成为了天醒者。”
他那浑浊中的双目之中闪过了些许的清明。
“坦白来讲，在这样的世界里，有些信仰也未必是坏事，总归能让人们那黯淡无光的生活中多出一些期盼。”
“而要是真能将这座城市从无光之灾中庇护——”
“那不论是疯了还是死了的神，那信了也就信了。”
“只可惜......”
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将话语说完。
“那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夏尔沉默了片刻，站起了身子。
他看着广场中央，那座熊熊燃烧的烈焰祭坛。
明明下方的薪柴堆积如山。
但是那篝火祭坛所能照亮的，也仅仅只有广场周围的一小片区域而已。
“既然需要光源，那么为什么还要使用这么朴素的燃烧方式来照明——”
“魔导灯......哪怕只是最为低阶的照明法术，无疑都是更为高效的选择。”
白发老人的面部浮现出困惑，不解的神情。
良久的思索之后，白发老人的脸庞上方才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阁下说的......”
“难道是......那古籍记载之中的......”
“魔法？”
夏尔点了点头。
“可是，那个魔法......”
“还有所谓的巫......师。”
白发老人有些生涩地说出了这两个词语。
“早在大灾变降临的两千多年前，便已经彻底从这片土地上灭绝了才对。”
夏尔的身形微微一顿。
而白发老人似乎也是察觉到了夏尔对此的重视，主动开口：“这些事情发生的太过于久远。”
“哪怕是我，也只是在大灾变发生前无意间听一位历史学者说起过而已。”
虽然眼前的黑发青年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位相貌年轻的难民，看起来根本无需重视的样子。
但是，哪怕已经年老体衰，可是老人曾经也是货真价实的准传奇。
然而，纵然是以他的眼力，却也无法从夏尔的身上察觉出一丝一毫的跟脚。
这也意味着，对方——
也许是真正的传奇。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哪怕在大灾变之前，这片大陆中传奇的绝大部分，也都是得到了正神赐福，所以才得以进阶传奇的神眷者。
而在大灾变之后，那一座座庞然的正神教会连带着信徒们一起崩塌，大陆上的传奇更是已经濒临绝迹。
残存的几位，也在后续抵抗无光之灾的战争中陨落。
至于对方是在大灾变之后成长起来的传奇......那就更不可能了。
大灾变后，人们的平均寿命不过三十岁不到，物资更是陷入了极度匮乏。
哪怕是当初那个丰饶富足的时代，传奇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更何况是今天？
所以，对方到底是谁？
从大灾变之前苟活到了今天的老不死？
在大灾变后的绝境中逆境而行，成就传奇的天选之人？
亦或者，是被大灾变后依然残存的神明所选定的神眷者？
还是......
那古籍之中隐约提及的，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天外来客？
这一瞬间，无数的猜测从老人的脑海中闪过。
不过，至少从对方的态度而言，显然对于自己，对于极光城并没有什么恶意。
“极光城曾经是王国的大都市之一，因此，在城中有着一座图书馆存在。”
“阁下要是想了解那段有关巫师的过往的话，我可以带您去图书馆中查阅当初的资料。”
老人缓缓开口。
这位黑发青年，不论是天外来客，亦或者是神眷者也罢，其实对他而言，对整个极光城而言，都并没有什么所谓。
这座城市，这个世界——
已经在茫茫黑暗之中坚持了太久，等待了太久。
要是真的能有人可以将这座城市，这个世界从这没有光亮的未来中救赎的话——
那不论是疯掉的正神，还是复苏的邪神。
就算是最为邪恶且阴险狡诈的魔鬼，他们其实都不在乎。
“那就麻烦了。”
夏尔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
......
老人蹒跚着脚步，引着夏尔一步步来到了城市的另一侧。
这是一座落满了灰尘的陈旧建筑，墙体上布满了裂纹与风化的痕迹。
夏尔与老人的脚步走过门口的台阶，扬起了一阵阵灰尘。
“这里有很久没修缮过了。”
“毕竟在现在的极光城里，比起在老旧的图书馆里探究过往的历史，人们其实更关心明天的粮食还有薪柴够不够用——”
老人无奈地笑了笑，走进图书馆中。
“艾泽爷爷！”
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图书馆中传来，紧接着走出了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女孩。
这是一位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女，朴素的布衣上虽然打着几个布丁但洁净异常。
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少女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与夏尔在极光城中看到的其余人，那灰黑枯槁的双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爷爷，您怎么来了？也不托人和我说一声。”
“您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在来的路上摔着了该怎么办？”
女孩一边小声埋怨着，一边走到老人的身边扶住了他。
看到了眼前的少女，名为艾泽的老人那双浑浊的双眸中，忽然泛起了些许的微光。
而女孩此时也看到了跟在一旁的夏尔，急忙收起了先前埋怨的神态，朝着夏尔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
“我的名字是安娜.塔西亚，目前是极光城中的大图书馆管理员，梦想是找到无光之灾的根源，并将其彻底解决！”
“对了，差点忘了向您道谢，艾泽爷爷他先前承蒙您的照顾了。”
............
“安娜的父母曾经是外出探险队的一员，在一次外出收集薪柴的过程中意外遭遇了黄昏兽潮，双双殒命。”
“当时安娜只有三岁，于是我收养了她......然后看着她一点点从当初那个豆丁一般的小女孩，长大到了今天。”
“坦白来讲，自从当初眼睁睁地看着王都城破之后，幸存下来的我便一直浑浑噩噩的。”
“随意找了个还算安全的城市隐姓埋名，在酒精的麻醉下挥霍着自己的生命......”
“等到所在的城池即将被无光之灾所吞没时，便提前一步逃跑......反正荒野之中一般游荡的黄昏生物，也拦不住作为准传奇的我。”
老人细微的传音声在夏尔的耳畔响起。
“我本以为我就会这样遗忘了自己过去作为准传奇的骄傲，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直到，我遇到了安娜。”
“其实，这次极光城所面临的危机也早有预兆，若是我想跑的话，根据流浪者的传闻，听说大陆西面还有些许的城池还算安全。”
“不过，这次我却有些不想再逃了......”
老人艾泽看着眼前蹦蹦跳跳的安娜，用慈祥的声音开口：“安娜，这位冕下是来找有关巫师与魔法的信息的。”
“巫师......”
“魔法......？”
安娜有些困扰地停下了脚步，开始冥思苦想，小脸蛋上挂满了纠结：“那是大灾变之前，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
“我一直在研究的都是大灾变前后的记载事项，对前纪元的研究没怎么了解过......”
她在一排排书架中翻找着。
“巫师相关的书籍......让我想想放在哪里......”
......
“抱歉，因为我在她小时候给她讲的故事......”
“安娜自幼的梦想便是找到无光之灾的真相，然后将其彻底解决，让人们可以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所以她努力通过考核，成为了图书馆的管理员，并且每天都泡在图书馆里研究大灾变前后的各种古籍资料与学者文献。”
艾泽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向夏尔传音道。
“很幼稚吧......”
“当初整个大陆集合了无数专家与学者之力，仅剩的几位传奇更是亲自出马，都未曾研究出无光之灾与大灾变的真相。”
“如今两百年过去，一切早已尘封在历史的烟云中......”
“她却想靠一个小型图书馆探究出其中的隐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只是单纯的在浪费资源与时间而已。”
话虽如此，艾泽看向安娜的目光中却没有几分责备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欣慰。
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些许憧憬。
“不——”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过我。”
“每一份梦想，哪怕再遥不可及，只要为之付诸于行动并矢志不渝地坚持，便绝对谈不上幼稚。”
“扑火的飞蛾，哪怕生命再短暂......但是那一瞬的绚烂，便已经超越了无数只敢栖身于阴影之中的佝偻之辈。”
夏尔的话语平静依旧。
“那么，你的愿望——”
“我确实听到了。”
......
他看向艾泽，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陈述之中有些许的编排与刻意为之。”
“想要让我这位你摸不清来历的存在对你们这方世界的经历产生同情，为你们如今这个已经绝望的世界，带来变数。”
“不过，可喜的是，你们赌赢了。”
夏尔看向艾泽的目光清澈，不染纤尘。
“我会帮助这个世界，不过并不是因为被你的话术所打动，亦或者是因为无聊的，居高临下的同情，怜悯之类的理由。”
“而是因为，我想这样做......”
“仅此而已。”
夏尔伸出手，打断了安娜在一行行书架中的探寻。
依靠着精神力的反馈，夏尔早已经定位了自己所需要目标的所在。
他穿过一排排吱呀作响的书柜。
夏尔的脚步停顿在了某一处，从中抽出了一本陈旧的书籍。
《丰饶教会大事记》
夏尔翻开古籍，粗糙的羊皮纸在他的指间沙沙作响。
然后——
他的瞳孔不由微微收缩。
「丰饶历374年：秉持主的神谕，七大教会教宗与诸位高层全票通过决议，猎巫运动正式开启。」
「同年，夏花之月，人类诸国对此提出异议。」
「秉持主之神谕，对于反抗最为激烈者予以镇压，并将其国家领袖替换为忠诚信徒。」
「丰饶历393年：第一次传奇会战爆发。」
「此役，巫师三塔折损大法师一百五十余人，正神教会陨落大骑士及同等位阶信徒两百五十余名，真红之塔折损传奇法师——【冰地女巫】永霜四页。」
「丰饶历424年：第二次传奇会战爆发，巫师三塔之一——真红之塔覆灭，传奇位阶强者共陨落三人。」
「丰饶历493年：第三次传奇会战爆发，巫师三塔之一——纯白之塔覆灭，传奇位阶强者陨落四人，此役，真理教会发动神降，一举击溃泛大陆魔网。」
「魔网崩溃后，准传奇之下的巫师们皆难以再借助魔网施法，只能尝试非魔网法术，亦或者借助残留的魔法道具施法。」
「丰饶历550年：猎巫运动最终一战爆发」
「丰饶历564年，寒星之月，三塔最后一塔——极黑之塔覆灭，传奇位阶陨落九人，三塔二十四位八页法师仅剩一人存活，行踪不明。」
「丰饶历590年：经过三十年通缉与围剿搜捕，所有巫师残余，包括奥术书籍与魔法道具，技术等都被尽数收缴销毁，猎巫运动取得圆满成功，正式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