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智者西可汗

    嗜血盟。

    大堂。

    李泽端坐在最上方的铁王座之上，神色冷峻。

    他脸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刀疤，不停地转着自己手中的赤红佛珠。

    大堂之中的黑袍武者都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气氛凝固，落针可闻。

    上一次夏侯王爷诞辰，嗜血盟没能抓到夏侯王爷想要的叶清，李泽就被王府侍从带走，半个月后才再次现身，整个人形销骨瘦，脸上多了一道刀疤，整个人更加阴郁狠辣。

    李泽一回来便清理了门户。

    想当时，台阶厅堂，伏尸数十具，血流不止，血腥之气环绕整个嗜血盟十日不散！李泽却只是端坐在铁王座之上，手拿赤红佛珠，冷眼看着。

    以前他是笑面虎，但现在他来自地狱的活阎王。

    众人对他更是恐惧万分。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李泽冷声道。

    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黑袍武者，低头禀报道：“盟主，我们收到了两个密报。”

    李泽双眼一眯，语气莫名听不出情绪：“说来听听。”

    “线人来报，归墟宗和昆仑派在禹城驿站起了冲突，归墟宗带人杀了昆仑派的大师兄在内的百名弟子，夺了千年玄铁。”黑袍武者继续道：“还有一个密报是，归墟宗宗主求娶大月族族长之女阿月儿，大漠第一美人，被拒绝了。”

    听完，李泽嘴角往上一扬，手里用力一捏，手中赤红佛珠顿时化为朱尘，落在地上。

    众人吓得两腿发抖。

    李泽站起身来，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昆仑派死了人还没了千年玄铁，必然和归墟宗有一场血拼，鹬蚌相争，我们嗜血盟坐收渔翁之利！

    到时候昆仑派当初夺走的那个灵人女孩叶清就是我们的了，甚至那大漠第一美人我们也可以一并带走作为礼物奉上给夏侯王爷。传我口令，派人继续激化昆仑派和归墟宗之间的矛盾！”

    众人松了一口气，低头领命：“是！”

    梦泽城。

    归墟宗。

    宗主大殿。

    叶天龙不解道：“宗主，你要我杀什么人？”

    姜承沉声道：“大月族族长西仁汗。”

    “大月族居住在梦泽城两百里之外的白沙域，一贯隐居俗世，默默无闻，宗主你为什么让我去杀他们的族长？”叶天龙试探道。

    姜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天龙，你觉得归墟宗究竟算不算大？”

    叶天龙直言道：“作为宗门而言，它算大了。”

    “你很诚实。”姜承微微一笑。

    话锋一转，他继续道：“归墟宗很大，它大到能成为沙海的大宗之一，但它也很小，相比起整个王朝来说，它太小了，小到不值一提。成为宗主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归墟宗要在我手里发扬光大，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会不择手段。”

    叶天龙若有所思。

    “天龙，你是个大才，在我归墟宗能够发挥你全部的能力！”姜承伸手拍了拍叶天龙的肩膀，“居住在白沙域的各部落时常挑衅我归墟宗，大月族是他们的头领，我要杀鸡儆猴，征服白沙域的众部落。

    征服大月族就是我的第一步，我信任你，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去做，等你完成这件事，我会给你更多的奖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天龙。”

    叶天龙点头：“是，宗主。”

    姜承呵呵一笑：“去吧，带给我好消息。”

    叶天龙自然没有错过姜承眼底的精光，心中提高了警惕。

    后山。

    梅酒生带着狼女修炼。

    叶天龙问道：“师父，你对大月族有什么了解？”

    梅酒生身形一顿，喃喃道：“看来，姜承还是要动手了。”

    叶天龙没听清楚，只是疑惑地看向梅酒生。

    梅酒生仰头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大月族是沙海的土著，现在居住在距离梦泽城以东两百里的白沙域，他们大多皮肤白皙，身材高大，长着一副蓝眼睛，女子一般会在眉心用朱砂画月牙。”

    叶天龙了然地点了点头：“师父，我要去了，狼女就托给您照顾了。”

    梅酒生欲言又止：“你……算了，你去吧，我会照顾好狼女。”

    叶天龙转身离开，心中却升起了一股不解，师父这副样子似乎是隐瞒了什么，看来这次任务很有蹊跷，自己绝不能贸然行事。

    两天后。

    白沙域。

    大月族族城外。

    正逢大月族人的拜石节。

    叶天龙趴在一座沙丘后，警惕地看着前面一队人。

    他们身披白袍，步行前往大月族圣地，祭拜石神。队伍的最前端，一个双鬓微白，满脸皱纹的老者，手握一个木杖，面容沉静。

    那个老者就是自己的目标，西仁汗。

    叶天龙尾随西仁汗等人，右手握着木石剑的剑柄，持剑待发。

    队伍步入一个雅丹地貌的峡谷。

    叶天龙望了一眼峡谷地形，心里暗暗地道：“那峡谷适合动手！”

    他加快了速度，潜行到了一侧的一座雅丹石山，紧盯着西仁汗一行人。

    突然几声呻吟从前方不远传来。

    “求求你们，救救我们，给我们些水喝吧。”

    “救救我的妹妹，她快不行了。”

    是一对不知从何处逃难而来的兄妹，穿着破烂，面黄肌瘦，女人倒在男人的怀里，双眼无神，嗓子干哑，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大月武者持刀上前，准备问询。

    西仁汗说道：“回来，你拿着刀上前会吓着他们，我去问问。”然后他又补了一句，“你们都留在这里。”

    随行的大月族人都留在了原地，西仁汗慈祥，没有族长的架子，可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尊崇，自然是令行禁止。

    西仁汗来到了那对逃难的兄妹身前，取下自己腰间的水壶递给兄妹二人。

    “喝吧，不够还有。”

    那兄长顾不上说一句谢谢，一把抓过水壶，拔掉壶塞就给他妹妹喂水喝。

    西仁汗目光下移，逃难而来的男人脚上步履早就破了，一块烂布耷拉在脚上，脚上更是血肉模糊。

    男人不安地动了动脚。

    西仁汗坐在了沙地上，取下自己的布鞋，交到男人手上：“穿上吧，从这到族城还有一段距离，你这脚没鞋可不行。”

    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西仁汗带的族人当即阻拦道：“族长，我们距离圣地也很远，这样不可！”

    西仁汗摇头：“他比我更需要这双鞋。”

    看着兄妹二人感激离去，叶天龙突然想到自己和妹妹幼年时遭受的白眼受过的折磨，心中忽然一动，或许当初要是有像西仁汗这样长者，或许自己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叶天龙看着西仁汗，心里犹豫了，真的要杀了这么好一个人吗？

    西仁汗忽然看向这边，扬声说道：“朋友，你跟了一路了，我们聊聊吧。”

    叶天龙心中一沉，更加拿不定主意了。

    他只能现身。

    他身后的族人怒目看去，一个大月武者提着尖刀想要冲上前。

    西仁汗拦下一旁的族人，沉声道：“来者是客，不可无礼。”

    “族长，可是......”

    那些族人有些犹豫地看向叶天龙。

    西仁汗摆了摆手，那些族人便退至他的身后，不再多语。

    叶天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西仁汗这个族长在大月族很有威信，难怪姜承要杀他。

    自己真的要动手吗？

    西仁汗看着叶天龙微笑道：“朋友，你看起来似乎在犹豫什么，今日恰是我大月族的拜石节，我们这一行人要去拜神石，在我大月族的传说中神石能够解疑答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一同去吧。”

    叶天龙心中思忖，自己既然已经暴露，不如直接跟着他一起去，也更能观察他的动向。

    叶天龙点头道：“多谢，老者，我心中有疑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神石解惑。”

    西仁汗和蔼一笑：“不必客气，我叫西仁汗，你叫我西老就行了。”

    叶天龙淡然道：“西老，我叫叶天龙。”

    圣地。

    神石处。

    一颗半人高的巨石伫立在那里，周围用白色的涂料漆着神秘的图腾。

    但除此之外，巨石和普通的石头毫无区别，青褐色，石身有被风沙磨出的细小裂痕。

    西仁汗带着大月族的族人虔诚地拜神石。

    三拜九叩，神情专注。

    礼毕，西仁汗淡声道：“你们先离开，我要和这位朋友单独聊聊。”

    一个大月武者阻拦道：“族长，这人行走无声，气息内藏，一看就是一个武者，他还鬼鬼祟祟地跟踪您，他心里一定有鬼！你要三思啊！”

    “请族长三思！”身后的大月族族人齐声道。

    西仁汗语气不变：“不必多说了，退下吧。”

    那些族人面面相觑，退下了。

    西仁汗看向叶天龙，微笑道：“天龙，这就是我们大月族的神石，你看到这神石心中的疑惑解了吗？”

    叶天龙没有回答，反问道：“这块石头和普通的石头有什么区别吗？你们为什么拜它？”

    “这个世界就是由普普通通的石头构成的，正如我们一个个普通人一样，拜一个普通的石头，就是在拜我们自己，最本质的真我。”西仁汗和蔼一笑，解释道。

    叶天龙陷入沉思。

    突然一种玄思在叶天龙的脑海中浮现，追崇最本质的真我吗？

    西仁汗突然开口道：“天龙，你是姜承派来杀我的吧。”

    叶天龙犹豫了一下，看着西仁汗的眼睛：“的确是姜承派我来杀你的，可我发现你是一个很好的长者，我要是杀了你的话，我的良心会不安的。”

    “你也不像是一个坏人。”西仁汗面带笑容。

    叶天龙叹了一口气：“我和自己的妹妹失散，我必须要获取姜承的信任，才能救出我的妹妹，为了妹妹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杀一个我不愿意杀的好人。”

    言及此处，叶天龙眼神如刀，看向西仁汗。

    西仁汗微笑道：“但你很犹豫要不要杀我。”

    叶天龙点头：“我不知道杀你是不是实现我目的最优解。”

    西仁汗了然一笑，反问道：“你知道归墟宗为什么要杀我吗？”

    叶天龙思忖道：“利益冲突。”

    西仁汗点头：“天龙，你很聪明，没错一切都是因为人的贪婪。我们大月族连同其他五个部落，生活在白沙域这个绿洲，自给自足，不受归墟宗辖制。

    但姜承的欲望很大，他想要白沙域，于是派人来向我的女儿阿月儿求亲，想兵不血刃地得到白沙域，但我拒绝了，于是他就要开战。”

    叶天龙直言道：“你们打不过归墟宗。”

    西仁汗面色不改，语气温和：“我知道，可大月人永不为奴，即使是必败的一场战斗，我们也不会退缩。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力量想要救出你的妹妹。我虽然不知道你妹妹身处什么样的险境，但仅凭需要你借助归墟宗的力量来看，你要想救出你的妹妹很难。”

    叶天龙心中惊讶，动容道：“没错，我妹妹被困在昆仑派，我加入归墟宗，就是想要挑起两宗矛盾，趁乱救出妹妹。”

    西仁汗点头，意有所指：“很聪明的计划，但是风险也很大，归墟宗和昆仑派这水还是太清了，浑水才能摸鱼，你还差一个助力。”

    叶天龙眼神一动：“大月族想要成为我的助力？”

    西仁汗微微一笑：“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大月族要活下来，你也要救你的妹妹。我大月族愿意联合其他五个部落派兵助你，让你把这摊水搅得更荤。”

    叶天龙点头：“我知道，我需要回报你们的就是隐瞒姜承这次交易，让你假死，然后再在必要的时候通知你们，给归墟宗致命一击。”

    西仁汗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要知道你的实力。”

    叶天龙微微愣了一下：“你要和我打？”

    西仁汗淡然一笑：“我不但要和你打，还要你使出全部的实力，你若打败我，我们再聊下一步。你若不是我的对手，那么对不起，我会杀了你。当然，你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就是离开这里。”

    叶天龙沉声说道：“那就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