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志向
类别:
历史军事
作者:
金刀一笑字数:5354更新时间:24/09/03 23:38:58
萧鑫说:“娘,儿先走了,不能终身侍奉,乃不孝之子。今将大印交与泰弟,望娘朝夕训导。父兄以前友朋,同舟共济,鼎力相助,请勿懈怠之。”
冉妸哭:“恐你弟年轻,不能赢任大事,如之奈何?”
萧鑫说:“泰弟比我强百倍,请娘放心,足以担当重任。尚内事不决,可问子商、子贸,外事不决,可问高昪、高蠡。恨其皆不在此,不得面嘱之也!”
又唤诸弟,嘱咐:“我死了以后,你们要尽心辅助南举。若有异心,决不轻饶。异者死了以后,不入祖坟安葬。”
诸弟泣而应允。
又唤妻姚嫙,说:“我与你夫妻一场,却不能白首偕老,实则遗憾。我死了以后,你更要孝敬娘,尊小姑,不负夫妻之恩。”
姚嫙哭泣而点头。
萧鑫一一交待完毕,安心闭目而死,年仅三十岁。萧鑫既死,众人哭倒于床前。萧泰一心想着重担在肩上,担心难以扛之,哭声更悲。
黄诚说:“现在还不是悲伤难过之时。”
萧泰愣了一会。
黄诚说:“当前萧氏处于真空地带,愈是如此关键时刻,愈要保持冷静清醒,以防内外交患。重要的是,着眼大局,防患未然,把上下左右关系处理妥当。”
萧泰哭声停止,问:“如何是好?”
黄诚不答,即叫萧旺全权负责丧事办理。立即召集众人到堂上,请萧泰出来。黄诚宣布萧泰为萧氏商团大当家。
众人拜见,一齐说:“一切听从萧东家的。”
萧泰长得方脸大眼,颇有大富大贵之相。曾经有一风水先生来到萧府,讨水喝,挨个相萧氏诸伯仲之面。
在离开萧府后,私对别人说:“我看萧氏几弟兄,虽雄姿英发,个个超群,但寿命皆短。独有萧泰额头饱满,朗目高鼻,举止不凡,比其他人寿命都长。”
读书时,萧泰志向就很实在,不在书中圣人之言,而在经世致用之语。为此,经常与师生所持不同观点辩论顶嘴。
萧泰就读于西山书院。
某日,又与几名同学,凑在一起,高谈阔论。不经意间,就谈到为官之话题。书院先生刚好在隔壁就能听见他们谈话。
一位同学说:“为政之道,在于恢复孔孟礼治,民知礼则无事端,无事端则天下大治。这也是老师和书本上说的,古圣人之言,应该没有错。”
书院先生暗自称赞:“说得好。”
这时,听得萧泰反驳:“非也,非也!只说对了一半,另外一半,才是治国之本。”对此书院先生嘟起嘴巴表示不满。
众人不解,问有何高解。
萧泰说:“礼治,是没错。但礼从何而来?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口袋里面又没有钱,能够讲礼吗?估计不会的。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白了,就是要讲到利益的问题。从古至今,人之心意在于利益。凡事须从利益上考量,若以此为政,则天下之福……”
还没有说完,就被众人连同书院先生耻笑:“什么都谈利益,恐怕不妥当。我等读书人,当以治国齐家为己任,岂可以利益为本,而废孔孟之道。”
萧泰毫不示弱地争辩道:“孔孟之道,当时也许管用,但时过境迁,放在现在也许就不管用了,当有所改变。若不能用,学它何用?治国之本在于民生,民生之根在于利益。有利则生,无利则死。我等读书人,将来成为国家之栋梁,岂可因循守旧,而不谈利益呢?”
见如此道理,似乎觉得也对,众人一时静听。其中一人不服气,故意戏弄地问:“萧兄开口闭口利来利去的,将来不会钻到钱眼里面去了吧?”
随即,私塾里面一阵哄堂大笑。
萧泰说:“不谈利益的人,就谈不上是人。比如,你等来此读书,不是为了利益是为了什么呢?只不过不在小利,而在求大利也!”
面对众人嘲笑,看清了这群读书人太迂腐,也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实真相。
其中一人反驳:“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来此读书,让书院先生教育我们,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圣上分忧,为国家出力,哪像你总是考虑自己的利益?”
书院先生在心里说反驳得好。
萧泰冷笑一声:“说得冠冕堂皇,说起比唱起好听。我等若无五百两银子,恐怕连书院大门也进入不了,还谈什么治国为政之道?”
说到这里,书院先生再也听不下去了。怒气冲冲地闯进来,走到萧泰面前,指着萧泰的鼻子说:“你这个人,志向远大,我这个书院容不下,另请高就吧!”
就这样,萧泰被书院开除。
萧鑫觉得儿子萧泰与其他读书人大不一样,干脆就不让他出外读书,专门请老师在家传授商业知识,闲暇时帮助萧氏商团打杂。
没过多久,谁会想到父亲这么年轻就过世了。
于是,萧泰挑起了萧氏大梁。
萧泰继承萧鑫遗言,掌萧氏商团。一切事宜均未妥当,人报高昪自外归来。萧泰说:“你一回来,我就放心了。”
原来高昪至桐州,谈生意,闻知萧鑫被鬼魂缠绕,因此回来看望。将至巴人故郡时,闻鑫已亡,星夜赶路,急来奔丧。
当下高昪哭拜于萧鑫灵柩之前。冉妸出来,见之,以遗嘱之语告昪。
高昪拜伏于地,说:“请放心,我一定不会违背遗言,终身定要忠心耿耿,助萧氏集团一臂之力。”不一会儿,萧泰入内,见昪,礼毕。
萧泰说:“愿公勿忘先兄之遗嘱。”
高昪发誓赌咒:“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萧泰说:“今承父兄之业,将何策以守之?”
高昪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今日之计,必请高明者为辅,然后才能把商团做大做强。”
萧泰说:“先兄临终时,曾交待,内事委托‘二黄’,外事委托你与你叔。”
高昪说:“‘二黄’贤才,为人周正,信得过,足以当大任。但我才疏学浅,恐会负之。某愿举荐一人,以辅之。”
萧泰说:“是谁呢?”
高昪说:“此人叫焦帻,今可速招聘前来,聘请为师爷。”
原来,高昪与焦帻本是街坊邻居,后来又结为儿女亲家。
说起这个亲家的来由,还得感谢聂金。由聂金引起缘由,阴差阳错,使得高昪之子高俊与焦帻之女焦杏喜结连理。
聂金本是以卖酒为营生,生活却异常贫苦。
按理说来,卖酒应是比较赚钱的行业,但聂金偏偏过得为何这般苦?因为卖酒生意,先赊后现,其业虽微小,但需要本钱多,方才转换得过来。
聂金没有啥本钱,投入少,卖一日歇几日,资金周转不快,因此日子自然落不到多少利润。
又过了几年,聂金的妻子叫薛莉,先后生下一儿一女,儿子叫聂康,女儿叫聂桃。越穷越生。
家里本来就清苦,又平添了两人,无异于雪上加霜。聂金舍不得将一对儿女卖与人家,所以生活过得更加清苦,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苦熬着。
聂金只是租房住,还经常拖欠房租。
房东高昪见聂金可怜,不与其计较。又亏得对门一个好邻居叫焦帻,开个杂货店,主要经营柴米油盐,兼卖香烛纸房花圈等祭祀用品。
焦帻见聂金生活困难,就将店里的油盐柴米等生活必需品,时常赊与聂金一家人过生活,也不即时向聂金索要银子,让聂金有银子了再来还债。
聂金从心里面表示感激,常对高昪说:“我家女儿桃桃,将来等她长大了,便送与你家当媳妇。”又常对焦帻说:“我家儿子康康,等他长大了,我就送你当家仆。”
焦帻本是京城人,侨居踵州,心地善良。小的时候,父亲与他买肉包头吃,焦帻看见旁边有一个乞丐可怜,就把肉包子给了那个乞丐吃。
焦父问:“我买给你吃的,怎么给了他人?”
焦帻说:“这个乞丐好可怜,他也想吃!”
众人都笑焦帻是一个傻瓜。可焦帻不以为然,从小看到大,可见焦帻从小就有轻财惜人之心。
焦帻祖上留下一些资财,住着一所大屋子,门前开着一个典当铺。典铺隔壁又有一所大屋,原系本城富户王蔫之旧居。
但王蔫死后,其子王新,不做正事,游手好闲,吃喝嫖赌,败家败业,便把这所房子典当给焦帻。
焦帻得此房屋,嫌房屋太空旷,时常闹鬼魂,便弃之不敢居住,欲转售给他人,可一直无人接手买,所以房屋一直空着。
只把门前临街的一小间房屋,租与聂金开卖酒的门市。
聂金经常与妻子薛莉开玩笑说:“后面这个大房子,听说经常闹鬼,莫非里面有宝物。若是让给我们住就好了,就可以去挖这个宝物了。那时我们就发财了。”
薛莉打趣地说:“你净想美事,做白日梦吧!我们住这个小屋的租金还欠着,那焦帻怎么可能让你住大房子?若真要去住,除非先挖到这个宝物才行。”
聂金被薛莉取笑了几次,便不再提起此事。
那晚,聂金做梦,梦见有一个白衣神仙,对他说:“你马上要挖到那个宝物了,里面的大房子应该你去住了。”
早上聂金醒来,对薛莉说其梦。
薛莉点了聂金的脑门,嗔怒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是痴人说梦,净想些邪七杂八的事。马上快过年了,你不想一想,啥吃的都没有,这个年咋过?”
聂金见说,也不生气,反而笑了。沉吟半晌,说:“怎么说我是痴人说梦呢?你容我想一个法子,将他们的银子骗到手。”
薛莉好奇地问:“怎么骗?”
聂金说:“你莫管我,我自有主意。”
次日一大早,聂金把酒铺子门开起,便站在门外,看见对面铺子高昪与一个叫吴仞的伙计在搬货。
瞅了一个空档,聂金走过去,低声问:“高掌柜,你店里的香烛纸马可以祭祀地藏神仙么?”
高昪不知其何意,笑了笑,猜测性地说:“当然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何这样问?莫非你是想祭祀地藏神仙挖宝物吗?”
聂金对高昪撒谎,说:“我是有这个想法,只是无钱祭祀。”
高昪说:“你且许下心愿,然后你挖到宝物后,再来还愿就行啊!”
聂金道:“我听过有人说起,挖宝物若不事先祭祀,即使挖到了,也不属于自己的。”
高昪说:“若是必要祭祀,那先拿五两银子去买三牲。我这里的纸烛等,还可以赊与你的。”
聂金道:“说个半天,我就是没有钱买。若您能够借与我五两银子,将来我挖到宝物了,加倍奉还与你,如何?”
高昪听说,暗想:“这个人忽发此言,必不是空穴来风。看在邻居的面子上,就借给他五两银子。若真的是挖到宝物了,我岂不是也随着赚了。”
想到这里,高昪遂从铺子里面取了五两银子,付与聂金收讫。聂金得到银子后,高高兴兴,口口声声地许诺加倍偿还。
聂金回家,对薛莉晃了晃手中银子,笑着说:“买年货的,我已骗到手了!”
薛莉惊问其故。聂金具说前事。薛莉闻言,说:“你就是这样骗人家的,但我想这银子总是要还的。到时候我看拿啥去还?”
聂金说:“这不难。我只说没有挖到宝物。高掌柜是一个大善人,决不与我计较。若他来讨要,我把酒卖了还与他就是了。”
薛莉说:“虽是如此之说,但也要装个挖宝物的样子给他看,他才不疑惑。”
聂金依其言。便真的去街上,买来了三牲,到高昪店里,取了纸烛香马,还索性赊了米面,借了一把锄头。
到了黄昏时候,将三牲摆在屋内,排列整齐,点燃纸烛,供品焚香。聂金夫妻俩跪在地上,望天磕头作揖。
聂金虽然装模作样,但他并不知道,他发财的运气正慢慢地向他靠近。
焦帻妻子黄馨信佛,念聂金是空屋门首住着的小邻居,见其可怜,差丫环刘莲拿着一壶酒、一盘牛肉、一盘果品,送到聂金家里来。
聂金夫妇接了,道一声谢意。
刘莲见聂金夫妇正在祭祀,便问何故如此。
聂金又撒谎说:“偶然间我挖到了一个宝物,今夜在此祭祀。幸好被你撞见,千万不要说出去。”
刘莲听了,忙催着腾空盘,急急地回去了。
少顷,聂金正在烧化纸马,只见刘莲又提灯前来,说:“我家夫人听说你们挖到了宝物。特意叫我来你们,挖到宝物里面,可有元宝吗?”
聂金笑了,随口说道:“当然有!”
刘莲听说,回身便走。聂金关了门,正待与薛莉吃夜饭,只听得叩门之声。开门看时,看见刘莲一手提着一盏油灯,一手捧着一个皮匣,走进屋里,把皮匣放在桌子上。
聂金问这是啥东西。
刘莲说:“这是我家夫人积攒下来的纹银,有一百两,全是散碎银子。今日闻得你们挖到元宝,想与你们兑换。”
一边嘴里说话,一边打开皮匣。皮匣里面果然是零零碎碎的的银子。
聂金一见,眉头一皱,心生一计,便撒谎说:“元宝是有几个,是我刚才挖到的。这里有个讲究,必须等到过了元宵节,方才可取用。”
见刘莲疑之,聂金又说:“况且这些碎银子,今夜也不可能兑换。若你家夫人信得过我,就将银子放在我处,待过了正月十五,我即将元宝送上门来。”
刘莲说:“可以,完全可以,我去回复我家夫人!”
说罢,径直回家去了。
聂金欢天喜地,对妻子薛莉说:“今年是我们发财运气来了,大年三十晚上居然有人送来银子,真是吉利!且留这些银子在家过年,再作打算。”
正月初一,一大早,聂金前往焦帻家拜年,并从皮匣里取出八两银子,用红布包好,拿着还与焦帻。
聂金说:“五两银子是借的,另外三两是找清以前的赊账。”
焦帻见聂金手捧银子来还,就真以为聂金挖到了宝物,口中道贺便说,恭喜,恭喜,又好奇地问都挖到了啥宝物?
聂金见焦帻信以为真,便继续撒谎,又故弄玄虚,并不明确回答,而只是淡淡地说:“随便挖到一点,也不多。”欲以放长线钓大鱼。
说罢,告辞而别。
焦帻望着聂金背影远去,若有所思。
回到家中,薛莉担心地说:“你这个样子,拆东墙补西墙,焦家银子倒是还了,若过了元宵节,高家银子如何还得了?”
聂金说:“你别担心,我已想好了。我索性再从里面拿十两,过了元宵节,只还八十两与高家,写个二十两银子的借据。”
薛莉问:“没有换成元宝,怎么解释?”
聂金说:“我另有说词。焦帻两口子生性忠厚,也决不会怪我的。然后拿这十两银子,再多酿白酒,然后喂几头猪。等赚到钱了,再还与他不迟。”
两人计议已定。
至初二这天,聂金安排酒菜,请焦富来家吃酒。
焦富是焦帻的管家,又是焦帻的二叔。同时聂金还请了吴仞喝酒,吴仞是高昪的管家,又是高昪的姑父。
吴仞喜欢喝酒,见聂金请他,自然欢喜,便过来与焦富一起坐着对饮。三人饮得酩酊而醉方离去。
次日早上,聂金正要出门,高昪亲自上门答拜。
聂金说:“感谢你昨日款待我姑父喝酒,他老人家年岁大了,就好这一口。今日中午我也备了一杯薄酒,屈足下到我寒舍一叙。”
聂金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因我家条件太差了,所以昨日饮酒没有请您来,实在抱歉。今日怎好反来打扰?”
高昪说:“邻里之间,别那么见外。今日去我家,不但吃酒,还有事相商。”
聂金只想着昨日请了吴仞,高昪为此答谢,不好意思去喝酒。可是到了午饭间,吴仞又来相请。聂金见这么热情,不再推辞,遂与吴仞一同至高家。
只见酒席已经摆好,盘装菜肴摆在桌上,碗筷酒杯排列整齐。并无别客,只请聂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