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经年（六）

    “我当然不能去左右你们的天性，可现在我比你强，我能左右你的生死，清瑶，你若是想活，那就遵守本座定下的规则，当然，我不会强求你不去吃人，我允许你吃人，从今日起，你做我凌霄阁戒律神兽，去做那个执掌规则的妖，天下为恶之人，你皆可食之，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黑衣女子一愣，宛如充满阴霾的前半生，突然拨云见月，有一缕月光落入心头，照亮了曾经阴暗的某个角落。

    随着李载此话说完，一道神韵出现，李载似有所感，以指为笔，凌空写下一个“律”字，这个字暗含天地大道，没入清瑶的额头。

    黑衣女子只觉自己的修为道行似乎有了一种质的改变。

    那个“律”字仿佛一道法则，成为了清瑶的本命字，越是遵循这个字，就会变得越强，可若是违背这个字，似乎修为就会崩塌，再次堕落为妖。

    “这……难道就是仙人指路？”黑衣女子似乎想到了某个古老的传说。

    妖族想得大道，未必需要自己刻苦修行。

    若是有真仙人指为自己指明大道，也可走上神道。

    什么走水化龙，成为妖道神尊，不就是为了走上神道吗？

    可仙人之路，便是直接给自己指明了通往神道的路。

    这等机缘，多少妖族求之不得。

    此时，萧若溪也暗暗心惊，“幻生瞳亦幻亦真，让李文若成了此方天地真仙，于是亦真亦假，他便是这世间的仙，也许虞妙依此生都做不到的事情，却是被你做到了啊……”

    李载没能听到萧若溪的轻声感叹，也没有理会两位弟子震惊的眼神。

    他只觉得世间事应当如此，所以这般作为，于是不经意给清瑶指明了神道之路。

    清瑶并未反感，甚至心里萌生出了强烈的感激之情。

    这一次，她不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真心实意跪在了李载面前。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多谢先生赐教，清瑶此生，定当谨记先生教诲！”

    清瑶就这般留在了凌霄山，成为了李载指名的戒律长老。

    而这一战，很快也传遍了临安城，甚至是整个天下。

    无数妖族都知道临安出了一个人族仙门，有两位真正的得道真仙，庇护此方天地。

    入夜，红鸾一个人心事重重坐在院落之中。

    “到底，师娘还是没有沾染这因果啊……”

    没等红鸾反应过来，突然一个弹指就落到了红鸾的后脑勺。

    “你就这么希望我沾染这因果？”

    突然出现的萧若溪直接坐在了院中石桌旁，似笑非笑看着红鸾。

    红鸾见她没有生气，随即笑问道：“师娘，我就是随口一说。”

    “哼！你这师娘叫得倒是顺口，可某个呆子却是不想应呢。”

    看到萧若溪这般说着，红鸾眼中一闪，顿时面露笑意。

    “反正我就只认您是我的师娘，这事儿谁来说都不好使！”

    红鸾当即表起了忠心，虽然萧若溪依旧一副傲娇模样，但看得出心里还是颇为高兴。

    但很快，她的神情化作落寞，叹息一声。

    “我知道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是我们之间，纠葛太复杂，也不仅仅是你了解到的那些，的确，我一心求天道，他也不忍毁我大道，时至今日，我都在这向上天偷来的时光里犹豫，我不知道去爱一个人是不是对，也许……他感受不到我坚定的决心，也可以说，我似乎就没有坚定自己的内心，所以啊……你这丫头就别再胡说了，你师父可不是什么专情之人……”

    看着萧若溪这般模样，红鸾突然有些心疼，随即说道：“师娘，你一定从小都是个乖乖女吧？一直规规矩矩，从来只做世俗认为对的事情，你有去打破过规矩吗？”

    “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师娘求仙问道，有没有试图去了解过与自己所修之道相悖的道路？比如师父曾提起过的魔道？”

    被红鸾这么一问，萧若溪沉默了片刻。

    “有所了解，但不敢染指，在我长大的世界里，错就是错，不该做就是不该做……”

    这一次，没等萧若溪说完，红鸾直接说道：“所以我才说，师娘以前一定是个乖乖女子，但红鸾不同，红鸾本就是妖兽，我这一生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不能管我，什么规矩？那都是屁话！我只要做我喜欢的事情就好了，若是明天我将要死去，可那和我今天要去喝我最想喝的酒有什么关系呢？”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萧若溪顿时无言以对。

    她一双清眸闪烁着精光，好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我可没资格自称是你的师娘，红鸾姑娘，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萧若溪突然起身，整个人如释重负，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一直等待在旁的大白整个人傻眼，刚想追上萧若溪的脚步，却是被拦下。

    “师姐，你拦我做什么？”

    “你傻啊，师娘这是想明白了，要去和师父摊牌了，等着看吧，回头这个师娘就是真正的师娘了！”

    “啊？”大白傻愣愣看着红鸾，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啊个屁啊！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吗？修行去！”

    在红鸾的督促下，好不容易能偷懒的大白又被抓去练功。

    而萧若溪这边，快步流星来到了李载的房门外，她痴痴看着这座大殿，嘴角突然浮现了笑意，惊为天人。

    只是她没有走入房间，而是站在殿外，负手而立。

    “月色正好，李先生就不打算出来喝两杯？”

    刚入定的李载早就感受到了萧若溪的气息，随便披了件外披就走出了房门，看着那皎洁月光下，站着那惊艳的白衣美人，一时有些无奈。

    “萧姑娘，你这又是闹哪一出啊？”

    “喝两杯？”

    萧若溪拿出佳酿，放在了桌上，随即还拿出一些自己私藏的零食，也不管李载是不是答应，自己坐在桌边就吃喝了起来。

    一副随性洒脱的模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的萧若溪在李载看来，显得格外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