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同害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金刀一笑字数:5307更新时间:24/09/03 23:38:58
且说阮蓝以前经营的药品,最初是在家庭式的手工业作坊中生产出来的,要想打开市场之门,其难度可想而知。
阮蓝药品质量是很好的,但由手是本地产品、在推销过程中被人施以白眼、冷遇甚至讥讽是常有的事。
为了生计,阮蓝很能“忍”。在他的宽厚面前,很多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都成了他真摯的朋友和事业的伙伴。
有一天,阮蓝手提两盒领带走进一家药店,掌柜叫龙庭。阮蓝热情地请龙庭自己挑选。
龙庭顺眼看了看,冷冰水地说:“这样的药品,也想拿来赚钱,简直一塌糊除,快走,快走!”
遭人呵斥,被人驱赶,使阮蓝感到屈辱。但还是忍了下来。
次日,阮蓝又来到这家药店。这次,穿戴整齐,没带任何药品。
瞧准店里没有客人,阮蓝才满面笑容走了过去,诚恳地对龙庭说:“不好意思,昨天让您生气了。我特意来向您道歉,望得到您的指教。”
在这之前,阮蓝已经在隔壁茶馆叫好了一杯茶。
这时,茶馆伙计正好把茶端了进来,阮蓝忙接过来亲手递给龙庭,说:“这是我专门为您叫的茶,不成敬意。”
龙庭惊讶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说:“你这个人很特别,我昨天很无礼,你竟然还回来跟我道歉。”
阮蓝谦虚地请他指教,两人谈得很融洽。
从此,阮蓝路过这里,都要进来找龙庭聊几句,但从来不推销自己的药品。他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后来结拜成为了兄弟。
龙庭很佩服阮蓝能吃苦、能忍耐的创业精神。一次,龙庭实在忍不住了,说:“你不是在卖药品吗?为什么不拿给我卖呢?”
阮蓝说:“是啊,可我不知合适吗?”
龙庭说:“可以,可以,你快去拿来,我这里可以卖的。”
就这样,阮蓝把一个曾经骂过自己、驱赶过自己的人,变成了一个帮自己出谋划策、可以信赖的朋友,一个主动跟自己要货的朋友。
阮蓝代表了比较传统的商人,重视人际关系,并且真诚地交朋友,绝不急功近利,绝不目的性太强,与朋友的交往力求顺其自然。
龙庭又介绍其他掌柜给阮蓝认识,这些掌柜都拥有进货实权。彼此相处久了,一块吃饭,一块游玩,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的掌柜不禁问起阮蓝是干哪行的,说:“你推销的是什么?说不定你的货拿到我们这里可以卖呢?”
于是阮蓝就请指教自己的药品,众人一看药品挺好的,都热心地帮他经销。阮蓝就这样逐渐打开了局面。
当时,阮蓝接到甄龙聘书,与长子阮泽、次子阮奇、三子阮宸、侄子阮豫四人商议。
阮蓝说:“我自与王光、周睿约定共同对付甄龙,不幸王光不见踪迹、周睿屡败,我又不得势,没有协助周睿。今闻周睿保住了药材基地,又有了机器设备加工药材,正欲轰轰烈烈大干一场。而甄龙反来聘我,当如何是好?”
长子阮泽说:“父亲别怕,既然来聘,不可不去,见机行事。”
侄子阮豫说:“甄龙居心叵测,叔父前往,恐遭其害。”
阮泽说:“我等也有实力,不如与甄龙硬斗硬来一场商战。”
阮蓝说:“不可硬来,只恐两败俱伤。我与阮奇、阮宸、阮豫同去踵州见甄龙,阮泽自守窦州生意。甄龙见阮泽在窦州,又有龙庭相助,谅甄龙不敢回害于我。”
阮泽说:“父亲前往,千万谨慎。先住旅馆,派人打听试探,若事不对劲,可先撤回;若无凶兆,才见甄龙。当随机应变,观其动静,相机行事。”
阮蓝说:“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
于是,阮蓝带阮奇、阮宸、阮豫及随从三十余名,望踵州而来。在踵州寻了一干净旅店住下,派人至甄府打听。
甄龙听探子说阮蓝已至踵州,知其不敢贸然来见。便叫来扈瑞,说:“听说阮蓝已至踵州,你可找到他,请他至府上,我要聘他为掌柜。”
扈瑞领了言语退出,费尽周折,打听到阮蓝住处,见到阮蓝。阮蓝找一饭店隐秘包间,置酒相待。
酒至半酣,扈瑞说:“我父死于赵亥、李濯之难,尝情痛恨,不想今日又碰见这个奸商。”
阮蓝装着不知地问:“谁为奸商?”
扈瑞生气地说:“奸商就是甄龙呀,你难道不知?还好意思问我。”
阮蓝担心扈瑞是甄龙派来试探他的,急忙制止,说:“隔墙有耳,不要乱说。”
扈瑞更加生气地说:“你忘记周义东家怎么拜托你的了吗?”
阮蓝见扈瑞说出心事,则以实情告之。
扈瑞说:“实不相瞒,甄龙聘请你为掌柜,实则诱骗你入甄府,找机会让人将你杀了,以除后患。不如将计就计,把甄龙骗出来,你请他在酒楼里面喝酒,然后将他杀了,如何?”
阮蓝从其言,让扈瑞回去代话,请甄龙次日于酒楼赴宴。
两人商议已定,扈瑞回家,半醉半醒,长吁短叹,恨气未灭。其妻邹静再三问之,扈瑞不肯言。
不料扈瑞之妾郗容,与扈瑞舅子邹豪有染。邹豪想得到郗容,正无计可施。郗容见扈瑞愤恨,遂对邹豪说:“扈瑞今日外出,甚是愤慨,不知为谁?”
邹豪说:“你去套他的话,看他甚么心事?”
郗容问:“怎么套?”
邹豪答:“你就说周睿不错,而甄龙是奸商,看他如何言语?”
是夜,扈瑞至郗容房间入睡,郗容以言语挑之,扈瑞乘着酒兴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倘知正邪,何况我是一个男人乎?我所恨者,甄龙也!必将杀之。”
郗容又问:“若杀之,如何下手?”
扈瑞答:“我已约定阮掌柜,明日将甄龙约出来喝酒,在酒楼里面动手,将其杀了。”
郗容告邹豪,邹豪告甄龙。甄龙给予邹豪白银十两。便密唤甄安、张嵎、鲁阳、潘宁到,吩咐如此如此。
次日,阮蓝、扈瑞在酒楼等候迎接,让阮奇、阮宸、阮豫及随从三十余名埋伏于外。甄龙找替身至酒楼,阮蓝以为是甄龙至,便暗使阮奇等人冲出。将其杀死,一看不对,不是甄龙。
正疑惑间,甄安、张嵎、鲁阳、潘宁带众家丁从外冲了进来,将其围在核心。阮蓝等人抵抗,描写……
阮宸被当场砍死,阮豫有幸逃走。阮蓝、阮奇、扈瑞被活捉,三人被缚见甄龙。扈瑞大叫无罪。甄龙叫邹豪对质。
阮蓝大骂:“你他妈的,误了我大事。今日杀不成甄龙,是天意也。”
甄龙叫牵出。
阮蓝骂不绝口,与其次子阮奇及扈瑞,一同被杀害。
甄龙直视邹豪,邹豪求告:“不求赏银,只求娶郗容为妻。”
甄龙冷笑着说:“你为了一个淫妇,害了你姐夫,留你不义之人有何用?”
遂叫人将邹豪、郗容这对狗男女杀了。
甄龙杀了阮蓝等人,便决意与萧泰商战。忽然有人报:“周睿意欲取利州市场。”甄龙闻言,说:“若周睿取得利州,则羽翼已成。将如何图之?”
言未毕,只听一人说:“我有一计,使周睿、萧泰不能相顾。”
甄龙视献计者,此人叫李昕。
原来,李昕面试甄氏商团伙计,没有过关。后来是甄龙破例,把他留了下来。
那天,李昕去应聘,由梅夡面试。李昕外表俊朗,梅夡相当满意。只要李昕基本符合要求,梅夡就把李昕留下。
梅夡开门见山地问:“你识字吗?”
李昕答:“我是秀才,当然识字。”
事实上,李昕并不是秀才,他是为了获取梅夡信赖,自己吹牛标榜自己。显然,李昕低估了梅夡智商。在李昕应聘之前,梅夡对李昕有所耳闻。
梅夡听罢,笑了一下。显然不是赏识的笑,而是耐着性子的笑,接着又问:“做一名伙计,具备知识和能力,你……”
话还没说完,李昕就抢先说:“我想这是不成问题的,凭我的能力与本事,绝对能够胜任。”
听罢,梅夡站了起来,严肃地说:“对于你今天的表现,我感到很遗憾,因为你没能实事求是地说明自己的能力。你并不是秀才,而只夸夸其谈。”
李昕急了,说:“虽然我不是秀才,有点夸大其词,但你并不了解我,不能一棍子将我打死呀,总得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
梅夡说:“我想你来得不是时候,现在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李昕愣了,镇定起来,随后笑了,反问道:“如今甄氏商团人才济济,足以在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其他商团有通天本事,也无法与贵商团抗衡,还是说不敢录用像我这样的人,与其冒险,不如拒之?”
说罢,张亮微笑着,静静地看着梅夡。
过了好一会,梅夡才开口问:“你有啥想法和计划?”
李昕微微一笑,假意拒绝说:“哦,真是不好意思!我有点无礼,冒犯了您,请您见谅。不过,像我这样的人,还可以继续说下去吗?”
然后,李昕又不再说话。
这时,轮到梅夡沉不住气,催促他说:“我欣赏你的胆识,没关系,说说你的想法吧。”
然后,张亮就从容地将想法清楚明白地说了出来。
梅夡听罢,当场没有表态,而是说你回去等候消息。
面试完毕,梅夡入见甄龙,细说其事。
甄龙说:“李昕这小伙子,我看行。敢信口雌黄,随机应变,说明能力还是有的,经商有时需要这样的人。那就先让他来试一试看。”
就这样,李昕加入甄氏商团当了门客。后来在历练中,李昕渐渐收敛,变得成熟稳重。事实证明,甄龙看人的眼光是独到的,李昕没有辜负甄龙厚望。
这天,讨论应对之策,李昕出计。甄龙问:“李昕,你有何计策?”
李昕说:“今周睿、萧泰结为唇齿,若周睿欲取利州,正是机会。可径取宜州等市场,则萧泰求救于周睿。”
甄龙问:“周睿来救,怎么办?”
李昕说:“那是不可能的。周睿远在利州,必无力救之。萧泰无救,则力乏,宜州等地市场,皆归于我们。若此,则窦州一气可平。窦州既归,然后图利州。其眼中钉,尽可拔除。”
甄龙说:“李昕之言,正合我意。”
即日安排与萧泰商战。早有人报知萧泰。
原来,萧泰商业头脑灵光,眼里到处都是钱,关键在于发现与赚取。善于从旁人漫不经心的事儿中挖掘出赚钱的契机。
务实苦干,胆大心细,敢去不敢去之地,敢做不敢做之事。只要有一分钱赚,就会不遗余力地去干,从不好高骛远,从不好大喜功。
赚钱从零做起,一步一个脚印,踏踏买实,一丝不苟。不像有的人,大钱赚不来,小钱不愿赚,只好两手空空,而一味抱怨天不助我。
萧强掌管萧氏商团,以零售百货包括药材为主,又贩运洋钉、铅丝等五金器材,兼顾多种批发业务。
有一部分货品,来自山城、洛州等地。为了不让别人夺去中间利润,降低货物成本,萧泰安排人设法到产地去进货。
由于沿途土匪猖獗,洛州等地所产的货物运不出,大多数厂家积压很多存货,生产陷入瘫痪,有的厂家濒于破产。而宜州一带存货空虚,行市大涨。
萧泰抓住商机,不惧艰险,穿过匪区,抢先赶到山城、洛州等地,压价收购。收购回来后,卖给零售商。
得到银子后,再给生产厂家付货款,即所谓“杀猪交账”。
从出厂价加上运费,到卖给零售的差价,萧氏商团只占小头,让零售商占大头,采取薄利多销的原则。
表面上看来,萧泰似乎吃亏了,但实际上,其得到的好处最多。
为啥?萧泰不付出大量资金,无须向钱庄贷款偿还利息。同时,货发宜州,既不需要设庄客,又不必在中途设转运人员,减少了许多人工和中转费用开支。
如此,在短期内,获得了几倍利润。
当时,宜州绝大多数地方无电灯,照明使用清油灯。国外商人纷纷在此开辟市场,设洋行倾销煤油和煤油灯。
萧泰瞅准这个商机,设立美明油行,经销洋行里面的煤油。煤油灯虽然比清油灯好得多,但煤油灯耗油量较大,民众消费不起,推销极其困难。
高昪说:“到蓉城订购省油灯,运回来折本贱卖。”
萧泰从其言,安排黄诚、焦帻、韩贲、秦哿等人,去蓉城,采购了六千盏省油灯。没有想到市场畅销,不到几日,便抢售一空。
每卖出一盏省油灯,就增加了一家用油户,从根本上开辟了油的销路。
商场如战场。只要能够盈利,商家就不会放过。作为大商人的甄龙,要与萧泰竞争,也想夺取这些经销业务。
甄龙与萧泰之间,商业竞争摩擦从未间断。
饭锅是千家万户所必需,不但销路广而且利润很厚。綦州产铁矿,萧泰从綦州采办铁矿石,就地炼成纯铁,运回宜州,翻砂铸成饭锅。
甄龙予以还击,迅速买下青桐柴山。为啥?青桐柴山在綦州,邻近甄龙炼炉厂,出产炼铁燃料桐炭。
如此,使萧泰运输桐炭运费增加。
这让萧泰大伤脑筋。焦帻主动请缨,前去实地考察,寻找解决办法。
不几日,焦帻回来,说:“甄龙购收购铁矿石,两百斤只按一百斤计运费计算。那么我们就采取按实际重量计算运费,这样就可以吸引矿工将矿石源源不断运给我们,使甄龙备受缺乏矿石之苦。”
萧泰应允。
果然,甄龙虽有燃料,但无源料,无法生产炼铁,只能干瞪眼。
再后来,黄诚说:“索性把与甄龙买的柴山接界的周围大片柴山买下,使甄龙坐困其中。”萧泰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便安排高昪带队去购买。
甄龙陷入僵局。
巴堒说:“我们虽然在生产上受挫,但在销售市场千方百计挤垮萧泰。”
当萧氏饭锅销售正是火爆之时,甄龙突然“放盘”,把饭锅售价,降到略低于成本进行冲销,使萧氏饭锅,一时之间,无人购买。
面对突如其来之销售局势,萧泰聚众商议。
高昪说:“按兵不动,静待花开。先把饭锅收回库房,因为资金雄厚,不怕商品暂时积压。不仅如此,还通知炼铁要加紧进行。”
过了一段时间,甄氏饭锅成品冲销完毕,但再生产根本跟不上,市场出现缺货现象,价格爆涨。
这时,萧氏饭锅拿出来售卖。其价格还是原来的定价,趁势占据了市场地盘。
然而,甄龙不打倒萧泰誓不罢休,又想了其他商业竞争招数。
萧泰惭惭力乏,聚众商议,寻找对策。
黄诚说:“可差人往焦帻处,叫急发信至窦州,使周睿同力拒甄。焦帻有恩于周睿,其言必从,且周睿既为萧氏女婿,亦是义不容辞的。若周睿来助,萧氏则无患。”
萧泰从其言,即派人送信给焦帻,使人求救于周睿。焦帻当然不敢怠慢,即写信至周睿。周睿看了信中之意,留使者于馆舍,派人至双殿请回秦智。
秦智回到窦州,周睿将焦帻写来的信给秦智看毕,秦智说:“不用慌,萧氏不派人,我们也不派人,可使甄龙自己退回。”
便回信给焦帻,叫其高枕无忧,若但有甄龙来犯,周睿自有办法退之。使者带着信件离开,周睿不解其意,问:“甄龙纠集爪牙狐党,浩浩荡荡前来,秦师有何妙计退之?”
秦智说:“甄龙平生所虑者,是窦州阮蓝。今日甄龙杀了阮蓝,其子阮泽必然报仇。他像一颗炸弹,随时爆炸。”
周睿问:“为啥到现在还没有炸呢?”
秦智答:“是因为缺乏导火索。周总可以写信给阮泽,权且充当引燃这个导火索,让他在甄龙面前爆炸。甄龙若对付阮泽,哪还有闲功夫侵犯萧泰呢?”
周睿大喜,即时作书,派人送往阮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