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了无遗憾

    收下莉莉安沉睡的灵魂后，卡尔略微有些感慨。

    刚刚的那场可怕天灾里纳西尔市死伤惨重，足有上万人当场死亡，而且相当大部分的建筑都遭到了摧毁。

    如果说，纳西尔这座城市也是一个费歇尔家族成员，如今也算得上是遭到重创。

    甚至在晨曦教团里也有不少人当场离世，“短刀兄弟会”的首领摩尔，他的两个弟弟也在熊熊火焰中死亡。

    “不过，这次战役中能得到的收获也是十分巨大的……”

    “等到晨曦教团再有几个人踏上第五阶梯，克里斯踏上第六阶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费歇尔家族统帅下的晨曦教团，征服斯亚特已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下一个晨曦教团的大祭司究竟是谁，在他内心中已经有了具体想法。

    刚刚的黑色石碑显现时，新创造出十几名虔诚之人，而其中的一人正是费歇尔家族的血脉，或许不是最适合成为新的大祭司的人，但也没有其他人更有资格和潜力。

    “这场战役还没有彻底结束，我去看一看情况吧……”

    所有的信徒都可以作为卡尔意识的降临点，很快，他就将视角直接转换到克里斯·费歇尔的身上。

    “克里斯！你来得正好！”

    天空之中，风暴教会的主教赞因大吼。

    此刻的克里斯正和奥德里奇、赞因两人联手，三人共同在对战静谧之语的教主，无言者。

    而苍老无比的拜恩则在一定距离外，被失去听力的艾莉尔照料着。

    无言者沉默无语。

    瘦弱的他在天空中召唤出大量的亡者，不断地抵抗众人的攻势。

    那是一片由亡者组成的洪流，飘忽不定，双眼空洞无神，透露出无尽的怨念与绝望。

    随着亡者大军的接近，空气中弥漫着腐臭与死亡的气息，令人窒息。

    它们发出的声音，是哀嚎、是低语、是尖叫，汇聚成一股凄厉的交响乐，直刺人心最脆弱的角落。

    在这片亡者之海中有昔日的勇士，眼中仍燃烧着未竟的战火；有无辜的孩童，纯真的面容上却挂着不应属于他们的恐惧；还有那些因爱而不得、因恨而难消的灵魂。

    那些亡者中存在着相当质变层次的怪物，给三人都带来一定的困扰。

    然而，若是全盛时期的无言者或许还有机会赢。

    此时的他因为当初被艾琳一剑摧毁半個灵魂，十年前就丢失了一半力量，又被无垠之光结界压制一半力量，实力仅仅只勉强有君主中位的程度。

    无言者对抗奥德里奇和赞因时，还能够占据上风，可是在克里斯赶来后立刻就落入了下风。

    他不甘心。

    无言者从小就是静谧之语教团的天才。

    所有人都还很清楚，他绝对能够抵达君主层次，甚至是多少年来少见的，能够有机会踏上天启的顶级天才。

    然而，对于无言者来说。

    超凡力量根本就毫无意义可言，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寻求真正的安心。

    几百年里，无言者做了许多的努力，查阅过成千上万本书籍，为的就只是一件事情。

    那就是，令伟大的静谧歌者降临下来！

    只要祂能够降临！

    静谧之语的所有人都能够获得真正的安心！

    他一直深信这件事情，完全不会疑惑。

    直到十年前……

    歌者，确实降临了。

    祂是如此的伟大，如此的静谧，令人内心充满崇拜……

    然而仪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静谧之语的许多人难以接受，静谧歌者的虚影直接消失不见了，没有任何人获得那真正的安心。

    接下来出现的，只不过是一场亡者的狂欢，可那绝不是静谧之语所追求的“安心”。

    一切努力都毫无意义，准备了数百年的仪式成功发动，可是结果却不令人满意。

    无言者反思了许久，也不知道要如何做，最后决定只能重新进行一场仪式。

    既然一次降临无法解决问题，那就来第二次吧……

    他想要获得整个斯亚特的祭品，只要祭品比上次更加多，那么就有更大的成功机会。

    此刻的无言者内心深处浮现出了久违的波动。

    自己还不能死……

    因为，还没有获得“真正的安心”。

    可是无言者只能不断召唤出大量的亡者，迅速逃避三人的联手攻击，同时要避免进入克里斯身上的“禁忌奇物”的攻击距离。

    可是，克里斯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天使囚笼！

    克里斯终于抓住机会，利用天使囚笼的力量，将无言者在天空中困住，直接剥夺他所有的超凡力量！

    刚刚那铺天盖地的亡者们，顷刻间统统化为乌有。

    “哼！终于逮到你了！”

    赞因的半个身躯都化成水，毫不犹豫地从躯体里就拿出一件禁忌奇物，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色书卷。

    “十年的亡者之灾，还有这场斯亚特内战都是被你们搞的鬼，你们这群信奉邪神的异端，罪大恶极！我身为风暴教会的主教必须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刚要将那件禁忌奇物释放，却被一旁的奥德里奇阻止，那个从未有过负面情绪，向来沉稳的中年绅士开口劝说。

    “让我来吧，赞因阁下，不要浪费你的寿命。”

    “驯龙之主”奥德里奇平静有力的话，让赞因犹豫了一下。

    “请尽可能的全力以赴，我们没有留手余地。”

    “放心吧。”

    很快，奥德里奇就释放出强大的力量。

    只见一种金色的液体从奥德里奇的身体里涌了出来，它们闪烁着耀眼而神秘的光芒，却又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诱惑与危险，起初如同细雨般轻柔地飘散在空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迅速开始汇聚成流，形成一条条细长的金色溪流。

    渐渐地，这些金色溪流汇聚成河，其规模之大，仿佛是大自然中最为壮观的水系再现，但它们的本质却与世间任何水流都截然不同。

    它们的流动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力量，所过之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气息。

    很快金色液体就冲向无言者的躯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

    金色液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它们像是有意识一般，围绕着无言者的躯体上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金色牢笼。

    无言者试图挣扎，但每一次努力都似乎只是徒劳，那些金色液体仿佛拥有无尽的弹性与黏性，将他紧紧束缚其中。

    他不怕死。

    只是内心深处充满遗憾。

    为什么？

    自己无法获得真正的安心呢？

    又或许，希望从伟大的存在那里获得什么东西，以满足自身的欲望，本来就是一种过分的贪婪傲慢吧。

    “咦？”

    卡尔附身在克里斯的身上，感到有些奇怪。

    奥德里奇还是君主下位的实力层次，但他却得到了新的力量。

    在十年前，在奥德里奇的身上还没有那种力量来着，很可能是最近十年里的时间里，罗门家族在灵界有了什么奇遇。

    咦？

    卡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团金色液体中好像还蕴含着一个灵魂……而且相当于那些君主超凡者也是更加强大的灵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寄藏于奥德里奇体内。

    有趣。

    “是某个天启传说残存的灵魂，成为了奥德里奇的‘老爷爷’了么？没想到罗门家族还有这样的奇遇。”

    随着金色液体的不断吞噬，无言者的身影逐渐模糊，他的衣服、皮肤、乃至骨骼，都在金色液体的侵蚀下变得透明，最终完全融入了那片金色的海洋之中。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金色液体闪烁的光芒和空气中愈发浓重的金属气息，见证着这一不可思议的吞噬景象。

    当一切归于平静，只留下一片空旷与寂静，以及那些仍在缓缓流淌、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金色液体，逐渐回归到奥德里奇的体内。

    无比诡异的一幕令赞因吓了一跳，愣住半晌，下意识地说道：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奥德里奇回收完所有的金色液体，微笑着说道：“就是一个禁忌奇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秘密。”

    赞因只能轻轻点头，他如今和罗门家族还有费歇尔家族高度绑定，两个家族的强大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奥德里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还是快去看看拜恩的情况吧，那位老朋友的状况很不好。”

    赞因微微一愣，随后立刻和奥德里奇一起去找到克里斯，再共同来到拜恩和艾莉尔的身边。

    艾莉尔因为施展强大的禁忌奇物而失去听力，寻常方法无法治好，但她却根本不后悔。

    “我没事，但是拜恩他……可能就快不行了……”

    拜恩则躺在她身旁，不仅仅陷入深度昏迷，容貌极为衰老，仿佛随时都可能逝去。

    奥德里奇看着两人叹了口气，虽然这场战役是他们奇迹般的大获全胜，但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少的。

    “纳西尔市……”耗尽力量的克里斯突然开口。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用担心了，克里斯阁下，我留下的某种手段告诉我，那边的敌人已经都被消灭和驱逐，纳西尔市很安全，我们赢了……”

    听到这里，克里斯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昏迷的拜恩终于被奥德里奇的治疗力量救醒。

    他无比疲惫地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四个亲朋好友，顿时就明白一件事情。

    这场战役已经赢了。

    “终于赢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虚弱地询问道：

    “克里斯？”

    拜恩十分勉强地抬起头看向克里斯，下一刻，对方轻轻点头。

    原来如此。

    他顿时明白了。

    伟大的失落之主，醒了。

    突然间，拜恩内心深处所有的沉重负担，都完全地卸了下去，觉得自己已经彻底了无遗憾。