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堪忧的祖宗的棺材板

    作为见证者章海峰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一切。

    先是两边的大人进行了亲切，略微有些尴尬但不失礼貌的交流，随后在路易川的建议下，他跟宁孑进了房间单独聊了大概十分钟。从房间里走出来时，两个男人的神色都挺平静的。

    嗯，挺好，两个硬脾气没打起来。

    章海峰甚至关注到，路小雅一直在偷偷打量她老爹的神色，不过还好，起码在章海峰看来，老路的神色其实挺温和的。甚至比在公司里对待学员更为温和。

    再然后章海峰看到汪蕴灵到了声歉后，把路小雅拉到房间里也交谈了一会。

    老路则陪着老宁在客厅里不太熟练的拉起了家常。宁孑则默默的坐在那里，沉静的模样跟早上面对他时桀骜不驯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好吧，果然人都有两面性的。

    在心底感慨完毕，鉴于两边似乎都是话不多那种人，章海峰又开始在中间活跃起了气氛，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向了宁孑。效果还挺好。毕竟宁孑本就是话题性的人物，路易川颇有兴趣的以长辈的身份询问了宁孑些事情，宁孑中规中矩的作答。

    友好的气氛中，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来了。

    就在路小雅的家里，两人拿到了两本红色的证件。章海峰献上祝福，然后拿出两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

    所有手续办完，正好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然后两边亲家抢着要请客吃饭。章海峰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都是一家人，谁请都是一样的，而且今天毕竟是在路家……

    中午瓶路易川专门带了一瓶据说是珍藏了多年的茅台，两杯下肚后，宁爸跟老路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章海峰也跟着喝了一杯，今天这场合他不喝也不太好。

    席间，老宁让宁孑敬未来的岳父一杯，章海峰还跟着起了一句哄。

    不过在席间两个女人的娇嗔下，从不喝酒的宁孑最终还是以茶代酒，算是让大家都满意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有那么一瞬间，章海峰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宁孑竟然真的就这么结婚了？！

    一个才21岁前途无限的大科学家啊，就这样把自由交出去了。

    恰好此时宁孑出去上洗手间，章海峰下意识的道了声歉后，跟了出去。

    ……

    宁孑听到了脚步声，回过头瞟了眼，看到章海峰并没有什么意外，而是主动开口说了句：“你应该挺开心的吧？章总。”

    这话让章海峰又有片刻的失神，古怪的感觉更甚，毕竟今天结婚的可不是他，便苦笑着反问道：“不是吧？宁孑，今天应该是你挺开心的吧？毕竟是新婚大喜啊。”

    宁孑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放慢了脚步，让身后的章海峰跟了上来。

    “不是，你说我挺开心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开心？”赶上来的男人忍不住再次问道。

    “我当然开心，今天比我想象中顺利。她爸妈的反应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而且正如你说得，结婚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宁孑解释道。

    “那你说我应该挺开心是什么意思？”章海峰再次追问道，像极了小学生。

    “我背后有高人的。”

    宁孑神秘的冲着章海峰笑了笑，说了句，随后才解释道：“它告诉我，芯片做出来之后，最好是能向你们提出一些要求，而且越无理越过分越好的要求，总之要让大家都觉得我是需要这些并且没啥别的念想的，也算是让大家都放心吧。我表现得无欲无求反而会让你们困扰。

    我昨天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要提些什么要求，总感觉我已经什么都不缺了，也是今天早上突然就想通透了。看吧，其实这个时候结婚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反正总要结的。

    而且我觉得这个处理方式肯定是它都想不到的。还挺想去看看它的表情的。不过你觉得它分析的对吗？”

    话音落下，两人也走进了厕所。

    章海峰沉默半晌后终于还是感慨了句：“高人说得应该没错，能顺便问一句，那位高人是谁吗？陈永刚还是卢正月？”

    听了这话，宁孑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你还是别知道了。不然可能被吓死。”

    “控制三月论坛那个版主？”章海峰还是追问了句。

    宁孑有些意外的看了章海峰一眼，没想到他第二次就猜对了。

    “答对了，但没什么奖励。”

    “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并没有被吓到。”

    宁孑笑了，突然说道：“哦，那如果三月论坛的版主其实是大魔王呢？”

    说完，上完厕所的宁孑已经来到洗手台，开始洗手。

    愣了半晌的章海峰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服，走到宁孑身边，略显紧张的追问道：“宁孑，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大魔王？什么玩意儿？”

    这可是天大的情报，宁孑是真的知道三月版主身份的。

    对于三月论坛版主的身份，其实很多人一直都在追查，不止是华夏，但到目前为止没人能确定其身份。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其实三维芯片本来是打算过些年才公布的。但计划终究没有变化快。上次你说我们可以成为朋友，那接下来的话我就是说给朋友听的了。

    其实它给我这些建议的目的，除了大家能对我安心之外，更重要的是对它也安心。我们之间的关系牢不可破，或者说相辅相成。所以只要我在华夏，那么三月论坛终究是会为了这片土地服务的。

    上次我谈过一些对未来的规划，其实那也是它的规划。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些研究，按部就班的把规划变成现实，所以都不太希望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也完全没必要在这方面花费太多心思。

    你看，我现在也结婚了，我爸，我伯父、伯母，我姐姐、妹妹，我妻子，还有我未来的孩子都在这里。这既代表了我的态度，也代表了它的态度，懂了吧？”

    章海峰苦笑，连忙说道：“不是，宁孑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就算我们想找到那位三月论坛的版主，也只是想保护好他。”

    洗完了手的宁孑，将手放到风干机下，风干机启动的声音有些吵闹，这样导致他在开口时，声音有些飘忽：“没必要的，第一，它不需要保护；第二，它懂得真的很多，其中最懂的大概还是如何保护自己。用它的话说，不被发现就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对了，可以告诉你一些有限的信息，只需要大概千亿规模的投入以及两到三年的时间，我们就有信心把三维硅通体芯片推进到7nm制程，并能开始设计类似于cpu、gpu这样的复杂程序。只是暂时没有必要去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建设一个纯粹的商用生态链会很麻烦，培养用户的习惯更麻烦，而且没必要去跟那些人抢市场。未来新的三维芯片以及配套的操作系统最划算的归宿是用于一些特定的领域，比如军工、航空、航天、远程通讯、卫星这些东西，设计这些相关产业的专用芯片。

    因为根据测试报告，它比之前的芯片技术更稳定跟可靠。民用领域如果能拿到对面更廉价的芯片供应才能把这项技术利益最大化。不久之后他们应该会来谈判，到时候我会配合你们适当推进一下工艺水平，让他们有更紧迫的感觉。

    当然主要谈判还得是你们派人，我不太想跟那些人打交道。”

    章海峰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宁孑此时跟他交代的内容有多重要，正在拼命的把这些信息都塞进他的脑子里。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当然，该给我的授权费我还是得要的。其实也不用给太多，以后我收专利费的时候在税务上多给些优惠就行了，我对钱还真没太大兴趣，但我想要实现那些规划很耗钱，当然更需要的可能还是有钱都拿不到的一些资源，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会跟你提。

    在地球上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我答应了要让小雅做月球首任执政官，虽然多少有些玩笑话的意思，但总得是在带着她登录月球之后，再宣布这个决定，才有那么点正式的味道。所以我未来的主要精力不是跟人勾心斗角，而是去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这人性格是有缺陷的，尤其是不太喜欢各种试探。比如像那位双旦大学的邢教授的行为，会影响到我的家人，这种事情会让我变得敏感，而且每到这个时候我考虑问题总会受到那位版主大人的影响，不太会关注别人的感受，这些也请你能理解。”

    章海峰感觉额头有冷汗渗出，连忙道：“邢建新那个事情我们正在……”

    宁孑感觉到手已经吹干，然后扬了起来，制止了章海峰继续说下去，然后自顾自的说道：“说了你可能不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比谁都更清楚。花钱在双旦大学挖人，也是告诉大家，我能拿到的钱绝大部分都还是要投入到研究上，都别惦记着了。

    关于新的芯片技术，有些人也别惦记着。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民族企业家的称号。很多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用自己的钱做研究是我有的考量，并不只是经济方面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因为有些东西没人能理解。

    尤其是有些路所有人都觉得走不通，但我就觉得能走通。这个时候我不喜欢跟人去争论，因为没有意义。我是那种只想默默做事，但如果真的有事了也敢掀桌子的那种人。

    知道为什么eda软件要取名为sb吗？其实就是想告诉他们，我不想面对他们的质疑时，还要一次又一次的去证明我才是对的。这些不是抱怨，只是希望你能带句话，嗯，最好原话复述，这样显得更有力量，你觉得呢？”

    章海峰想疯。

    他就知道跟宁孑这种高智商的人打交道是件很恼人的事情，果然如此。

    结个婚都能搞出一百个心眼子……

    于是从厕所回包厢的路上，他变得沉默了许多，不够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难道还算到了今天会是我来接你？”

    宁孑很奇怪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位朋友，然后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不管是不是你来接我，你今天都肯定会出现。我的岳父毕竟在你手底下做事，我要结婚这种事情，你这位公司副总，兼我的朋友如果知道这事，不主动来一趟的话，你我都要怀疑你在摸鱼了。我最多只是知道你肯定在京城而已。

    当然，如果你实在是在混日子的话，你也总有得来处理一下我的事情，毕竟我今天要结婚，但年纪偏偏还差了几个月，对吧？”

    章海峰突然开始讨厌起这些高智商的人了。

    因为跟这些人呆一起久了，是真的会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站在包厢前，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话：“宁孑，你太强大了。”

    ……

    午宴很开心的结束了。

    只是一顿饭，但敲定了很多事情。

    毕竟在华夏，拿证这件事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还是婚礼的筹办。

    宁爸是希望正好借这个暑假把婚礼办了，对于这个建议，路家自然也是赞同的。照着宁爸的意思，男方就在京城小规模的办一下，就不回逻与县操办了。反正现在宁家人都已经来了京城。

    路易川跟汪韵灵则还是希望能回老家办一场，主要是路小雅的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不太方便来京城，对于这个要求，老宁跟宁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除了时间还需要再定之外，其他细节都已经商量得妥妥帖帖。

    至于婚房暂时就定在体大给宁孑准备的那栋小别墅，挺完美的，不止以后上学方便，汪韵灵没事的时候还能理直气壮的去学校照顾女儿。可以看出大家都还是满意的，大概也只有章海峰是恍忽的。

    不过宁孑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到是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极为深刻。

    智多近乎妖真的让人很烦闷。

    ……

    “宁孑，我爸把你叫进房间聊了些什么呀？”

    车上，路小雅把小嘴凑到宁孑耳边，轻声问了句。司机毕竟是不太熟的，她可不好意思让司机听到这些事情。

    “其实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少，越开心。”宁孑莫名的感慨了一句。

    “怎么？难道你们在房间里吵架了？”路小雅反而来了精神。

    宁孑想了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没有，总结一下，我岳父大人的意思大概就是我的心最好不要像我的钱那么乱花。”

    听了这句话，路小雅愣了愣，脑海中浮现出老路那的形象，啧啧称奇道：“这真是我老爸说出来的话？来了京城，说话水平见长呀？那你怎么回的？”

    “我告诉他，我的钱跟我的心其实都一样，不够花的。”

    “哈哈……”

    ……

    章海峰拿着手机，刚刚按照宁孑的要求，汇报完宁孑口中那些——原话。

    对面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半晌之后才问道：“他的原意？”

    “不，应该说是原话。我基本上一个字都没改。”

    “好家伙……章海峰，你跟宁孑接触比较多，你觉得他这是分析的，还是有自己的信息情报网络？”

    “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智多近乎妖，哪种可能我都不奇怪。”

    “那也挺好，你把这些原话打份报告，直接交上去。”

    “直接交上去？不是给您？”

    “给我干嘛？你不是有特别通道嘛，就走那个通道。”

    “您开玩笑呢，对吧？”

    “呵呵，谁跟你开玩笑？没事，宁孑是你朋友，他护短，还敢掀桌子，别怕。你看，陈永刚得罪了多少人？他日子不一样过得挺好？”

    “那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

    “好吧，那……全部？”

    “小章啊？放你下去是锻炼的，你怎么越锻炼越蠢了？当然是要分开的！对于芯片技术方面的建议，走什么特别通道？正常渠道得不到重视吗？关心年轻科学家的心理健康问题，才是最需要重视的。”

    “哦，我懂了。”

    “别不情愿，这是好事，一般人还没这个机会呢，别怕得罪人。我刚刚也听了汇报，这可是实打实的芯片技术，可跟几篇论文不一样。尤其是安保措施，可能要提一提，到时候肯定要征求宁孑的意见，你大概也能提一提。”

    “呼，希望吧。”

    “行了，我马上还有个会要开。对了，原则就一个，不减量，也不添油加醋，就原话我觉得挺好。”

    “懂了。”

    挂了电话，章海峰长叹了口气。

    他突然就挺想去跟陈永刚聊聊，取取经的。

    回过头想想，这位他一直没怎么放在眼里的校长，是个人物啊。

    ……

    美国。

    黄文煌低调的删除了他在推特上的发言。

    事实证明了，一切不是假新闻，那就要从长计议了。

    深城，有为接到了台岛积电跟三星主动打来的电话。

    对方热情的告知，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被放弃的订单，现在又可以接了。

    消息有些突然，却在意料之中。

    于是一时间，整个集团的战略调整又出现了问题。

    机器人计划是不是还要按照计划实施，还是先深耕消费者领域？

    人似乎又不够用了。

    网络上，关于新芯片、新技术，以及吃肉、吃素的热议也还在持续发酵。

    繁杂的信息，让太多的人没法分辨出这些信息背后藏着什么联系。

    好在很快，又有消息从华夏的程序员论坛传了出来。

    之前宣布暂时对华夏停止服务的新思科技华夏区业务突然重新启动，其业务人员开始联系华夏各大研究机构高校，旗下的synopsys不止可以恢复供应，功能全开，而且一次性购买五年以上还能享受前所未有的超级折扣。

    不过这个折扣能有多少，还得谈。但价格比以前更优惠是肯定的了。毕竟这些软件以往想打折购买是很难的。

    没等网上回过神来，ce跟西门子也跟其后。

    至此，世界三大eda软件提供商，在间隔了大半个月之后，全盘恢复对华夏的产品供应。

    更关键的是，还主动把价格调低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操作着实让人看不太懂了。

    完全没有支棱起来啊。

    所以之前大张旗鼓的搞出一堆的政策来，是为了接下来的降价做铺垫的？

    资本送温暖的逻辑？

    当然，对于这个消息最郁闷的大概就是华夏国内的eda公司了。

    消息刚刚在网络上露出苗头，前段时间狠涨了一波的国内龙头eda公司股票，立刻应声而跌。

    这个时候再看宁孑为自家eda软件取的名字——sb，就显得颇为出类拔萃了。

    随后有为集团重新恢复供应的消息又开始刷爆网络。

    这次是对面韩岛三星半导体高层主动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候隔空喊话。

    大概意思就是公司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作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在全世界都想要断开跟有为集团联系的时候，他们愿意为有为集团提供芯片代工服务，保障麒麟系列的芯片生产。

    这属实有些不讲武德了。

    毕竟之前有为集团的代工主要是找的另一家台岛大公司。

    这边高管接受采访的视频，刚刚传到华夏网络上，又曝出来消息，不止三星能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咱家也可以。而且订单毛利可以商量，比如之前每单毛利八十，现在甚至能降到五十。

    最重要的是，大家合作久了，不需要重新调整生产线，就能最快速度开始生产，保证供应。

    这则消息源头还没确定，但所有人都不怀疑这是真实的。

    因为已经反应到了资本市场上。

    虽然有为集团没有上市，但是跟有为集团相关联的数个供应商的股价也同步开始启动。

    连带着之前还哀鸿遍野的国内多家严重依赖于海外芯片进口的半导体企业，股价也开始稳步回升，短短几个小时，平均涨幅便达到了三个点。

    放眼望去，华夏半导体板块的颜色着实让人感觉温暖。

    只是这祖宗的棺材板，还能压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