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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四名膀大腰圆的力士抬着盘坐在镂空四爪蛟龙宝座之上,浑身蒸腾着热气、裹着一件明黄绣毯的宁王赵樑,穿过水汽弥漫的甬道,进入一明堂内落座。
镂空的蛟龙宝座一落地,一群等候已久的娇俏侍女即刻迎上去,拉出宝座下方的抽屉,川流不息的端出一盆盆药香四溢、热气腾腾的深褐色药汁,注入其中。
赵樑徐徐吐出一口浊气,丹田处升腾起一股氤氲的青气,这股青气颜色苍翠、蓬勃悠长,带着一股仿佛松柏发新枝的盎然生机。
这股青气如同一股无形的气罩,锁住蛟龙宝座下方升腾起的熏洗药力,围绕着赵樑不停变幻……
郑诗泉轻手轻脚的走入明堂之内,望见雾气之中变幻的蒙蒙青光,挥手屏退了四周的娇俏侍女们,退到一侧垂手而立。
许久,才见到长达数尺、腥气逼人的浊气自雾气之中射出。
“事儿办妥了?”
赵樑淡淡的声音在雾气中响起。
郑诗泉揖手:“启禀王爷,白莲教的人已经在路上,带队的是白莲教胶东匪首王林,他们将混进谷雨登陆舟山的倭寇当中,只待杨二郎此獠现身,便为王爷除此心腹大患,事成之后,徐州盐城以北,归属王林教场……”
赵樑:“白莲教东天王‘闻香教主’王林?”
郑诗泉:“回王爷,正是此人。”
赵樑:“此獠拿得下杨二郎?”
郑诗泉回道:“回王爷,据白莲教人述说,王林曾在半年之前,于邯郸路遇‘全真剑仙’李青,交手五十合,惜败一招。”
赵樑:“白莲教所言,不可尽信。”
郑诗泉会意,再揖手:“学生即刻去联络白莲教,命他们将江西匪首‘佛母’柳东君一并派来!”
赵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可!”
郑诗泉起身思忖了片刻后,又道:“王爷,今早有消息传到,称昨日曾有人在杭州港见到过王直的船,耿精忠死了,王直那边恐生二心……”
赵樑轻描淡写的问道:“耿精忠曾给王直开了什么价码?”
郑诗泉答道:“开海禁、江浙水师总兵、舟山水寨。”
赵樑:“派人去给告诉他,勉力做事,耿精忠能给的,本王也能给!”
郑诗泉揖手:“是,学生立马派人出海。”
赵樑轻轻呼出一口气,似笑非笑道:“本王那小侄儿还是有几分气运在身,一盘死棋都能叫他盘活。”
郑诗泉心下急转,连忙答道:“王爷,李拱已告老还乡,王江陵已接掌内阁大权,正在筹备推行他的‘一鞭法’,皇帝今又新立‘西缉事厂’,清查地方贪墨旧案,以致朝野人心浮动、内外怨声载道,双管齐下,王爷起兵溯本清源、克承大统,指日可待!”
赵樑不紧不慢的轻笑道:“火候还不到,天欲取之、必先予之。”
郑诗泉心领神会:“学生会派人嘱咐各省、府官吏,谨守本分,逆来顺受、以待天时。”
赵樑:“甚好。”
……
洛阳,北镇府司。
身着朱红四爪蟒袍的卫衡翻身下马,大步走进北镇府司。
时任绣衣卫指挥使的沈伐,亲自到北镇府司大门口相迎:“恭喜公公开府建牙,他朝名垂青史、万人颂扬,指日可待啊!”
他满脸堆笑,刚一见面便遥遥拱手,满嘴的吉利话。
卫衡也满脸堆笑的拱手还礼,而后左右环伺了一圈,笑吟吟的说道:“尔等都退下吧,杂家有些许体己话要与你们指挥使说。”
沈伐见状心头咯噔了一声,面上笑容不变的冲周围的绣衣卫校尉力士们摆了摆手。
诸多绣衣卫校尉力士见状,齐齐抱拳拱手,如潮水般的退下。
待到最后一名绣衣卫退下,前一秒还笑容满面的卫衡立马变脸,一把攥住沈伐的衣领将其拉到身前,恼怒的低喝道:“你到底管不管得住你的人?杂家刚一上任伱就给杂家整这一出儿,给杂家上眼药呢?”
沈伐丝毫不怂,理不直气也状的仰头道:“是啊,我是管不住啊,怎么,您想帮忙管一管?那我可多谢你了,务必不用顾及我的脸面,您尽管下重手调教,弄死弄残我都认。”
卫衡恼羞成怒,唾沫星子乱飞的低声怒吼道:“他可是你绣衣卫的人。”
沈伐战术后仰,伸手挡住他的唾沫星子:“伙夫,他只是个伙夫,算不得我绣衣卫的人……”
卫衡气极道:“你他娘的还敢不敢要点脸!”
沈伐摆烂道:“我要那玩意儿有啥用?再送上去让他打吗?您是归真大高手,您都不敢跟他顶牛,我小小一个气海,我能怎么办?您说我能怎么办?我是奈何得了他,还是奈何得了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我就一沙包,谁不高兴都能把我拉出来打一顿。”
卫衡气极反笑:“那杂家是不是还得夸你一句劳苦功高?”
沈伐豪气的一摆手:“大家都是自己人,公公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卫衡气得三尸神暴跳:“你他娘的真以为爷们是在夸你呢?”
沈伐:“不然呢?”
卫衡:“你你你你……”
沈伐淡定的掰开他攥着自己衣领的手,很是熟练的拍了拍卫衡的肩头:“您别着急、别上火,得慢慢习惯、得慢慢适应,这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呐……”
卫衡瞅着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总觉得眼熟。
心下略一思忖……杨二郎那个小王八蛋,以前不就是这副死样子吗?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卫衡指着沈伐,气得瑟瑟发抖,却又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片刻之后。
绣衣卫指挥使公廨大堂内,沈伐和卫衡一人怀揣着一个茶碗瘫在太师椅,这个的叹气声刚刚落下,另一个的叹气声又接近着响起,活像两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说说吧!”
好半晌后,卫衡才努力振奋起精神:“咱俩就这么斗气,也不是个事,事情总得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沈伐有气无力的答道:“怎么解决?要不您替我向官家说几句好话,放我南下,去将那个惹祸精给提溜回来?”
卫衡一拍茶案,又气得瑟瑟发抖:“休想,你跑了,让杂家一人儿在京城替你们顶雷是吧?”
沈伐无所谓的一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您总不能以为,那个惹祸精还会听我的将令吧?”
卫衡头疼的扶额:“他不是你绣衣卫的人吗?你这个指挥使当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伐自己也觉得无语:“您和那厮相处的时间,比我还长吧?他是个什么性子,您还不了解吗?千户的绣衣、蟒袍,都束他不住,如今就剩下一身儿伙夫黑衣,您觉得他还会在乎?我保管我的军令一到,他反手就得将他那身儿黑衣给我送回来,真要是让他和朝廷半点联系都没了,下回他再进京,可就不是揍人了,得下刀子杀人了!”
顿了顿,他又忍不住埋怨道:“要我说,早先就该让他官复原职,他以前有官身的时候,行事虽然出格,但多少还有些顾忌,如今……哎,不说也罢。”
卫衡想了想,试探道:“路亭那边呢……就半点文章都没法儿做?”
沈伐好悬没一个白眼丢过去:“您要是活腻味了,您尽管去,别拉上我,我还年轻,我还且活呢!”
卫衡莫名心虚,磕磕巴巴道:“不、不至于吧?”
沈伐郑重的点头:“至于、太至于了,以我对那厮的了解,咱要真动了悦来客栈,他别说杀官,他就是造反我都信!”
卫衡沉默无语,许久之后才愤恨的一拍座椅扶手:“那你说怎么办?说不得、打不得,就这么让他在外边撒着欢的给咱俩闯祸?”
沈伐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说道:“咱爷们都不是外人,我今日就说些只有关起门来才能说的话……那个狗东西干的那些破事,不正是咱爷们想干又不敢干的事么?真要论起来,不过也就是官家面子上不好看。”
“我先前是这样想的,他想干,咱就让他干,咱就摆平京城这边,只要没人把这些破事儿往官家面前捅,那就天下太平。”
“如此一来,他想干的事也干成了、官家的面子保住了,皆大欢喜!”
卫衡怔了怔,恍然大悟道:“你这些日子咬着那些御史言官不撒嘴,就是为了这事儿?”
沈伐:“不然呢?您知道我天天顶着多大压力么?我家那边,都快要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卫衡摩挲着茶碗思忖了许久,才哀声叹气道:“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道啊,你能捂他们一时,还能捂他们一世?再有,杂家可听说,江浙三司的那些个死剩种,正日夜兼程的往京城赶呢,等他们到了京城,那还不得闹得内阁六部都鸡飞狗跳、鸡犬不宁?那时你怎么捂?你能捂住言官们的嘴,还能捂住一个布政使的嘴?”
沈伐摊手:“老实说,我没想那么远,能安生一天是一天吧,再不济我这个指挥使不干了,回去继续干我的千户去,事情是一样的办,我还能落一个清净。”
卫衡又险些破防:“你能不能振作一点,你堂堂绣衣卫指挥使,岂能如此不思进取、自暴自弃?”
沈伐嗤笑道:“您还是炙手可热的西厂厂公呢,您有办法吗?您拿个主意,只要能解决问题,我绣衣卫上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卫衡无言以对。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既然想不出新办法,那就先用老法子。”
沈伐闻言也坐直了身躯,抱拳道:“愿闻其详。”
卫衡:“那个混小子不是很在意悦来客栈那几口子吗?不能用阴招还不能用明招?我们设法,给他们弄个官身。”
沈伐迟疑了片刻,小声说道:“以我对杨戈的了解……对悦来客栈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当他们不存在,那厮黏上毛比猴儿都精,怎会看不出我们打什么主意?就算他口头不说,心头肯定也会给我们记一笔,一旦悦来客栈的老掌柜有个三长两短,可就到他清算我们的日子了。”
“现在我们都拿他没办法,那到时,恐怕就真只有洗干净脖子等死了!”
卫衡怔了怔,立马改口道:“那就多安插点人手去护着他们,咱啥都不讲,让他自个儿去发现,如此,那混小子总得记我们一点好儿吧?”
沈伐竖起一根大拇指:“公公高明,下官对公公的敬仰就好比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好似黄河泛滥……”
卫衡一抬手:“少拍马屁,说正事儿。”
沈伐:……
卫衡继续说道:“那混小子不是最重情义吗?把他上右所那一千号人马,都丢到江浙去,他不在乎他自个儿的前程,还能不在乎他手下那些弟兄的前程?正好,我估摸着那混小子眼下应当正好缺人,咱们担这么大干系给他帮忙,他多少也得记咱一点好儿吧?”
沈伐一愣,一拍座椅扶手道:“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一心想着怎么给杨戈官复原职,把杨戈绑到上右所,确实是没想到,不能把杨戈绑到上右所,就把上右所绑到杨戈身上这个路数。
卫衡鄙夷的撇他一眼,继续说道:“至于江浙三司那群死剩种,他们不是想进京闹吗?那就别他们进京了,你我两家把手里的证据攒一攒,咱们在半路上截住他们将他们给办了,能被那个小混蛋吓得官儿都不敢做了的混账,肯定没一个不该死的。”
沈伐从善如流的拱手道:“没问题,权当我绣衣卫恭贺公公开府建牙、一鸣惊人的贺礼了,一举两得、一举两得啊!”
卫衡压住忍不住要上翘的嘴角:“咱们三管齐下,不信还拿不住那个小混蛋、压不住这场震荡……”
沈伐再次竖起一根大拇指:“高,公公实在是高!”
只要不让他去扛雷,就算卫衡是愣要说屁是香,他都赞同。
“且慢、且慢,这可不算送礼。”
卫衡摆手制止了他的恭贺,末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最后一点,杂家亲自带人南下,去镇住江浙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让那混小子踏踏实实的办他想办的事,咱们里应外合,一举彻底铲除江南绵延两朝的弊病,还江浙朗朗乾坤!”
“就当是你绣衣卫送我西厂开张的贺礼吧。”
这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快崩沈伐脸上了,他当然不可能同意,想也不想的一摆手道:“休想,大家伙谁都别想跑,要死大家一起死!”
你不让我跑,我能让你跑?
卫衡无能狂怒的够起身子攥住他的衣领:“爷们这可是在帮你绣衣卫收拾烂摊子啊!”
沈伐无动于衷:“其他事好说,南下免谈!”
第二章在明早,大家伙儿看完这章就早点睡吧……祝好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