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妈妈的话，橙橙的眉头

    沈夏茵很佩服正月十六。

    这个人仿佛随时都坐在电脑前码字不会感到累一样，每天都能更新那么多字。她每每打开起源中文网，都能看到《诛仙》更新出好多章节。

    虽然自从碧瑶身死之后，剧情就变得有些散乱，不如前期看得舒服，但在如此庞大的更新量下，一切都是小问题。

    评论区里有不少人都在起哄，有的说正月十六是触手怪，还有的说不够不够还不够，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每个小时六十分钟每分钟一百個字每天怎么也该更新十四万字之类的。

    这些读者都是凑热闹，只有同为内容创作者的沈夏茵知道这有多难。

    画漫画、写小说，可不仅仅是划拉数位板、敲键盘那么简单，编造剧情、细化内容、构思分镜，都是极其考验脑力的。长时间思考，会让大脑变得十分疲劳。

    正月十六能做到日更数万，可以说已经是非同常人了。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精力就好了，每一期如果能多更新好几页漫画，那成绩估计也会像《诛仙》这样，上升好几个档次吧？

    她心里这样想。

    她却不知道正月十六许停之码字的时候其实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只要把另一个世界馈赠的文字噼里啪啦敲出来就是。

    被公司冷藏的许停之平日里还没什么事，因此大可以窝在家里码字，一本《诛仙》甚至已经敲完了，现在只需要发存稿就行。

    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把这一天的更新看完，沈夏茵蓦然想起了编辑的话，有些心动，考虑是不是要给正月十六打赏一波。

    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小说到了这个进度，她已经看出来了，这本《诛仙》有烂尾的风险。

    ——身为漫画作者，她有着丰富的烂尾经验，对此尤为敏感。

    虽然她画了一部烂尾漫画，可对于自己阅读的作品，她要求还是挺高的。注定烂尾作品可以订阅，但打赏还是算了。

    至于漫画改编权，可以让编辑青崖去谈，和自己给不给正月十六打赏，也没什么关联。

    “烂尾无所谓，只要大结局把碧瑶救活就好。”

    她一边想着一边关掉电脑，准备睡觉。

    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备注就一个字：妈。

    沈夏茵抿了抿唇，接通了电话：“妈，怎么了？”

    “没事，就问问你和橙橙怎么样了。”

    妈妈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听起来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却感觉多了一丝疲态。

    苍老的疲态。

    姐姐死后，妈妈好像一下子变老了不少。

    “橙橙刚睡，我们都挺好的。”

    沈夏茵柔声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橙橙的。”

    手机里的声音叹了口气：“唉，我就是忍不住问一问，当初橙橙要跟你留在申城，我和你爸不是也都答应了吗？可我就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关心一下。”

    沈夏茵摸了摸忽然有些发酸的鼻子，说：“好了，妈，不用担心的。你们没过来的时候，不也是我一个人在照顾橙橙吗？”

    “嗯，我知道。”

    手机里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说，“小茵，要不……你带橙橙找个地方转一转，去散散心吧。”

    沈夏茵一时沉默。

    电话里道：“伱能照顾好橙橙，我肯定是放心的。只是我和你爸回来的时候，都能看出来，你和橙橙都还很难过。你现在说话，我也还是能感觉出来。

    “我知道，你和你姐关系那么亲，橙橙又只有妈妈没有爸爸，你姐不在了，你们一下子走不出来，也很正常。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啊孩子，你们现在这样子，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给橙橙考虑考虑。”

    沈夏茵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听到电话里又说：“要不找个地方去走走吧，带着橙橙一起换换心情。反正橙橙上学早了一年，现在幼儿园毕业，年龄不到，也暂时上不了小学。

    “趁现在有时间，正好能四处逛逛。等她上了小学，可就没时间了。”

    沈夏茵看了眼床上正侧着身子睡觉的橙橙，说：“嗯，我会考虑的，妈。”

    不知道是天热还是别的原因，橙橙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翻一下身。淡而细的眉毛间紧紧地拧在一起，这么小的一个人，却似乎已经受什么烦心事的侵扰，忧烦到睡都睡不好。

    挂断了电话，沈夏茵忽然看到床上橙橙的嘴唇张合了两下，默默的没有发出声音，好像害怕被人听见似的。

    她愣了一下。

    橙橙嘴唇张合，那两个没发出声的音节，似乎是——妈妈。

    沈夏茵直愣愣地坐着，发了好半天的呆。

    她回想了一下，自姐姐入土以后，橙橙好像就再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妈妈”。而且许多时候也都小心翼翼的，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也会酝酿半天，才提出来。

    这丫头真是过分的懂事了……

    沈夏茵心里发酸。

    我是你小姨啊，姐姐不在了，我就是你最亲最亲的人，干嘛要跟我这么生分呢？

    这一晚沈夏茵没有睡好。她躺在橙橙的身旁辗转反侧，到了凌晨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于是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她精神有些不太好。

    但她还是强撑着起身，去给橙橙做好了早饭。

    ——她知道以橙橙现在的状态，如果她不主动去做早饭，这丫头肯定就算饿了也不会吭声的，只会硬扛。

    吃过早饭以后，她就给许停之打去了电话，跟许停之约好在墓园门口见面，带着橙橙出了门。

    坐公交、倒地铁，一路到了墓园。

    沈夏茵和橙橙看到许停之已经等在那里，背上背着个大大的背包，手里推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还暂时横放着吉他背包。

    “你这是？”

    沈夏茵走上前去，疑惑地问。

    许停之说：“原本打算去四处走走的，所以就把房子退了。我现在暂时没地方住，所有的东西就都带在了身上。”

    他没有说因为责任的考量，自己暂时推迟了出行的计划。

    毕竟沈夏茵和橙橙其实都还对自己疏离得很，人家用不用自己承担责任还是两说，自己就算想要去做些什么，对沈夏茵而言，或许说不定也只是自作多情而已。

    有些事情要看怎么做，而不是怎么说。

    沈夏茵却看了看许停之的背后和行李箱，问：“需要我帮你背着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