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大圣

    一场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灾难。

    杨戬觉得蹊跷，不像是有预谋的，像是临时起意，任何事情全部都是率性而为的结果。

    会是谁呢？

    杨戬也在信心中疑惑。

    这三界当中不满天庭的人有很多，尤其是这最近一百多年的时间，杨戬就任司法天神之后，可以说在整个三界都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杨戬得罪了多少人，也就相当于给整个天庭树立了多少敌人。

    不过这也不怪杨戬，毕竟执掌天条，行法治，这本身就是得罪人的事情。

    但凡是被处理过的，有几个能说执法者的好？

    这就是人性，即便是仙神哪怕是要妖怪，也或多或少都会有人性在身上。

    可敌人虽然多，但是真的有胆子这样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年孙悟空别说火烧大半个天庭，让整个人间民不聊生了。

    就仅仅只是私放天马，以及偷吃那么多仙丹的罪责，都是被拉上斩妖台要问斩的。

    要不是孙悟空头铁，那铡刀铡不动，现在肯定也就没有什么斗战胜佛了。

    而现在……

    天庭惨状还在其次，毕竟只是被烧毁了大量的建筑以及没死几个人，虽说狼狈了几分，丢了大人。

    可就天庭整体的损失，也不算特别大，最大的损失还是在太上老君的那些仙丹而已。

    但人间……

    那真的是生灵涂炭啊。

    先是天火肆虐，本就已经动荡不堪，紧接着又是一场因为阴间十八层地狱被掀翻，从而带来的大地震，让人间再一次遭受重创。

    让杨戬这一百多年时间当中，不断努力之下已经初具成型的太平世界，一夜之间荡然无存，人间生灵死伤无数，大多枉死。

    阴间因此暴涨。

    而现在阴间，十八层地狱被掀翻，数百万恶鬼冲破了阴间和人界的阻隔涌入人间。

    如果仅仅还只是数百万的恶鬼魂尚且还好说。

    天庭百万大军，总是能抓的过来的。

    但阴间之大何止是十八层地狱那么简单。

    不光是十八层地狱众的东西，还有阴间其他魂灵，数量之多，不比人界生灵来的少。

    眼下天火和地震的影响尚且还没有消失。

    这阴间的入侵又已经是迫在眉睫。

    杨戬强压心中怒意。

    究竟是谁呢？

    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完全不计后果？

    是不计后果？还是压根就没有想过后果呢？

    杨戬想不通。

    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就算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冷风吹在杨戬的身上。

    如今人间一片混乱。

    天庭大部分的军力，已经向人间集结。

    不光是天庭本身的兵马，如西方太极大帝等等四方主神麾下兵马，现在也全部由中央天庭调动。

    目的只有一个平定人间之乱。

    人间不能不要。

    那是三界的根本。

    即便如今情况已经糟糕到了一定程度，也要尽可能的减少损失才行。

    至于杨戬手中，征剿司四万精兵强将足矣。

    梅山兄弟已经是杨戬的老部下。

    而现在，杨戬看着面前依旧是和从前一样的五极战神，这五个人起码在实力上远超梅山兄弟。

    在整个天庭的体系之下，也是数得着的高手了。

    “你们彻底搜查天庭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尽可能的寻找蛛丝马迹。”

    杨戬对面前麾下部属说道：“我去见一个人，或许他能有答案。”

    ……

    人间……

    一路上看着下方人间的惨状，杨戬虽然心痛，倒也习惯了几分。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心痛解决不了问题。

    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以及解决掉带来问题的那个人，以此来告慰在这场浩劫当中死难的生灵，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会是谁呢？”

    杨戬依旧在心中不断猜想。

    为什么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在这个时候动手呢？

    难道是和牛魔王等人有关系吗？

    毕竟自己刚刚干掉了三大妖王还有红孩儿，以及数十万妖众。

    这对于妖族绝对是重创，以及深深的伤害。

    妖族虽然是一盘散沙，但是数量众多。

    论数量仅次于凡人，远远超过了天庭仙神的数量。

    如果他们团结起来，给天庭找麻烦，那绝对是巨大的祸事。

    可眼下，妖族同样死伤惨重。

    看上去并不像是妖族所为。

    对方毫无顾忌，无论是在天上到处放火，还是掀翻十八层地狱，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一连做了两件。

    要么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不考虑后果。

    要么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完全不要命了。

    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杨戬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不过从这手法上……

    倒是让杨戬想到了一个人。

    当年孙悟空也曾经大闹地府，虽然不至于掀翻十八层地狱那么胆大妄为，可也直接撕了花果山猴子的生死簿。

    同样去兜率宫把太上老君炼制了几百年的仙丹给吃了个精光，后来还打翻了炼丹炉。

    也只是没有在天庭到处放火罢了。

    那么会不会还是这只猴子干的？

    那只猴子重操旧业，杨戬一点都不例外。

    相比于峨眉山圣佛洞里面的 那位，真正的猴子，也的确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儿。

    在那种环境之下待了那么多年，心性扭曲，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

    这里是一座大山当中，已经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城池。

    数百年前，这是周围数千里内有名的大城。

    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让这曾经住着数十万人的城池，在不到数年之内成为了一座死城。

    那之后这里就完全被废弃了。

    没有人敢生活在这种地方，渐渐的也就越来越荒废，也逐渐让人们忘记了曾经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每到夜晚，这里都会传来森森的哭声。

    那不是一个人的哭声，而是成千上万人的哭声，他们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和枉死的不甘。

    这里曾经并没有活人。

    可是现在倒是有了一个活人。

    “吱呀……”

    破败的房门被推开。

    杨戬走进了一个破败的院落。

    当这位司法天神降临的时候，这城池当中的哭声戛然而止，安静的就像是墓地。

    仅仅只有夜风吹过的声音。

    “老朋友来了，不出来迎接一下吗？”

    杨戬手持折扇，话虽然说的很好，可那态度着实冷淡了一些。

    风吹过地上的树叶。

    片刻之后，院落内的厢房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是来抓我的？”

    “嘭！”

    一声闷响。

    厢房的门被推开。

    只见在那厢房内，一个佝偻的身影正坐在一堆篝火前。

    那狗说上面有一个铁架子，正吊着一口破烂铁锅，里面咕噜咕噜的似乎正在煮着食物，食物的香气从厢房内缓缓散发而出。

    “现在还要抓我吗？”

    那人对杨戬再次开口问道。

    “嗯……”

    杨戬轻笑一声，也似乎是有点无奈：“只是来确认一下罢了，太上老君炼制了八百年的仙丹，要是吃了之后还是你这副样子，那兜率宫就可以关门了。”

    “哼！”

    那人冷哼了一声：“天上出事了？”

    “大圣，何必明知故问呢？”

    杨戬对面前之人开口。

    “大圣……”

    那人抬起头。

    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身材佝偻的老猴子，可如若仔细看的话，虽然这只猴子极为苍老，但外貌竟然与那斗战胜佛有九成相似，唯一不像的一成仅仅只是，这只猴子实在是太老，老的完全没有半点昔日的威风。

    “就我现在的样子，大圣？还什么大圣？昔日的本事早已经百不存一，仅仅只能躲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

    那老猴看着杨戬：“倒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认为，我竟然还有上天偷仙丹的本事。”

    “虽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总是要来确认一下的才好。”

    杨戬走上前，在那老猴的面前坐下来：“也只是不想冤枉好人而已。”

    “好人……”

    那老猴冷笑：“我算什么好人？一个东躲西藏，生怕被认出来的好人？”

    杨戬沉默。

    沉默片刻，伸出手掀开眼前的锅盖。

    里面不过是一些水煮的山野菜，再加上不知从何处讨来的吃食，混在一起煮成的一锅杂粥。

    “跟我走吧，即便东躲西藏，跟着我也好过在这里受苦。”

    杨戬忽然开口。

    “不……”

    老猴子抬起头：“苦难只会让我时刻牢记心中的仇恨，你不用可怜我，仅仅只是我不想改变罢了。”

    杨戬沉默：“佛家还不知道你已经逃出来了，峨眉山的那只猴子，似乎真的把自个儿当成你了。”

    “近千年了，假的也成了真的，真的也成了假的，即便是你二郎神，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不也是一万个不信？我已经回不去了。”

    那老猴：“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师父在何处？”

    杨戬沉默了一会，这才说道：“菩提祖师是老一辈高人，德高望重，七百年前西渡巡游至今未归，即便我多方打听，也没有什么消息，似乎……”

    “似乎什么？”

    老猴有些急切的询问。

    “似乎，可能已经到了三界之外。”

    杨戬回答。

    “三界之外？”

    老猴眼神黯淡了许多：“俺老孙活了两千多年，受尽苦难，到头来发现这世间唯一真心对我的也只有师父一人，能称得上一声朋友的，也仅仅只有你。”

    “朋友？”

    杨戬冷笑一声：“朋友啊，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愿意与我做朋友，可喜可贺啊。”

    自从成为司法天神之后。

    杨戬亲手处置妹妹一下，对于亲妹子的狠辣绝情，杨戬不知道被三界多少人所不耻。

    没想到眼前这个曾经和自己关系并不好的家伙，竟然是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虽然知道是有求于人所以在拍马屁，不过我领了。”

    杨戬站起身：“既然不是你做的，那我就走了。”

    说完杨戬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

    那老猴忽然叫住了杨戬：“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杨戬询问。

    “会不会是峨眉山的那只猴子干的呢？”

    那老猴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

    杨戬皱眉：“他不会有那么傻吧？”

    “傻不傻我不清楚，但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老猴对杨戬笑道：“一年多以前，我曾经去过峨眉山，隐匿了全部的气息，我看到在那圣佛洞前跪着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的样子与你有六七分相似。”

    “沉香？”

    杨戬冷声询问：“是他吗？”

    “我不知道。”

    老猴笑道：“但那少年要拜圣佛洞众的人为师，而名目便是，要打败你这个司法天神。”

    杨戬脸色铁青。

    心中升腾起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来。

    “你将你妹妹压在华山之下，这本不算什么太重的刑罚，毕竟以仙神的生命来说，几百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瞬。”

    那老猴笑道：“可如果这件事是你外甥做的，你要如何抉择呢？毕竟如此滔天大罪，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难道也只是压几百年了事？”

    杨戬沉默。

    没有再说一句话，转头向外走去。

    没有给那老猴任何回答。

    老猴看了看柜里面的粥，心里面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忽然一阵破空声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飞来。

    老猴抬手将那飞来的东西一把抓在手中。

    那竟然是一个葫芦，这葫芦老猴可是太熟悉了。

    晃了晃，里面装满了东西。

    打开葫芦嘴，里面香气扑鼻，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

    里面是仙丹。

    ……

    “沉香……沉香……沉香……”

    杨戬脸色铁青。

    真要是沉香做的他要怎么办？

    可经过孙悟空那么一说。

    杨戬心中已经确定了几分。

    如此不计后果，如此肆意妄为，的确是沉香能做的出来的。

    因为年轻，所以天不怕地不怕。

    也是因为年轻，任何事都不会瞻前顾后。

    杨戬来到了华山。

    这里同样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因为眉山老大在这里看守杨婵的缘故，在灾难发生的时候，眉山老大和驻守在华山的天兵天将出手护佑了一方百姓。

    倒是少有的没死几个人。

    也算的上是幸运了。

    “三妹，别怪二哥了。”

    杨戬看着面前巍峨的华山，在心中说着。

    相比于三界大义，个人的那点情感只能让位了。

    如果真的是沉香……

    那杨戬能做的事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