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遇贼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金刀一笑字数:5209更新时间:24/09/03 23:38:58
    甄龙领头而行,及至葛州,正是夜晚三更天,四周静悄悄的。

    分工如下:张嵎引人砸钱庄,潘宁引人捣布店,乌尭领人毁药店,甄龙与程簴带人烧粮仓。约定完事之后,于后山上会合。

    仇春与沈侃住在粮店里,负责看管粮仓。包良、戚佳、佟佩分别住钱庄、布店、药店,并负责安保。

    摸至王氏粮店门口,程簴叫家丁翻墙而入,不料引得狗叫。

    仇春白天醉酒,夜晚睡得死。狗叫的声音,把仇春吵醒了,连忙从床上跳起来,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便穿衣出来,叫沈侃起床察看。沈侃还未及起床,甄龙家丁早已窜入,放火烧了王氏粮仓。

    一霎时,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烟雾直往上冲,映红了半边天空。仇春、沈侃等人来救时,被程簴用锁反锁在院内,一时无法出来。

    用力将锁砸开,等到冲出来时,一见粮仓,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怎么灭火都无济于事。已不见甄龙家丁踪影。

    ……张嵎对包良、潘宁对戚佳、乌尭对佟佩

    甄龙与程簴至后山上不久,张嵎、潘宁、乌尭也先后到来,分别向甄龙报告。张嵎说:“砸了钱庄门店,但银库大门太厚,而且锁具也打不开,没有抢到银子。”

    潘宁、乌尭二人,皆说是用火烧的。

    仇春见之,只得跑去向王翽报告。

    却说王翽正在卧睡之中,闻报南方火光冲天,知那方向是后方,心想已经遭到袭击。急召众人,商议往救。

    彭汉自告奋勇:“我愿去救。”

    林阡说:“不可。甄龙烧我等后方,必然亲自带人前去。现在他们煤矿无人防守,不如趁机会取之。”

    彭汉说:“非也。甄龙这人狡诈,即使他亲自外出,洞口必有防备。”

    林阡再三请求:“即使甄龙在洞口有防备,至少防备力量比原来要弱得多。现在派人去葛州去救,已经来不及,况且还要把力量分散了。不如举力,攻击洞口,一鼓作气。”

    王翽本是无主见之人,见两人争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遂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叫彭汉、潘峰带二百人去攻洞口,叫万达带六百人往葛州去救。

    甄龙引人回来,正遇万达。程簴、张嵎与之交战,……万达败。

    彭汉、潘峰攻洞口,鲁道、鲁阳在左边,甄昌、金应在右边,巴壵、左奦、甄安、蒋博在中间,一齐冲出,三下夹击,彭、潘二人大败。

    比及接应到来,甄龙又从后面围来。……彭、潘二人四面受敌,终因寡不敌众,夺路而逃脱。

    仇春回见王翽,遭到王翽大骂,并将其赶出。林阡担心彭汉、潘峰回来对证是非,先在王翽面前说:“彭汉、潘峰二人见王总败了,心中必喜。”

    王翽问其何故。

    林阡说:“他们都想投靠甄龙,故此攻洞口不用力,以至于败阵下来。”

    王翽闻言,暴跳如雷,叫家丁急召归来。

    林阡先叫人给彭汉、潘峰报信说:“王总要问罪!”

    及至王翽派来的家丁到,潘峰问:“王翽为啥叫回?”

    家丁答:“我也不知。”

    潘峰大骂。

    彭汉问其何故。潘峰说:“如今失败,王翽听信谗言,偏听偏信,不会理解。我等回去,必遭受罚。不如同往投靠甄龙。”

    彭汉点头应允说:“我早就有此想法。”

    商议妥当,于是,二人往甄龙处投降。门卫家丁报告。

    鲁道说:“彭、潘二人投来,恐怕有诈。”

    甄龙信心满怀地说:“不怕,即使如此,我若好待之,他们也会归顺的。”

    于是,开门迎接。二人跪拜于地。甄龙说:“若王翽听信你们的话,不至于会败。今日你们来投,我表示欢迎。”

    遂以礼待之。见甄龙不计前嫌,彭、潘二人笑逐颜开。

    却说蒋博、彭汉、潘峰先后分别投了甄龙,又失去了钱庄、药店、布店、粮店,人心不稳,王翽见之,气闷胸腔,不由得焦虑气恼。形容顿变,饮食减少,昼夜叹气。

    蒋博建议,乘势而进,一鼓作气,将王翽彻底打垮,让其无还手之力。彭汉、潘峰请战。甄龙从之。当夜三更,偷袭王翽驻地。混战至天明,王翽损失惨重,退到绥山。甄龙大获全胜。

    至绥山,王翽心想:若是听从朱眰之言,也不至于如此惨败。今日回去,有何面目见之。但转念一想,葛州是老根据地,不回葛州,又能到哪里呢?回去了,还可以山河再起。

    遂引众人撤退而归。回去路上,郭濜来迎接,低声说:“朱眰听说您败了,幸灾乐祸地说,‘看嘛,果不出我所料。’他看您的笑话呢!”

    王翽闻言,恼羞成怒,说:“我回去就先把那个老东西杀了。”

    却说朱眰被囚于私牢。看管家丁叫苏建,对朱眰说:“恭喜朱师爷!”

    朱眰疑惑,问何喜之有?

    苏建说:“如您所料,王总大败,回来必肯释之。”

    朱眰苦笑了一下,说:“我的死期到了。”

    苏建不解地问:“人皆为您道喜,您为何说死期到了呀?”

    朱眰说:“王翽心胸狭隘,此败,必对我怀恨。若换得心胸宽阔之人,回来总结经验教训,重顿旗鼓再战,对我加以重用,可能我还不会死。可是,王翽却不是如此,必然因其羞愧,而对我痛下狠手。”

    苏建不信。忽然王翽提刀而至,未及开口,朱眰说:“不劳你动手,我自己来。”遂自缢而亡。

    朱眰既死,闻者皆称可惜。

    王翽回至葛州,见四大店内,被烧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抑郁不伸,气血凝滞,腰上忽起一发背大疽,疽顶平塌,冒着脓水,疼痛难忍。

    叫郭濜去请郎中袁郎来治。

    袁郎又不肯来,告诫说:“不是我不肯来,而是怕坏了我的名声。此病,本不是多大的病,首先得靠自己,服药倒在其次。只有诸事放下,开怀排遣,时长欢悦,饮药才可能见奇效。不然,即使是神仙,也无法救治。”

    郭濜再三请求,并付与一百两银子,算是重金。看在银子份上,袁郎这才答应下来。望、闻、问、切之后,袁郎开方,抓药,煎药,喝下,稍微好转。

    但王翽仍然心烦意乱,不想理事,看见什么都烦,心里静不下来。其妻苗颖说:“老爷,既然您身体有病,那就早立继承人,把重要事情交给孩子去做,自己闲下来,好好将息身体。”

    王翽先后娶妻两位。先妻,叫钟姗,生一子叫王堖;钟姗患病去世,则娶了苗颖,也生一子叫王黔。因王黔聪明伶俐,长相出众,深受王翽喜欢。

    如今听了苗颖之言,早立继承人,王翽觉得有道理,便应允了下来。遂与王咠、郭濜、袁数、林阡四人商议,欲立王黔为继承人。

    林阡说:“不可。自古以来,废长立幼,是祸乱之源。王总册立幼子,王堖闻之,必然争斗而内讧。当前,王氏商团已被甄龙搅得乱不可堪,如内讧再乱,则是乱上加乱,怎么做事?当务之急是重整旗鼓。等到生意起来后,再说立继承人之事也不迟。”

    王翽闻言,犹豫不决。

    王咠说:“我认为,重整旗鼓,与立继承人,这两件事,并不相矛盾,可同时进行。至于立谁为继承人,谁的本事大就立谁。这个本事不妨出题考验。让两人各带十两银子外出,购百对玉石镯子回来。一月之内,谁先购到,就立谁为继承人。这个题目,如何?”

    郭濜说:“这个题目怕有点难。那玉石镯子,价值不菲,平时都难见到。别说一百对,买一对也难。何况只带十两银子,远远不够。”

    王咠说:“正因有难,方显本色。”

    王翽应允王咠之主意,但可怜孩子,补充说:“十两太少,盘缠都不够。每人各带五十两。”遂让王堖、王黔明日出发采购。

    王黔回来,闷闷不乐,见到苗颖,述说此事。

    苗颖闻之,知是那些烂师爷的主意,便偷偷地塞给了王黔一颗夜明珠,叫其危急之时拿出来急用。并说,西羚国生玉,玉镯便宜,可往此处去采。

    次日一早,王黔向苗颖辞行。临行时,苗颖拉着王黔的手,嘱咐道:“儿啊,西羚国距离葛州,道路遥远,山贼土匪时常出没,你可一定要当心哟!”

    王黔点头答应,安慰母亲道:“娘,您老人家放宽心些,我去去就回。”遂带上夜明珠与银五十两,毅然往西羚国方向而行。

    饥食渴饮,晓行暮宿,走了好几天,幸好没有碰见山贼土匪,终于见到西羚国城池,一切顺利,心中欢喜不尽。

    进得城门,见商家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人生地熟,随便问一路人,何处有住宿?

    路人见他穿戴,知是外地人,往前方街口一指,说:“那里,叫‘安驿’旅馆,是外乡人暂住地。”

    王黔一路问过去,果见馆舍,门楣上书有“安驿”两字,字迹写得潦草,竟然都不认识。进得馆门,迎面碰见一人,与旁人聊天。

    听见那人是葛州口音,王黔心头一热,遂上前一问,互相通了姓名与来处,真是同乡。

    那人叫朱山,葛州绥山人。他乡遇同乡,甚是亲近。王黔与朱山,说在一堆,笑在一处。安下行礼,交了房费。

    一个伙计过来,引王黔至房中,住在朱山隔壁。

    朱山问王黔来做甚?

    王黔说:“来此来买一百对玉镯。”

    朱山说:“买那么多,恐怕有点难。不过,我在这里有一个经纪人,叫黎利,是本地的,明日我带你去,你问问他,他或许给你出主意。”

    王黔作揖称谢。

    朱山说:“远在外乡,同乡人,如兄弟,不必客气。”

    次日,两人同出安驿旅馆。转了几条街道,至拐角处,看见一个招牌写上黎家店。

    只见店内有一老者,络腮胡子,花花白白,见着朱山,也不行礼,笑嘻嘻地扯着朱山衣袖往店里走。

    王黔随后跟上来,进得屋内。只见门、窗、厅、亭和柱子上,或涂漆或刷桐油。朱山介绍:“这就是黎经纪。”

    王黔施礼,黎利回礼。朱山对黎利说:“这是我同乡。”

    黎利说:“原来是远客,待我取茶招待。”

    王黔又施礼,说:“叨挠了!”

    黎利进得里屋,手捧螺顶果盘,盘中盛些果品,放在矮桌上。见其果黄橙橙的,王黔不敢吃。

    朱山说:“吃吧,不用怕。这叫香盖,吃了满口冰香。那香味几日都留在嘴巴里面。”

    黎利说:“是啊,我们叫庵罗果,来了贵客稀客,特将此果当茶招待。”

    王黔闻言,拿起几颗,往入嘴中,一咬,果然满口清香。

    朱山说:“王黔至此,买百对玉镯。因初次到贵地,摸不着头脑,烦黎经纪指点一二。”

    黎利皱着眉头,说:“怎地买这么多?以前西羚国不缺玉,这几年都知道玉是值钱东西,便争相哄抢,使得玉成了稀罕之物。”

    王黔闻言,惊恐万状,舌桥不下,心想:“坏了,若买不到玉镯,如何回去交差?”忙跪下,作揖,央求道:“万乞黎掌柜,指点迷津,不枉跑了空路。”

    黎利见其诚恳态度,慢悠悠地说:“办法还是有的。这些玉镯,多半在富贵人家。可去访一访。”

    王黔还要央求,告诉如何访得时,只听见外面一派锣鼓声,震天动地,如雷贯耳。黎利说:“陶公来了!”

    说完,立起身,直往外走。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三支沉香,点燃,双手执着,开门,一直跑到街上,跪在路边,拜迎,恭恭敬敬的。

    朱山、王黔随后跟上。

    王黔摸不着头脑,边走边问:“这是干啥?”

    朱山说。“我听说,陶公是当地著名商人,富甲一方。当地人把他当成了活着的陶朱公,顶礼膜拜。西羚国王拜他为师,今日可能是拜师礼仪。”

    正说着,便到了街口,远远地看见迎接陶公的排场。只见前头是旗帜、锣鼓、牌子等队伍,有人呵斥让道。

    中间是十六个差役,抬着数十根檀香。那香上浇有猪油和松香,点着便一直燃烧着,算是给朱公敬香。

    这些走过去,只见后面,一乘十六人抬的大轿,缓缓地来。

    那轿子,以上等紫檀木为轿架,外罩鹦鹉绿呢,四面置纱窗,悬珠穗帘,前后有湖蓝色凉蓬,冠鑫圆顶。里面坐着的,便是陶公,只见他浓眉阔嘴,深眼高鼻,一看气质,异于常人。

    轿子后面跟着八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威风凛凛地从王黔等人面前走了过去。

    看罢,王黔、朱山回到安驿旅馆。王黔垂头丧气,倒头便躺在床上。朱山安慰说:“别难过,会有办法的。若闷坏了身子,在这异乡,谁来照顾?走!到我房间吃酒去,提提精神。”

    王黔见说得有理,便爬起来,跟着至朱山房间。

    朱山便在坛里舀出一碗酒,递与王黔。王黔尝了一口,甜蜜蜜的,问:“放糖了吗?”朱山答:“放了蜂蜜。这是泡酒,泡的桂圆,后劲大,少喝点。”

    王黔说:“难怪这么好喝!”觉得可口,壮着酒胆,吃了数十碗。喝了一坛,不过瘾,叫朱山又开一坛。

    朱山直夸王黔酒量恁好。两人说笑着把酒吃完了,觉得再也喝不下,王黔这才别过,到隔壁睡下。

    躺在床上,才知这酒醉人,后劲上来,迷迷糊糊。睡至半夜,酒性发作,恶心起来,头晕脑胀,吐了一地,才觉平稳些。

    掀开蚊帐,下床倒开水来喝。桌上油灯半明不灭,昏暗之中,看见地上躺着一条带子,雪白如练。

    以为是一条蟒蛇,把王黔吓了一大跳,酒醒了一大半。

    定睛一看,原来是装银子的搭包。心想,坏了,银子肯定被人偷了。忙走近,捡起包来,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四下里一望,门开着,昨晚喝醉了,忘记闩门,肯定小偷趁虚而入的。赶忙至朱山房里报信。

    一看朱山,却不在房间里,床上也是空的。这才意识到,这银子肯定被朱山偷的,而且逃跑了。

    慌乱之中,报旅馆,伙计说:“这样的事,我们管不了。”

    王黔失魂落魄。无银住店,被赶了出来。身上已无分文,感觉绝望,想自尽了却一生。

    慢慢地走到溪河边,猛地跳了下去,谁知水太浅,未及胸脯。溪水还有点热气,索性蹲下洗了澡。

    这一洗,把王黔洗清醒了。想到了苗颖那张期盼的脸,心里对自己说:“不能就这样死了,想一想其他办法,肯定还有希望。”

    沿着岸边,轻轻地在水里,往下游走。

    走不多远,就听见一群女人的笑声,忙躲起来,仔细一瞧,见成群结队的女人,在河里洗浴。岸上还有脱得赤条条的,正要下水的。

    王黔立在水中,躲在芦苇荡里,放肆饱看。

    见那些女人浮在水面上,头发披散。有的撕打,有的调笑,有的唱歌,有的互相擦背,也有搂着一团的……洗完了,都赤条条地上岸,揩拭穿衣。

    一股女人气息迎面扑来,让王黔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出了神,竟然忘乎所以,王黔吹起了口哨。

    这一吹,不打紧,所有女人听见哨声,都围了冲过来,把王黔抓住了,叫其跪下。七嘴八舌地都说要报官,按律偷看女人洗澡可是死罪。

    吓得王黔浑身发抖。

    王黔想起了,母亲说的话。危急时刻,把那颗夜明珠,拿了出来,举在头上,说:“请你们别报官,我愿意拿这个来顶罪。”

    一位年纪稍大的女人接过来,一看,问其来由,王黔说:“这是母亲给我的。”

    那老女人说:“随我至庄上。”

    王黔立起身,看看自己上半身,河溪水浸头发湿衣裳,好像落汤鸡;又看看下半身,方才跪在地上,膝盖沾湿了许多泥沙,又像灰里猢狲。

    走进一个大宅门,众女人都进去了。老女人叫王黔也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