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容纳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正当李澳兹感到自己打开了门扉，找到了通往任务的捷径时，米瑞德突然间失踪了。

    李澳兹一觉醒来，整个村落环绕着一股阴沉衰败的死气，原本的骨头汤清香被腐木的陈朽取代，就连他专门招来睡觉的木床，都变成破破烂烂的地板。

    他一时间心感不妙，连忙起身，进村寻索，然而所到之处，就连一只动物的脚印都没有看到。

    “不见了。”

    李澳兹便扭头撕裂开时空裂隙，瞬息至山顶，屋舍紧锁，举目萧然，之前虽有破落，但不至于连天花板都损毁。

    仿佛一瞬间，他就经历了百年。

    李澳兹目光微沉，他低下头，从地面上抓起一把泥土。

    地面干涩，不像下过雨，也没有放射性物质残留。

    而明明凌晨五点时，质雨才刚刚洗刷了这一切，他跟米瑞德并肩走下山坡，共同讨论起月亮。

    然而现在，李澳兹回首望去，石板小道早已被山洪冲刷歪斜，十不存一，和他凌晨脚踏的道路，俨然不同。

    噌——

    李澳兹反手拔出深红的诅咒之刃，一步一步，朝着神社大门走去。

    砰——吱嘎！

    李澳兹文静地踹门进入神社，【真实之眼】四下扫掠。

    这里没有看到那珠光宝气的奇兽，也没有那些歌颂质向的少年童女。

    空荡破败的道场散发着泥土和苔藓的气息，惟有一具枯骨坐在蒲团之上，那骷髅低垂着头，身上衣衫破烂，脚边散落着箭头和子弹，似乎是从它体内洒落出来的。

    “这是……”

    李澳兹心生疑惑，他一步步走上前，提起利剑，挑开枯骨的头颅，露出胸前的标牌：

    雅丽山神社负责人——米瑞德·芬妮

    “……米瑞德？”

    李澳兹一愣。

    嘎啊噶啊——

    一阵乌鸦鸣啼，振翅掠过树梢，李澳兹立刻警惕起来。

    乌鸦？

    都下质雨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活物？

    除非是……

    他旋即转过头，大步冲出神社大门，周围立刻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澳兹单手握剑，随时做好释放奥能的准备。

    “上去！就在面前！”

    一伙亮银装甲的机动部队手持枪械，快速扩散开来，一名蒙面的虚空术士单手转动十六面骰子，生成一片紫色的虚拟掩体，供这伙战士架设起密集阵型。

    他们身上的装甲很是奇怪，就好像把现代士兵身上的凯夫拉换成了冷兵器时期的锁子甲、板甲，每个人在腰间都佩戴着紫色罐体，用来为手中的枪械充能。

    但相比于他们怪异的着装，李澳兹更在意他们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如同密不透风的棉布遮掩口鼻一般，气管不断地震颤发抖，几乎无法完成收缩，空气流通而过的时候带起刺拉的阵痛。

    窒息，令人窒息的强度。

    伊塔阶（7）。

    李澳兹握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作为生物的本能在紧急报警！

    这里站着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精锐的伊塔阶。

    足足30多名机动队战士，他们虽然没有一点道途的加持，但身上散发出神秘空无的虚空气息以及纯粹的生物强度，就已经超越了层渊百分之九十的生物。

    不止如此。

    李澳兹看向人群之中几个黑色装甲，体型格外高大，佩戴紫色护目镜的重甲士兵，身上的气息更加炽烈狂暴，赫然是西塔。

    但即便如此，还远远不够。

    李澳兹目光继续向前，真实的视觉看透人群，他注意到后面的山路上，还有一个更加可怖的气息，如同冰封的巨山一般，不断地从深海中浮现出一角。

    啪嗒、啪嗒、啪嗒——

    “真是让人一顿好找啊，没想到议会的内部，还能打入进来这种奸细，还好王国议会的能力神通广大，就算死去了四十年的尸体，也能找出来下落。”

    沉闷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形出现在李澳兹面前。

    “你说呢？封锁体——‘魅魔’。”

    他单手叉腰，脸上带着怪异的乌鸦面具，一眼看到李澳兹后，立刻托住下巴，钩子似的爪子来回拨弄，打趣着说道：

    “看样子，你好像已经被抛弃了呀。”

    他穿着远比普通士兵更加精美华贵的铠甲，漆黑镂空的装备上浮现出活灵活现的雕纹，白色的羽毛迎风浮动，更簇拥着他的身形雄伟高大。

    然而这样一个强壮的身躯，却是一个弓着背的瘸子，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都空荡荡，用膝盖撞击着地面行走。

    他俯下身，将膝盖戳在地面上，浑身的鸦羽凛然抖动，视线刚好跟李澳兹齐平。

    “真可悲，被高高捧起的模样姿态有多美丽，被丢弃的时候就有多引人怜爱。”

    “你……谁？”

    李澳兹开口，艰难地出声问道。

    “王国议会骑士——高脚桌第7位，‘白鸦’爱文斯。”

    乌鸦人躬身行礼，姿态高雅。

    他微微歪头，问道：

    “别太紧张，放轻松，我们没有恶意。”

    呵……呼……呼……

    然而在李澳兹感受来看，即便是在对方面前，保持现在的从容姿态都无比困难。

    ——约塔（9）

    这是层渊里，在卡帕（10）之下，未下潜星渊的极限实力。

    虽然只是初入约塔的水平，但光是跟对方处在同一个空间，李澳兹都仿佛感觉时空凝结成了冰块，身体的热量不受控制地向外溢出。

    这不是错觉。

    对于约塔阶来说，他们已经是这个宇宙的顶级存在了，一举一动足以给脆弱的层渊带来影响。

    当爱文斯呼吸时，周围空间中的能量受到牵引，迅速汇聚到他的身躯中，用来维持他强大身躯的存在。

    约塔阶，在宇宙中几乎相当于一个星际文明的主要战列舰、航母战斗群，和卡帕阶那种绝对的决战兵器不同，约塔阶是没有天赋的人，所能依靠攀登道途，达到的极限。

    在这之上，凡物身形将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力量，彻底破碎，再造肉身，脱胎登神。

    即便是纯粹靠着生物强度达到的约塔阶，也不例外。

    换而言之，站在李澳兹面前的，就是层渊生物的极限。

    “……如果你们是来找米瑞德·芬妮的话，那么很遗憾，你们已经来晚了。”

    李澳兹摇摇头，说道。

    “哦，米瑞德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混入王国议会的奸细，我们哪怕掘地三尺，迟早也会把她找出来。”

    爱文斯看向李澳兹，发出笑声：

    “我所来是为了你，从天而降的魅魔，你似乎还不清楚，作为一个没有精神异常的封锁体，代表着什么吧？”

    “这我，还真不知道。”

    李澳兹咧了咧嘴，以这帮人的反应，就算自己撕裂空间裂隙，也会被瞬间击毙。

    别的不说，就爱文斯一个约塔摆在那里，李澳兹直接放弃了抵抗的打算。

    没有用，在绝对的力量碾压面前，血魔流再怎么分摊，剩下的伤害数值也能给自己灌死。

    因此，李澳兹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的意愿，只是淡淡说道：

    “能劳烦您给我讲解一下，我有什么价值吗？”

    “当然。”

    爱文斯说着，抬起手，解开脸上的面具，一根根触须肉瘤窜动，他张开灰色的鸟喙，六只眼睛散发着微弱的紫色光芒。

    “长期地滥用虚空的力量，会遭到腐化，这点你应该也知道，注射的爱力杰越多，或者依赖封锁体战斗越久，身体就会一步步转化为虚空的生物。”

    接着，他杵着瘸腿，一步步朝着李澳兹靠近，张开利爪，贪婪地说道：

    “只有纯净的封锁体，才能提取出可靠、安全、无污染的爱力杰。”

    他脸上的肉瘤扭曲，在侧脸又长出一只嘴巴，一边靠近，一边渴望地发出声响：

    “利奥兹，我会把你的一切，都献给王国议会……不要觉得这是一种牺牲，好像是祭品……”

    铠甲的缝隙间蔓延出来无垠的血肉，如同一道洪流，迅速将李澳兹脚底吞没。

    “不，不是这样的，这是机会。你应该感恩……议会总是能把物资调动到最需要的地方去。”

    他伸出大手，一把抓住李澳兹拦腰抓起来，为自己辩解着，张开大嘴：

    “但在那之前，就让我帮议会先协调一下……”

    说着，他一口将李澳兹的脑袋吞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